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6章 金钱永不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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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欠分成，对于好莱坞的影视公司来说，可以说是一个约定俗成的习惯。
这其中，不简单的是一个善财难舍的问题，更多大程度上，是因为一句金融上非常经典的话——钱是可以生钱的。
不提挪用了去搞投资或者其他什么，只要钱能躺在公司的户头上，银行就是要付利息的。几百上千万美元的收入，拖欠它个把月，都够给好几个员工工资了。
你瞧瞧，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实际上，只要有机会，世界上大部分公司都会玩这一手，而好莱坞的影视公司们之所以在这方面恶名昭彰，只是因为他们更有机会罢了——
在互联网云数据时代到来之前，电影票房和后续周边收入的统计，根本就是个黑箱，里面涉及大量的操作，除了经手的制片和行公司，有的时候连院线都说不清楚。
这种情况下，明码标价的片酬还好说，至于票房分成？
你看我们的财会人员天天加班统计这么辛苦，你好意思问吗？
总之，分成因为涉及票房，只要以统计不力或者到账延误为由，就可以轻轻松松拖上几个月。让钱躺在自家的账户上继续生钱，何乐不为？
至于因此背了黑锅的财会人员，大不了之后用生出来的钱给他们点奖金好了。
所以，分成这种东西，能不能拿到手，不仅取决于协议，更取决于双方的力量与地位对比。如果你没有足够的手段保证对方不在这方面坑你，那就只能企盼对方公司的良心了。
而指望本质是资本的公司有良心？
同学，你一定是没读过《资·本·论》吧！
——好吧，美国这片土地上，的确是不会主动教《资·本·论》这种反·书的。
实际上，就连马特·达蒙和本·阿弗莱克这两位后来的一线巨星，在《心灵捕手》的编剧分成上都曾经被韦恩斯坦兄弟的米拉麦克斯公司坑过，而那还是在他们已经拿了奥斯卡最佳原创剧本，开始声名鹊起之后。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雇佣高级财会人员或者会计师事务所来帮你和片方斗智斗勇，他们虽然对影视公司的一些暗箱操作也没办法，但起码账面上的钱还是能给你捞回来的。
不过，这里面有个前提——
你得保证你能拿到的分成收入，至少抵得上给那些高级财会人员的佣金——有时甚至还得算上律师费——不然的话，账面上拿到不少分成，结果却还得给人家倒找钱的情况，是很有可能生的。
起码，夏洛特估计，按照之前制片人先生说的那个分成比例，他能拿到手的钱，是够呛能请得起那些喝血的财会人员和律师的。与此如此，倒不如干脆把这烫手的山芋丢给剧组其他人当胡萝卜好了。
当然，拖欠分成这种事情也不是一定会生的。
毕竟，一个人做一件坏事很容易。可想一辈子只做坏事，不做好事，也是蛮困难的。希特勒还曾经振兴过德国的经济呢！
剧组的其他人未必不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可还是被夏洛特丢出的诱饵吸引住，很大程度上就是抱了这个侥幸心理——就算可能拖欠，那终究是钱啊！！
然而，现实再次证明了墨菲定律是有道理的——如果坏事可能会生，那它就一定会生。
“新线准备怎么坑我们，托尼那家伙没说吧？”
老枪一边皱着眉头想办法，一边向夏洛特询问。
后者耸了耸肩膀，
“你和他其实比我要熟悉，你可以自己去问试试。”
“……他不可能说的。”
老枪叹了口气。
的确，他和制片人安东尼·威斯伍德是老相识了。但正因为如此，他才明白，威斯伍德并不是一个多嘴的家伙。甚至于，对方会向夏洛特透露一些风声，老枪都怀疑这里面是不是还有其他的猫腻——
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在即将退休或者离职的现在，制片人先生良心现一下也不是不可能，但老枪觉得，更大的可能，是这家伙又有了什么计划，想要拉拢夏洛特。
毕竟，通过《致命弯道》，夏洛特已经初步证明了自己的执导能力。这样的他，是有被制片人们拉拢的价值的。
然而，制片人也终归是制片人。
屁股决定脑袋，他就算有再多的理由，只要不想把自己在这行的名声彻底搞臭，就不可能彻底把立场歪到自己这群打工仔这边，能透露点儿风声已经是极限了。
“但如果不知道对方可能采用的手段，到时候再应对可就被动了。”
实际上，同样是拖欠，其中也有高下之分——
有的公司会有人专门搞这种事情，每天就是跟被拖欠的人各种聊天吃饭，可怜兮兮地诉苦——不是我们成心拖欠，实在是最近资金链周转困难，要不您再等上几天？
这是打感情牌，也有的公司会玩的更技术一些——你一问分成，人家就直接丢给你小山一样的票房统计和财务报表，想全看明白这些？
你要知道，财经专业毕业就要四年，而要成为一个合格的会计师，更是不知要多久。
当然，你可能真的是财会方面的天才，又或者你真的不计成本请了高级会计师，但即使如此，一招不成，人家还有另一招——
我们公司最近有一个新的项目，正在筹集资金，您看要不要把您这些分CD投进来？钱景广阔，先到先得哟！
你要是不答应，人家就十八般武艺齐上，跟你继续磨；你要是答应了，那恭喜你，炒股炒成股东了！
新的项目亏了钱，绝对先亏你的。赚了，你很快又会面对上面那一圈的循环。
无论盈亏，名义上属于你的钱，却始终在人家公司的账户上躺着，为人家提供着生小钱钱的机会。
至于你？
即使你被上帝他老人家时刻关注着，每次新的项目都赚钱，账面上的家底滚雪球一样的长，但没个十年八载，你也是别想见到真金白银的……
而这些，其实还算是有节操的。
毕竟，人家一没说不给你钱，二也没有大幅瞒报收入。而新线公司之所以在这方面名声出类拔萃，在于前面两条它都会干。
也不知是不是缺少出色的公关和财会人员，新线公司想要拖欠分成时，一不打感情牌，二不玩技术流，上来就是硬刚，经常一副你先等着，要钱没有，要命不给的架势。
当然，新线这么干，也是分人的。不然的话，天天坑人，这家公司也不可能活到现在——
面对有实力，能监控他们的投资人，新线会非常老实；
遇到或地位很高，或前景远大，以后还有机会合作的，他们也可以试着忍耐自己的贪欲。毕竟现在的钱是钱，将来的钱也是钱嘛！
注意，这已经是“试着”了，忍得住算你幸运，忍不住的话……
可如果你前面两条都没有，只是一个因为各种原因拿到了分成的杂鱼，那恭喜你，你至少有一半可能已经上了新线拖欠分成的白名单了。
“偏偏我们现在就是这个情况！”
在夏洛特让出的分成中，老枪也是有一笔的。他本来跟夏洛特一样，对这笔钱并不是很在乎——他混到现在，多少有些家资，加上又离了婚，少了不少开销……
可随着他和化妆师安妮卡关系的改变，情况又生了变化。两人一起生活，肯定会多一些花销，何况安妮卡还有一个儿子……
“要不要请律师呢？”
诉诸法律是美国人很习惯的一种手段，可老枪考虑了一下，放弃了这个办法。
原因很简单，就跟夏洛特一样，老枪也能算出来，就算拿到那些分成，这钱也不一定够付律师费。
——这甚至是一些公司拖欠分成时的一种威胁手段。他们根本不怕被拖欠方请律师，因为人家算的很清楚，只要他们拖延一下官司的审理时间，被拖欠方的分成收入，很快就不够请律师的费用了。
自然，这种手段，仅限于那些分成收入并不多的被拖欠人。可偏偏，老枪他们就属于此列。不过——
“说起来，夏洛特，你现在跟我说这个事情，是不是有什么其他想法？”
老枪反应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