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月夜,寒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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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月夜,寒眸
难民疯狂了,一部分人追着那马儿去,受了伤的马儿抵不过疯狂的难民,哀嚎几声后被难民们按在了地上,倒下的时候目光一直落在纤漠的方向。只可惜纤漠自身难保,又怎么顾得上马儿的哀求。
剩下的难民犹豫了一下向纤漠围拢了过来,一个个面上都露出饥渴的表情,他们无非是以为纤漠的身上还有些什么吃的用的而已。
纤漠瑟缩着往后退,面对难民们的疯狂她是真的惧怕了。额头上的汗一滴滴往下掉,纤漠除了握紧拳头,却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突然,其中一个难民到底是忍不住了,挥舞着两只胳膊便向纤漠扑了过来,其他难民一见也一瞬间失去了控制,尽皆跟着向纤漠扑了过来。
纤漠头顶的天,仿佛黑了。
还来不及惊呼,纤漠只感觉一股炙热的液体喷洒到脸上,仔细一看,那液体是鲜艳的红色。血,不是纤漠的,而是向她扑过来的难民的。
一身黑色长袍的高大男子挡在了纤漠的面前,手中举着剑,剑尖上还残留有鲜血,正一滴滴往下落。
纤漠哽咽了,看着将自己护在身后的男子,泪水模糊了双眼。
“洛……洛……怎么可能是你?”
纤漠面色苍白,不断的用手擦拭着眼角,想将眼泪擦干,想看清楚眼前的男子,她想确定,这不是梦,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不是别人,是她时时刻刻思念着的洛。
惭洛没有回头,手中的剑却稳稳的指着难民的方向,一开口竟是低吼:“该死的女人,一个人跑到这种地方,想找死吗?要不是我挂念着你和离儿想回宫见你们一面,我还不知道你竟然敢不告而别!”
这声音,虽然是压抑着熊熊怒火,可是却是万般真实。纤漠哭得越的大声了,殷殷戚戚的模样,让举着剑的惭洛更是一股无名之火直往脑门儿上冲。
“啊!”惭洛大吼一声,猛的一挥手中的剑,剑尖划过两名难民的身体,瞬间又溅出击几股鲜血。周围的难民一见,慌张的一哄而散。
整个街道又恢复了苍凉的感觉,只残留些令人作呕的血腥和地上点滴的红色招摇。
惭洛转过身,看着地上抱着膝盖卷缩着哭泣的纤漠,心,剧烈的抽痛。
“该死的,你要哭到我因为心痛而死掉吗?”惭洛放下剑,蹲下身将纤漠拥进了怀中,喉头滚动,哽咽出的是温柔的怜惜。
可是,纤漠的眼泪却是止不住的,从离儿失踪以后一直压抑着的情绪在惭洛的怀里总算彻底的爆了出来,就算在所有人面前她可以佯装坚强,可是在他的面前,她不要,她不要坚强,她不要伪装。
惭洛的吻温柔的落在纤漠的面上,眼泪是咸涩的,沾染上舌尖激起灵魂的一阵颤抖。他一遍一遍的吻,直到纤漠面上的眼泪没了哀伤的痕迹,他才肯放开她的唇。
“纤儿,你忘了吗?你还有我。答应我,不管生什么事也不要再独自一人面对。你吃的苦已经够多,从今以后你的苦都由我来背。”
纤漠知道惭洛不会说情话,所以她从来也不要求他能说什么海誓山盟,可是这一刻,她深深的感动着。洛,有你这样的誓言,哪怕死掉,她纤漠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狂风扫落叶,萧萧瑟瑟的小镇已经完全成了一片废墟。惭洛牵着纤漠的手在小镇上寻了很久,总算是在天色黑到尽头之前找到一间略微干净的房间,房间里的家具已经被搬空了,只留下一张硬板床而已。
纤漠稍稍将房间收拾了一下,姑且能暂时度过一晚。一路上纤漠已经将离儿的事情告诉了惭洛,虽然惭洛一直没有多说什么,可是纤漠能感觉到他的怒火已经接近了失去控制的边缘。
夜深的时候,纤漠和惭洛谁都没有再说话,心情同样沉重却都不愿让这种压抑感染对方,所以这一晚两个疲惫的人只是相互依偎在一起而已。纤漠卷缩在惭洛的怀中,一点点的温暖慢慢的渗透,她险些忘了,上一次感触这样温暖的怀抱是什么时候。
只要相依相偎便是幸福。这句话,纤漠懂了,惭洛同样也深深体会得到。只可惜,幸福总是短暂到让人狂。
天还没亮,房子的周围已经聚集了十几名身穿黑色长袍的青年人,那些青年人在月色下,一双眼睛如魔鬼般恐怖的红。而为的一名男子有着一双纯净没有丝毫杂质的眼眸。
风,吹乱了空气弥漫的轨迹。在为男子的指挥下,十几名黑衣男子迅速散开,将整间屋子团团围住,动作迅速而敏捷。
窗户被劲风带动摇晃了一瞬,躺在床上的惭洛一惊,猛的翻身坐起,一把将床旁放着的剑抓在手中。纤漠也迷蒙着醒来,一见惭洛面色沉重的对她做出禁声的手势,她便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安静的警惕着没有出一点声音。
“既然来了,又何必畏头畏尾?”惭洛冷笑,微微的蹙着眉,目光寒烈。
“不愧为云翳国的郡主,果然有胆识。”随着声音的出现,黑衣男子推门走了进来,手中拿着剑,剑未出鞘。
进来的人,是小虎头,当他看见被惭洛拥在怀中的纤漠时,眸子里哀伤一闪而逝。
“来得到还挺快。”惭洛冷哼一声,站起身,将纤漠护在身后,浑身散出一种只有王者才有的气势。
小虎头一怔,眼中的哀伤越的浓郁了,他抬头对惭洛说道:“你还记得我吗?当年月华楼前,我们见过。那时,我要保护我的大小姐,而你对我说了三个字‘就凭你?’。”
小虎头有些自嘲的笑了,当年的他还是一个孩子,在惭洛面前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只能眼睁睁看着纤漠被欺凌,可是现在,他不再是当年那个什么也不能做的孩子了。
惭洛冷笑,小虎头眼中对纤漠的爱意他又怎么会没有看见,他挑眉,目光不经意的扫过手中的剑,“当初是,现在也是,就凭你,能困得住我们吗?”
小虎头收住了笑,黑袍人一个个已然站在了他的周围,那些黑袍人没有灵魂一般,身体周围弥漫着嗜血的味道,
一见这些黑袍人,惭洛和纤漠脸上都同时冷峻了下来,这些黑袍人的恐怖他们都是见过的。
“本以为堂堂云翳国的国君现在是在英雄关抗敌呢,没想到却能在这种小镇上遇见。你说,这是不是连老天也有灭云翳国的意思呢?”
小虎头当然知道惭洛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因为他对纤漠到底是放心不下的,所以派人一直跟随着纤漠暗中保护,要不是他的人看见惭洛突然冲出来从难民手中救了纤漠,他还不知道,面前这个男人对纤漠的情会深到超乎了他的想象。
“放了她,我跟你们走。”惭洛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仿佛生死在他看来不过尔尔。
纤漠一惊,急急的便抓住了惭洛的手,紧紧的,用尽了力气。她摇摇头,没有说话,可是眼中的坚决已经让惭洛明白了一切。
惭洛将纤漠拥进怀中,头摩挲在她的颈项之间,那模样,是不舍,是哀伤。“纤儿,只要你好好活着,对我来说已经足够。”
“可是,我不够!”纤漠低吼出手,捧住惭洛的脸,激情的一吻落在他的唇上,“这世上没了你和离儿,我便不会独活。”
惭洛作为帝王的牺牲和纤漠的决绝都刺痛了小虎头的眼睛,他以为当初的大小姐是因为被迫才臣服了眼前的男子,可是现如今,他才真的明白,原来不知不觉中他的大小姐心中已经只能装得下一个人。
纤漠向前迈了一步,对上小虎头的眼,语气冰冷,“如果你已经忘了当年的大小姐,你便动手,只是我和他,绝不会分开。”
“你……真的爱他,甚至是为他死?”小虎头哽咽着,说这句话的时候,恍惚间他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小虎头按住心脏的地方,步子有些飘零,一步步后退,整张脸已经惨白。他举起剑,只要他的剑落下,那些黑袍人便会一拥而上。可是,望着纤漠倾城的容颜,他的手却迟迟没有落下。
风,是冰凉的触觉,从大开的门灌了进来,让所有人都忍不住一个寒战。
小虎头到底还是下不了手,对这自己曾经誓要一辈子守护的女人,他是无论如何也很不下心伤她,尽管他知道放走他们之后会是怎样一种后果。
惭洛带着纤漠策马奔驰,向着落霞都的方向。他不怕死,可是他怕那种保护不了自己女人的感觉。
即使明明知道他的儿子也许已经落入了敌人的手中生死未卜,可是他不能冲动,他明白,只靠他和纤漠两人是断断救不回离儿的。只要离儿还有利用的价值他便不会有事,要想救离儿只能另想办法。
纤漠以为她再也和这座皇城无缘了,可是没想到才离开仅仅十几天,便再一次回到了这里。只是这一次,因为洛,她并不孤单。
黑牙徘徊在皇宫的门口,脚步似乎有些少见的慌乱,见惭洛和纤漠骑马奔驰而来,急急的便走了过来拉住缰绳。一向冷酷的黑牙少有慌张的时候,纤漠两人不禁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皇,边关急报!”黑牙面色沉重,扫了一眼纤漠,犹豫了一下才接着开口,“银决似乎现皇上已经不在英雄关,所以大举进攻,纤将军抵挡不住,现已经退后五十里被困云阳山上等待救援。”
纤飞龙?经历过生生死死之后,再一次听见这个人的消息,纤漠心里不禁多了一些感慨,那些仇恨和这天下的苦难比起来似乎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难道,真的如小虎头所说的,一直以来她报不了仇,只是因为下不了手?
惭洛握紧了纤漠的手,将她面上的苍白挤去了几分,他冲黑牙使了使眼色,黑牙点点头牵着马儿便向宫内走,一路上,三个人都沉默着,谁也没有再开口说半句话。
“纤飞龙被困云阳山上等待救援。”
夜已深,纤漠躺在床上脑海里满满的充斥着黑牙的这句话。那些遥远的记忆一瞬间涌了出来,从八岁开始,在将军府里她遭受的苦难,纤飞龙的冷,那两个女人的毒都在脑海里盘旋不去。
既然睡不着,纤漠索性起了身来到院子里吹些冷风,想让自己的思绪冷静片刻。可是夜风吹在脸上,冰凉的触觉,却让她响起了八岁时捧着娘亲骨灰站在只有白雪的世界里的模样,那时的她,只有八岁,可是却固执的咬紧了牙。
而那些都是因为她那个无情的爹造成的,是他害死了她娘,是他让那两个恶毒的女人坏掉了纤漠生命里的所有阳光。
爹?想到这个字,纤漠扯出一抹冷笑,原来,她还记得这世上有这么一个名词。
纤漠站在长廊下,抬头便能看见浩瀚的星空,曾几何时她已经习惯了夜里的冰凉。
肩上突然一暖,回头看,一件白色都狐裘已经披在了身上。惭洛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纤漠都身后,将狐裘整理了一下,才把纤漠拥进了怀中。
“云阳山地势险要,易攻难守,偏偏其后便是风云峡,如果带兵出风云峡救援纤飞龙,要是敌人趁胜追击,风云峡便来不及退回防守,到时候,云翳国的天下便真的到了生死都关头。”
惭洛说话都时候,目光追随着纤漠的,遥望星空,只一片苍茫都暗。一向冷酷的惭洛,此时却没有保留的露出忧愁。
纤漠回头,将惭洛都忧愁都看在了眼里,嘴唇动了动,可是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原来,当报仇的机会摆在面前都时候,她真都会犹豫。如果不去救援,这江山便不会陷入危险之中,如果不去救援,她一直想着的报仇便真的实现了。可是……
惭洛叹了一口气,拥着纤漠的手紧了紧。“纤儿,只要你开口,即使风险再大,我也会去救他。”
夜,很长。
纤漠靠在惭洛的怀中久久不语,只是想任夜风冰凉将脑海里一切的一切尽数挥去。
天亮的时候,纤漠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躺在了床上,身旁的棉絮上似乎还残留有惭洛的余温。纤漠皱了皱眉头,浑浑噩噩的起了身。
黑牙靠在门口的圆柱上,见纤漠出了房门便走了过来。“皇上说,娘娘可能想出宫,他不放心,让属下陪娘娘一起。”
纤漠愣了愣,随即心底涌出一股感动。最了解她的,到底还是洛。
出了皇宫向西走,从横街穿过再经过主市便是将军府,纤漠没有坐马车,只穿了一身粗布的衣裳,面上覆一面薄纱。这么多年过去了,这粗布衣裳却是最能贴心的。
两尊石狮宛若活物在将军府的门口,纤漠抬头,看着“将军府”三个大字,心中禁不住一阵剧烈的跳动,眼前出现的是当年冲天的火光。
“要进去吗?”黑牙站在纤漠的身后,一身劲装的她走到哪里都会成为众人的焦点,来往的行人莫不因为黑牙的冷酷而将目光停留在她和纤漠的身上几分。
纤漠犹豫了一下,却转身迈开了步子。“从后门进吧。”
后门才是她最熟悉的地方,当年的她,在将军府的身份低微,对后门的熟悉程度远比大门来得深。
推开后门,依旧是有些杂乱的后院,只是这样的杂乱似乎比纤漠映像里的更胜了几分。柴房的门是打开着的,从里面传来些陈旧木炭的气味,纤漠走到门口,只匆匆往里面扫了一眼,那些痛苦的记忆便从灵魂深处涌了出来,让她的心阵阵的抽痛。
她,需要的便是这种感觉。只有心痛才能让她记住仇恨,记住那个男人伤了她娘也伤了她。
“你们是谁?”一个肥胖都女人手提着一个木桶站在纤漠的身后,看见黑牙腰间的弯刀时脸上明显的露出一阵惧怕。
纤漠回过头,轻轻都将面纱取下,露出一张倾城都容颜,对那个肥胖都女人露出一抹淡淡的笑,笑容里是一种远久的灰白。
那肥胖女人的木桶落在地上,里面都水瞬间洒了一地,她指着纤漠的脸,险些说不出话来,“你……你……你是……”
“原来你还记得我。”纤漠笑了,笑容里的落寞只有她自己能懂,她扫了一眼地上的木桶,“陈妈的手劲还是那么大,和当年修理我的时候可是没什么差别。”
陈妈被纤漠这么一说,顿时双脚有些瘫软了下去,一把年纪的她怎么可能看不出今天都纤漠和当年那个在将军府可以随随便便欺负的女人不一样了,更何况黑牙手中的弯刀在阳光下更是让人一阵阵的胆寒。
“陈妈,是怕了?”纤漠伸手将险些倒下的陈妈扶住,手心里能感觉到陈妈的瑟瑟抖。
“大、大小姐……”
这一声大小姐,让纤漠抓着她的手忍不住一紧,这个称呼她还是从陈妈嘴里头一次听见,只可惜,这样的称呼她已经不屑。看着陈妈畏畏缩缩瘫软着手里都样子,不知怎么的,纤漠突然对报复她没里兴趣。
纤漠松开了手,转身向内院走去,留下一脸惊魂未定的陈妈看着她都背影苍白了面色。内院的最深处,曾经是纤漠娘亲的屋子。
纤漠站在门口,脚就放在她八岁时站着的地方。从那里往屋子里看,仿佛还能看见她娘亲浑身是血都模样。
恨意,铺天盖地的倾泻而出。
纤漠握紧了拳头,想着纤飞龙被困云阳山上,她灿烂的笑了。这就是传说中的报应吧。
“啊!”
一声从前厅传来的尖叫将纤漠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纤漠眉头一紧,和黑牙交换了眼神,便匆匆往前厅走。
纤漠现在才想起了一个诡异的地方,整个将军府似乎没什么人烟的模样,从进门到现在除了陈妈,纤漠和黑牙竟然没有遇见别的人。纤漠是了解那两个女人的,为了彰显将军府的气派,一定会用很多丫鬟和家丁来撑起门面的。
空气中似乎漂浮着一些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难不成这将军府里还能生什么事不成?纤漠这样想着,脚下的步子更快了,粗布的衣裳被劲风带得有些响。
纤漠刚走到大厅的门口,一个女人便从里面仓惶的飞奔了出来,匆匆从纤漠身旁掠过,手里似乎抱了些什么东西。
紧跟在她身后跑出的另一个女人迎面撞上纤漠,两个人都狼狈的倒在地上。手磕在地上的疼痛比不上心中的震惊,和纤漠撞在一起的女人正是她恨之入骨的那个人,将军夫人。
将军夫人的手似乎受了伤,手背上还流淌着鲜血,一滴滴的血映在她的眼中更是一种狰狞。她恨恨的瞪着那个女人离开的方向,咬牙切齿的叫骂道:“大将军还没死呢,你们这些奴才就敢这么放肆!”
纤漠皱眉,顺着将军夫人的目光望去,刚才从厅里跑出来的女人原来是个丫鬟,而她手里拿着的是几件值钱的古董。纤漠心中了然,想必是战乱之下,那些丫鬟家仆以为纤飞龙死定了,所以尽皆想抢些值钱的东西各奔东西吧。
只是纤漠没有想到,云翳国的民心已经泯灭到了如此地步,难道这天下人都以为云翳国注定要败吗?所以即使纤飞龙还没死,可是对他们来说大将军和这朝廷已经没了束缚。
那丫鬟跑远了,将军夫人才狠狠的一拳挥到地上,手上的鲜血又溅出了许多。她这时才注意到身旁倒着的纤漠,一见纤漠的脸,她整个人便傻傻的愣住了。
“怎么,连我你都认不出来了么?”纤漠冷笑,在黑牙的搀扶下才起了身,身上沾染上了灰尘,可是却不能引起纤漠丝毫的注意。她的瞳孔里映出的是将军夫人越苍白的面孔。
“哈哈……”将军夫人反应过来,却大声的笑了,“连你这个小贱人也来了,难道真是老天爷也要灭了我纤家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