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土豪（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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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 艾莉在海百合苑的公寓里独守空房，不出所料地失眠了。但与她一样彻夜难眠的，还有在工作室加班的钟弈。
裴初岚之所以会知道以上事实, 是因为她也熬了夜。
最初, 是艾莉下午时，在“四人行必有猫腻”中, 出了霁闻溪家的照片。可是此后，不论是艾利还是霁闻溪, 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到了夜间, 钟弈突然换了个群, 在“三人行必有落单”中说：艾莉, 你们还好吗？
艾莉：不是我们了，是我。我回家了。
钟弈：感觉是我调拨了你们的关系……
艾莉：与你无关。
钟弈：过去的事情就当它是上辈子, 我们现在都是一张白纸！
艾莉很久都没有回复。
当时，裴初岚正在她父亲的别墅里, 坐在充满了摆满了奖章的书桌前，看她原身的日记。
原身小时候是个好学生，长大了是个好大人——这实在不符合裴初岚的想象。看看这一堆奖章吧，优秀班干部、三好生、布鲁弗莱大学政治经济学优秀毕业生、钢琴九级证书, 以及与一些基金会负责人的捐赠仪式合影……
她想起霁闻溪曾说，任何一个名人都可能被不少写手当做原型写成主角，那么多的主角, 能够穿越的之所以是她们, 是因为她们是与原型最像的角色。
可是裴初岚在原文中成绩并不好, 当富二代时嚣张纨绔，当破产富二代时心机深沉，与原身仿佛两个极端。她只能把这归结为，晋江写手们不太喜欢自己的老板。
但是日记，暴露出了玄机。
她花了一个下午和一个晚上，看到日记的最后一页，此时眼睛酸痛，头脑却异常清醒和兴奋——她从日记里，找到了继续打脸夺嫡的动力。她原本打算开群，和姐妹们分享一番，不料看到群里的对话，尤其是钟弈最后的那一句，由衷地笑。于是在群里出了一句话。
裴初岚：如果不先正视自己的过去，真的能正视未来吗？
次日，她醒来时，现这那两人在凌晨四点时又有了新的聊天记录。
钟弈：刚给员工买了夜宵。
艾莉：你还没下班？员工也在肝？？？
钟弈：赶制新片头来着，明早要新料嘛。
裴初岚觉得从钟弈口中说出“料”这个词，总是有点违和，她那个人，怕是该说“新闻”才对。正想着，就看见钟弈在下面出了刚做好的新片头。
“等灯等灯等灯！！！”
裴初岚一听这BGM就虎躯一震。虽然跟《新闻联播》的片头曲并不相同，不会被告侵权，但是这正气凛然的协奏曲，和它娱乐新闻的身份也太不符了。观众怕是只想搬小板凳戴好红领巾，排排坐鼓掌掌。
紧接着，视频里冒出四个大字——星闻联播。
裴初岚：“……”
这还没完，还有副标题——我们收钱说真话，不收钱也说真话。
裴初岚在群里了一条：@钟弈那副标题不是你想出来的吧？
钟弈秒回：是员工想的！我觉得这句话贱贱的，可是他们全民投票一致通过，我也不好改，唉。
裴初岚心想这傻子，公司决策还搞全民公投，可真不能让她搞政治。不过乐呵归乐呵，她还是了一条：确实挺好的，不要改了哦~
作为一个生活悲催的复仇影后，裴初岚上辈子的文风矫情且虐，她觉得这辈子有艾莉和钟弈这些人为她的生活添加笑点，这体验其实很不错。正乐着，金秘书敲门进来了。
金宸是原身的助理+司机+小，此人除了长得帅并且做事周到以外，几乎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优点。上学的时候他成绩一直很差，每天沉迷收情书和写回信好人卡，即便如此，字写得也不漂亮。如此一帅哥，长大后除了出卖身体还真找不到什么像样的工作，那与其把身体出卖给别人，就不如出卖给小裴初岚了。
裴初岚从原身的日记里看到，当年她身为私生女，在小学里遭受校园暴力，这位大兄弟自始至终站在她的身边帮她挡攻击，友情深厚值得信任。当然，此举为裴初岚赢得了来自喜欢金宸的女同学的更多攻击。
金宸现在开始念晨间新闻：“今天的晋江也是风平浪静，用户们的反馈主要集中在以下三点。”
“第一，作者们全都呼吁，希望可以停止在文章完结之前网站扣留作者一半的收益这个制度。”
裴初岚呵呵一笑：“想得美。”
“第二，大部分读者和作者呼吁，希望您开除掉站长的董事职位。”
裴初岚一脸悲天悯人：“她们还是想得美。站长要是走了，以后晋江再惹得大家不满时，谁来背锅？”
“第三，希望您向《影帝的贴身杠精》剧组施压。读者们说，如果必须耽美改言情，她们只接受安成碧饰演的女主角，否则必须按照原来的耽美剧情来演。”
裴初岚喝了一口上好的红茶，“他们没有对艾莉这个新女主骂脏话？”
“他们应该还不知道是艾莉拿到了——”金秘书扶了一下墙，“你说什么？艾莉是新女主？”
金秘书非常不能接受，一边喊着“还我小受韩微”一边捶墙，裴初岚便知道，网友们若得知这一消息大概会是个什么反应了。她嘴角一挑，“行吧，倒是也能利用。”
今天的裴二，也在秘书的护送下，了神经一般地认真上班去。如此勤奋状态已经持续了两周，这着实惊动了裴家全体，以为闺女这是得了什么绝症，以此来对世界做最后的告别。但裴初岚精湛的演技告诉她们：她没病，她只是厌倦了在外漂泊，以后要在公司里扎根，安稳地智障。
那么她具体做了什么呢？
她参加了晋江董事会，提出要换服务器。站长刘总要她给出更换服务器的理由，她没有数据没有报表也没有预算和工期建议，仅仅眼含热泪地说：“太抽了，大哥。我昨天看一篇八万字的同人，看了一个通宵，一半的时间都花在翻页上了。”
以上，陈述完毕。
这番简短的言逗笑了在座所有董事，但不可否认，这言虽然劣质却异常铿锵有力。要知道，其实换服务器这件事，在董事会中一直处于一般换对一半不换的胶着状态，而今天，裴初岚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平衡，表决之时，换党以多出来的裴初岚一票之差，赢了！
之后，裴初岚又去找爸爸撒娇，要求给晋江拨款五百万，原因是要换服务器。当时所有人都懵比了，要知道，晋江这种体量的小说网站，想要速度飞快，一年的服务器托管费用也用不到十万。但是闺女的业务请求百年难遇，裴父没经过总部程序，直接从自己的个人账户把五百万打了过去。
于是，这五百万之中的极小一部分，用来给晋江换服务器。今天正是新服上线之日。
裴初岚走在盛岚科技大厦中属于晋江的那一层楼，全体职员的脸上洋溢着丰收的喜悦，这飞一般的感觉，仿佛默认浏览器从IE变成了火狐。并不知道裴初岚在董事会上那番智障言的普通员工们，都以其为女神，传言道：裴二，不，裴小姐明明很有手腕嘛！
总裁办公室里，金秘书说：“你终于要奋起了，装傻装了这么多年，我都替你不甘心。”
裴初岚的狐狸眼望着他，微微一笑。
其实裴初岚对原身的傻，一直抱有怀疑。
她出身敏感，儿时过早地经受了人性的恶，不该是傻大姐的性格。而一个政治经济学专业的优秀毕业生，又怎么可能不懂得公司经营？
直到她读完了日记才知道，原身比她更值得一个影后桂冠。
从小，她就具有极强的能力，这份强不仅体现在成绩和干部奖章上，还体现在她控制自己，一切都比哥哥裴岳差上那么一些。哥哥得了第一，她便得第二；哥哥是学生会长，她便只当个副的；哥哥钢琴十级，她便在过了九级之后，再也考不过十级的考试。而长大后，她更是要每天表演性格的没心没肺和对家业的全无兴趣，即便企业的各项情况她其实了如指掌。
原身在日记里记录了她每天的表演内容，却没有记下这样做的原因。但这原因，太容易猜得，想必是担心自己稍露锋芒，便会被后妈和哥哥联手迫害。
原身太累了，每天都在演戏，全年无休。
好在金宸这个小似乎了解她的真实，怕是只有在与他单独相处时，原身才有自己。
金宸问：“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裴初岚还是那八个字：“做大做强，抢夺家产。”
金宸很兴奋的样子，“现在第一步，是提升晋江的产品质量，让它成为名副其实的女性第一网络文学平台。那么接下来呢？盛岚的其他版块，可不是那么容易吞的。”
裴初岚笑道：“吞？我不用那么lo的法子。晋江自己就可以做大做强，与整个盛岚比肩。”
金宸：“这要怎么做到？”
裴初岚伸了伸懒腰，墨绿的头在阳光下闪闪亮。她说她累了，暂时不聊公事。
金宸叹气：“你又要去看你的小相好，吸取能量了？人家直得跟个电线杆子似的，你为什么非要吊在她这一根电线杆子上？”
裴初岚在老板椅上一转，面朝落地窗。百叶的窗帘拉开，她看到了对面的写字楼。而正对着的那一层、那几扇干净透明的窗，刚好属于钟弈工作室。
日记的后期，最常出现的就是钟弈。
当钟弈被告上法庭被迫还钱时，原身让钟弈成为了自己的便宜租户。在日记里，原身希望钟弈的生活能快些好起来，但又害怕她有一天真的脱离穷困潦倒的状态——那样她就会搬离海百合苑，无法与自己每日相见、聊天。
后来，原身给钟弈介绍了对面那栋楼的那几个办公室，打通关系拿到了一个工作室能支付得起的廉价租金。只为了演得疲惫时，转身拉开百叶窗，便能看见那个人忙碌的样子。
裴初岚不知道原身为什么会如此在意一个狗仔。但事实便是，如果日记是一个人的人生剧本，那么她的剧本已经写明：裴初岚喜欢钟弈。
她打算暂且把这个人设演下去。
不多时，裴初岚抱着一捧红玫瑰，踩着欢快的步伐来到对面大楼，钟弈工作室的楼层。老远就听见有人在喧哗，进了门，裴初岚现前台小姐一脸紧张。
前台显然是对她很熟悉了，忙道：“裴小姐，我们老板现在……不方便。郭淼他们公司又来讨债了！”
裴初岚探身一瞧，几个大汉坐在了工作室职员的桌子上，钟弈一身正气地站在前面，而其他职员们不论男女，都是一副哆哆嗦嗦的样子。
可是一身正气有什么用，没钱，也没力量。
裴初岚甩甩头，“还是得老攻登场。”
说着，她就抱着玫瑰花，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