第三十二章 留下难以痊愈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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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如丝，当叶诏噙着嘴角的雨丝推开办公室的门时，前面办公桌上侧躺着一名女子，双手放在胸前，她睡得很熟，即使叶诏走过去时她也没醒过来。
“你以为是玩变脸么？白天一个样，夜里一个样。”风铃嘴里呓语。
吸取前夜趴在办公桌上睡得腰酸背疼，昨夜风铃选择躺在办公桌上，鉴于叶诏的办公桌面积大，风铃搬走了电脑和桌上的物品，当仁不让地躺了上去。
昨夜睡得晚，直到此时风铃还没能醒过来。
办公桌太硬，她睡得不舒服，便翻个身，再翻个身，咕咚一下，从桌上摔下来。
地面铺着木地板，因此风铃摔得不轻。
“啊——”同时风铃也疼醒了，睁开眼，只见一双冷意森林的眼眸，和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孔。风铃没有反应过来，这可能是做梦吧。
那双眼睛与她一直对视，风铃忽然醒悟过来，这不是做梦。
天哪！
风铃立即从地上爬起，拍打着衣衫上的灰尘，道：“叶总，你怎么来这么早？”
叶诏的神色未变，不过风铃那认真的神色让他转头去看窗外，时间真的还早吗？细雨朦朦的天空是一片灰白色，光线昏暗，看不出具体时间。
风铃恢复了灵活的大脑，陪着笑道：“抱歉，叶总，我马上将你的电脑和物品放回原处。”说着，风铃赶紧搬电脑，搬文件筐，几分钟内将桌面恢复原状。
“叶总，您请坐。”风铃擦拭了椅子。
“你去忙你的。”叶诏没再看她。
风铃十分识趣地去卫生间，站在盥洗池前刷牙，对着镜子瞧自己，这一看不觉满面羞红。镜子中的女人头乱糟糟，满脸油光，最可恶的是眼角还粘有白色的眼屎。
这个形象简直是自己都无法容忍。
风铃想到刚才叶诏的眼神，那似乎是有些嫌恶。
老天，真是丢脸。
穿戴整齐出来，风铃焕然一新，长长的乌盘在脑后，犹如高级写字楼中的精英白领。
风铃冲泡了一杯咖啡端给叶诏，然后自觉回到自己的办公桌，打开电脑，一时桌面的电话响了，是人事部刘经理打过来的电话，风铃将电话转接给叶诏。
电话中似乎在说招聘的事情，但是招聘什么职位，风铃没听清楚。
风铃盯着叶诏，自己这个秘书好像做得不够称职，该不会是要招秘书换掉自己吧。
叶诏放下电话，手指在电脑键盘上打得噼啪作响，又沉沦到一个人的世界中。
风铃起了身，走到叶诏的办公桌前，道：“叶总。”
“什么事？”良久叶诏才抬起头。
“前天，您说过要带我参观厂房，如果您没时间，能让刘经理带我参观吗？”
叶诏手指放在键盘上，道：“我应承过你吗？”
“当然了。”顿时风铃着急了，这家伙居然当场否认。
“那你去找刘经理，让他带你参观。”
风铃松了一口气，还真怕叶诏来个抵死不认，道：“谢谢叶总，我现在去找刘经理。”说完，风铃转身离去，这时叶诏却盯着她的背影，神色深沉下来。
办公室的空气沉闷下来，叶诏愣了许久，眼神才回落到电脑屏幕上，屏幕上是一封德文邮件，邮件写了一半。
他关掉了写邮件页面，打开电脑系统中的一个叫做“尘土”的文件，原来这是个专门存放图片的文件夹。
叶诏点开了其中一张图片，图片是一片废墟，断墙残垣，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被压在墙下面，只露出头部，虽然是满眼惊惶，灰头土脸，但是难掩清秀的相貌。
他看着这张图片陷入沉思中。
那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五月的那天，天气十分晴好，大片的白云铺满了天空，一位年轻妈妈带着儿子去街上的美店。儿子一直在哭闹，不愿意去，妈妈在哄他，还给他唱歌，但这无忌于事。
“小山子，妈妈答应你，只要你剃了头，明天妈妈带你去动物园看大熊猫。”
妈妈很担忧儿子的头，儿子五岁了，可是头稀稀疏疏，又黄又软，看着同龄孩子一头茂密的丝，妈妈急在眼里，忧在心中，如果孩子大了，将来也是一头稀黄毛，那他会被人耻笑的。
听说给孩子剃光头，一连剃上几个月，能刺激头毛囊生长，然后长出的头会又硬又直，量也多。
妈妈动心了，但是儿子听说要把自己剃成小光头，吓得哭了。
“小山子，乖，等剃了头，明天妈妈给你买你最喜欢的变形金刚玩具。”
在妈妈的许诺下，小山子半依半推地同意了，再没有比大熊猫和变形金刚玩具更能吸引一个才五岁的孩童。
小山子剃了光头，美店的工作人员见他可爱，特意送给他一顶儿童帽子。
“你儿子长得真俊，长大了一定会迷倒不少姑娘。”
“唉！我就操心他的头。”
“没事，以后会长好头的。你看，就算没头，也是一个漂亮的小和尚啊。”
所有的许诺都在明天，小山子回家后就开始期待明天到来，晚上洗了澡后，小山子躺在床上睡觉，妈妈说，等他睁开眼时就到了明天。
夜里小山子做了一个很奇异的梦，房子像积木一样倒塌，大熊猫掉到道路裂开的洞中，树木拔地而起，一只大黑鹅追赶他，想要咬他。
小山子拼命地路，但年幼的他没有力气，很快被大黑鹅追上，大黑鹅跳起来咬他的头，咬他的胳膊，咬他的腿。
他疼醒了，终于睁开了眼睛。
天仍旧是黑的，还没有到明天。“妈妈。”小山子生气了，妈妈骗他说只要睁开眼睛就到了明天。
妈妈没有答应小山子，小山子更生气了，又叫了一声，可妈妈还是没有理睬他。“爸爸。”小山子叫着爸爸，可奇怪的是爸爸也没有回答。
小山子害怕了，去摸床头前的灯，但是灯呢？摸不到。小山子更害怕了，从床上爬起，想要去妈妈的房间，但是刚起身，他的头便撞到坚硬的东西。
他摸索着，但摸不出来撞到的是什么，只好一点点地往外爬，也不知爬了多久，他看到了光。
黄色的光，黄色的天空，整个世界都是黄色。
这是他梦中的情形，房屋像积木一样倒塌，道路裂开了巨大的洞口，树木拔地而起。
“妈妈，爸爸。”小山子哭起来。
随着他的哭声，大地像睡醒似的抖动一下，一面还未倒塌的墙壁砸了下来，砸在小山子的腿上，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地再次入睡了。
当小山子再次醒来时，他躺在医院里，周围有很多的医务人员，还有个50来岁的老伯伯。
“小朋友，你醒了，你疼不疼？”那个老伯伯望着他。
他摇摇头，道：“爷爷，我爸爸妈妈死了吗？”
这是个不好回答的问题，在场的医务人员都为那老伯伯捏了一把汗，这么小的孩子知道自己父母去世，那该多难过，在他的心上会留下难以痊愈的伤痕。
“嗯，他们都死了，从现在开始你是孤儿，作为孤儿，你先要学会的就是坚强，因为只有坚强，你才能弥补你与那些有父母的人的差距。”
这样的回答也是大家没想到的，所有人都觉得这回答太生硬了，那一个五岁的小孩子能理解吗？
“我明白了，我只有付出的比别人多，才能与别人站在同一起点上。”
“好。”老伯伯拍着他的肩膀，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小山子，叶山。”
“叶山？嗯，我替你改个名字，从此后你就叫叶诏，树叶的叶，诏书的诏。”
电脑屏幕忽然陷入一片黑暗，叶诏的记忆在这里被关上，他的手撑在额头，紧紧地闭上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