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六十九回 恨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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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如何是好呢?不屈服皇帝,又不让德麟被牵连?
顿感头疼的明珠忽觉很累,瑶林啊!如今,出了天大的事,也只有我一人去承担,你不能陪我,帮我,我除了拼命想法子之外,又能如何?
心知自怨自艾并无作用,明珠敛了悲情,继续思索着应对之策。福康安的女人,不该软弱无能,富察家的主母,就该守卫家族,用她的手段和魄力!
思量间,心生一计,明珠故意扯开自己的衣襟一角,又对宫女道:"我的盘扣快掉了,你可否找来针线,帮我缝补?"
"奴婢遵命。"宫女退去片刻,随即又进来,带来了针线篮子,为她缝好,随后,明珠不动声色地篮子中那把小剪子帮在袖中。
宫女并未在意,缝完之后,又提了篮子离开。
很快,嘉庆就回来了,吩咐宫人备御膳。
曾经,她来宫中用御膳时,都由福康安陪同一道,这一回,却是她一人,赴这鸿门宴。
膳食上罢,宫人皆被挥退,嘉庆请她坐下,
"你的喜好,我曾打听过,都是你爱吃的。"能亲自为她布菜,是他设想多年的场景,而今,居然实现了。
看着满桌佳肴,明珠却无一丝食欲,"重要的不是什么食物美味,而是与谁共膳。"
"单独与你共膳,是我多年的夙愿。"嘉庆看着她,难掩喜悦,"明珠,你肯坐下与我用膳,我很欣慰。"
见她不语,他开始尝试与她闲聊,"处死和珅,你认为我做错了么?"
"没错,皇上英明。"
赞赏很敷衍,嘉庆又道:"这是太上皇的意思。皇阿玛临终前,跟我说:处理好和绅,那么天下人就会怕你,否则天下人就会怕他。"在明珠面前,他也不需要再隐瞒什么,说话随心,无所顾忌,
"说实话,我曾怨过皇阿玛,给了我皇位,却又把持着朝政,令我毫无实权,十分尴尬。后来,我才明白,
他之所以这般,是想留给我足够的筹备时间和机会,因为有太上皇在,和绅还不会,也不敢有什么反主的行为,其次,我需要培植自己在处理和绅之后的政治力量,而皇阿玛给了他这样的时间和机会,就是他退位的三年。"
"那么削瑶林的爵位呢?不可能是太上皇的意思!"这一点,明珠可以很肯定!
"哦?"她凭什么这般笃定?嘉庆饶有兴致地问,"为何不可能?"
有目共睹之事,还需她再强调么?"因为先帝爷对瑶林的恩宠,冠古绝今!"
宠?"先帝也很宠信和珅。"
"那不一样,"天壤之别,何须比较?
"和珅有什么?顶多公爵,瑶林却是生前贝子,身后郡王!朝臣不同意,他还变着法儿的去封赏,用心程度大为不同。是以我不相信,先帝会让你褫夺瑶林的封号。"
果然,他欣赏的女人不是徒有其表,能透过表象抓住重点,他不好再诳,只能承认,
"的确是我的意思。"
他终于,承认了,"所以说什么瑶林贪赃枉法,都是借口,其实是想公报私仇?"
私怨,的确是有,"你知道么?其实在十六岁以前,我还是很崇拜福康安的,儿时经常跟在他身后,唤他瑶林哥哥,可自从遇见你以后,我看他,越来越不顺眼。"
"所以是我连累了他?"
喝了口汤,嘉庆继续道:"你是一方面,其次是因为,他的很多行为,我看不惯。太自负。"
"他有资本!你看不惯他,其实是因为,先帝对他的恩宠,甚至超于皇子,所以你羡慕嫉妒恨!"
她总是能戳中他的心思,而他,还不能反驳,不能火,只能承认,"算是罢!总而言之,在你眼里,他什么都好,我一无是处。"
事实并非如此,她看走眼了许久,
"在今日之前,我从来没认为你不好。瑶林曾说你对我有其他念头,我一直没信过他的话。为此还争吵过许多次,没想到,最后竟是我错怪了他……"
此刻明珠好后悔,当时的福康安,一定委屈又愤恨,还要顾及她的感受,没错也愿意向她妥协,与她道歉。
"是么?"她还为他与福康安起过争执?真是出乎意料。霎时间,嘉庆郁闷的心绪豁然开朗。
"我一直认为,我有丈夫,有孩子,又比你年长,你不可能有其他想法,对云霄,我也是深信不疑,所以才敢跟瑶林叫板。"
没成想,云霄竟也会骗她,即便骗了,她也理解,云霄对她并无恶意,然而好心做了坏事,以致于她与福康安,生出那么多误会,以致于她对永琰,从来没有过防备。
看着她沉默的面色,紧皱的眉,他好想,抬手为她抚平,她的情形,他都了解,还是鬼使神差的付了心,
"爱上一个人,还会计较那么多么?纵然不完美,也是独一无二的,心头至爱。"
"永琰,"抬眸与他对视着,她轻唤着他的名字,心平气和,
"倘若我也与你同心,我可以不顾世俗礼教与你在一起。但我的心,早已给了瑶林,心不在我这儿,在瑶林那儿,早随他下了葬。"
为何?就不肯给他一个机会呢?用尽柔情对她,她怎能无动于衷?低哑的嗓音爆着嘉庆内心的愤怒与不甘,
"他已经死了!生前霸占你,死后还不能放手么?"
"瑶林并没有束缚我,是我想要牵住他,缠绕一生。"眼看他面露愠色,她不恐慌,不对峙,而是反其道而行之,企图以柔克刚,
"永琰,我想跟你讲一个故事。"
轻唤着他名字的明珠,是最致命的毒药,难得她态度和蔼,嘉庆当然乐意之至,敛了戾气,期待地凝视着她,"洗耳恭听。"
这一桌佳肴,注定是要被辜负了,她有太多的话,要与他说清楚,旋即起了身,走向大殿,整理着回忆,化为故事,说与他听,
"十三岁那年,我才被父亲接回府,到一个陌生所在。府里的兄弟姐妹都不喜欢我,我也不大与人说话。
十六岁那年,我在河边,手帕落入水中,我下河去捡,却忽然被人抱回岸上,原来他以为我要自尽……
后来,我依例入宫选秀,好巧不巧,竟又在宫中遇见他……"
明珠的故事,令嘉庆始料未及,为什么,要与他讲述她与福康安的点点滴滴?故意让他心酸么?
"能不能,不要在我面前提他。"
转身回望着他,明珠镇定反问,"你不是说,喜欢我么?我说话,你不爱听?那你喜欢的是谁?你自己罢?我必须要迎合你的意思,不能有自己的意愿么?"
除了想留她在身边之外,他并不想强迫她什么,只会把她当作最心爱的女人去疼,去宠,是以对上她的质问,他只能妥协,
"只要不提他,说什么都行。"
"伊贝尔与福珠隆阿出生时……"
又来?嘉庆真的无法忍受了!"够了!句句不离他,除了他,你就没话与我说?"
的确如此,忆起他,说起他,身心都是甜的,瑶林给过她的,是独一无二,至极的宠爱,她怎能不觉荣幸?
微微一笑,明珠如实道:"他已经充斥了我的全部,我所有的记忆都与他有关……无法磨灭。"
拧着眉眼,嘉庆的心,再也沉不下去,既然温柔相候无用,那么他只好掠夺!
"那我就要你失忆!给你喝药,抹去你对他的记忆!"
可能么?他是在自欺欺人罢?
"一如这世上没有长生不老药一般,这世间也不会有忘情水,若真能磨灭,那必是毁去了所有意识,就像诚妃刘佳氏一般,如同痴呆,浑浑噩噩,你也希望我变成那样的女人?留着何用?只怕你会敬而远之罢?"
刘佳氏!痴呆!明珠实在可恼!为何她总是看的那么透彻,轻易摧毁他的想法,他怎么会愿意,让明珠变成那番模样?于是他又笑了,耐心的哄着,如同狩猎般的耐心,
"我不会那样对你的,你是我的明珠,我心底仅剩的一缕柔软,我会保护你,让你完好无损的就在我身边。"
触动他的柔软,是她唯一的胜算,"你若强迫留下我,伊贝尔会怎么看你?你难道不明白,你对她而言,是神一样的存在,她的阿玛都没你好,你怎么忍心让她失望?"
需要顾忌么?这不是他的软肋,这一次,她总算捏错了,"她对我,早就失望。"
"史书会记下一笔,说你强抢大臣之妻!"
察觉她的意图,嘉庆骤然打断,"别想用道德束缚我!从我决定留下你那一刻开始,我已经不在乎旁人的看法了!"
上前一步,嘉庆猛然揽住她的腰,惊慌的明珠推拒捶打挣扎,"放开我!"
他不会再放手,哪怕不君子,他也要以自己的方式去拥有!
"明珠,以往我很尊重你,可是后来,我现,要得到自己想要的,欣赏无用,必须争取!"
"你这不是争取,你是在强取豪夺!"迫视于他的明珠眸带厌恶,决裂的抗议着,"放开我,别逼我恨你!"
"已经恨我了,不是么?"他只是想走进她的生命而已,手段胁迫什么的,纵是下下策,他也愿一试,
"如果不肯爱,恨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