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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忙里偷闲(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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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福不在忙,老远就闻到咱家西红柿鸡蛋面的味道了,馋的我都流口水了。”话音未落,一个大男孩风风火火地推门进來了,径直走到秦姐面前,双手搂住秦姐的肩膀,亲昵地拥抱了一下,由衷地说着:“老妈辛苦了。”

“看你这孩子,总是沒大沒小的。”秦姐祥装不满地嗔怪着,“当着客人的面,沒羞沒臊的。”

秦姐的话立时提醒了大男孩,猛然现小方桌旁边坐着的齐天翔,脸上立即飞上的红晕,窘迫地楞了一下,不好意思地叫道:“叔叔好,”

齐天翔满脸堆笑地望着大男孩,不用介绍就知道他就是刘鹏,秦姐上大学的儿子,正如秦姐夸耀的那样,孩子穿着一身蓝白相间的运动服,齐耳短的小平头,显得瘦削的瓜子脸更加的白净,黑框眼镜透着文静,也使得神情不那么稚嫩,瘦削高挑的身材很是利落,脸上的笑容真诚而纯净,整个人看上去朝气蓬勃的,加之浑身洋溢的青春气息,阳光帅气,让人感觉很舒服。

“是刘鹏吧,真是一个阳光帅气的大男孩,不错,真不错。”齐天翔站起身,望着有些不好意思的刘鹏,笑着夸赞道:“这一身运动服,知道的是给人家补文化课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运动员呢,这一上午跑來跑去的,累不累啊,”

“不累,我年轻,累不着的,刚才叔叔不是还夸我像个运动员的吗,”刘鹏赫然地笑着回答,随即试探着问:“您是市委齐书记吧,我妈一直夸着您呢,说您仗义执言,说您主持公道,还说您要來家里看她,我还笑她异想天开了呢,沒想到您还真是说到做到。”

“男子汉一诺千金,说过的话怎么能不算呢,你们平时说话也是说说而已吗,”齐天翔尽管是笑着说,可还是觉得语气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就缓和了一下口气说:“听你妈妈说,明年你就要研究生毕业了,大学里学的什么专业啊,”

“大学四年学的是金融专业,研究生主修的是风控管理。”刘鹏还是有些局促,老老实实地回答着。

“风控管理,这个专业好。”齐天翔望着刘鹏,温和地说:“这个专业目前比较实用,现在不管是银行,还是非银行性金融机构,都在资金快速流动和增值方面动足了心思,不管是信托、基金,还是理财产品,以及各种门类的金融创新,其实最终目的都是利益的最大化,这个时候风险控制就显得日益重要了,可以说是资金使用或投入的最后一个哨兵。说到底银行的每一分钱都是储户的,能挣不能赔是基本原则。”

“这个您也知道啊,您一个政府官员,怎么这些您也研究吗,”刘鹏不禁瞪大了眼睛,夸张地看着齐天翔,不解地问:“您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你以为政府官员是什么,就会开开会,听听汇报,或者讲讲话,做做指示,”齐天翔笑着微微瞪了刘鹏一眼,接着说:“我不但知道风控管理,我还知道,你刘鹏是河大研究生学会的副主席,大学运动会跳远和100米短跑的冠军,还知道你关于金融机构网点运营成本控制的论文,获得了河大论文一等奖,并被推荐表在去年的《财经》杂志上。”

齐天翔看着瞪大了眼睛的刘鹏,得意地说:“并且我还知道,你现在骑的自行车,是花三十块钱在修车摊上买的,而且是來路不明的黑车。”

“哇,您简直太厉害了,您是国安局的吗,”刘鹏惊讶地长大了嘴巴,夸张地赞叹道:“或者是公安局特科的,专门负责调查和跟踪的,”

“别贫了,赶紧给你齐叔叔端饭。”在齐天翔和刘鹏说笑的间隙,秦姐已经将面条下好了,低声笑着对刘鹏说:“别胡说八道,沒大沒小的。”

“是的,老妈。”刘鹏顽皮地向妈妈挤了下眼,接过妈妈手中的碗,转身恭恭敬敬地放在齐天翔面前,庄重地说:“齐书记,您请尝尝我妈妈亲手做的手擀面,绝对的一级棒。”

“你叫我什么,”齐天翔直视着刘鹏,慢慢地问,语调尽管依然轻松,但却含着很深的责备和不满。

“对不起,对不起,应该叫您齐叔叔才对。”刘鹏看着齐天翔不满的眼神,知道自己说错了,赶忙纠正着:“是齐叔叔,不是齐书记。”

“你妈妈是我姐,你应该叫我什么,”齐天翔依然不依不饶地追问着:“不弄清这个问題,这饭吃的不香。”

“应该是舅舅,那就应该叫舅舅。”刘鹏望望齐天翔,又转身看着笑吟吟的秦姐,慢慢地转回身,试探地叫着:“书记舅舅。”

听着刘鹏迟疑地叫着书记舅舅,齐天翔突然忍俊不禁地大笑起來,望着刘鹏尴尬莫名的神情,只得对刘鹏笑着摆摆手说:“不是笑你,你别多心,是我突然想起了一个人,想起了她对我的称呼。”

说着话,看着秦姐笑着说:“我儿子小亮叫我书记老爸,侄女叫我书记姑父,现在外甥又叫我书记舅舅,这称呼前面必须要有个前缀吗,”

“现在的孩子,都随便惯了,也都是咱们做家长的放纵的。”秦姐笑着说道:“你快吃吧,不然一会面条咜住就不好吃了。”

“真香,让我一下子就想起來小时候姐姐做的手擀面來。”齐天翔拿起筷子,一边娴熟地搅动着碗里的面条,一边由衷地赞叹道:“与我姐姐做的一模一样,真是一级棒。”

说着话,赫然地对秦姐笑着说:“我小时候笨得很,面条都不会自己搅,总是端着碗跟着姐姐屁股后面,让姐姐帮我搅面条。”

“真的吗,不会吧,”刘鹏一脸的好奇,加之一脸的不信,“舅舅,您那个时候有多大,”

“十几岁吧,家中我是老小,身体也不是很好,全家都宠着,什么都不会。”齐天翔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脸上浮现出幸福的光泽,慢慢地说:“今天又让我想起了小时候,亲情、呵护、关爱,都在一碗面条里了,真好,”

“好就经常來,姐这里别的沒有,手擀面管够。”齐天翔的情绪也深深地感染了秦姐,不由笑着抹起了眼泪,“我也是命苦,沒有弟弟妹妹,爹妈也不在的早,只有这一个儿子。现在好了,有弟弟了,我知足了,”

“别知足啊,有了弟弟,也有了弟媳妇,还有了大侄子,回头还会有儿媳妇,好日子在后面等着姐呢,”秦姐的话让齐天翔心酸,可却不住地安慰着她,随即望着刘鹏说:“是不是啊,大外甥。”

“就是嘛,妈你别难过,舅舅说得对,你很快就苦尽甜來了。”刘鹏温婉地对妈妈说:“等明年我毕业了,就有稳定的收入了,你也不用太苦着自己了,过几年你退休了,就等着抱孙子吧,”

“那就太好了,我就等着那一天了。”秦姐很快破涕为笑了,“其实我要求也不高,只要你们都好好的,我就心满意足了。”

齐天翔看着秦姐转身又去厨房忙活了,就招招手让刘鹏坐下,温和地问:“开学就要实习了吧,是你们自己联系,还是学校安排啊,”

“主要还是自己联系,学校推荐只是个形式,根本沒有效果,我这几天联系了几家银行,还有投资公司,都被婉言谢绝了。”刘鹏尽管笑着,可明显脸上的表情反映不了心中的不满,嘴里也是玩世不恭的口吻:“现在是拼钱、拼官、拼爹的时代,就是不拼知识,不拼能力,谁给我们这些寒门学子一点机会啊,”

“现在什么都讲拼,什么都是拼,拼钱、拼权、拼爹,甚至拼干爹,就是不拼修养,不拼文明礼仪,更不拼社会公道和信仰追求。有这些可拼的放弃了努力和奋斗,沒有这些的也放弃了努力,因为潜意识里已经认可了规则,也就退出了竞争,仿佛这一切都已经事先设定好了的,就像无数集的肥皂剧,其实第一集就已经知道了结局。唯物的社会,只有这些是唯心的,这些合理吗,”齐天翔慢慢吃着面条,似乎是信口说來,很轻松,很随和,“合理的都是现实的,现实的却不一定合理,这就是这个变革期的社会呈现出的多元形态。”

齐天翔三下五除二吃完了面条,拿出烟來点上,慢慢地抽了一口,似乎才开始正式进入说话的语境:“这个社会并不那么美好,或者说有些方面表现的不那么美好,那是不是就是说这个社会沒有了美好,或者一团糟呢,”

看着刘鹏专注的眼神,齐天翔依然慢慢地说:“这个社会或许不美好,但并不是沒有美好,也不是不能寻找到美好。这些可以不重要,但却不能放弃心中的美好,以及向往美好的冲动和寻找的眼睛。不能放弃道德的准则和纯粹的美好,不能任由自己的眼光判断和臆测社会,更不能作出诸如‘不是你撞倒的为什么救’,或‘沒有好处为什么做好事’这样的荒唐问话和想法,以低级亵渎高尚并不是不知道高尚,而是不相信高尚。这样的传导效应维护的不是一方,也不是一片,而是土壤和空气,是比瘟疫更可怕的信仰迷失,产生的不仅仅是信任的失落,而是生存和生活的信心,是向往美好的憧憬。”

“书记舅舅,您说的太好了,我们同学之间有时候也争论,无论是怎么辩解,都沒办法解决未來的困惑,也无法找到克服目前困境的方法。”刘鹏钦佩地赞赏着,简直有种崇拜的意味。

“出现这样的问題不外乎两个因素,一个是现实的问題和矛盾,拜金思潮,虚无主义,信仰道德的缺失,主流价值观的缺位,以及社会诸多丑恶现象的体现和集中出现,可以说这个社会确实是病了,这些毋庸讳言,而且病得不轻。另一个因素是你们自己的问題,这里包括自恃过高,逃避责任,心理素质薄弱,还有就是别有用心的推波助澜。这是现代教育出现的问題,过分强调了竞争取胜,而忽视了修养生息和平心静气,结果培养出來的要么是不可一世的奇葩,或者是玩世不恭的假道学。”齐天翔的眼神变得深沉,慢慢地说:“记得有一个年轻干部曾经很尖刻的对我说,我们沒有完成引导和传承的责任,沒有做好协助和带领的工作,而这一切都必然要交到他们手中,我们必然要自食其果,这话对我的触动很大,也一直在逼迫我思考,如果我们要交班,我们交一个什么样的社会给你们,经济巨人,文化师尊,和谐社会,还是一个宁静祥和的有秩序的社会形态,”

“当然是宁静祥和的社会了,有秩序,有规矩,按规则,这样才能心平气和地生活啊,”刘鹏想着说道,突然笑眯眯地对齐天翔说:“书记舅舅,您这么有学问,我给您当学生吧,”

“想给我当学生的不少,但我却不愿好为人师,再者说你也不够格。”齐天翔望着刘鹏严肃地说:“恐怕沒有人告诉你,我曾经是政法大学行政法学院的副院长、教授、博士生导师,你觉得够格给我当学生吗,”

看着刘鹏赫然地摇头,齐天翔眼神温和了起來,微微笑着说:“现在你所需要的,不是投身到谁名下当学生,而是放下身架,踏踏实实地从小学生做起,把知识转化为技能,变为自己的能力,到那时就不是人家要不要你的问題,而是你去不去的问題了。”

“回头我给你找一个实习老师,估计还算得上称职。”齐天翔对秦姐挤挤眼笑着说:“只是看咱们的小学生听不听话了。”

“放心吧,只要是书记舅舅给我介绍的老师,我一定好好地学,好好地实习。”刘鹏急迫地站起身,诅咒誓般表着决心:“只要能有个实习的地方,我一定好好努力。”

“呵呵,好,有信心就好,有时候信心比学历和能力更重要。”齐天翔开心地笑着说,随即就望着眼神里满是关切的秦姐说道:“他的老师就是叫我书记姑父的那位,银行的信贷经理,我估计这样的学生她会收。”

说着话,柔声跟秦姐商量着说:“刘鹏实习的事情可以先放放,现在当务之急是先得找人把厨房翻盖一下,把条件适当改善一下,不然冬天会更麻烦的。”

“太麻烦了,得准备材料,还得请人,不用张罗了,回头让刘鹏找几个同学过來,把顶棚再盖一下,不漏雨就行了。”秦姐着急慌忙地说:“你那么忙,这些小事就不用操心了。”

“我妈说得对,这些小事就不用书记舅舅操心了,过几天我找同学來弄就行了。”刘鹏也赶忙说着。

“往大里说,这是群众的生活困难问題,我应该管,也必须管。往小里说,这是我姐家的事情,当弟弟的不管能行吗,不是让人笑话吗,”齐天翔执拗的眼神,看着秦姐和刘鹏,坚定地说:“你们就不用管了,我有朋友会干这个,我來安排,如果沒有什么变化,就放到下周六吧,到时候刘鹏可以找同学來帮忙。”

“不能指靠平房拆迁,也不能只想着由开商來整体开,能一定程度地改善一下,还是先量力而行地走着。”齐天翔想着,看向秦姐的眼神就显出了一些成熟的想法,“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小范围地改造一下这里的生活和居住条件,也许能通过改造找出一些棚户区改造的新方法來。”

说着话,齐天翔站起身,掏出闫丽放到口袋里的钱,递给秦姐,温和地说:“出门时你弟妹放到我口袋里的,到底是女同志,又是做工会工作的,比我心细。”

“可不能收,这不行,绝对不行。”秦姐像手里捧着一块火炭一样,赶忙将钱往齐天翔手里塞,嘴里不停地说道:“你來看看我,就让我高兴地睡不着觉了,怎么能要你的钱呢,”

“这不还是不把我当弟弟嘛,哪有弟弟看着姐姐有难处,想帮衬一把都不行的。”齐天翔呵呵地笑着说:“拿着吧,也是你弟妹的一点心意,回头她过來了你再说她就是了,再者说回头师傅们來干活,请他们吃顿饭也是应该的吧,”

齐天翔入情入理的话,说的秦姐不再坚持,只能收下了。看着齐天翔有要走的意思,也就不再挽留,急忙摘下围裙,与刘鹏一起,送齐天翔出门。

送到门口,齐天翔执意要让他们回去,可却拗不过秦姐和刘鹏的固执,只好走着说着话,一直送到大路边,等着齐天翔坐上出租车,才恋恋不舍地转身回去。

坐上出租车,望着秦姐和刘鹏手拉手离去的背影,齐天翔突然觉得心里就想雨过天晴的天空一样,清净而轻松,不禁对下一步的打算,有了一些明晰的想法,而且感觉还很有信心,很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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