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悔恨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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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江的天空依然被乌云笼罩着, 厚重的云层压得人喘不上气，阳光无法透过云层照射下来, 甚至有时候让人分不清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
有风吹过，却吹不散头顶上的层层阴云。压抑的气氛无声地弥漫着, 四处皆是一派风雨欲来的紧张情形。
但是！那！都！不！重！要！
祝昉海表示此刻他只想睡觉！
他和安倍比良里告别后，将六个式神该觉醒的觉醒该升级的升级该分御魂的分御魂, 然后将六个式神收到庭院里, 折腾完之后竟然不知不觉快到了晚上。
错过就餐时间的祝昉海愤怒地啃着在上个世界的存粮，这些人难道吃饭都不知道叫叫他吗！
此时他又困又饿，简单吃了几口东西，就准备回到房间休息了，不管有没有被子和枕头他都必须要睡一觉了！
顺利地进入房间，祝昉海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不知为何他进屋之前就有种不祥的预感，看来是他自己想多了……
“嘭！”
刚合上眼没多久，外面就传来一声巨响，凌乱的脚步声也响了起来，中间掺杂着昙景光和牡丹的询问声。
“怎么了？”
“生了什么事？”
祝昉海闭紧双眼，打定主意只要不是地震海啸泥石流等重大灾害或者是大蛇出现，就谁也叫不动他！
“这家伙是大蛇！”
一声怒吼直接将祝昉海砸醒，他头顶不由地蹦起了井字。都和他过不去是吧？想睡个觉就这么难吗？
怒气冲冲地推门而出，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大蛇到底是个何方神圣！
赶到事地点, 牡丹小姐姐正一脸犹疑地站在门口, 房间内安倍比良里则是被佐佐木清纲和昙景光联合一起压在地上。
搞啥呢这是？祝昉海有点懵, 难道安倍比良里偷看佐佐木老爷洗澡了？这么重口的吗？但大蛇呢？
“牡丹快拦住那个妖怪！”佐佐木清纲突然难，矛头直指祝昉海，“他和大蛇是一起的！”
什么情况？祝昉海一时间更懵了，本来就睡眠不足导致有些迟钝的大脑更是转不过弯来，这个佐佐木老爷昨天不还和他秉烛夜谈，并且言之凿凿地十分肯定他是友军的吗？怎么现在突然说翻脸就翻脸了？
“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明白吗？他才是大蛇！”安倍比良里奋力地挣脱了佐佐木清纲捂着他嘴的手冲祝昉海和牡丹喊道，“牡丹，你相信我！我不是大蛇！”
“牡丹，你难道宁愿相信两个才认识的人也不愿意相信我吗？”佐佐木清纲也毫不退让。
怎么回事？明明是很严肃的场景，为什么祝昉海忍不住在脑海里脑补出了一出‘你选他还是选我’的狗血三角恋场景！停住！佐佐木老爷这个年纪已经不适合参与这么时尚且狗血的三角恋了！
晃了晃头将脑中的荒诞想法摇了出去，祝昉海转头看向了牡丹。一直到现在牡丹都还没有出手，他也看出了她的纠结和迟疑。
“牡丹小姐……”祝昉海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你……”
“抱歉！佐佐木大人，我并没有怀疑您，”牡丹说，“只是他是不可能对我说谎的。”
祝昉海：卧槽！这突如其来的狗粮！比良里这家伙是上辈子积了什么德才遇到牡丹小姐姐这么好的女人啊！突然嫉妒得很想承认比良里是大蛇容器顺势把那家伙打一顿怎么破！
“牡丹！”昙景光一脸不可置信，他们相处了那么久，一起为了封印大蛇而努力，难道还比不过一个昨天才认识的男人吗！“你难道要背叛吗？”
“昙家主，您先冷静一下。”祝昉海在房间中的三人身上巡视一番不经意间却现了那人的破绽，“我劝您还是先看一下佐佐木老爷的手臂比较好。”
“什么？”昙景光将目光移向佐佐木清纲的手臂，看得出他们来之前佐佐木清纲应该是在沐浴，此时他的身上仅仅穿着一件白色的里衣，随着安倍比良里的不断挣扎，宽大的袖子也不由地被蹭了上去，而那没有衣服遮盖的一块肌肤上呈现在众人眼前的赫然是一片与肉色皮肤截然不同的紫色鳞片。
“佐佐木老爷……”昙景光看向佐佐木清纲，仿佛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一样呆愣当场。
“对……对不起……”佐佐木清纲被识破后再也伪装不能，他松开安倍比良里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浑身不停地震颤仿佛在压抑着巨大的痛苦一般，“我不想……我是想一直……守护这片土地的……”
他浑浑噩噩地说着，身体里残留的最后一丝意志似乎在和大蛇不断抗争，但显然他早已被大蛇侵蚀，行为举止已经开始不断地偏向大蛇一方，甚至不惜去污蔑其他无辜的人来试图隐藏自己。
“所以说昨天的袭击都是在做戏吗？”祝昉海原本只想佐佐木清纲也许有事瞒着他，没想到他自己就是大蛇的容器，那么昨天那闹着玩一样的袭击就说得通了。也许那个时候佐佐木清纲就已经和芦屋满月暗中取得联系，昨天的袭击也只是障眼法而已，为的就是给佐佐木清纲做掩护，毕竟，没人会怀疑大蛇的部下所袭击的就是大蛇自己。
昙景光经历了这一串的变故已经被打击地说不出话来，安倍比良里趁机挣扎开束缚，跑到了牡丹身边。而房间中央的佐佐木清纲身上已经被密密麻麻的鳞片覆满，他抬起头，一双血红色的眸子直至站在门口的三人，祝昉海暗道一声不好，操控着水流卷起昙景光撒腿就跑。
一阵异常强大的能量波动在身后炸裂开来，他们所处的房屋都被余波震碎，树木被连根拔起，脚下的土地也仿佛承受不住一般块块皲裂，阵仗大得比地震之类的自然灾害也不遑多让。
亏得他还趁机将鲤鱼精放出来一瞬给他们四个一人套了一个盾，此时也被这股余波震得胸口闷。
这特么是大蛇？这根本就是核///武///器吧！
祝昉海拽着仍没回过神的昙景光头也不回地拼命往前跑，他们前面是安倍比良里那个找到机会就要在牡丹面前表现的家伙，正公主抱着牡丹小姐姐向前飞奔。
他们身后，一条十几丈长的大蛇出现在半空中，上空是经久不散的阴云，下方是频频震裂的土地，一派景象让人不禁胆战心惊。
身后余震一波接着一波，大蛇扭曲着身体摆动着尾巴不断地肆虐着。最可怕的是这大蛇不仅物理攻击极高，居然还能从口中吐出具有强大攻击力的光柱，被光柱扫过的地方，无疑不被刹那之间夷为平地。
祝昉海忍不住向身后扫了一眼，不禁被惊出一身冷汗。他错了，之前他还大放厥词觉得这个世界的oss弱鸡，这哪里是弱鸡啊，这战斗力简直堪比战斗机！虽然没有阴阳师里的那么多头，但是实力简直比真蛇十层都毫不逊色！
眼看着一波攻击将至，他自己限于身材原因也跑不了多快，身后还拉着个还在神游的，前方比良里那货都抱着牡丹小姐姐跑没影了，他们却还在死亡线上挣扎。
“不……这不是真的……”昙景光被祝昉海拉着踉跄地跑着，面色震惊扔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不是真的个鬼啊！你回头看看你家佐佐木老爷已经成蛇了！”祝昉海恨铁不成钢地冲他吼道，“难道你还盼望着他能记得你的好，像白娘子一样过来给你来个爱的么么哒吗？”
虽然不太明白祝昉海在说什么，昙景光总算也是回过神来，即使仍旧不禁沉浸于悲切之中，但总算是注意到了他们现在所处的窘境。
“波可！”昙景光将一直挂在自己肩上的浣熊向空中一抛，那个一直被祝昉海以为只是个宠物的浣熊竟然在空中直接变成原来的数倍大小，一瞬间竟从宠物成了一只可供两人乘坐还绰绰有余的坐骑。
目瞪口呆之余，祝昉海没忍住将自己刚召唤出没多久的狸猫放出来让他和人家学习一下。明明长得都那么相似，怎么他这只和人家差距就这么大呢？
狸猫醉醺醺地打了个酒嗝，一副状况之外的样子。
“接下来该怎么办？”不知何时他们已经追上了跑在前面的比良里和牡丹两人，祝昉海开口问道，“怎么看这家伙也不是能靠我们几个人就能解决的了的吧？”
不知道是不是祝昉海的错觉，他总觉得身后的大蛇越变越大了，此时他盘踞在近江的上空，配合着满是乌云的天空，和已经被毁的差不多的地面，颇有一种下一秒就会毁天灭地的感觉。
“需要有人来转移它的注意力，然后由我来封印它。”牡丹说，“比良里大人，请放我下来吧。”
比良里停下脚步，将牡丹放下，目光里满是担忧，“会不会有危险，要不还是我……”
“不，这本身就是我的职责，”牡丹坚定道，“我的出现就是为了封印大蛇，如果不完成它我的存在也就没有了意义。”
略有些熟悉的话语让祝昉海在牡丹身上仿佛看到了远在另一个世界的神使少年的影子，不知道他最近怎么样，他们之间还有着约定，他要赶快完成这里的任务赶回去才行。
想到这里，祝昉海顿时干劲满满，自告奋勇道：“我去吸引大蛇的注意力，比良里你就在牡丹小姐身边保护她吧！”
“不，”没想到比良里却一口拒绝了祝昉海的建议，“还是我去吧，因为我本身就是安倍家为了吸引大蛇而培养的饵食。”
“饵食？怎么会？”不仅牡丹和昙景光两人惊讶了，祝昉海也惊讶了，晴明阿爸看来之前我是错怪你宿敌家了，没想到要堕落也是一起堕落，安倍家现在也混到打个大蛇也要培养点诱饵出来的地步了？
“如果最后牡丹会因封印大蛇而消失，那么我也没有继续活着的必要了。”比良里说，“也该我为此尽一份力了。”
不等几人拒绝，比良里就像着大蛇的方向奔去，祝昉海见状也跟了上去，留下昙景光一人保护牡丹。
“昙大人，请您也去帮忙吧！”牡丹请求道，“请不要让那个人死去。”
“鲶鱼你跟上来干什么！”努力吸引着大蛇注意的比良里冲跟上来的祝昉海说，“回去保护牡丹。”
“怎么能让你一个人逞英雄，牡丹小姐有昙家主……哎？”祝昉海一回头正看到昙景光也像他们跑来，“昙家主怎么也来了？”
“牡丹让我来保护比良里。”
祝昉海：……你们一个个保护来保护去的，欺负他这鱼头没人疼是不是？
“牡丹！”身边的比良里突然惊呼一声，又向牡丹的方向扑去。
回头看去，牡丹正站在原地念着大概是封印一类的咒语，此时她身上泛着淡淡的光芒，大蛇仿佛也感受到了威胁一般，将口中即将吐出的光柱直接对准了牡丹。
糟了！祝昉海暗道一声不好，此时他和昙景光不管怎么攻击大蛇，大蛇都纹丝不动，执着地将攻击对准了牡丹的方向。
“该死的！”祝昉海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解决的办法。
大蛇攻击的能量眼看就要汇聚完毕，祝昉海一低头便看到了不管如何颠簸还挂在自己身上睡觉的狸猫。
对了！狸猫可以嘲讽！
此刻他无比庆幸自己之前有先见之明地给狸猫觉醒顺带升级升星，还配了一套还算不错的御魂，现在拿来吸引攻击正好。
“醒醒！”祝昉海用力拍醒狸猫，“用到你的时候到了！上吧，把那个大家伙给我嘲讽住！”
“好……的……嗝！”狸猫被祝昉海一个水柱送到大蛇的头上，晃晃悠悠地站稳，接着一酒罐子砸在了大蛇双眼之间。
大蛇的攻击也已经冷却完毕，下一刻，一道攻击便向着牡丹的方向射了过去。
比良里已经冲到了牡丹的面前，将他牢牢地护住，然而预期中撕心裂肺的疼痛却没来，他睁开眼，却现大蛇的那道攻击正好落在他们身后，而他的手臂只是被蹭破了一层皮。
“干得漂亮！”祝昉海毫不吝啬地给了狸猫一个大大的赞美，随即想到他一起抽到的式神中，天邪鬼赤似乎也能嘲讽敌人，不禁又是一条计策涌上心头。
“你听我的，就这么做……”附耳过去和昙景光说了一下他的想法，在昙景光惊疑不定的目光中，祝昉海快速移动到了大蛇的另一侧，然后将天邪鬼赤从庭院中放出来，直接命令他开了嘲讽。
大蛇的目光当即锁定了过来，一个摆尾就要冲祝昉海的方向扇过来。
“狸猫！”祝昉海喊了一句，已经被昙景光转移到自己身边的狸猫则是又遥遥地冲着大蛇扔了一个由妖力凝聚的酒坛子，大蛇的攻击瞬间被切断，目光又被强制锁定到了昙景光这边。
“继续嘲讽！”祝昉海掌握好时间，命令天邪鬼赤和狸猫穿插却不间断地释放嘲讽技能，大蛇顿时一会儿被吸引到这边一会又被吸引到那边，一时间竟是一个技能都没能成功放出。
这波怪溜得他给自己打满分，一点都不怕骄傲。
“趁现在快封印吧！”祝昉海遥遥地喊道。
牡丹和比良里二人也从那两个神奇的式神身上收回了诧异的目光，重新准备封印大蛇。
“嗡，开，婆娑罗，婆娑罗，邪魔伏式！”随着咒语的念出，牡丹整个人都慢慢漂浮起来，直至和大蛇持平，接着她的身上幻化出了十数个幻影，将大蛇团团围住，“封印启动！”
一道淡紫色光环将大蛇牢牢套住，祝昉海和昙景光见状直接从大蛇身侧撤出，没了狸猫和天邪鬼赤的嘲讽，大蛇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然而此时封印已到了尾声，不管它如何挣扎也只是徒劳而已。
“我……不想死啊……”
一声哀叹响起，又渐渐飘散，仿佛只是错觉一般，消逝在这已经开始放晴的天空之下。
大蛇被成功封印了。
封印成功后，百米长的大蛇最终也不过是化作这天地间的尘埃，随着那声叹息一起飘散了。
昙景光跪伏在地上，捧起一捧大蛇化作的灰烬失声痛哭。牡丹从半空中跌落，安倍比良里疾走了几步接住了她。她本身就是为了封印大蛇而存在的式神，此时大蛇成功被封印后，也到了她该消逝的时候。
空气里充斥着离别的愁绪，祝昉海也被系统通知他已经完成了任务，可以随时离开这里了。
成功退治大蛇的奖励十分丰厚，光是蓝票又给了两张，其他的就更不必说。但再丰厚的奖励也冲不散此刻的悲伤气氛，祝昉海看着身边的三个人，到了嘴边的告别最后还是默默咽了下去。
他还是不要为这悲伤的时刻再填上一笔了。
趁三人不注意，祝昉海离开了刚才战斗的地方，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祝昉海重重地喘了一口气，这种离别的场景他也不是没预料到，但是真正到了这种时候，心里还是不免有些压抑。
【玩家现在要回去吗？】系统问道，【不去道别吗？】
【不了吧，不想打扰他们。】虽然只是相处了短短的两三天，但他们也算是生死之交了，他们之间不免也有了一些类似于惺惺相惜的感情。看着因佐佐木清纲死亡而悲伤的昙景光，还有不得不在成功后就阴阳两隔的安倍比良里和牡丹，他的心里也是阵阵酸涩。
最终也是走的走，散的散啊……
【玩家现在又拥有三张神秘符咒了哦，不在这里继续抽取式神吗？回去后又会变成海洋副本了哦。】系统见祝昉海心情有些低落，试图调节一下气氛说道。
【也好，】祝昉海早就对概率不抱什么期待，【那就抽吧。】
一张蓝符漂浮在他面前，随着光芒散尽，系统的提示音也随即而来——【恭喜玩家获得ssr式神：荒】
然而系统话音落下，祝昉海面前并没有出现新的式神。
【怎么回事？】他心里一阵不安，【式神呢？】
【这……】系统也有些慌了，他没想到这次玩家居然抽中了荒，现在荒还在原本的世界过剧情呢，自然是不可能过来的，难道是主系统ug了吗？【其实，您的式神应该有事没赶过来……】
【怎么会这样？】他以前抽卡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加上系统话语间的慌乱，他不禁怀疑这其中有鬼，【你和我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
【呃……】系统见这次大概是蒙混不过去，只好道出实情，【其实玩家您在海边遇见的少年就是荒啊，他现在估计还在原来的世界过剧情呢，所以主系统判定他不能直接来这个世界的。】
【什么？那个少年是荒？他和荒长得一点都不一样啊！】隐约记得一点关于荒的故事的祝昉海有些急了，【过剧情？什么剧情？式神还需要过剧情的吗？】
【就是，传记里的剧情啊……玩家您没仔细看过荒的传记吗？】系统说得小心翼翼，他直觉玩家要是想起荒的传记肯定要炸。
传记……祝昉海以前玩游戏一直专注鱼头，其他式神开传记都是随缘，不过荒的传记他倒是真的开了，因为荒是第一个来他家的ssr，所以他顺手就把荒养了起来还带着斗了几次技，荒的传记就是那时候开的。
当时祝昉海是点进去过的，现在努力回想起传记内容后脸色顿时不好看了起来。
【你早就知道吧？你早就知道是不是？】此时系统若是有实体的话肯定要被祝昉海拽着领子质问，【你一直不告诉我是不是为了坑我？看我最后惊讶生气难受很有意思？】
【不是……玩家您听我解释……】
【现在回去，】祝昉海一字一句地命令，【现在、立刻、马上、让我回去！】
系统见此刻祝昉海正在气头上也觉得不是解释的时候，只好先将他传送回去，只希望时间还不算太晚吧……
………………
海边的渔村。
今天的海边似乎是格外热闹，渔村所有的村民几乎是倾巢而出，此时站在沙滩上三两成群地看着热闹。
并不是什么重大节日，而是今天，他们集体通过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将神使送还回海里。
最近神使的预言越来越不准确了，有好几次渔民们满怀着希望出门，最后回来时收获却只是小鱼小虾三两只。不仅如此，其他方面的预知也是频频出错。想要展商业的方向永远是最差的，想找的东西永远找不到，甚至连海上灾祸到来的时间也无法准确地判定了。
无法准确预知的神使对他们来说已经没有用了。
人们面容上带着惋惜和怜悯，却没有一个人说出试图挽留住神使的话，仿佛此刻神使就活该是个被用完就扔掉的垃圾，不值得大家珍惜和挽留。
“既然已经不能做到准确地预知未来，神使这个称谓也只是徒有其表而已。”一个肥胖而油腻的男人眯着三角眼说道，“村子里不需要这种废物，还是将他送给海神大人吧！”
“没错没错，”一个浑身都是脂粉味儿的女人娇笑着说出无比残忍的话，“神使自打来了我们这儿就没亏待过他，以前能帮我们预知一些事也算是没浪费我们的粮食和钱财，现在嘛……呵呵~神使大人还是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没错没错！”
“说的有道理。”
“确实不能继续拿粮食养着闲人了。”
村民们终于给自己找到了理由一般，纷纷出声附和，就连一些还不是很懂事的孩子都被家里的长辈带着懵懂地点头。
这些就是他一直一来帮助的人啊……
他回过头，目光在这些人脸上一一掠过，目光所到之处人们纷纷低下头去，不敢和他对视。
“看什么看，大家有说错吗？”最红还是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被他的目光看得不自在忍不住跳出来说，“你知道你最近的预知给大家带来多大的损失吗？大家做出现在这样的决定已经十分宽容了。”
“去海里侍奉海神大人吧！如果可以的话要帮我们说说好话，不枉你白吃白喝我们这么久！”
女人说着宛若恩赐的话，将下巴抬得更高。此刻她面前站着得再也不是什么神使，只是一个落魄的被曾经信奉他的人抛弃的废物而已。
“快走吧，别磨蹭了！”
“快走快走！”
第一声催促响起后，无数的声音接踵而至，村民们兴致高昂，一边喊着一边步步紧逼，将那个曾经被他们奉为神使的少年一步步推进海中。
海水先是没过脚踝，然后是小腿，接着是腰、胸口、脖子，最后渐渐没过头顶。
他周身被海水包围，冰冷的温度不断侵蚀着他的身体，此刻他身上唯一的温度就是那块那位大人送给他的龙形暖玉。
被水没过的瞬间，他想，被贝壳覆盖的沙滩一定很美，可惜，他看不到了。
他牢牢握紧最后一丝温度向水底沉去……
没有那位大人存在的海里，真的好冷……
“荒！”
在降落途中就看到了荒被逼入海里的这一幕，不禁让他目眦欲裂。顾不上那群嘴脸恶心的村民，祝昉海一跃跳进了海里，向少年下沉的方向游去。
他怎么能迟钝成这个样子，封魔时刻里无数次的答题，荒最初降临的不就是这个海边的村庄。他无比后悔当初怎么就没有多看几遍荒的传记，这样也许在他和少年见面的时候就可以一眼认出他来，这样，他说不定就可以阻止这些事生……
少年不用经历背叛、威胁，不需要知道人心的险恶和贪婪，他可以一直做一个单纯的神使，如果有人贪得无厌索取无度，他帮忙收拾便是；如果没人继续信奉他，他就当他唯一的信徒便是……
但是现在一切都生了，他没能阻止。
“可恶！”他怒吼一声，加快了速度，终于在海底的一块岩石上边现了紧闭双眼的少年。
他胸口仍有起伏，胸前的部位微微亮着光芒，感受到祝昉海的靠近，一条筷子大小的小龙从他的衣襟处游曳出来，亲切地在他脸边蹭了蹭。
这是他送给少年的玉佩，他一眼就认出龙身上的纹路和他送给少年玉佩上的花纹一模一样。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祝昉海一手抱起少年一边向海面上浮去。海底没有氧气，少年不像他可以在水下呼吸，时间久了恐怕会有危险。
带着少年浮出水面，刚好就是离海边不远的地方，少年的呼吸还是很微弱，人也没有转醒的迹象。
祝昉海心头不禁焦急又愤怒，此刻海边还有没有散去的村民们，见他带着少年浮上来均是一阵惊呼。
“妖怪！妖怪啊！”
“难道是触怒了神灵吗？神明大人赎罪啊！”
“那不是上次在海上遇到的妖怪吗？快……快跑啊！”
“你们……都该死……”他看着海边作鸟兽散的村民们一瞬间竟有一股嗜血的冲动涌上心头，他脑中混沌一片，只记得最后抬起了手中木杖，直指那些四下逃窜的村民。
“巨浪啊，吞噬一切吧……”
身后滔天巨浪翻涌而起，夹杂着他无尽的懊悔和恨意向那些村民们席卷而去。人们的惨叫声来不及响起就瞬间被海水淹没，一瞬间一个偌大的海岛，竟然被海水覆盖到连块石头都没留下。
海水渐渐退去，海岛也渐渐恢复了原本的样子，上面的人却是只剩下瑟瑟抖的几个，似乎是被人从外面买来的孩子。
“难道是海神大人吗？”一个少女怯怯地问着，她的双眼却亮的惊人，“是海神大人来惩罚恶人了！”
“我们得救了！”
祝昉海却没再去管他们，直接带着荒离开了。
在他们曾经约定见面的地方，祝昉海将荒小心地放了下来，少年看着已经没什么大碍，但是却是迟迟不醒。
他在荒的身边坐了下来，怔怔地望向远方。
【我杀人了吗？】他问。
【准确地来说是那一瞬间神明的力量操控着您惩罚了有罪之人。】系统小心翼翼地回答，生怕一个不对就让玩家的心理崩溃掉。
【是吗？】祝昉海却表现得平静的可怕，【原来真的有神明啊。】如果真的有神明的话，为什么要眼睁睁地看着少年经历这些呢？
【玩家您，不要太自责了……】这时系统才鼓起勇气劝道，【我说的您可能不爱听，但是您是无权干涉他本身的经历的。】
【况且，如果荒不经历这些，也就不是荒了啊……】
【我宁愿，他什么都不是。】祝昉海垂下头，低声说，【他可以一直一直地做那个神使，不需要经历这些……】
【那是不可能的！有些事一开始就已经被谱写好了，就像是他的传记，那是他必须要经历的！】系统不忍心看他这么自责下去，【和你没关系的……】
【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了是吗？】祝昉海问，【你一开始就知道他是荒，一开始就知道他会经历这些，和之前很多次坑我一样，这次也是你一早就准备好的是吗？】
【之前确实是我不对，】系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但是这次真的是意外，我没想到会这么巧……】
【是吗？不巧又能怎么样？我提前或者延后回来这里，他都是要经历这些的，我一样要被蒙在鼓里，再看一次他被人逼得走投无路却没有办法。】他自嘲一笑，【你不就是喜欢看我这种样子吗？现在满意了？】
【不是的……】系统沉默了片刻终于说，【之前总是设计各种坑来刺激玩家是有原因的，那些都是主系统的要求。你也许不知道，您参与这个游戏的运作需要大量的能量来维持，而其中的一部分能量则来源于玩家您自己。】
【玩家所有的情绪诸如激动、开心、无奈、悲伤、恐惧等等都会被我们这些分系统收集起来上交给主系统，用来维持各个世界的运作，】见祝昉海不说话系统继续说，【之前设计坑玩家还有在语言上刺激玩家其实都是在收集玩家的各种情绪，但是这次确实只是意外而已，我并没有想过在这里坑玩家您的……】
【无所谓了。】祝昉海觉得系统说的像是那么一回事儿，毕竟天下没有白给的午餐，当初他被选中来参与这个所谓的游戏就应该想到这一点的。【情绪什么的你们随时都可以拿去了。】
【……】系统也不知此刻该说什么好，只好试图用玩家最感兴趣的事来转移他的注意力，【海坊主的皮肤已经上线了，玩家要购买吗？为了补偿玩家，我还……】
【随意吧。】皮肤什么的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穿得再好看有什么用，他连最想保护的人都没有保护好。
【那，就帮玩家兑换了……】系统默默将‘为了补偿玩家，特意将海坊主皮肤申请改为人形’这句收了回去，他感觉现在不管说什么似乎都挽回不了他在玩家心中的印象了。
只能今后努力补偿玩家了，系统暗暗在心中流泪，第一次任务就搞砸的感觉真是太难受了，更何况还把玩家虐成了这样……
很快，皮肤商店里的海坊主皮肤就显示了已兑换，祝昉海仍在放空状态中就感觉身体一阵疼痛，像是把所有的骨头都重新敲碎了再重新组装一样，皮肤也又痒又麻难受得不像话，他伸手一摸，竟然摸到一脸的血。
估计又是系统搞得鬼，祝昉海现在身心疲惫，不想多说话，只是强忍着痛意让自己不要晕过去。
他不能晕，荒还没醒，这里随时都可能有危险……
然而骨头被敲碎的感觉实在是太疼，他最终只能在晕过去之前将召唤出的一众式神放了出来，接着听着耳边鲤鱼精和河童的惊呼声，他竟连一句嘱咐的话都没来的及说就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已是黄昏时分，逐渐下沉的太阳将海面照得波光粼粼。
他迟钝地转了转头，仍觉得浑身疼痛，忍不住抬手扶上额头，下一秒他的手却被一个人抓住。
他抬眼，现此刻他正枕在少年的膝盖上，少年低头看他，面容不再是以前满是单纯温和的模样，但双眼中却仍旧带着让他熟悉的担忧之情。
他看着已经颇有一丝成年荒气势的少年，眼眶不禁一酸，一直没落下的眼泪在少年面前终究还是没忍住落了下来。
“海坊主大人……”少年见他突然落泪错愕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
祝昉海却抬手抱住少年的腰身，带着鼻音的声音低低传出，“叫我昉海就行了。”
“昉……昉海。”荒犹豫了一下将手放在祝昉海的头顶，轻轻地抚摸了一下，“您变得很不一样……”
“对不起……”祝昉海却没意识到少年说的是什么，径自说着，“对不起，我没能赶回来。”
腰间隔着衣物也已经有些湿润的感觉，荒没想到一直以来在他眼中温柔又强大的海坊主大人居然还有这样一面，虽然明白对方的道歉为的是什么，但是他却没有丝毫责怪对方的意思。
“您不需要道歉，”荒垂眸说，“错的是之前天真的我。”
“天真地相信人类的我，真的，非常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