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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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
手术室的灯灭了，门终于打开。
杜绍第一个迎上去：“怎么样？”
“没有伤及要害，等麻醉过了就能醒。”医生和杜绍认识，安慰道，“不用太担心，没大碍。”
杜绍闻言松了口气。
他下意识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厉念淮，就见他双眸通红，看到自己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又转过了头。
杜绍皱了皱眉，但他到底没说什么，只和唐遇对视了眼，而后往病房走去。
厉念淮沉默地跟上。
没人阻止。
……
后半夜。
厉憬衍醒了。
厉念淮是第一个发现的，他动了动唇，想说什么，但喉咙口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想走近，双脚如同被定住一般动不了。
杜绍发现了他的情绪波动，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老厉醒了。
“老厉你醒了？”他快步走近，“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叫医生来看看？”
到底是流了不少血，此刻厉憬衍脸色看着没什么血色，少见的苍白。
“扶我起来。”他哑声说着。
杜绍眉头皱得更紧了，但还是二话不说将他扶起，给他背后垫了个枕头，余光瞥见他受伤的腹部，不由心中叹气。
“你和慕时欢究竟聊了什么？”到底是没忍住，他开口问，“她怎么……”
剩下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厉憬衍没有回答，一双深眸只是冷漠地睨着厉念淮所在方向。
哪怕受伤，他的眼神仍叫人不寒而栗。
杜绍知晓他们应该是有话要说，于是说道：“我去外面。”
“不用，你是警察。”厉憬衍淡淡地说。
此话一出，意味不言而喻。
厉念淮对上他的视线。
“……对不起，”他张了张嘴，一双眸子通红，说出的每个字哑而紧绷，“对不起，我不该……自作主张。”
没人回应。
厉念淮心中难以言喻的难受。
“是，今天的绑架是我策划的，”他承认，然而心上的沉闷感并没有因此减少，反而越来越强烈，“我就是想……”
安静的病房里，除了他的声音再无其他。
胸口有些赌，鼻子似乎也有些泛酸，骨子里的骄傲和别扭使然，他别过了脸，好几秒才把剩下的话说出来：“就是想帮你们……”
这一句，声音极低。
“我……我早就回国了，我知道慕时欢回来了，慕家宴会上的事我都听说了，”他很沉闷地说，“我也知道了她要和你离婚，我就是想……”
他的话顿了顿。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喜欢慕时欢那个女人，而她也那么喜欢你，为什么要离婚？我以为你们之间出了问题……”
这些，他说得格外艰难。
厉念淮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对厉憬衍说这些心里话，更没有想过他们竟然能如此平和地交流，虽然这种平和或许只是他自己的错觉幻想。
不，不是或许，是的确，就是他自己的错觉。
厉憬衍仍是那么冷漠。
厉念淮忽然觉得别扭极了。
“人是我绑的！”不知为何勇气在这一刻突增，他猛地转头对上男人视线，不顾一切地说，“慕时欢说得对，我就是想绑架她然后让你去救她，我以为她会感动，这样就不会再和你闹离婚！”
有些话一旦出口便容易多了。
他看着厉憬衍，把所有的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全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和他们四个无关，你要抓就抓我一个人，我全权负责，你别为难他们！”
话落，病房里变得静悄悄的。
杜绍在一旁算是明白了，他看了老厉一眼，最后对厉念淮用力官方说辞：“他们有没有关系不是你说了算。”
厉念淮一怔。
“可确实和他们没关系！”他急了，连忙表态，“全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我只是让他们帮我而已，我……”
杜绍冷笑：“帮？你以为这是帮你什么？你们这是犯法的！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我……”
慕时欢在南山别墅那番话忽然在厉念淮脑海中涌出。
“总之和他们没关系，全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他坚持，再开口的时候，他又别扭了起来，“我没想真的绑架她……我都算好的，就是绑在她身上的炸弹也是假的，不会爆炸的，只是想吓唬吓唬她而已，让她以为……”
“炸弹假的？”有些沙哑的极度冷漠的话打断了他。
厉念淮心头一跳。
对上厉憬衍那双没有任何温度和感情的眸子，他张了张嘴，最后胸口极闷地说：“嗯……假的，你知道我对这个在行，不可能会让真的伤害到……她，就虚张声势而已……”
“可是爆炸了，”杜绍接过了他的话，神色冷冽，“就在废弃工厂里，不止一处。”
厉念淮呼吸猛地一滞。
“不可能！”他脱口而出，“我就用了一个假炸弹在她身上，其他没有！怎么可能爆炸！不……”
剩下的话忽然堵在了喉咙口。
他明白杜绍不可能说谎，更明白厉憬衍不会无缘无故地问那一句。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
还有其他人。
他所谓的帮忙被利用了，差一点害死了慕时欢和他。
刹那间，厉念淮脸上血色尽失，眼中尽是后怕。
“我……”
他的眼眶更红了，仿佛下一秒就会哭出来一样。
没人再说话。
“出去。”最后，还是厉憬衍开口打破了沉默。
没有指名道姓，但厉念淮明白，是让他走。
僵持着，他没动。
“……对不起，”他嗓音极哑地说，“我不知道……不知道会这样被人利用，不管怎么样，今天的事因我而起，我会一力承当，负起所有责任。”
可即便他这么说了，厉憬衍仍是没看他一眼。
心跳很快很乱，厉念淮看着他，终究是没忍住问出了口：“你不信我？”
四目相对。
厉憬衍一双幽暗暗如泼墨，任是谁都无法看清他到底在想什么，也从来没人能窥探半分。
“我为什么要信你？”他只是面无表情地说。
没有感情，没有情绪起伏。
偏偏就是这么淡淡的一句，让厉念淮心中悲怆无比。
突然间，埋在心底很久的话就这么不管不顾地说了出来：“慕时欢说得没错，我就是想得到你的注意，没错，我就是想让我的……哥哥看我一眼。”
哥哥两字，他说得格外艰难。
活了这么多年，亦是他第一次喊出口。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双腿。
“我知道当年弄伤我腿的人不是你，你根本不屑做那种事。”视线看向别处，嗓音有些发颤，但他极力忍耐着，“我知道和你没关系，我知道的……”
他一直都知道。
可偏偏，当初他的眼睛看不见却的确和自己脱不了关系。
“对不起……”一声迟来的道歉，他眼角湿润。
对于厉念淮的腿，杜绍隐约是听说过的，圈子里传的是厉憬衍动的手脚，但作为有生死之交的兄弟，他是相信厉憬衍的。
老厉根本不可能也不屑做那样的事。
如今看来厉念淮竟是一直都清楚。
他又想到了慕时欢在南山别墅里说的那番话，难道真如她所言，厉念淮其实就是个兄控，想得到老厉的注意？
偏偏他的母亲林静书和老厉又……
“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忽的，他听到老厉对他说。
杜绍回神。
他明白他什么意思，是指废弃工厂的调查，以及对厉念淮等人的询问。
既然极有可能背后还有人，不如就将计就计还装不知道，这样更方便他在明面上查，老厉的人在暗地里查。
“我明白。”和他对视一眼，杜绍沉声保证。
“嗯。”厉憬衍应声极低，“出去吧。”
这是想一个人静静了。
杜绍却不愿走，他不放心他的状态。
“真没事儿？”他忍不住问。
伤口似有些隐隐作痛，厉憬衍平静地目视前方，不为所动仿佛感觉不到：“没事，死不了。”
杜绍默了默。
半晌，他说：“好，明天我再来看你，那我走了。”
“嗯。”
杜绍抬脚就要走。
“她怎么样？”
突然的一句。
杜绍停下，心中叹息不已。
“放心，高一高二送她回去了，黎烟今晚留在那陪她。”他把他知道的情况说了出来，那个叫郁临商的男人，他犹豫了下还是没说。
至于他和慕时欢究竟怎么回事，如今他也不会问，老厉显然不想说，也不会说。
“好好休息。”
“嗯。”
至此杜绍没再说什么，而是走到了厉念淮面前，搭上他的肩膀说：“跟我走一趟吧。”
厉念淮没有反抗，早在有绑架这个想法冒出来的时候，他就想好了被查到后的一切，他本来就打算承担所有的事。
“好。”他点头，声音很哑。
而后，没忍住，他往床上看了眼。
厉憬衍已经闭上了眼。
胸口越来越闷，还有股难以形容的难受在横冲直撞，最终，他还是把差点就冲出来的话咽了回去。
“走吧。”他对杜绍说。
两人往病房门口走去。
刚走到正要开门，门却开了。
下一秒，一张脸出现在两人视线中。
厉念淮脸色骤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