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珠帘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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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家快马加鞭赶到瑶山府的时候,子旬还在书房里忙着写信给天庭。
那日鲸姬姑娘走了以后,子旬便派管家去京城里头的各家客栈找寻。京城如此之大,光是客栈就有上千家,没想到还真给他找到了。
巧的是,这位鲸姬姑娘住的还是他名下的客栈,这让他隐隐地高兴了好一会儿。
子旬这次下凡,没有带任何人来。瑶山府是他从十年前便开始经营的产业,如今生意也颇有成就了。
京城里数家住宅街坊、中介和酒楼都是子旬手下的产业,这也让他在京城中越来越有名气。可他一直对外保持着神秘感,府上和铺子里的伙计也都是凡人,没人知道子旬是仙君之子的真实身份。
至于子旬为何要来凡间经商,据天庭众仙地说法——是要避一避他老爹和阿娘成天在耳边催婚的唠叨。一千岁的仙嗣如今还不成家,虽说神仙们寿命绵长,仙君仙后也不愁着要过上儿孙绕膝的日子,但眼看着儿子的表兄堂弟们都成了家,做父母的多多少少也会着急。
仙君命人到处打听,终于打听到了仙界某座万年青山上,隐居着一位活了九千岁的媒婆。老婆婆为仙人们当了三千多年的媒人,促成了数不清的良缘佳话,在仙界的诸位媒人中好评率屡居第一。可惜老婆婆五百年前就已经隐退,决意再不出山了。
仙君和仙后打扮成普通神仙的模样,在山里头等了几个月,才把老婆婆给盼了出门。
“仙君仙后大可不必着急,公子的姻缘就在眼前。只要无人插手,这段姻缘便能修成正果。”老婆婆花白的头梳得整整齐齐,看上去格外有精神。她早就算准了他们回来,于是开门见山道。
被认出了马甲,仙君有些窘迫,于是仙后帮着答道:“实话说……本宫原本是想来问问老仙辈,仙公子的正缘在何方?如今他一门心思在凡间经商,除了忙公事就是捣鼓他那几艘龙舟。本宫和仙君当真是有些着急了,还望仙辈见谅。”
老婆婆微微点了点头,也不卖关子,只是意味深长道:“仙公子的正缘呐,我本不愿意详说。这姻缘是极好的,但凡是要修成正果,哪能少什么弯弯绕绕的挑战?但见二位既然如此有诚意,那老身便破例带你们去见一回那位真命天女。十日后,咱们在泫海东岸见吧。”
仙君回到天庭以后,便火急火燎地派人下了凡递信给儿子,喊他十日后来一躺泫海。不然上回那龙舟赛的桂冠,就要被他堂弟红岩给领走了。
“……”看到信以后,子旬有些无奈。父王喊了太多次狼来了,让他想信都没法儿信。
正要动笔回信,却听到外头传来了一阵嘈杂声。外头的管家对这门内唤道:“主子,浒溪客栈的店家在外头求见,说有急事相告。”
子旬下午时才吩咐过张管家要好生招待鲸姬一行人,现在人家就赶到了府上求见,想必是生了和她有关的事情。
“生了何事?”子旬按捺住内心的焦急,问道。
“东家!……下午时鸾镜姑娘的姐妹说要去夜市里吃东西,三人一起出后,便再也没有回来。小的已经派人去寻了。东家您看……这可怎么办?”张官家苦着脸道。
子旬的心中忽然被揪了一把似的,眼下正是春夏之交,傍晚出去的人逐渐多了,坊间的贼人也跟着多起来……他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但很快便把那些念头抛开了,沉声道:“派人多留意街市旁的小巷,倘若半个时辰内还是寻不到人,便立刻通知衙门。”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额头很痛,像是要错失什么珍贵的东西一般,心里害怕得很。
自己从前只是埋头钻研着竞技和经商之道,也未曾对什么姑娘上心过。上在泫海见到了鲸姬,就像见到了洛神一般,也不知她是仙是妖,总之那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气质,在仙界都难得一见。
这种心跳扑腾的感觉,子旬还是头一回遇到。
那天听说鲸姬在自己外出的时候前来造访过,他便有些后悔出门了。早知如此,他就日日守在府上等她来。这样也好问问她的名字,家住何方。若她要寻个住处,自己瑶山府周围的置业也可借她一用的……
可惜他的仙力在凡间受限,不然大概早就把她给找到了。
等她回来以后,便让管家介绍她瑶山府附近的院子吧,这一带街区安全又方便,他还能多看看她,有什么事也可保护好她。一个姑娘家,带着两个徒弟出门,怪不容易的。他想着想着,心里生出几分疼惜来。
子旬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没想到一向死脑筋的自己,遇到了心上人也会这样胡思乱想。
眼下,找到人才是最紧要的事情!他立马披上衣袍就出了门,骑着马到各街上的医馆一一询问起来。
那头的林家侍卫,接了季朝的命令便急急忙忙将项铁送到了医馆。小妹和鲸姬则坐在马车上,手中还拿着林玉姑娘走前给她们留下的令牌,说是将来若遇到了急事,他们可尽管带着令牌到官府里头求助。
林家给他们找的医馆是个靠谱的,大夫二话不说便开始处理起项铁手臂上的伤口。所幸那歹人扎的刀口不深,只要上了药酒、绑了绷带以后,便没事了。
几个侍卫又派了一个小厮来照顾他们,并安排他五日之后再带着项大侠来医馆复诊。
小妹一脸愧疚又担心地站在一旁,看着大夫用纱布在项铁的手臂上缠了一圈又一圈。她虽然为鲸,但看到自己的族人受伤出血,心里还是有些怵的。她心里十分自责,毕竟这场风波是因为她的贪吃而引起,自己不会武功,还牵连了项铁哥哥、鲸姬姐姐替她出头……
感觉到小妹的一双小手紧紧地握着自己,鲸姬宽慰地拍了拍她道:“别自责了,你看项铁哥哥现在不是安然无恙了吗?”
小妹懂事地点了点头,似乎是想起什么来,又问道:“鲸姐姐,你居然会武功耶!什么时候可以教教我呀?我也要保护你们,不能再当你们的拖油瓶了!”
鲸姬忍不住笑起来,复又叹了一口气,声音又轻又淡:“其实……我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学会武功的。只是在拿起剑的那一刹那,我就知道该怎么出招罢了。”
她忽然觉得自己应该不止活了两百多年,但自己到底是怎么会武功的,又是如何脱口而出自己名字的,她也捉摸不清楚。仿佛这些记忆生来就存在于她心里头似的。
夏夜开始变得炙热起来,因着屋里头挤了太多人,鲸姬顿时觉得有些胸闷。她独自一人走出医馆的时候,看到门前停了一辆马车。车厢似是用昂贵的木材制造而成,泛着浓厚又隽雅的光泽,窗户边镶着低调的花纹,大概是哪位贵人在此停留了片刻罢。
车夫将珠帘撩起,里头走下一位翩翩公子来。在路旁的修竹之下,他有着金玉一般的郎朗风骨。天边的清风明月映出他俊美地轮廓。修长的指节轻持着扇,倒显得有些文人之风雅来。
鲸姬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对一向不食生灵的自己产生了怀疑。难……难道她被触了鲸鱼的本性?
她的心跃动起来,隐隐地还感到一丝期冀和欣喜。本以为她与他是萍水相逢,没想到还真的被他寻了过来。
“公子可安好?”美人声若银铃,撞得他心神散乱起来。
子旬笑着点了点头,关切道:“方才听说姑娘在街市边遇到了金菊堂之人,小生便匆匆赶了过来。姑娘可有受伤?”
“我无碍,只是同行的子弟受了轻伤。不过好在林府及时将我们送到了医馆,现已无大碍。多谢公子关怀。”鲸姬平日甚少与人打交道,只能暗中把握着分寸,哪怕心中有些隐隐的雀跃,也隐忍着,只是礼节性一笑。
他笑着说好,走近了凝眉看她。清风拂过,他嗅到她身上淡淡的幽香,柔媚的气息不可避免地萦绕在他身边。女子乌如墨,肌肤胜雪,粉蓝的衣衫露出一截白皙的玉颈和香肩。
“上回没见着姑娘,小生心中甚是遗憾。请问姑娘明日酉时可得空?小生府上的蔚湖近日开了亭亭睡莲。你可愿屈尊来瑶山府上小坐一番,与小生泛舟湖上,供赏湖景?”
鲸姬抬头看他,见他神色清俊,笑意真诚,不由得便应了,嘴边浅浅生起一双笑靥来。
听老家的人说,世上有一种叫妖的生物,最擅长吃人心。
她忽然想起自己分明是只海妖,但眼下,自己的心却被挖走一半。
究竟谁是妖?谁是凡人?她不得而知。
鲸姬转过了身子,有些紧张地捂住胸口,生怕身后之人再次噬了她小鹿乱撞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