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天降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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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帮官迷就会恶意揣测别人！他们才猜不到我们张队精通三门外语，去维和部队立过功。人家枪林弹雨里冒着生命危险执行任务时，这里面有的酒囊饭袋还不知道在哪里喝得死去活来呢。怎么，连你都有这种疑问？”石妍一下子抱有敌意地往后退缩了身体。
“我才不敢呢。不得了，‘我们张队’。这领导，按中国话怎么说……群众基础够好的。”
石妍少有的莞尔一笑，不再搭话。
专案组最终决定根据张挚诚的决策，无记名投票进行下一步办案。大多数人支持朝着审讯洪卫的方向再进一步，针对疑点，逐一突破，同时择机再次秘密进入现场进行第二次重点勘察。
乔真走出会议室的时候，脚步轻盈了不少。
她心里一阵欢欣，又一阵纠结。她欢欣的是先前没有完成的勘察终于有机会弥补遗憾。纠结的是万物万事皆有源头，她临走时匆匆一瞥现卫生间地砖上的两道划痕，这又是什么缘由造成的呢？
洪卫是不是真如他所说，因为夫妻感情破裂，才对妻子的人间蒸漠不关心还是在逃避质问、拖延时间来隐藏证据？
迷宫的出口掀开了一角，现在说不定能够完整地揭开迷宫的走向。一个慈爱的父亲，真的会是一个杀人凶手吗？即使乔真知道，哪怕一个连环杀人犯都有可能是一个生活中的好爱人，好家长，但情感上，她还是难以接受。
会议结束时，有好几个侦查员都着呆，靠在椅背上没有离开。张臣挚也一言不地坐到老乔身旁，并不说什么。每个人都若有所思，案子一天不破，心累的感觉就越来越明显。
窗外的天色也阴沉，厚厚的云层罩在上空，一场暴雨就要来临。雨水冲刷了一切陈旧与肮脏，也冲刷了过往的痕迹，似乎什么都没有生过。没有人知道，雨过天晴后，又会生什么。但很确定的是，霖城的梅雨季虽然很远，却丝毫不影响秋天的萧瑟所带来的压抑。
雨水没有如期而至，倒是迎来了一场多年未遇的强台风。电台里在滚动播出红色预警信号，中小学都暂时停课，路上的道路因为少了许多接送孩子的车辆，少有的畅通。乔真打开窗户，从窗口探头看了一下，桌上的文件就都被吹到了办公室外的走廊里，她赶紧关上窗，去隔壁叫上技术组的同事准备出。
街上的行人寥寥无几，几乎无一例外地在快步朝楼内走，乔真却行色匆匆地朝楼下走去，路上遇到了同样穿了一身作训服的张挚诚，两人颇有默契地对视微笑，一辆警车已经在等着他们。
两人脸上的喜色并非空穴来风。指挥中心来电，在他们此案的重点排查区域内，有群众来电报警，在一条无名道路上现了大量血迹，路边的污水沟内还有一个带血的蛇皮袋，感觉不对劲。
“不对劲”在刑警看来就离“对劲”的真相不远了。这个时候，好像是在低气压的天气里终于下了场暴雨，每个毛孔都在呼吸，每个细胞都想唱歌，乔真头一次感受到这种滋味。平时喧闹的车上没有人说话，看来每个人都是这种感觉，每个人似乎都在一路上强忍兴奋。
车一停下，乔真第一个跳了下来，耐着性子等了等张挚诚，看到他点头示意并嘱咐大家注意安全后，就开始仔细勘察起现场。
虽然这是一条无名道路，却是通往主干道的必经之路，每天应该有不少行人及车辆通行。即使在这样的台风天气，位于路中心位置的血迹也被大量过往车辆碾压，血迹已经扩延为血带，刺眼狰狞。在血带西北侧约20米处的路西侧污水沟里，有一个带有血水的蛇皮袋，蛇皮袋上方也就是街边围墙面和污水沟西侧的沟壁上都有血迹，让人奇怪的是，突兀的血腥场景，居然来来往往那么多行人，只有一个人报警，看来大多数人都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
现场已经拉起了警戒线，有零零星星的老伯老太探头张望看热闹，看到乔真有些人开始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现在额警察卖相嘎好啊，年纪又噶小，不晓得有没有真功夫啊”。“不晓得啊，看看西洋镜，反正阿拉外行看闹猛。”
他们的话顺着风早就飘到了乔真耳朵里，她丝毫不理会，旁若无人地戴起手套，仔细盯着水泥路面上的血带，看得有点出神。
陈世捷趴在路上拍完了照片，站起身来依着乔真的视角抬头低头地反复琢磨，也没看出个究竟，看着她表情从兴奋到冷静，从疑惑到冷漠。他实在忍不住直接问：“你能不能说说，你到底看出了什么，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乔真叹了口气：“你看，我们的现场勘查条件怎么样？”
“血迹是昨天夜里形成的，这个现场已经不受保护十多个小时，被严重破坏也是难以避免的，何况大多数现场都是残缺的、不完美的，但不代表我们不能获取信息。”
“你说得没错。这是个已经被严重破坏的现场，而我们所有想获得的信息只能依靠血迹的重建和分析来取得。方法就是‘溯源法’。”
“这我懂，‘溯源法’就是判明现场痕迹被破坏的方式、被损坏的程度，然后消除这些因素。就比如这个现场，尽量排除血迹被破坏的原因和方式，然后消除掉这些因素，尽量还原出相对原始的形态。但隔行如隔山，还是你来说说怎么个寻个溯源吧。”沉浸在勘察中的乔真这才现，张挚诚这时也踱过步子来，旁边的群众又是一阵喧哗，好事者甚至拿出手机来拍照，以为巧遇了什么警匪偶像片的拍摄现场，几名同事赶紧上去维持秩序，分局政治处随队跟来拍摄工作照的同志这时候紧张地盯着侦查员，生怕他们没统一口径就上前表什么言论。
这时乔真才现，怪不得别人总会用“老干部”来形容一些青年男子有官腔，即使平易近人、开明豁达，他的身上也被染上了一点官气，在无意中会冒出来一丝。他面对着陈世捷讲解着理论，有副“好为人师”的模样，但奇怪的是却并不让人反感，倒是有点如沐春风的循循善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