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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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夜很凉,没有洛寒安全又温暖的怀抱,我一直睡得不好,总是被凉风吹醒。睁开眼睛看着黑漆漆的帐篷,心里凉了又凉。
“主子,八百里紧急密函。”
帐篷的隔音效果不好,即使人家已经很小声的说,还是被我听了去。
“主子,属下认为不能再这么游山玩水的走了,还是加快行程,赶回启皇吧。”又有一个人开口了。
“请主子加快行程!”一帮人齐声道。
“这件事,我自有打算,你们不必多言。”卓越低沉地说。
“主子,您别忘了,她是翎羽的三皇子妃,是南宫家的二小姐,是听云庄的庄主夫人,更是怀有凤血之人……主子,您若真的将她带回启皇,势必会引起朝中动荡啊!请主子三思!!”
“主子,无论如何她也是翎羽人,谁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洛寒派来当细作的,主子,万不可轻易相信啊!”
“主子,红颜祸水,望主子三思而后行!!”
“望主子三思而后行!!!”
“够了!政治斗争、国家冲突都是男人的事,做什么把这些毋须有的罪名强加在一个弱女子身上?!三皇子妃何如?南宫二小姐怎样?听云庄庄主夫人又有什么关系?!她也不过是一个没有任何威胁力的女人,没有一点权力的女人,凭什么承担起这些罪名?!!凭什么把国家政治的事务跟她扯上关系?!哼,凤血?那又如何?我要保她,谁能奈我何?红颜祸水?那也是男人为自己的无能找的借口!红颜何错之有?若不是男人起了色心,怎会成为祸水?!听着,以后,我不想再听到关于她的一句不是!!否则,杀无赦!!”
卓越好像真的怒了,为了这些对我的控诉而怒了,冰冷又桀骜,傲然又霸气。这,是我不曾见过的卓越。
“主子息怒,属下知错了!”
“滚!”
“是,属下告退!”
很快就安静下来,夜凉如水,天淡云轻的大草原上,连风声都掩去了痕迹,世间万物都沉默了。似乎都害怕再惹怒这位桀骜不驯的主!
不知道过了多久,轻而浅的脚步声传来,久久地伫立在榻前,凝视着我的后背,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都听到了?”他突然开口问。
我脊背一僵,缓缓转过头来看着他,昏暗的光线让他一身的黑衣显得更加沉黑,如一个不真实存在的浮影。根本看不到他的面容,也不知其情绪。
我坐起身来,沉默地望着他,帐篷外的火光嚯嚯地跳动着,妖媚的火舌扭动着身躯,随时准备着吞没一切黑暗!
卓越深深地吸一口气,拿过裘衣给我披上,在床榻边坐下。
“你怎么知道我醒了?”
我看着他刀刻般刚毅的脸庞,那棱角分明的双颊,清晰流畅勾勒出的俊美的五官,削尖的下巴,颀长的身段……
启皇处在沙漠中,一切先天的一条件都不如翎羽的好,但是卓越除了肤色呈古铜色之外,竟也一点儿不显粗糙。只是,有些屈了那双迷离的桃花眼,若是生的再白净一些,真怕是要颠倒众生了!
“^o^,睡着的人呼吸是均匀的,你又岂能瞒得过我?”
真可恶,会武功很了不起吗?听到呼吸声也能知道我是在装睡!下次,我就不呼吸了!
“卓越……”
“我会保你周全。”他打断了我的话,清亮的双眼透着深沉的坚定。
我蹙眉道:“你都不知道我要说什么,干嘛打断我的话?”
“无论说什么,我都不会答应。”他红唇一抿,是那么的坚决。
“我不会跟你去启皇的,两军对峙已久,箭已在弦,不得不了。”
“我说了会保你周全!!”他冷喝道。
我直视他的双眸,道:“我不怕你们对付我,也相信你不会拿我去邀挟我爹,但正因为如此,我才怕害了南宫家。”
卓越风眸一转,说:“你怕有人陷害你爹?”
我点点头,说:“通敌叛国的话,只怕会是要诛九族了。”
“小落,翎羽已经决心要除了南宫家,这场仗是胜是败,结果都是一样。但是,若是投靠启皇,我以向上人头保证南宫家永享太平!”
“噗!”我忍不住笑出了声,“卓越,你开什么玩笑,且不说南宫家个个铁血男儿,刚正不阿,忠心护国,岂会投靠敌国。就单说朝廷斗争,南宫家之于翎羽是忠臣良将,洛家尚且容不下,何况是你们启皇!你们年年朝贡,向翎羽俯,都是因为我爹打败了你们启皇……启皇的子民百姓,王公贵族又怎容得下南宫家呢?”
“我自有办法做到,只要你们肯点头!”他还是那样的坚定,好似一幅天下唯我独尊的傲然,只要他说一,没人敢说二一般。
我晃了一下神,摇了摇头,说:“不可能的,我爹不会,南宫家永远都不会的!”
“那你呢?”
“我?我什么?我也是南宫家的一份子!”
“留在启皇,我不会让任何人现你,不会让谁有机会陷害栽赃。你可以远离朝廷的斗争,远离江湖的纷争,不会成为那些狼子野心的牺牲品!”
多么有诱惑力的条件啊,不过,那不过是让我从这个坑跳进另一个坑而已。
“卓越,如果我想逃避一世的话,那么,我只想去寻隐寺。如果我不逃的话,那么我也只能站在翎羽这一边,守护着我的家人。”
“哼,凭你一人之力,如何能救得了南宫家?!”丹凤眼里闪过了一丝愠怒,这卓越好像脾气很不好,很容易怒呢。之前怎么就没有现呢?
“若是救不了,我也不会独活,因为我是南宫煖!!”
“你!!哼,到了我手上,可就由不得你愿不愿意了!我说过,若是我愿意,无论你是谁的妻,我一样会带你走的!”
卓越冷冷地勾起嘴角,伸手在我的身上戳了两下。又点?!!!可恶,非要这么欺负人么?!!
“明天起,我们要加快行程了,在年关前必须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然后过一个舒畅的新年。好好休息吧,小落。”
死腹黑!!不仅让我动不了,还连说话都不行了!只有干瞪眼的份!
他倒不恼我想要将他分筋错骨的眼神,扶我躺好后,给我掖好被子,出去了。
马车在金灿灿的沙漠上无法前行,再说了他们都在赶行程,不能由我的速度前行了。所以,我又得和卓越同骑一匹马,在无垠的黄沙中飞驰。
黄沙在明烈的太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芒,飞腾的马儿扫起一阵阵的风沙。放眼望去,尽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沙丘,绵延到视线的尽头。
卓越把我困在怀中,也不解开我的穴道,连话都不让人说。
“小落,启皇也有很美丽的风景,你会喜欢的,相信我。”
……
“小落,到了启皇,我带你去看忘川,让你看看孕育启皇王朝的母亲河。”
……
“小落,启皇的夜空比任何地方的都要美丽、辽远、干净,连星星都要格外漂亮些。”
……
“小落,启皇的除夕夜非常的热闹,有很多很好玩儿的东西,我带你去玩儿,可好?”
……
“小落,启皇的新年跟翎羽有很大的不同,有很多都是你没有见过的风俗习惯,我带你去看,好吗?”
……
卓越就这样自言自语地讲述着他的家乡,想尽办法要留住我。我却在心里苦笑,现在我是动也动不了,话也说不出,任由他自编自导。
夕阳西下,余辉穿透层层云雾,在天边燃烧起一片橘红色。玉盘大小的、圆润醒目的红日与地平线相交,没有夺目的光辉,只有宁静与安然。
金色的沙漠也被染成了橘红色,微伏的沙浪如云彩丝儿,不小心投下的倩影,如水纹丝带般装饰着广漠的沙漠。
一路行来的十几匹马儿,走过了,也没留下一点足迹。
卓越勒住缰绳,半眯起桃花眼打量起前方的一座城池,久久地伫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主子,前面就是幽州城了,进城去吧。”
“^o^,五年了,幽州的变化真大。”他轻笑一下,语气中带着异常的惆怅。
“追影,你们先进城安排好住处,我随后就到。”
“是,主子。”追影带领人马先行进城去了。
卓越解开我的哑穴,柔声中又带着愉悦的笑意,说:“小落,这两天让你受苦了。”
“人在你手上,不能说话,不能动的。现在又到了你的地盘上,你说什么都好喽!”
“小落可是在闹别扭?带你来启皇,只是想保你周全,不感谢我也就罢了,做什么还觉得受了天大的委屈呢?”
“卓越,我还是那句话,如果我要离开的话,谁也拦不住我的。”
“^o^,是么?小落想从我的眼皮底下溜走,那我倒想拭目以待,看看小落究竟有何本事逃出我的手心了!”
话音刚落,他双腿一夹,马儿飞奔而去。
幽州城比我想象中的要繁华很多,从街上的行人到两边的建筑,从往来的驼队、商旅到各式各样的小摊、小店,无一处不说明着幽州是一个商业大都市。
不少的百姓都在准备着年货,各家商店门面都装饰的喜庆热闹,往来的行人个个面带笑容,小商小贩们吆喝声也此起彼伏。
这时,我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在了一家客栈的门口,那里立着一个牌子,牌子上用鲜红的朱砂写着几个大字:翎羽人与狗不得入内!
我喉头一紧,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来,只是眼盯盯地看着那几个醒目的大字怔。
卓越瞥了我一眼,又若无其事地策马前行,没有解释过一个字。
“大爷,大爷,行行好,给点吃的吧。老婆子和孙儿已经三天没有吃过东西了,大爷,行行好吧。”
一位年过七旬的老奶奶跪在路边上,拉住了一位大叔的袍子,老泪纵横,饥寒交迫,苦苦哀求着。
旁边还有一个大约只有五六岁的孩子,身上只有一件破烂的单衣,双唇冻得紫,两眼深陷下去,面黄肌瘦,只剩下一层皮似的。
“滚开,臭老太婆!哼,大过年的,别给我沾晦气!想要吃的?咱们启皇可不养翎羽的狗!滚一边儿去!”大叔厌恶地一脚踹开了老奶奶,抖了抖衣袍,走了。
“啪!!”
一声响亮的鞭子声拉回了我的视线,十几来个瘦骨嶙峋的小伙子,被铁链考在一起,每人肩上都扛着一麻袋东西,步履艰难地走过来了。
他们身上的衣服全都被抽打成一条一条的了,血肉模糊的伤痕触目惊心。只要脚步一慢下来,一条黑幽幽的鞭子就打上去了。
“你们这群贱奴,别想给老子偷懒!老子花了十两银子才买下你们几个翎羽奴隶,若是把本钱赚不回来,看老子不将你们扒皮抽筋才怪!走,快走!!”
十三条人命,竟然只值了十两银子……
“臭娘们儿,往哪里逃呢?嗯?往哪儿逃呢?!给我跑,给我跑,你跑啊,跑啊!怎么不跑了,你跑啊?!!哼,有本事就跑回翎羽去啊?!跑啊你!跑不回去,就给我乖乖回家伺候着,老子也省下了几鞭子!还不给我滚回去?!!”
“啊……救命啊……救……救救我……啊……我不回去……救救我……啊……救命,救我……”
那姑娘的面容都浮肿了,就快分不清五官的位置了,她声声地哀求着,恐惧又无助地看着我,那眼神传递着悲怜的哀求,只希望奇迹可以出现,谁可以伸出援手救救自己。
我狠狠地咬住下唇,我都是一个自身难保的人,如何能救得了他们呢?再看看周围的人,似乎对于这些情形,早已司空见惯了。没有谁驻足观看,更没有谁觉得可怜,伸手帮帮他们。
仿佛这就是幽州城的一种文化,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用惊奇,不用讶异!
天呐,这个世道,是怎么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