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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3 施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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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老话说的一点儿都没错。余杉前脚被请去了公安局,没过一天功夫,小道消息就在余杉的亲朋好友中传得满天飞。有时候人性就是这样,某些人总会不吝以最大的恶意去揣度别人。余杉久贫乍富,再加上‘为富不仁’,正是招人恨的时候,出了这么档子事儿,不添油加醋都算是本分人。

余杉是个豁达的人,凡事看得很开。他这性子有部分是天性,更多的则是后天养出来的。三十五年的人生,风风雨雨该不该经历的全都经历过,再遇到事儿自然就看开了。流言蜚语嘛,总会有个时效性,说白了就是一阵风的事儿,等过去了这阵子自然会不攻自破。

他这回也是这么想的,然而事情的展跟他想的全然不同。没过两天,马警官带着搭档再次把余杉请到了公安局,还是那间屋子,还是有王律师作陪,这回余杉待遇提升,都有茶水了。两名警察翻来覆去就问那么几个问题,马警官负责问询,他搭档负责做笔录。问完了,把笔录往余杉跟前一搁,让他自己瞧,没问题就签名。

如此反复几次,好脾气的余杉也烦了。等到第五次的时候,余杉再遇见不苟言笑的马警官,余杉火了。皱着眉头就是一句:“你到底想怎么样?”

马警官神色不动,平静的说:“查案。”

“查案你得有证据啊!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什么新证据都没有,一个劲儿的盯着我是什么意思?”

“没意思,我就想查案。”

“诶?你这人还讲不讲道理?”

“道理?”马警官嗤的一声笑了:“那好,那我就跟你说说道理。”他慢悠悠的从搭档手里接过笔录的影印本,一言不的递给余杉。

余杉翻了翻,纳闷的问:“什么意思?”

“你自己好好瞧瞧笔录,每次一问那画儿跟那天下午四点你的行踪,你的回答总会一字不差。”马警官冷笑着说。

余杉瞧了瞧,的确如此。于是说:“有什么问题?”

“一字不差就是问题,这说明你一直在说谎。”马警官摘下帽子,捋了捋被帽子压得变形的头说:“从警二十年,你这样的我见多了,每次供词都一模一样,为什么?因为这是你事先背下来的懵人的!你说的证词要是真的,回想一下就行了,用得着背么?”

顿了顿,马警官盯着余杉说:“我这人呢,说不好听点儿有点儿拧巴,这么些年被我盯上的罪犯就没一个跑得了的。现在就是没证据,我豁出去老脸请了省公安厅的痕迹专家,愣是没找到一星半点的蛛丝马迹。行,你厉害!”他从兜里掏出烟,叼上一根儿点燃,眯着眼说:“高智商犯罪哈,我还就不信了。明白告诉你,只要这案子没结,我就会一直盯着你,看看咱俩谁能耗得过谁。”

正这时候,马警官的电话响了,他拿出来接听,支吾几声挂了电话,指着余杉说:“今天算你运气好,赶上我临时有事。别着急,明儿我还来。”

咦哟,九八年那会儿怎么没瞧出来马警官这么拗?

余杉生生给气乐了,趁着俩警察转身要上车的功夫,余杉突然说:“马警官,”两名警察转头看他。“送您四个字:自以为是!”

“诶?”年轻警察一瞪眼就要迎过来,却被马警官一把拉住。马警官打量了余杉一眼,冷笑一声说:“那咱们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目送俩警察上了车一路走远,余杉跟小区门口拎着菜了会儿愣过了会儿找了个花坛坐下来开始愁。这日子什么时候是头儿啊?话说九八年那会儿小马警官瞧着挺爽利一小伙子,怎么现在执拗成这样?这中间到底受了什么刺激?

马警官这么些年怎么过的余杉管不着,也不想管,闹心的是被马警官盯着不撒手。一回、两回也就罢了,要是隔三差五打着协助调查的名义把自己叫到公安局去,浪费时间、生命且不说,光是烦都能烦死。

余杉觉着他得想想辙,于是就坐在花坛边儿上给单杰跟大舅哥赵晓光打了电话。单杰没得说,一同打听,找了一圈儿朋友没帮上忙;大舅哥能耐大,直接找上了刑警队队长,回头告诉余杉这事儿不好办。马警官这人在刑警大队里头出了名儿的油盐不进,甭说找刑警队大队长了,你就算找市长出面都不好使。简直就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挂了电话余杉心里头一阵灰心丧气,碰上马警官这样的主儿真是倒霉到家了。他也知道,马警官这是找不到指向自己的证据,希图用这种方式变相给他施加压力,希望他在重压之下忙中出错。

如果压力全在余杉肩上也就罢了,男人嘛,该扛的就得扛。再加上他生性豁达,还真没把这事儿太当回事。然而现在的问题是,这压力不单单施加在了他一个人身上,他的父母、亲朋,尤其是妻子赵晓萌,都感受到了压力。

自打出了事儿,老余同志也不出去遛弯儿了,就闷在家里也不出门,早中晚顿顿都得吃降压药;余母干脆跟几家亲戚撕破了脸;赵晓萌那么没心没肺的性子,脸上也没了笑模样,整天蹙着个眉头,愁到不行。

抽了两根烟,余杉也没琢磨出办法来。叹了口气,起身拎着菜往家走。拿钥匙一开门,现只锁了一道,肯定是赵晓萌回来了。进屋一瞧果然如此,赵晓萌正一声不吭的淘着米。

瞅着媳妇一脸的愁苦余杉心里不是滋味,吃饭的时候余杉变着法的逗闷子,就想让媳妇笑一笑。赵晓萌倒是笑了,只是那笑容转瞬即逝,顷刻间愁思又写满了一张脸。

得!到最后不但赵晓萌没笑模样,连余杉也跟着愁上了。他守着窗口,一根接一根的抽着闷烟,脑子里全都是胡思乱想。这时候赵晓萌反倒开始劝慰起了余杉。

有道是夫妻同心,依着赵晓萌对余杉的了解,打死她也不会相信余杉能做出伤天害理的事儿来。感受到了余杉心里的苦闷,赵晓萌一会儿做鬼脸,一会儿又说起单位上好玩儿的事儿,最后又拉着余杉坐沙上看起了喜剧。

那喜剧演的是什么余杉根本就不知道,他的眼睛虽然盯着电视,可脑子里全都是乱七八糟的事儿。赵晓萌刚开始还假装笑上几声,到后来也魂游天外。于是没半个钟头,电视里继续放着国产闹剧,沙上的两口子拥在一起,默不作声。

这天晚上,余杉是被赵晓萌的抽泣声惊醒的。他平躺在床上,默默的看着妻子赵晓萌蒙着被子、压抑着声音哭泣着。他伸出手想要揽住赵晓萌,那手却停滞在半空,然后又慢慢缩了回去。事情展到现在,余杉都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自己的妻子。

余杉知道,白天赵晓萌在单位上,肯定听了那些风言风语。她心里苦闷、担忧、无处泄,所以才会半夜偷偷躲在被子里哭。哭吧,也许哭出来她会好过点。

这一晚余杉几乎没睡,第二天他是被厨房里叮叮当当做饭声吵醒的。他起来一瞧,赵晓萌已经整治了可口的早餐。

吃早餐的时候,余杉现媳妇脸上的愁思淡了许多。哭过一场这么有效果?余杉心里正纳闷呢,就见赵晓萌放下筷子,双手趴在桌子上询问着说:“老公,要不咱俩回滨海吧?”

“恩?”

赵晓萌解释说:“齐北冬天太冷,空气干,还没什么好玩的地方。等你那软件赚了钱,咱们搬去滨海吧。反正咱们也不缺钱,就去海边买一所大房子,早晨可以看着太阳从海面升起,晚上可以在沙滩上散步。等孩子长大一点,就送去双语幼儿园,受最好的教育……诶?还有还有,滨海本地户口考你们理工大学能低个四、五十分呢。”

瞧着媳妇满脸幸福的憧憬,余杉的心在滴血。

赵晓萌还在说着:“……你在滨海待了十年,同学、朋友大多都在那边儿,也不会人生地不熟。唯一不好的就是逢年过节回家太麻烦,平时也没空回家看两家老人……要不这样,咱买一套大房子,把我爸妈还有公公、婆婆都接过去,你看怎么样?”

余杉笑着伸出手轻轻弹了下赵晓萌的额头:“我那软件还没卖出去呢,你这就惦记着怎么花了?”

“干嘛弹我……买房子又不是乱花钱。你还没说呢,这主意怎么样?”

看着赵晓萌满是希冀的目光,余杉点了点头:“行。不过你工作怎么办?”

赵晓萌无所谓的说:“你都快成千万富翁了,我还要什么工作啊,天天当阔太太也挺好。”

“好,就这么定了。”余杉爽快的答应了下来,于是赵晓萌就高兴了。

余杉拿起筷子夹起煎蛋,餐桌下,左手却不自觉的攥紧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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