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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牡丹花谢(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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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鲸姬回过神来的时候,子旬正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

刚刚献上母胎单身一千年的仙生第一吻,子旬表示他的内心仍然在澎湃着、忐忑着。

鲸姬似乎并未因此而生气,难道他的光棍生涯终于可以走向终结了么?

他在心里就鲸姬的反应态度,早已备好了三种应对措施:

若鲸姬姑娘面带羞涩,娇声骂他登徒子,那他便温言细语,情话绵绵地攻略她。

若她怒目而视,告其非礼,那他就诚恳告白,以身相许,并自觉到搓衣板处谢罪。

若她不怒反喜,也大胆地亲了回来,那他就,嘿嘿——

子旬正遐想着,却见鲸姬一双冰凉又柔软的手探了上来,蹙眉道:“不好,公子的额头怎这样烫?”

没待他来得及反应,鲸姬就把他的手腕给拉到了自己膝盖上,把了半晌的脉后,神情愈肃然起来,叹气道:“公子身上附着的那邪物,妖力竟是又上了一层。不若这样,等咱们泫海完成那件事以后,我便将自己曾经的师父寻来给公子驱邪,可好?”

她曾在泫海边的一座万年青山——月山上拜过一位老奶奶为师,学了一些驱魔术,专治那些害人的邪灵。但因为学得时间还短,她的学艺并不精湛。因此,鲸姬想带他去请教那位九千岁的老奶奶。

子旬听完鲸姬一番话,顿时原地石化,忙道:“姑娘,小生这是心病,治不好的,姑娘就不用为小生费心了。”

都说鲸鱼很聪明,但这些鱼的想法,怎么就和他们旁人不一样呢!

“这怎么行?公子既然接济过我们,那我也应当懂得回报。”鲸姬秉承着“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的鲸族做鲸准则,一本正经道,“况且,公子那会儿都快将小女的心给偷去了……”

她的声音越说越轻,愈显得娇柔可爱,简直要挠得他心痒痒。本是正经的一句话,从鸾镜姑娘口中说起来,却是要将他撩拨得不行。

鲸姬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人间讲究人情世故,礼尚往来,但他们鲸族也是呀!那些鲸族表示友好的方式,就是用舌头舔舔对方的脸和嘴巴,若是不喜欢对方,那他们就会扭头就走。

既然子旬之前舔了舔她的脸,今日又添了她的唇,那就是在表示友好咯?这和他们的鲸情世故很像嘛。

为了表示友好,鲸姬也屁颠屁颠地凑过身子,悄然朝子旬嘴上舔了一舔。

这一舔,让子旬身上要烧起来似的,脑海里炸开了无数绚烂烟花。

他的身边笼罩着她淡淡香气,她的温柔如天罗地网一般困得他无处可逃。

她因为天真,所以生猛;因为无邪,所以妖娆。

让他欲罢不能,心中狂跳。

鲸姬郑重地拍了拍子旬的肩膀道:“既然子旬兄弟对我如此示好,那你这位朋友我是交定了!放心,你这心病,我自有办法替你治好。”

马车到了一处后,缓缓停住,看来是泫海到了。鲸姬拾掇了一下衣物,便身姿款款又笑眯眯地下了马车,再次拥抱这片她熟悉的土地。

“鸾镜姑娘!你弄错了,不是这样的啊喂!”子旬赶忙伸出手,却只够得到鲸姬的衣角。

“我就在泫海里候着,公子不必担心,一会儿朝泫海来个暗号,我便能赶到。”鲸姬朝子旬回眸一笑,便走了。

他只看到她善解人意又如花似玉的笑,却不知她转过身时眼中划过的狡黠。

**

泫海一望无垠,海面波光粼粼,照映着绚烂的阳光。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天庭几位大人物也已经早早到场了,仙兵们在海边的月山下变出一座金色大帐篷,又在里头精巧地布置了一番,天庭仙宴所需要的桌案、酒杯应有尽有。仙女们有序地端茶倒酒,众仙纷纷入座,相互寒暄了起来。

媒人老婆婆被仙后恭恭敬敬地请到了贵宾席上,仙君坐在上座,客气道:“玄棠前辈,今日一事就劳烦您了。待今日定婚宴之后,予一人[1]便封你为天庭姻缘簿的司命君,可好?”

老婆婆名叫玄棠,她一向喜爱清静,与世无争,亦不愿意与仙界权贵们过多接触。“这官职,老身受不起。老身还是那句话,纵使有天命,但一切仍旧事在人为。”

今天就是她最后一回作媒了,日后她就打算带着爱徒归隐深山,将自己毕生所学传授于她。可这徒弟一出门就是一个多月,也不见她回来看看!

仙君与仙后对视一眼,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老前辈,您说得是。”用仙界那些官职来当应酬,还真是亵渎了老人家一番苦心。

众人正热络中,子旬便匆匆走到了门口。

见门外走来的芝兰玉树般的少年,仙人们目光不由得被吸引了上去。少年一身浅绿衣衫,一条玄色镶玉带将他的墨高高梳起,神采飞扬,如松如竹。

玄棠老婆婆归隐深山多年,还未曾见过仙君与仙后的独子,今日一见面,她竟难得地眼前一亮。

“阿旬,快来见过玄棠前辈。”仙后惊喜地迎上前,将子旬拉到玄棠身边。她眼眸清澈,肤如凝脂,眉宇间带着英气,子旬倒和她长得颇为相像。

子旬对于这场被动的相亲会虽有不愿,但终究还是保持着良好的教养,他朝玄棠作揖道:“子旬见过婆婆。”

玄棠只是淡淡一笑,似是看穿了子旬的心思一般,回礼道:“见过仙公子殿下。不如老身这就带公子与二位陛下去见一见那位天定的良缘吧。”

子旬顿了顿,没想到这位头花白的玄棠婆婆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这么快就要带他去“相亲”了。他煞有介事道:“母后,前辈,我今日前来,是有另一件事要说——”

他边说边想着,应当尽快通知鲸姬过来,陪他演完这场“戏”。

玄棠用苍老又和蔼的声音接过了他的话,“公子,您还是先同老身去看一看吧。若公子不喜欢这位姑娘,那强扭的瓜不甜,陛下们绝对不会强求你。”

她表情稳重,声音坚定,极具说服力,而且仿佛已然洞悉子旬心中所想。

踌躇再三后,子旬不得不点了点头。

那鲸姬姑娘怎么办?没有接到他的暗号,她会一直在海里等他吗?

子旬心事重重,也没有注意到身后跟着一群仙人。今日,不光是父王、母后,连三大诸侯与他们的夫人也赶来了,一行人走到了海边,海浪拍打着岸上的岩石,出阵阵声响。

他心中冷冷一笑:看这阵势,夫王母后是今日就要他们来见证他的定婚了。他悲哀起来——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我在岸上,你在海里,我能够开口,却呼唤不了你。

等一会儿,他就逃跑吧!带着鸾镜姑娘逃跑,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仙界再也干涉不了他的地方。

玄棠拿出一块测定方位的神盘,口中念着心诀,一边感知着所谓良缘的位置。

在一旁观看的炎国公夫人容貌较仙后年轻些,气质出众,她好奇地打量着玄棠,暗中戳了戳炎国公道:“大王,咱们怎么到海边来了呀?”

“仙婆自有她的理由,咱们候着天意就是了。”

“万一这位太子妃——是海鲜怎么办?”夫人小声道。

“咳咳,别胡说!”炎国公沉声道,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没几分底,“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呢,你少说两句!”

堂堂仙公子,未来天庭太子的不二人选,他的姻缘——竟在一片海里?

这倒有些蹊跷了。

“到了。”玄棠感应到了神器的响声,圆盘兜兜转着,上面刻着的箭头慢悠悠地指向了泫海的某个方位。

水面一片平静,众人屏息。

过了一会儿,远处游来了一头大鱼。在海中冒出了圆乎乎亮滑滑的头,正朝空气中喷着气,在冰冷空气中化成的水滴哗啦啦地被抛得老高。

啊,原来是头鲸鱼!众人倒吸一口气。

玄棠却是笑了一笑,“竟是如此天意……”

鲸鱼越游越近,体积庞大,身躯魁梧,无不让人瑟瑟抖。

“大王,这,这……”炎国公夫人有些害怕地咬着手中的手帕,娇声怯道。

“别急。”炎国公自己心里也七上八下的,但他知道玄棠的口碑,她不可能拿着自己的人格来糊弄仙君仙后。

仙后也有些慌了神,原以为来者至少也会是个美鲛人——向就像子旬她祖母那样,但没想到竟是头鲸鱼。

子旬却心中百感交集,既诧异,又惊喜、担心、害怕。

她会是鸾镜吗?

子旬从年少时起便没许过什么愿望,但他第一次极度地希望今日的结果会如心中所想。

鲸姬爱美,自他见到她起,衣装就换了足足有十几套。想到这里,子旬轻轻一笑。

他看着越游越近的鲸鱼,装模作样地皱着眉,摆了摆手,大声喊道:“不会吧!这么胖的鲸鱼,我怎么抱得起来?”

鲸姬半天没收到子旬的暗号,正担心他那边出了事,便焦急地赶过来看看。却没想到他竟这么说她!

她平生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无知的人类说鲸鱼胖!

鲸姬游到岸边,一怒之下变回了人形,对着子旬就是一顿劈头盖脸:“胡说!我还只是个小鲸鱼,哪里抱不起了!”

少女身披着烟紫色轻纱,明眸善睐,五官精致,面容因为生气而多了一份娇俏。岸边微微的水雾将她衬得气质空灵出尘,如同画中走来的洛神。

子旬长舒一口气,心中的石头顿然落了地。他按捺住心中的雀跃,道:“姑娘说得对,本公子堂堂八尺男儿,如何抱不起了?”

见到眼前的鸾镜姑娘,他突然有种要哭出来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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