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十里红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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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灯火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浑身都酸疼，勉强爬起来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才唤人进来。
兰芯已经成婚了，和祝修身边的冬辰凑了对。祝修倒是不差一个小厮，直接把冬辰丢萧府做事，自己另外选了一个小厮。
成婚之后，兰芯倒是清楚了以前在祝府萧灯火和祝修一直没生过什么，这回一入屋子闻了闻味道就明白了。兰芯抿嘴笑了笑，让人把被子收拾收拾，换一床新的。
萧灯火觉得有些臊，干咳了一声，扫了一圈服侍的人，后对着兰芯问道：“三娘呢？”
叶揽月名义上是萧灯火的贴身丫鬟，实际上却是算是萧灯火半个弟子，这丫鬟的工作萧灯火回来之后就都是兰芯在打理。叶揽月见兰芯把萧灯火的衣食住行打理的井井有条，没她什么事之后就没有往前凑，只是一般这时候人都是会在这里充个数的。
叶揽月身份有点不上不下的，兰芯也不好管，听了萧灯火的问话，只得答了一声：“钱夫人去笔墨轩的时候，揽月姑娘也跟着去了。”
萧灯火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没对叶揽月擅自离开表示什么。不知道萧灯火的态度，兰芯也没敢多说，但也大概明白这叶揽月在萧灯火心里，大抵也不会是一个丫鬟。
都整理好之后，萧灯火就让兰芯去准备避子药了。昨晚祝修并没有把东西留在她体内，事后也第一时间弄干净了，然而这样也不是百分百就不会有，萧灯火目前是真的没打算要孩子，若是真的有了，她也不是会狠得下去心堕胎的人，最稳妥还是补上一碗药。
官职也不过就是个虚衔，她也就是没事白拿钱的，在临水郡忙忙碌碌，还有一个私塾要操心，到了京城反倒是闲下来了。外头大雪纷飞，萧灯火也没打算离开温暖的屋子到外头受罪，加上身子难受，这一天她也都窝在屋子里看着京城这些铺子的账册。
到了傍晚的时候，叶揽月才跟着许桃儿回来吃饭，钱夫人还要整理清点今日的营生事，要稍晚一些。
叶揽月一入萧府就收到萧灯火传唤，脸上有些忐忑的跟着人去见了萧灯火。她来京城，是求着萧灯火的，说要留在萧灯火身边做丫鬟，这才让萧灯火带着她回京的。
其实这从临水到京城这一路上叶揽月做的也都还过得去，毕竟一个十二岁的新手丫鬟，能够考虑到大多数东西已经很不错了。叶揽月到京城前也是觉得自己没有什么问题的，然后就被兰芯狠狠的震慑住了。
叶揽月如果做一个闺阁小姐的担当丫鬟，还是可以胜任的，可是萧灯火可不是什么闺阁小姐，她是这个萧家的一家之主，萧家人员简单，并没有特别设立管家的位置，作为她的贴身大丫鬟，要做的不仅仅是管理好萧灯火衣食住行就可以了，还需要做管家的工作，协调下人之间的琐事纷争，处理一些拜访的帖子等等。
这些叶揽月是完全做不来，不到一天，她就被人挤出来萧灯火身边的位置，这让叶揽月非常的挫败。她在临水的私塾里是很受欢迎的，长得好看又聪明的人，都会比较吃香，很多人都服从她，先生们对她也有几分偏心，有萧灯火在眼前做榜样，她是真的觉得自己能够做什么事的。
然而最终确实如萧灯火在临水的时候对他们说的，他们什么也做不了，太弱小了，在私塾里还应该多学几年才是。陷入负面情绪并没有多长时间，叶揽月就醒悟过来，先生既然什么都知道，那么这样情况之下，还愿意带她来京城，肯定也是相信她能做什么的。先生身边既然不适合她，那么她能做什么呢？许桃儿和钱夫人就进入了叶揽月的视线之中。
钱夫人和许桃儿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叶揽月随便一问就问到了。原本的许掌柜早已经不知道去处，钱夫人和许桃儿的赎金早已经赚到了，萧灯火也已经归还了她们的契子，然而她们依然是待在萧府做着笔墨轩的生意。不愁吃不愁喝不愁住的，许桃儿也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瘦骨嶙峋的小丫头了，如今也是个水灵灵的漂亮姑娘，跟随着母亲打理着笔墨轩，周身弥漫着一股利落的精神气，看起来十分独特。
武豹子这些年也经常在笔墨轩晃悠，倒是把许桃儿相上了。许桃儿不过是一个商贾的女儿，其实还是有些配不上武豹子的，哪怕武豹子只是个外室子。可武豹子的母亲前些年病逝了，武豹子那便宜父亲因嫡妻管得严的关系，不敢管他，武豹子要娶谁完全是自己做主，萧灯火回来前没多久亲事就定下了，这钱夫人母女二人算是完全翻身了。
叶揽月认识到自身不足，可京城没有临水那样的环境可以让自己学习了，钱夫人和许桃儿的事情让她模模糊糊的感觉到萧灯火需要的是什么样的人。这一日收到消息，萧灯火短时间内起不来，叶揽月心思就动了动，想和钱夫人许桃儿一同去笔墨轩看看。
钱夫人多年在笔墨轩经营，形形□□的人都看过，叶揽月那小心思她哪里看不出来。其实是有些不喜的，于是哪怕知道叶揽月的请求没有得到萧灯火准许，钱夫人还是带她走了，这个行为着实称不上好意。
叶揽月年纪还小，倒是没觉得钱夫人看她的目光带着不善，听到钱夫人愿意带她去就喜出望外了，没有太多去想。等回了萧府，收到萧灯火传唤，叶揽月才醒悟过来其中的不对，知道被钱夫人算计了一下，叶揽月心中十分委屈和挫败。然而到了萧灯火面前，就只剩下忐忑不安了。
走到萧灯火身前，叶揽月只能讷讷的唤了萧灯火一声先生，什么辩解的话都说不出口。
其实，对于叶揽月私自离开，萧灯火并没有感觉到不愉快。她在临水带了她们四年，如果教出来的学生只是一个甘于为丫鬟的，她才是真的会感觉到失望。但是萧灯火是不会老实说的，反倒是叹了一口气，对着叶揽月道：“三娘，我很伤心。”
萧灯火对她们一直都是很包容的，叶揽月内心里其实也觉得她这不打招呼出去一次，萧灯火是不会怪罪的。然而萧灯火一句伤心，让她如遭重击，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对着萧灯火跪了下去：“三娘知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请先生责罚。”
如果说萧灯火对她责骂或者打一顿也好，叶揽月也不会觉得怎么样，然而萧灯火一句很伤心却是让她完全沉浸在歉疚之中。毫无疑问，萧灯火与她而言是十分重要的人，如果临水的时候萧灯火没有答应带她来京城，而是依旧让她留在临水，按部就班的按照萧灯火规划的人生走下去，她也会老老实实这样做的。
叶揽月从来没想过她会有一天让萧灯火感到伤心。
“你知道哪里错了吗？”萧灯火这回是真的叹气了，起身扶起了叶揽月。
叶揽月眼睛上掉下来两颗泪，哽咽道：“我不应该擅自出门。”
“那你为什么会擅自出门？”萧灯火问了这一句之后，不等叶揽月回答就自己答道，“因为你并不相信我同意你出去吧。”看着叶揽月骤然惨白的脸，萧灯火伸手抹了抹她脸颊上的泪水，叹息道，“三娘，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萧府的事情对祝修没什么秘密，管理南街这萧府五年，萧府早已经被他渗透成筛子了。收到消息的时候，祝修好心情都散了几分，当晚也不回祝府，从吏部回来之后就直接来了萧府寻萧灯火。
然而祝修并没有看到萧灯火脸上有不愉的神色，倒是很平静。见到祝修来了，不等祝修开口，萧灯火就先对着他道：“我大概明白为什么前世我不愿意要女子做下属了。”
祝修挑了挑眉，走过去搂着萧灯火在榻上坐下。萧灯火身边伺候的丫鬟们早就在祝修进来的时候就退干净，离这屋子远远的了。拿起萧灯火一撮头在手里把玩，颇有兴趣的对着萧灯火问道：“那是为什么？”
“太寂寞了。”萧灯火靠在祝修身上，神色有些厌厌，“总是会忍不住想要一些和我一样的人，我到底没有前世的萧赤姑坚强。”
看着叶揽月被她一句话吓哭，萧灯火让她去想想，自己也认真想了想，然后就想明白了。自己看着叶揽月敢于反抗，要和她来京城，不愿意做丫鬟尝试和钱夫人出去。祝修觉得他们白眼狼，钱夫人也认为叶揽月不是良善，对她怀有不满，然而萧灯火自己看着她却是十分愉悦的。
因为叶揽月这样，和萧灯火初来这个世界又是何其相似，她在叶揽月身上看到的其实是自己。
萧灯火在私塾里建立男女同等教育，心里想的是男女平等，事实也证明私塾里大多数女子都不比那些男的差，然后呢？她们终究是要面对整个世界的大环境的。
这不是什么好事。所以萧赤姑才从来不愿意教出来一个女性下属，只怕萧赤姑身边的丫鬟也是连年在换的吧，她终究没有前世的眼光和坚强，所以才会有叶揽月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