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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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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买夏墨轩,正是他这回的目的。初遇时,他看着那人冷静的样子,心中本是对这个人的不敬有些怨恨。可近日以来,他观夏墨轩办事周全,为人谨慎,这里的所有事,他竟都可办得滴水不漏。如此看来,君诺尘肯让这么一个人跟在身边,也不无道理。

林楚莫不由得想起自己身边那些急功近利、一事无成的人,倒也希望有一个可以真正帮到他的人。眼下,他已知君诺尘绝不会帮自己,而他又受控于这个人。唯一的办法就是打败君诺尘,夏墨轩既有能力,又追随于君诺尘身边,自然该是最了解此人。如此想来,若能收服这个少年,那便是最好。

夏墨轩听到林楚莫的话后,面色一冷,厉声说:“少主,请注意您的言语。我伴随殿下多年,何来另辟新径一说?”

“哎,不要生气嘛,我也只是随口一说,切莫放在心上。”林楚莫见夏墨轩动怒,不禁慌忙缓声安抚,“我这也是关心墨轩会累坏身体,想要你多放松一下。”他生平最善与人虚与委蛇,神色间,仿佛真的有几分关切之色。

夏墨轩脸色缓和了一些,道:“少主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刚刚的话不要再说了。”

“好,你不愿听,我就不再多言。只是……”林楚莫顿了顿,“我真的是觉得凭借墨轩的能力,完全可以独占一方,有自己的权益,何必终日跟在他人身后,不辞辛苦呢?”

“我……”夏墨轩身体一颤,“这是我的选择,与少主无关。”

夏墨轩话上的犹豫自是逃不过林楚莫的耳朵,他心知有望,急忙继续说:“夏墨轩,你若跟着我,我绝不会亏待于你。我会予你无数的金钱,要你有自己的权位,再不用终日为他人做嫁衣,这有什么不好呢?”

夏墨轩怔了怔,像是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过了一会儿,他轻声说:“林少主的好意,我不敢消受,只是铭记在心。”

林楚莫见他如此,也并未失望,反而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说:“好吧,人各有志。不过,若是有一天墨轩改变主意了,可以来找我。我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记住我刚刚跟你说的话,我可以给你的,远比君诺尘能给你的,多得多!”他知道这件事不能着急,要慢慢来。虽然夏墨轩并未答应他的要求,可从那人刚刚的神情来看,他与君诺尘的关系,并非自己想像中那么无懈可击。那么,这件事就好办多了。

“林少主的话,我明白了。”夏墨轩回答。

正当他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个士兵忽然匆匆跑来,在夏墨轩耳边低语了几句。

“什么,他醒了?”夏墨轩低声问身边的士兵,士兵点了点头。

夏墨轩眉头微皱,目光转向林楚莫,说:“我还有事要处理,便先行一步,少主自己保重。”

“好,那我也不便多作打扰。总之,墨轩,我等着你的好消息。只希望,你不要让我等太久。”林楚莫微微一笑,随即向远处走去。

夏墨轩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然而,他来不及再多想什么,快步向林外走去。刚刚士兵告诉他,越冥已醒。如今君诺尘不在,为保证安全,以防万一,他要先去越冥住处察看一眼。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当他见到越冥的时候,那个人头上缠着纱布,坐在床边,脸色苍白却依然不失风度,只是原本锋锐坚强的眼眸里满是迷茫与恐惧,不复当初在战场上宁愿以性命相抵,也依然沉着冷静的神情。

“我是谁?”这是越冥见到夏墨轩所问的第一句话。

“你……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吗?”夏墨轩问,语气里有惊讶,更多的是探究。

越冥摇了摇头,看了看四周,眼里的光芒不减反盛。

夏墨轩垂下眼睑,仿佛在想些什么,随后,他又走向比他早到的安冷耀身边,问:“他刚一醒来便是这个样子吗?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他头部受伤严重,再加之险些失了性命,动用‘法禁术’,失去了太多真元,可能导致记忆上的缺失。”安冷耀低声说,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夏墨轩点了点头,心里已有了打算。他重新走到越冥床前,缓声说:“你之前受了伤,所以导致损失了记忆。你本叫越冥,是我们这里的人,由于这里不久前与外界生了一场大战,你是在战斗中受伤的。”

“哦,原来如此。”越冥点了点头。

“你不用担心,我们会全力救治你的,你且在这里安心养伤,等殿下回来再做打算。”夏墨轩轻声对他说着,微微一笑。

“嗯,那我先谢谢你肯帮我。”越冥说着,露出一个真诚的笑脸。

夏墨轩看着他,目光一沉。他并不能确定越冥是否真的失去了记忆。法禁术的确是众多法术里最消耗元气的一种,越冥若因此而失去记忆,倒也并不奇怪。只是……

一旁始终未曾多言的安冷耀注视着越冥,眼里多了几分莫名的情绪……

慕容风将君诺尘带到一扇大门前,那扇门像是已有了很多年头,上面雕刻着古老的图腾,周身尽是阴暗的灰却隐隐着白光。

“这是打开九幽之地的大门。”慕容风说,“即使鬼界的人,也不得随意入内。自古以来,唯有各界的至尊凭着王者身份象征的令牌才能入内。”

君诺尘轻点了下头,拿出怀中的令牌,此时令牌似与那扇古老的大门相互呼应,也出白光。“吱”的一声,大门在他面前缓缓打开。他想,正因为这扇门,硬生生地将他与姐姐阻隔了数十载。而今,他终于可以如愿以偿,见到他日夜念着的人。

慕容风见大门已开,回头对君诺尘说:“幽冥之地,是这世间最为阴暗的地界。便是我,也不敢大意。一会儿我会为殿下引路,要小心。”

随即,他率先进入了门内,君诺尘紧随其后。跨进门槛的那一刻,君诺尘觉得眼前白光一片,异常刺眼,他不禁闭上了双眼。待光芒散去后,他复又睁开了眼。

这时,眼前是早已截然不同。这里的天空是深沉的蓝,地面上有无数涌动的岩浆,它们散出滚烫的热气,那些热气涌上天空之时,皆化为一团团火焰在空中炸开,复又落下。岩浆之上,悬挂着纵横交错的吊桥,桥上时不时有人经过。而那些人,有的是负责看守这里的冥将,更多的却是已死的亡灵。

果然是地狱之界,四周皆是一片荒芜与寂静,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他们都只是麻木地行走着,或是轮回转世或是不知归途。

君诺尘自来到这里之后,胸口便有不适之感,一种沉闷的感觉向他袭来。按理来说,他修行多年,应有真气护体,不会有这等不适之感,但当他试着牵引自身的真气时却感觉力量无比微弱。

慕容风像是看出了他的不适,解释说:“此处为阴间,你我寿数未尽,阳气未泄,来此自然与阴气相冲,因而身体会变得虚弱,功力也会相应减退。”

“原来如此。”君诺尘点了点头。

慕容风看着眼前不断涌动的岩浆,手指在身前飞快结成一个法印,顿时,那地面上的岩浆向两旁涌动,中间空出了一条通道。

“那些吊桥上的道路是为死人与看管这里的人准备的,而若要去亡灵汇聚的地方,唯有此路。”慕容风说着,引领君诺尘来到这条路上。

刚开始时,四面皆被岩浆包围,热气冲天,而后慢慢的,周围的气象变了,四面变成了层层雾气,雾里时不时有幻镜闪现。君诺尘曾遍观六界群书,他知道这些幻镜皆是这条道路上经过的亡灵的前世之景。

幻境之中,有貌美如花的善良女子,一生为妹妹操劳付出,而那个一直被呵护的小妹却妒嫉自己的姐姐,与外人联手害得女子家破人亡,孤苦无依,临死之时依旧无人问津;有生来耳聋目盲的男孩,受尽他人冷嘲热讽,心中有志却终究掩埋在岁月之中,最后落得个死不瞑目的下场……

“我待她那样好,可是她却反过来害我,我定要她血债血偿……”

“这就是我养育多年的儿子,从未将我这个母亲放在心上,我临死之时,他竟还在计划着如何夺走我手头的遗产……”

“为什么,上苍待我如此不公,让我壮志难酬,妻离子散?”

一个个画面,一句句飘荡在烟雾之中的话语,都是一个个含恨而终的亡灵。所谓人间的冷暖,世事的无常,命运的不公……都在这九幽之地,一一呈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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