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岳然篇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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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岳然篇 (23)
厢房里,烛光微弱,只有几只残段的蜡烛散着零星的光芒,可是,仅仅是这样暗淡的烛光已经足够让岳然和历小月看清屋子中的一切。
红,满世界竟是鲜艳的红。
历何音就半靠在方桌的桌脚上,他的眼睛大大的睁着,视线落在门口的方向,只是,那双眼睛早已经被恐怖的红色液体充满,那眼珠已然被人挖出,而他的身上,插着三把长剑,长剑贯穿身体,其中一把更是狠狠的钉入了方桌。
鲜血从长剑上滴落,一滴一滴,寂静的世界里,只有鲜血落在地上溅起水花的声音。在历何音的周围,还躺着十来名黑衣人的尸体,那些黑衣人的死相也极惨,像是经过了一场恐怖的生死相搏。
“哥……”历小月哽咽着开口,却只能吐出这个字,而脚下,却是分毫也移不动。
岳然来到她身后,抬起双手就蒙住了历小月的双眼,只可惜,已经来不及了,血腥的场面已经被历小月深深的刻在了心灵的深处。
“哭吧,哭出来,心才不会痛。”岳然将历小月涌进了怀中,她脸上的麻木让他一阵恐惧。历家寨被毁以后,她就只剩下历何音这一个亲人,可是现在……他不敢想象此刻她的心中痛会有多深。
历小月没有哭,只是挣开了岳然的手,麻木的走到了历何音的面前,双膝猛地跪在地上,她抱住了历何音,紧紧的,像是用尽了所有的气力。
“哥,你放心,小月会坚强,小月不哭,小月会为你报仇,一定会!”
历小月说这句话的时候异常的平静,甚至没有丝毫的怒气,就好像是在谈论天气一般的正常,只是恰恰是这种正常才让人恐怖。当一个人痛到了极致的时候,是不是只剩下铺天盖地的麻木而已。
岳然握住长剑的剑柄,猛地往外一抽,长剑从方桌上拔了出来,历何音的身体也马上倒在了历小月的怀中。他拿着那长剑看了看,眸子突然收紧,面色更是难看到了极致。剑柄的地方,有一行小字“西麓腾天,两行清泪,忧。”
“这怎么可能……不、不……”岳然哽咽着,居然无法自己的颤抖起来,手松开,长剑落在地上,剑上的血溅到灰色的长衫上,好一片恐怖的狰狞。
似乎听见了岳然的低喃,历小月茫然的抬起头,苍茫的目光将岳然吓了一跳。他吞了吞口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喉头滚动,他好不容易才开了口。
“这么厚重的血腥必定会引来周围人的注意,到时候官府的人来了恐怕多生事端。”
这是冠冕堂皇的理由,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怕,怕这里的血腥是那个人造成的。如果是,他要用怎样的代价来赎罪?他岳然即便是拥有天下,也还不起这笔巨债。
见历小月依旧恍恍惚惚没有动的意思,岳然一咬牙,一巴掌摔在她的脸上,怒吼道:“你不是要报仇吗?如果让官府插手进来,你以为你还有报仇的机会吗?”
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总算让历小月眼里的朦胧消散了一些,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你,不就是官府吗?”
历小月到底是站起了身,在岳然惊愕的目光下,她咬着牙将历何音背在了身上,她就算死,也要将历何音的尸体带回历家寨好好安葬。生前,他和爹因为一些事而反目,死后她一定要让他们再续负子的前缘。
岳然叹了一口气,悄然的跟在了她的后面,手中的折扇随时保持着挥出的姿势。这个傻女人脸上的麻木,让他的心,险些碎裂干净。
益州城的城门晚上已经关了,历小月驮着历何音的身体艰难的走到城门口,看着紧闭的大门,声嘶力竭的吼了起来。她站在门前,用头不断的撞击着大门,出“砰砰”的声响,在夜晚里显得萧索而狰狞。
岳然阻止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历小月头上的鲜血一点点落下,他低咒一声,再也不顾历小月的歇斯底里,将历何音的尸体从她的背上夺了过来抗到自己的背上。
“今天开始,你的负担,我来抗。”岳然咬牙吐出这句话,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从怀中掏出一个竹筒来。
用火折子点燃了竹筒外的引信,只听“嘭”一声,竹筒中绽放出异彩,直至上升到天空中变成一阵破空的响声。
一身黑色袍子的离岢没有穿将军服,可是身上凌厉的气势还是让人不寒而栗。他很快带着城中的几名将领过来,在那几名将领的帮助下,城门开了,望见门外辽阔无边的荒原。
将历何音的尸体放上马车,岳然拥着历小月也跟着坐了上去,离岢猛地一挥马鞭,夜色里,马车便迅速的奔腾起来。
历小月累了,第一次没有丝毫反抗的缩在了岳然的怀中沉沉睡去。睫毛上的泪珠还未干透,摇摇欲坠的模样让人心生怜惜,岳然抬起手,指尖落在她的眉心。不知何时,他已经害怕看见她的痛苦。
到达历家寨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黄昏,驿道上只有一辆马车,滚滚黄沙,竟是孤单的落寞。
历小月掀开车帘,走下马车,抬起头,历家寨的废墟在山顶的地方,蜿蜒的小路盘旋着往上。她转身,却见岳然已经扛起了历何音的尸体,微皱的眉头里没有丝毫的怨言。
风,吹起,一方丝帕从历何音的身上落了下来。白色的丝绢静静的躺在地上,那是历小月娘亲留给他们兄妹的。历小月弯腰拾起那方丝帕,丝丝冰凉的触觉从手心里传来,眼泪摇摇欲坠,她收起丝帕将它小心的放进了怀中,这方丝帕,以后就是她唯一的纪念了。
离岢没有跟着岳然两人上山,而是在岳然的吩咐下将两人送到山脚以后就快马加鞭的赶回了益州。历小月来不及思考这些细节,因为山顶的风光已经吸引了她所有的视线。
经过长时间的风吹日赛,历家寨的废墟已经被磨合了不少,一眼看上去没了当初那么触目惊心,只是对历小月来说,哪怕是一块残破的瓦片也能让她的心止不住的痉挛。
天,黑了,暗淡的月华将天地都照得隐约,几个月前历家寨的后山还是一片如画的绿荫,而现在这里,不过是一片乱葬岗而已。埋在这里的人,都是历家寨死去的兄弟,那些尸骨就在历小月踩着的地面下。
风,不大,可是岳然和历小月都觉得好冷,各自用苍白的手掬起一捧尘土洒在面前的石碑上。石碑上,刻着的是历何音的名字。
“你们要找的到底是什么图?”历小月背对着岳然站在石碑前,声音冰冷亦如月光一般。
岳然一惊,眼眸随即沉静下去,“那图关系到整个江山社稷。”
岳然并没有打算骗她,可是也不愿说再多,也许,对她说谎,他做不到,可是告诉她实情,作为皇室的成员,他却也不能。
“哼,江山社稷?关乎江山社稷的图又怎么会出现在我们历家寨?”历小月转过身,有些激动的向前迈了两步,被风吹动的裙角飞扬,荡漾成不堪的落寞。
“你当真以为历家寨百年的辉煌是因为它的势力可以和朝廷分庭抗礼吗?即使再强的山寨,面对朝廷的围剿,你以为真的能抵挡得过吗?国家的军队又怎么可能如此的不堪?”更何况是他岳然手下的军队。这句话岳然补在了心里。
岳然的质问让历小月的脸色越的苍白了,的确,不管怎样的山寨也绝对不可能与朝廷抗衡,那么这么多年来历家寨的存在是因为……那张图吗?
似乎看出了历小月的心思,岳然点点头,“没错,就是以为这张图。正因为你爹手中握有这张图,所以每次朝廷的进攻都不得已停了下来,也正是因为如此,历家寨才能存在那么久。”
她明白了,朝廷畏惧的,不是历家寨的实力而是她爹手中的图。难怪自从她爹死后,一切动荡就开始了。再仔细想想,当初夜囚的兵器被历家寨所劫似乎也不像表面的那么简单。天下最强的黑道组织,会让历家寨这么轻松的劫走那些兵器吗?
原来,那一切都是一个局!
一旦夜囚的兵器被劫,那夜囚就可以正面找上历家寨,他们以为,一旦历家寨面临危机就一定会拿出那张图来作为挡箭牌,或者说是用那张图作为最有利的砝码来谈判。
可是夜囚没有想到历小月和历何音却根本不知道那张图的存在,所以……他们才毁了历家寨吗?可是他们毁了历家寨就不怕连那张图也一起毁掉吗?
一个接着一个的疑问摆在历小月的面前,她一阵头痛,不得已用双手抱住了头,她有一种错觉,只要继续这么想下去,她的头一定会像撞上墙的西瓜一样支离破碎。
“不要再想了,这世上的事又怎么是这么简单就能想清楚的。”岳然心疼的将她抱在怀中,轻轻的捧起她的脸,吻,不期然的遇上她的。
历小月睁大了眼睛,感觉到唇上传来的温热触觉,这样的温柔让她迷醉,她不自觉的闭上了眼睛……
历家寨毁了,山上便没有了可以住的地方,寒夜漫漫,只能用一堆篝火稍驱走一些寒意。
火堆旁,岳然和历小月各自看着火苗在空中妖娆着扭曲,却是谁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那一夜,很长,却又很短。只是,从那一夜开始,历小月真的变了,历家寨被毁的时候,她或许只是痛到无法呼吸,而现在,她却已经痛到没了灵魂。
山下的小镇上早就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也不再向前一段时间一般被吓得没了踪迹。而当铺里,此刻也重新变得红红火火起来。掌柜的堆起满脸的笑容招呼着走进门的客人,目光灼灼,倒是个十足的精明商人。
历小月和岳然走进当铺的时候,掌柜的正从一个少年手中接过一个玉镯,募的看见突然出现在门口的历小月两人,一个走神,竟然没接住那玉镯,玉镯掉在地上,立刻摔成了碎片。
掌柜的激动,也顾不上仔细看了那玉镯,随手从抽屉里扯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塞在那少年手中,那少年正要怒,一见那银票立刻笑弯了眼,拿着银票乐滋滋的走出了当铺。
“小姐……你总算回来了。”刘叔一把鼻涕一把泪,刚才精明商人的形象顿时一扫而空。
历小月点点头,眼泪也是在眼眶里打转,她扑进刘叔的怀中,却依旧没有让眼泪掉下。
“小姐这一去,可是担心死刘叔了,要是小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向天上的老爷夫人交代,还有大少爷,要是大少爷问起来,我该怎么交代才好……”
“刘叔……”历小月打断了刘叔的话,哽咽着开了口,“我大哥……大哥已经死了。”
那一刻,时间停滞了,全世界只是充斥着仇恨而已,仇恨,只要她历小月有一口气在,也为历家寨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