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一杯交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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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丽很委屈，非常委屈，然而她不能说。
不是她自视甚高，而是除了……没有那种柔弱无依的气质以外，她自认无论是读书打架，还是管理抢地盘，又或者是阴阳术妖力，美貌谈吐气质都不会输给家长思奈，怎么自家老爸就那么偏心另一个呢？！
心塞。
难道是她不够贴心不够可爱不够会卖萌嘛！
这种心情放到自家母亲身上也是一样的，无论怎么看，从性格容貌力量血统等等方面自家母上大人都完爆那个家长加奈，没想到父亲曾经还犹豫过？现在还有一抹心中的白月光，心头的朱砂痣？！
凛丽大小姐表示自己要炸了。
尽管雄赳赳气昂昂地把自家混账老爹起了一顿净化了下空气，但是在看到自家母亲大人留下的冰渣子的时候她还是如遭雷击一般，心慌又紧张地冲进了母亲的房间，然而她看到的一切都让她不可置信。
本以为会看到一个怒气冲冲，黑乱舞，刮风下雪的冰丽妈妈，却没想到那么……平和？
“果然来了呢，我就猜到了。”冰丽笑了笑，让凛丽坐下，“又和爸爸吵架了么？”
“……”这到底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听到的话又听到了多少？
“全部听到了哦。”冰丽微微一笑，毫不避讳道，“说真的，当初少主会选择我真是让我非常意外，我都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了呢。”
“长期……抗战？”
“嗯，就是熬几十年熬死家长加奈，再熬几百年等少主把人忘了，严防死守然后趁虚而入！”
“……”
“啊，不过最后爸爸还是选择了我嘛，所以我就一点也不担心了。”冰丽笑得温柔而狡黠，认真地对凛丽道，“所以如果是为了替我抱不平的话完全没有必要，别说是爸爸没有背叛我，就算是有什么，我其实也是早就有所准备的。其他大妖怪都有几十房姬妾，只有我们家比较特殊，我已经很知足了。”
“……”
不，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吧！也不是什么知不知足的问题吧！
凛丽突然觉得哑火了，她觉得有种自己是个彻彻底底的傻子，只有她在乎那些有的没的一样。
“呐，凛丽，如果来这里避难的是另一个冰丽的话，你会保护她吗？”
“当然会啊！”
凛丽毫不犹豫地回答，随即看到妈妈面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由得一噎。
“这完全不一样！我想保护的人自然自己会保护，才不会推给别人呢，爸爸他明明就偏心思奈！”
“没什么不一样的，我觉得如果我看到凛丽保护另一个冰丽也会吃味的，毕竟凛丽是我的女儿呀！又不是她的。”冰丽笑了笑，看着凛丽不赞同地表情继续道，“其实妈妈早就知道思奈的事情了哦！还有爸爸对你的交代也是，不过一直没说是因为我相信爸爸啊！”
冰丽的瞳孔中满是对丈夫的信任和服从，这是一种执着的爱意，也是一种盲目的信任，更是习惯性的服从，让凛丽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她突然觉得自己妈妈大概心理年龄不到十岁，还把自己父亲的话当圣旨呢！偏偏，她还不好说什么，毕竟母亲的成长环境和她是不同的。
“爸爸说了她最喜欢我和凛丽啦！所以，现在爸爸要求你做的肯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的，我相信爸爸啊！”
“……”就算是真的，我也不爽。
凛丽木着脸看着妈妈背后飘着小花，絮絮叨叨曾经和爸爸的一二三事，终于明白了她一直对于父母诡异感的由来。她的妈妈既是爸爸的妻子也是爸爸的手下，再加上妖界的背景使得她把自己的地位始终放低了，还那么盲从好骗，难怪从小到大从不为她求情，估计就是想着“爸爸说的肯定都是对的有利的为凛丽好的”这类的想法吧。
妈妈一直以来都是作为奴良组的成员以及父亲的手下活着的，会有这样的三观也是正常的。
“我说你这孩子有的时候就是太较真了，何不让自己获得开心舒适一点呢？有的时候看开点也好嘛。”
冰丽摇了摇头，用食指点了点凛丽的额头，大大方方地道：“就拿思奈这个人来说，反正她又没能力又没恶意，你接受她又何妨？接受了大家都开开心心的，也威胁不到你嘛！不接受，反而要和爸爸他们吵来吵去，对于奴良组的妖怪们来说思奈就算再弱也是爸爸的后代，不是反而很麻烦吗？”
“所以，妈妈你这是劝我和思奈……友好相处吗？”
“对我而言，斤斤计较过去完全没有意义，我是胜利者啊！我和爸爸一起很幸福，相反她才比较可怜，保护一下她的女儿也没什么啊，反正也不费事。”
“我不喜欢她。”
“那就离她远一点，那么大的奴良组不会缺那一口饭吃的啦！只要口头保证一下，服下软不就好了吗？就把她当做组里那些没什么妖力的小妖怪也没关系啊！大人和小孩的区别就在于能不能控制自己，不是吗？”
“……”
没错，妖怪界的习俗就是如此，就如同隔壁家的狸猫，不管认不认小妾，孩子都是认了好好排行的，对于那些妖怪来说的确都是只要是领的孩子，没什么区别。
或许妈妈说的是对的，都是她钻牛角尖了，可是……还是放不下这口气。
“抱歉，让我好好想想吧。”
难道真的是她太小气了吗？
凛丽有些茫然，她很大一部分的怒火就是为了自家妈妈打抱不平，还有不想遮掩压抑自己的喜好，现在妈妈也劝她接受思奈，她该照做吗？如果不放下自己的对于思奈的厌恶和心结，是不是不成熟的表现？
天边已经渐渐泛白，初日东升，新的一天即将到来，然而笼罩在凛丽心头的阴云却始终没有被驱散。
“都说一醉解千愁，要来喝杯酒么？”
“猩影？你怎么在这里？”
“这里是我家。”
“……没想到无意中走到这里来了。”
凛丽摇头苦笑，然后顿了顿，看着坐在门口台阶上的着装整齐和昨日一成不变的猩影，反应了过来。
“你没休息？”
“嗯，因为觉得你或许会过来，就在这等着了。”
“……”
“和领吵架了？”
“嗯。”
“因为那个家长思奈的事？”
“嗯。”
“你服软了？”
“嗯……不对！才没有！”
凛丽炸毛了一下，旋即恹哒哒地耸拉下脸，闷闷不乐道：“我真的很讨厌思奈嘛！但是，不仅是父亲，连妈妈都说让我顾全大局一些，心胸宽阔一些去接受思奈……我……”
“怀疑自己了？”
“嗯。”
“嘛，要我说，其实领和领夫人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猩影有些坏心儿地这么说着，却见凛丽神色恹恹，顿时没了打趣的想法，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心疼——什么时候他看着长大的，他们奴良组精心呵护的大小姐宝贝要因为一个外人而顾忌，要压抑自己的想法了？！凭什么！
“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但是对我而言，凛丽，你的想法最重要，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猩影严肃地扳正了凛丽的面庞，认真地注视着，一字一句道：“你是为了什么而像继承奴良组的？且不提就算你不接受思奈会不会动摇自己的地位，就算是会，对于你而言，又可以为继承奴良组抛弃什么？把自己的喜恶，性情，骄傲都抛弃掉吗？！”
“不！”凛丽断然否决，眼神越来越亮，“我想要继承奴良组是因为我喜欢大家，喜欢奴良组的气氛，也认为自己的能力担负得起这份责任！但是，如果要我委屈自己去接受思奈才能获得承认的话，那么我宁愿不要！我也可以照样和自己喜爱的妖怪喝交杯酒，也可以自己组建势力继续行驶自己的责任！”
没错，猩影说的是对的。
别说一个思奈动摇不了她的地位，就算会动摇，她怕吗？
唯一让她迟疑的是双亲的劝诫，可是，思奈在双亲心中的地位难道会高于她吗？父亲那边不提，但是母亲那边肯定是否定的，那么她还有什么顾虑呢？
顶多……顶多就是多被唠叨两句，多吃点妈妈的冰棍就是了。
“其他的那些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我忠于你，不是因为父辈，而是忠于你本人，所以其他人都无所谓，我也只希望你能快乐。”
“谢谢你，猩影，我……果然也更想要按照自己的心意来！我也完全不想让思奈加入奴良组。”
“咳，咳咳，我知道了，先放开吧……”
“不过是抱一下，那么小气干什么。”
凛丽抱着猩影的腰肢不撒手，看上去挺壮实，搂上去倒是还手感挺好的，这一次要不是猩影点醒了她，她还不知道要自误多久，果然，猩影才是整个本家最懂她的人！
“猩影！做我的人吧！”
“哈？！啥！”
“之前虽然说过要等帮你报仇再喝交杯酒，不过我觉得自己等不及了。”凛丽双眼闪闪亮地看着面红耳赤的猩影，笑道，“我们喝五五分杯！”
“……”猩影抿了抿唇，努力把自己面颊上的红晕压下去，却没有马上回答。
“放心，我可不会和混蛋老爹一样骗了你人还不说话算话的！你看，我们喝五五分杯，这样你的话也代表我的话，我们是平等的，你不用担心我食言。”
“不，不是这个问题。”
猩影摇了摇头，想到鸦天狗的话，再看着眼前的凛丽，他不应该把大小姐卷进去的，可是他也预感，如果这时候拒绝了大小姐，他一定会后悔终生。
“有什么问题么？”凛丽奇怪地挑眉，她心里一咯噔，想到那落荒而逃的夜斗，更是感到不妙，“难道你也要拒绝我？！”
“不是，我……等的，什么叫【也】？！”
猩影刚想解释，突然就听到了了不得的词汇，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一阵黑色的低气压弥漫了开来——还有谁有这个勇气，有这么眼瞎敢拒绝大小姐？无？黑田坊？鸦天狗？不，不可能的，他们拒绝不了少主的，那么，竟然有不知名的杂碎趁虚而入想要摘桃子么？！
“是夜斗啦。不过这不重要，你——”
“我们这就喝交杯酒吧大小姐。”凭着一口气，猩影想也不想地回答，然后他才坦然道，“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所以我要坦白，鸦天狗大人和领他们认为这种因为旧怨滋事而牵连到您的话，会有损大小姐的威望，所以警告了我。”
放屁！
凛丽面色微微扭曲了一瞬，要不是一直以来养成的良好教养就差点破口骂出声了，正所谓十世之仇犹可报，若是以德报怨，又何以报德？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怎么就有损威望了？她还觉得这仇不报才有损威信呢！
‘真是的，气的我的银长直都要变卷毛了！’
她狠狠地瞪了眼之前因为这种可笑借口而推辞的猩影，没再多说什么，不由分说地直接拿出了妖铭酒亲自倒了两杯分量一样的酒，然后举起其中一杯，挑眉望着猩影，意思非常明显。
见她如此，猩影也如释重负的一笑，没有必要犹豫，没有必要纠结，因为他们的看法是一样的，更是不存在拖累谁，牵连谁的问题。
“那么，就让我们来喝交杯酒吧。”猩影举起杯子，眼含笑意，“从此，我们就正式结义了，还请务必多多关照。”
“那是当然的，毕竟你是我的人了，我当然会关照你。”凛丽也举起杯子，和猩影长长的手臂交握，“无论是狸猫也好，还是别的什么魑魅魍魉，我都会保护你的。不用顾忌那么多，只要往前走就好，你不是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吗？”
“啊，你还真是了解我啊。”
两人臂弯相交，举着各自的酒杯，缓缓把酒水送入口中，带着无言的默契。
东边的天际出现了鱼肚白，光线柔和，渐渐又露出了粉红的云霞，那淡红逐渐加深，红得浓艳，如同燃烧着大火，照亮了整个天空，金色的阳光洋洋洒洒地挥洒下来，映照着两人含笑的脸庞。
……
“天已经亮了啊。”
“咳，那个少主，关于那个夜斗……”
“啊，你放心，今天我一定会拿下他的！还有，这周末我们一起去远野一趟，那里的妖怪一直都比较野性强大，说不定会有好用的手下呢！毕竟，就算要踢馆也起码要等收个四五个手下才有底气吧。”
“那么……祝您武运昌隆。”
“嗯，我上学去了！”
“路上小心！”
“……”
“啊，其实我只是想问那个夜斗是那个犄角旮旯里蹦跶出来的，完全没听过……算了，如果收了人的话，一定会带回来，到时候再给人下马威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