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落寞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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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乔饶刚起身，石妍皱皱眉头用手肘顶了顶陈世捷的手臂，示意他跟出去。他很快明白过来，他还受着乔真的嘱咐。方才在车上时，他收到乔真的微信，一大段文字，说明了昨天的探访过程和分析结论。乔真没有说为什么今天为何缺席，他向石妍打探，她只是冷冷地看自己一眼，他就不敢再问了。
看到陈世捷跟了出来，张挚诚来不及阻拦。乔饶刚知道他并不抽烟，刚要点烟的手果然停顿了一秒，淡淡问道：“小陈，有什么事吗？”
“乔队，我有个重要情况想和您汇报。”
“嗯，你说吧。”
“确切地说，不是我，而是乔真。”
乔饶刚吐出个烟圈，把“她为什么不自己和我说”吞了下去，女儿非但不把自己这个领导放在眼里，还通过同事绕弯汇报工作，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
他突然有点不忍心知道答案了，心里突然有一种苦涩的无奈。
“乔真今天没来的原因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昨天加班透支体力了。”陈世捷原原本本地按照乔真的要求，把昨天他们一天的工作轨迹向乔饶刚进行了描述，特意强调了乔真也知晓，这样的工作方法并不成熟，但是也是无奈之举。
“但是，就在刚刚，乔真赶在市场关门之前，去了我们昨天锁定的几个可能是卖主的摊位，拿着洪卫的照片让他们进行辨认，其中有一个摊主确认洪卫曾经在一个多月前在他那里进行了机器采购。他自称是餐厅的后勤采购员，却请老板把机器在夜里运到了一个小区里。当时因为考虑到不少餐厅的确开在小区的门面房里，而且关门时间大多在半夜十一点之后，这样的要求合情合理。但是，搬运工回来有抱怨说，楼层很高，搬得累死了，房间又小，客人又急着叫他搬完就走，让他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当时也没多想。”
乔饶刚只是默默抽着烟，这时候任凭火星烧着烟身，他眼里突然有了光泽，问：“乔真有没有说是哪个市场，老板有没有直接凭证？”
陈世捷猛地点头，赶紧把手机的微信记录送到老乔眼前：“乔真现在就在那里等着我们，她在请求支援，同时控制洪卫的去向。”
羁押提审的关键24小时，过了这个时间，不是无证据直接释放，就是正式进入审讯流程，供述、立案、指证、移交。有经验的民警不用看时间，心里自然有个时钟在滴滴答答地走。声音并非微不足道需要竖起耳朵听的声响，每一次响动都如爆炸物的最后倒计时，清晰响亮。
犯罪嫌疑人洪卫正稳坐在讯问室，不卑不亢，还带着一丝莫名其妙的惊讶表情。老乔亲自上阵进行审问，大胡陪同配合。其他刑警都一个个杵在玻璃幕墙后，有的贴着玻璃观察洪卫的表情，有的侧耳听转播监视器里传出的对话，几乎所有重案组的人都参与了这场“现场直播”。
乔真挪了把椅子坐到角落，正巧坐在了站在一边的陈世捷身旁，他悄悄地把手臂搭在了椅背上，低头就看到乔真长长的睫毛，指端触到了她卷的梢。陈世捷的脸悄然无声地涨成一片绯红。
从警校到单位，女孩子的头大多是黑色短，乔真一进刑队，就因为一头有光泽的巧克力大波浪长被指指点点。她倒也不在乎，只是把头扎了起来，根本没打算重染回黑色。很多人议论纷纷说，不愧是老乔的女儿，硬气，有特权，不在乎规章纪律，亏得乔真消息闭塞又对人言的反应迟钝，倒也是耳不听为净了。
乔真外形的靓丽毋庸置疑，偏偏个性又是美女里少见的率真，此刻专注工作的模样更是吸引人，如果这女孩有一天成为自己的爱人，那该多好。陈世捷心里突然升起的这个念头，自己都有些惊讶，赶紧挠挠头，把注意力转移到眼下的审讯室里。
乔真的确很专注，全然没有去注意身后陈世捷的肢体和心理变化。她此刻的眼神全部集中在洪卫的一挑眉一抿嘴上。因为全身心的投入，坐在里间洪卫的身体每一个器官都如同被放大了三倍，就坐在自己面前一样。她看不清父亲的表情，但也能感受到他凛冽尖锐的眼神，因为一直自信满满的洪卫眼神开始有点躲闪，似乎并不愿意直视乔饶刚。
灰色的小小房间里，一个采光用的小铁窗，里面只放着一张钢桌和两把椅子，一面墙上挂着一个钟，下面镶嵌着一面镜子。洪卫百扫视了一圈，最后还是百无聊赖地把眼神看向对面的乔饶刚。
乔饶刚给他时间去折腾，翘着二郎腿，拿着一份报纸，慢条斯理地看，一句话都不说，只是时不时朝他扫射一眼。
洪卫终于忍不住了：“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乔饶刚眼睛一瞪：“你说呢，你做了什么，没做什么，我们都心里有数。我给你的时间也很有限，就看你是不是给自己一个机会。”
说了这一通，他又不紧不慢地继续看报。
父亲多年从无数个案件中磨砺出来的沉稳和威严，此刻让“谈判”处于上风，确立了审讯者的权威性，掌握了心理地位的制高点，这在一定程度上是成功审讯的前提和基础。乔真暗暗为父亲叫好。
同时，乔真希望能够捕获洪卫脸部的微表情，来获得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乔真很清楚，这是警方的短板，这也是自己被直接引进刑侦总队的重要原因。
石妍曾经问她：“既然微表情有用，为什么我们目前工作中都还没广泛推行？”
乔真无奈地说：“之所以不研究，更重视审讯技巧，也有客观存在的原因，因为在实际案例中，无论是微表情还是测谎结果，都无法成为破案的证据，最多作为一个参考的方向。”
“美国那里也是如此？”
乔真点点头：“因为破案指标的压力，很少有人会沉下心来专门研究这一领域，更不用说实际运用。在美国，警方需要用到这方面技巧时，往往会外聘专家，签订保密工作协议，来协助破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