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水帘黎枕(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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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奴的那句“难道主上不喜欢他吗?”一直回荡在她的脑海里, 她看向他, 眼前的人近在咫尺,却可望不可即。
子旬走进房门, 看到鲸姬方才的笑脸变成了愁容,笑着问道:“娘子, 你见到我就这么不开心?”
鲸姬心中颓然, 将手从玉奴柔软的绒毛上抽离,却被子旬抓住掌心, 一把拉到了怀里,“我知道娘子在担心什么。”
两人手心相触, 传来阵阵温热感,室内气氛一时间极具暧昧。鲸姬的心跳扑腾扑腾的,眼神却看向另一边, “我都说了不是你的娘子……公子切莫再唐突了, 传出去可叫天庭笑话。”
她的身世既然都这样了, 那万事都要提前做最坏的打算。魔界与天庭的矛盾误会尚未解除,她怎能去奢望自己与他毫无忧虑地去相爱。父亲与母亲那样轰轰烈烈爱情,终究是会给两界带来麻烦的。
“公子可知我的身世?若我们生来就站在了对立面,你又如何能信誓旦旦地说爱上我?”鲸姬厉声道。
子旬只是看着她, 紧紧握着鲸姬的手, 眼神里有着藏不住的深情。这让她也忽然激动了起来,真想豁出去一次, 告诉他她有多喜欢他!此生只有这么一次, 他对她真心实意, 那她,也以真心报之。
鲸姬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却听见子旬已脱口而出:“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我是真心地欢喜姑娘,不论姑娘将来是是成神还是入了魔道,子旬都欣然接受。”
她心中一震,方才的忐忑不定刹那间平息,如同暗夜迎来了黎明。
鲸姬心中犹如拨云见日,一派明朗。她微微笑着,脸颊清丽动人,好似沾着雨露的玫瑰,浑身散着柔媚的幽香。芳逾散麝,色茂开莲,以此来形容眼前的妙人,实不为过。
子旬柔声应道:“姑娘切勿担心任何事。不管姑娘的身世与那人有何瓜葛,有我在,定会保你周全。”
鲸姬点了点头。见两人依旧紧贴着,不禁脸红起来。子旬的气息沉稳,衣袍见散着一种好闻的味道,闻香多年的她竟说不清是什么香料。
仙人素来讲究雅趣,执笔翰动若飞、纸落云烟时,定不忘在案前置一香炉作伴。史上出了不少关乎玩香的文人轶事,最为雅致的,可谓一位苏姓诗人的“雪中春信”,以冬日梅上雪水为基,将沉、檀二香以小方粒状压碎,磨制琥珀、乳香粉,将此四香料混入花蜜之中,以茉莉花瓣滚之,阴干后方成合香。
此香一出,顿时风靡了天下,引得坊间玩香高手皆跃跃欲试——在雅集玩乐时,在指定时间内研制出最佳香丸者,可拔得头筹,此番雅趣,久而久之被人们命名为“香局”。
而“香局”,也从此成了魔界文人圈子中不可或缺的逸事一桩。
魔界并非凡人印象中的那般暗无天日,其族人们自然也是有各种日常雅趣的,熏香便是其中一桩。
鲸姬记得,自己祖母熟悉各类草木之花,不但研制出了清旷自馨的兰亭香、水玉香,更是联合仙界创办了“雅集香舍”。她召集玩香圈中的高人,一同钻研出了各式香炉,青瓷奁(lan)式炉、甗(yǎn)式炉,模样精巧,且每一种炉子对应着不同质地的香,颇为考究。
久而久之,“雅集香舍”成了名扬魔界、仙界的香料商,这位魔后也后世子民被美誉为“雅后”。
只是后来,仙界以各种正道为由,不断地在凡人面前靠着抹黑魔道以自立形象,还将魔界一方盛产美玉宝石的肥沃山地给占了去。魔界一开始还较为忍让,最后两界的矛盾终于爆了,也就有了后来的战争与对峙。
“子旬身上熏的可是什么香?倒是味道十分的好闻。”鲸姬悄然松开了手,微微一笑道。
见她猫儿似地轻嗅空气,模样万分惹人怜爱,子旬不禁笑了起来:“熏香?我从不熏香。姑娘闻到的大概是房间里的香炉吧,那是赤土进贡来的马鞭草,味道可是醒神?”
鲸姬愣了一愣,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心中却疑惑起来。她识得这间书房里的马鞭草香,可子旬身上的香味,分明是另一种独特味道。
“姑娘可对熏香有所涉猎?天庭的花神素来爱香,天宫里的焚香都是她所制,鲸姬若是有兴趣,不妨同她交流交流。”子旬笑着说道。
鲸姬点了点头说好,“我先前于天宫所闻到的香气十分宜人,想必花神定是蕙心纨质,还能将天宫的花园管理得有条不紊。”
抬头望了一眼窗外,月色皎洁。子旬方才的话语,让她宽心了不少,渐渐开始接受他的示好,不禁心情也好了起来,嘴角绽起一抹笑。
子旬的眼神清澈透亮,光明磊落,与那些惺惺作态的仙人们不一样。鲸姬看得有些恍神——她只觉得他诚恳,却又捉摸不透他深邃的眼中,这抹深情究竟有多醇厚。
“天晚了,公子早些休息罢。”眼瞧着时候不早,鲸姬起身理了理衣衫。门外来了一阵微风,窗外竹林随着荡起哗哗声浪,她的衣裙微微飘逸,勾勒出窈窕的身躯。
“嗯,那我们明天见。”子旬又握住了她的手,俯身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诶?”鲸姬有些不知所措地抬起头,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对他突如其来的撩拨越来越不习惯了。
子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用力将她搂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头上,一手跟撸猫似地爱抚着她的墨,“小傻瓜!平日里别总是这么严肃,在我面前,你永远可以做你自己。”
鲸姬靠着他坚实的胸膛,鼻子突然有些酸,她闷声嗯了一声,微微点了点头。
“真是跟猫儿似的。”子旬见她蹭了蹭自己的胸膛,心下有些痒痒,恨不得要吃她一口。他捋了捋她的头,“陪玉奴好好睡觉吧,我就在隔壁歇息。府中很安全,若是有什么情况,我会替姑娘挡在前面的!”
“别忘了,我可是凤凰!”子旬在门口回头,扬起下巴灿烂地笑道。
鲸姬点头含笑,默视着他离开,直至他的翩翩身影消失在瑶山府尽头。她垂下眼帘,默默看着投过窗户折射进屋的温柔月光,不由得陷入绵绵的情思。
跳到窗台上当灯笼的玉奴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又耷拉下去。它扭了个舒服些的姿势,继续依偎在角落里睡着了。
她愿意相信子旬,也相信自己。那就豁出去一次吧!
那个黑影人一直没来,日子就这么在忐忑与悠哉交错中过了一天。薄暮延伫,宵分乃至,府中逐一掌起了明灯。一轮纤袅的上弦月挂在树梢,云雾聚聚散散,知了不知何时开始叫了起来。
瑶山府的主屋与蔚湖相隔不远,中间落成一座林园。旁边悠悠淌着的湖水,湖畔有数座假山石椅。子旬待他们不薄,府中的人轮流休息,不用成天干活,因而闲时也常来此坐看云起云落,旭日夕阳。
鲸姬刚从花园回来,顺着河畔的长廊而回,身后跟着玉奴和两位子旬指给她的侍女。夕阳将她的轮廓照得纤长而妙曼,忽然间,鲸姬肚子轻叫了一声。这令她窘迫至极,不禁加快了步伐,赶着回府里用膳。
路上匆匆而过的家仆,瞥见鲸姬亭亭似月,燕婉如春的容颜,心中皆惊为天人。姑娘迈着的步子真是分外端庄,垂罗曳锦,鸣瑶动翠。同样是身着宫履纱衣,但就偏她有着那番道不明的妙曼姿态,竟比京城里那些官家大小姐还好看了些。
走过拐角处时,鲸姬偶然瞥见两个熟悉的声音坐在河畔的石凳旁。她站在廊桥上,故而石凳边的人看不见她。
夜色昏暗,背影更是不好辨认。鲸姬唤了明灯咒一看,竟是子旬的堂弟火岩与一位女子,她轻笑一声,心道:花前月下,仙人凡女,真真是谈情说爱的好去处。
鲸姬不爱听人八卦、勾缠他人碎语,也没留意火岩公子怎么造访瑶山府了。她脚步始终未停下来,朝着院子里走去。
人间素来与仙界交好,两届民风、传统相似。不像仙魔恋、仙妖恋这样让人避之不及,仙人娶了凡人也不是没有可能。况且她对火岩公子的印象还不错,心中不禁默默替他祝福着。
然而想到自己的大事……大概是她最近太情绪化了,每每想到此事便又喜又忧。未来什么都是扑朔迷离的,只能靠一步一步去摸索。
回到房里,鲸姬单独用着膳,丫鬟在一旁侍奉着,殿内一时间格外安静。
“鸾镜姑娘,膳房今日准备了火腿炖肘子,酸笋鸡皮汤,藕粉桂花糖糕和糖腌玫瑰膏子。姑娘先慢用着,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奴婢们便是。”侍女香韬双手平托着将菜肴一一奉至桌前。
鲸姬微微颔,谢道:“膳房有心了。”
上回在天庭的酒楼和子旬一同吃饭,聊起各自喜欢的菜肴,她便随口说了些自己平日里爱吃的甜食。没想到子旬竟一直放在心上,怕她不适应这儿的起居,这两天命人们隔三差五地送来这些她喜欢的,倒是悉心至极。
正用着膳,门外铃声悠扬,转眼踏进一位家仆,衣着打扮看起来像是府上的管教嬷嬷。
嬷嬷热情地笑着与鲸姬行了一礼,“鸾镜姑娘,这是我家公子吩咐我给您送来的东西,还望姑娘喜欢。”
鲸姬怔了半晌,道过谢后,接过那锦盒一看,不禁有些震惊。
那时一块质地通透的美玉,前后两面分别镶着宝石镌刻成的青鸾与火凤,匠心独具,精美恢弘至极。
“嬷嬷请留步!”眼看着嬷嬷就要起身退下,鲸姬忙拦住她道,“小女还有一事要请教,请问这玉上镶的神鸟,可是用何材质制成的?”
嬷嬷宛然一笑,耐心解释道:“回姑娘,听公子说,那是他在外行商时得到的宝贝,传说是由上古仙人所制的为数不多的几块美玉之一。具体是什么材质,奴婢也不清楚,不如姑娘亲自问问公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