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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失财老爸的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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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多钟,二楼的小厅里摆着一张藤桌。桌上有几个碗碟,装着花生米,醋毛豆,鸡蛋羹,还有一瓶红酒和一瓶橙汁。

金贵卿穿着条纹睡衣,坐在椅子里,左手端着高脚玻璃杯,小口小口的品着红酒,标准的上流人士姿势。右手持筷,豪爽利落地夹起毛豆花生米往嘴里送。

他品酒品的优雅从容,吃菜吃得酣畅淋漓,一个人在寂静的夜里自得其乐。

望向那碗快要凉掉的蛋羹时,眼神变得柔和,带了点笑意。叹了口气,不由自主的转头望向楼梯处的卧室。

门口站着小金言,瞪着一双乌黑的眼睛正在看向客厅,小小的脸上带着天真又奇特的笑意。

金贵卿精神一振,笑着招手:“小言,过来陪爸爸喝两口。”

金言稳稳当当的走过来,在他爸爸对面坐下,他站在门口看了有好几分钟了,看到爸爸用中西合璧的奇特姿势享受着宵夜,他抿着嘴唇偷笑,静静的躲在暗处看,觉得他的爸爸真是个十分有意思的人。

他用高脚杯给自己倒了半杯橙汁,玩心大起左手食指与中指分开,托起高脚杯底座。虽然手指短小,却是个非常标准的姿势。

金贵卿眼睛亮:“哟!小崽子这么厉害?”

金言托起酒杯,奶声奶气的叫道:“爸爸……”

金贵卿认真的听着。

金言憋了半天,嘴唇动了又动,没出声响。

金贵卿含笑安慰他:“儿子啊,别急。就说快跑,每天说十遍。”

金言倔强的抖着唇舌,好一会儿才从嘴里蹦出一个字:“干!”

金贵卿喜动颜色,哈哈大笑,与儿子重重地一碰杯,把一满杯红酒一口气吞下肚。

金言暗道一声:“牛嚼牡丹!”

两只小手捧起杯子,慢慢的喝着他香甜可口的橙汁饮料,其实这牛爸爸挺可爱的,就连他硬拗出来的贵族做派,看在眼里也是喜庆的很。

晚上躺在柔软的小床上,金言问他的“乖儿子”系统:“系统系统在哪里?我的任务是否已完成,危机是否已解除?”

系统不知是不是在睡觉,过了许久才从黑暗中传来麻木的机械音:“并没有,任重道远。”

“可是我已经把合同撕了!”

系统音平平的说道:“撕了他们不会再打?”

金言:“打了我不会再撕?”

系统毫无感情的留下一句:“你撕吧,开心就好!”

十二岁的金炎住在三岁半的金言身体里,两天了还没有适应,半个晚上自愿自艾,想着下回一定要找一个年龄合适的宿主上身。他怎么也没有料到,等到他后来住到二十多岁的成年人身上时,那种故作成熟的别扭与中二才真叫他痛苦不堪。

早上,金言站在洗手间的椅子上,对着镜子刷牙洗脸。望着镜中白里透红圆乎乎的一张小脸,挤眉弄眼玩了一阵,穿好衣服,坐在房间的地上,开始撕纸。

撕!撕!撕!

把他的识字卡片,故事书,唐诗宋词童谣毁掉了十几本。

金贵卿走进来:“儿子,下去吃早饭啦!”

金言叉开两条小腿,坐在纸堆里回头:“爸爸,来!”

金贵卿听话的走上前,只见儿子把他的书本撕得残缺不全,左一个又一个的窟窿眼。

那些被他撕下来的纸片,每个纸片上都有一个或大或小的字,在地上排成了好几条。

第一条,爸-爸-好-帅。

金贵卿开心极了,忍不住嘿嘿哈哈大笑几声。

第二条,孙-是-坏-人-骗-子。

金贵卿笑不出来了。

再看第三条,周-是-废-物。

第四条,小-菲-是-白-眼-狼。

第五条,爸-爸-是-炮-灰。

金贵卿神色凝重,屈膝在儿子面前坐下来,认真的盯着儿子圆圆的小脸仔细的看。金言心里着急,手指地面:“爸爸,看!”

“看到了。”金贵卿伸手握住儿子短小的手指头,凑近了些,打量他又黑又亮的一对葡萄眼。

他的内心在沸腾:“我的儿子是精怪?是精怪!是精怪。”

金言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超龄了。会不会被当做怪物丢出去?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低下头一声不吭把地上的残书一本本捡起来堆好,纸片一片一片拾起来揉成一团,动作有条不紊,从容不迫。

金贵卿越看越觉得神奇,越看越觉得他是养了个宝。

“儿子啊,你说,你是不是个哪吒?”金贵卿既疑惑又兴奋,半是认真半开玩笑逗儿子。

金言抬头望见他眼里的光芒,配合的一点头。

金贵卿兴奋的把他一抱,贴在怀里:“下去了,哪吒也要吃饭的呀!”

金言回头望地上的残书和纸团,小手在金贵卿的胳膊上挠:“爸爸……”

“爸爸知道,爸爸不跑,看爸爸的厉害!”金贵卿抱着儿子稳稳的下楼,得意的笑着。

“看着爸爸从炮灰逆袭成大主角好不好?”

金言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他当然希望爸爸相信他的话,然而并不抱什么指望。爸爸的反应也太利索,太干脆了!

金贵卿把他放在餐桌旁的椅子上坐好,继续朝他滔滔不绝:“俗话说,上场父子兵,爸爸还需要小哪吒帮忙呢!”

金言越惊疑,这爸爸心真大,要是告诉他地球是方形的,他大概也能一秒接受吧。

父子俩对面坐着,一人一碗燕窝,餐桌上还有小米粥、蒸鸡蛋、牛奶、面包……十分丰盛。

金贵卿一边吃,一边对着儿子说着成年人才能听得懂的话。

“爸爸昨晚就花钱雇了私家侦探,打听孙长海那个坏人骗子的信息,爸爸也觉得他不对劲,人家两口子的事儿他一个劲往上拱的欢。”

“爸爸想了好久,那两个小年轻靠不住,最坏的结果是钱被他们败光了,爸爸这边要吃官司,周家应该会承担责任,不过万一呢,万一周家破产了,或是他们内部出了问题,不管不顾,五千万贷款就都落在爸爸身上了,爸爸可就栽大跟头了。”

“小哪吒听得懂爸爸说的话吗?”

金言听懂了。摇头,还是点头呢?

摇头,也许这位将他当成哪吒转世的爸爸会失望。点头,爸爸会不会被吓到呢?

最后还是诚实的点了一下头,眨了眨小眼睛。

金贵卿把大手伸过来,揉他头上的软毛,内心激动不已。

这是上天赐给他的神崽,折磨了他三年,熬过来了,后福无穷无尽,这崽子,谁也别想抢走。

早饭吃到一半,大门口门禁响起铃声,张嫂看了看,神情复杂:“是徐玉。”

徐玉,金言的妈妈,金贵卿的前妻,A市连锁超市之王徐明光的女儿。

金贵卿达之后,在某个圈内酒宴上认识了这位美丽的富二代千金,费了不少牛劲才追到手,娶回家捧在手心里疼着。

夫妻俩起初恩爱和睦,因为金言这个残缺的孩子,家庭分崩离析。

徐玉没有工作,她也不需要工作,她的日常就是宅在家里睡到自然醒,或是出门旅游,逛街做头,看演出,闺蜜团只有那几件花样,但总也不腻。

儿子出生后,稍稍收了心。

直到儿子两岁,还不会叫妈妈,小嘴巴闭得像个蚌壳,哭笑都少的可怜。

夫妻俩慌了,带着儿子四处求医看诊,足迹踏遍大江南北。

徐玉每天守着沉默呆滞的儿子,越守越绝望,渐渐的话也少了,跟儿子一样,几乎成了个哑巴。

金贵卿现了她的不对劲,几次撇下了儿子,带着她出远门散心,不见好转,医生诊断为轻度抑郁症。

徐玉明白自己的病因和症结所在。儿子三岁生日刚过,向丈夫提出了离婚。

金贵卿不怪她,答应了。

徐玉说:“儿子我就不带走了,留给你。”

金贵卿那一刻有些后悔,后悔自己眼神不好,千辛万苦摘回来一朵娇嫩的牡丹带回家。

徐玉并没有什么不好,她生在富家,千娇百宠,半生顺遂,经不起一点风雨。风雨来临,她要闪避。

牡丹也没有什么不好,只是他是头牛,养不起,不合适。

金贵卿同意了,他们和平分手,协议离婚,儿子由男方全权抚养。

单身的金贵卿守着不会言语的儿子,家里两个可靠的保姆,日子过得平平淡淡。再婚的念头时隐时现,有一点十分肯定,若再娶,人世漫长多晦,不论相貌身家,定要摘朵秋菊冬梅回来。

金贵卿点头,张嫂去开门。

父子俩眼神相触,神色皆是复杂难言。

金言来到这具身体才三天,对徐玉这个母亲没有任何印象,平心而论,他对她恨不起来,也爱不起来。

女人手里拎着几个漂亮的盒子,穿着亮片紧身长裙,化着淡妆,脚步急促地靠近,一双眼睛紧紧锁在金言的身上:“小言,叫妈妈!”

金言与女人急切的眼神一触便离开,低头用小手一点一点剥着鸡蛋的壳。

他不会叫妈妈,他只会说:“爸爸、快跑、干、看”。他也不打算立刻去学“妈妈”这个词。

因为他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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