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觉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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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流氓这么多,李扬挺够义气,招呼铜锁和李大民:“哥几个一起帮忙。() | (八)”
解铃摆摆手:“不用不用,你们该吃吃。我们马上回来。王慈,你跟我和南山一起过去呗?”
我缩在人群后面正看着,这种场合基本上跟我没什么关系,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别给人家添乱就不错了,可万万没想到解铃居然点了我的将。
我有点懵,那么多人看着,又不能犯怂,我只好硬着头皮说:“行啊。”
一群大汉架着皮南山往外走,我和解铃在后面跟着。我们出了饭店,外面天色已黑,落着飘飘小雨。
拐过饭店,进了条胡同,走出没多远有个废弃的车场。现在是大晚上,又下着雨,这里根本没人。
这些赌徒把我们围在正中,诸葛六不停擦着打火机点烟,好不容易点上,看看我们:“怎么的兄弟,说道说道吧。”
皮南山大骂:“诸葛六你别给脸不要脸,我说了还钱肯定一分不少你的,别这么蹬鼻子上脸。”
“玩不起就别玩,老欠钱有什么意思。”旁边有个大汉说:“六哥,你是不知道这个小子赌品有多差,不光欠钱,上次打麻将他输了,还跟刚子吵吵起来,差点把桌子给掀了。输不起了这是,我们哥几个早就想收拾他。”
皮南山还要说什么,解铃摆摆手,对领头的诸葛六说:“你们想怎么办吧?”
“这样吧。”诸葛六嘬着烟头说:“现在给点教训,皮南山要是认了呢,我可以宽限几天。如果他不认,不好意思,今天你们谁也跑不了。”
“你想给我什么教训?”皮南山问。
诸葛六在地上找了一圈,捡起一根棒子,扔到皮南山脚下:“用这个把自己的左手砸断。不带点伤,你就是个记吃不记打的货。”
皮南山火了:“你别欺人太甚。”
解铃忽然道:“南山,你欠人钱没错吧?”
皮南山愣了:“没错。”
“人家让你砸断胳膊,以此答应你延缓几天赔钱,不算无理吧。”解铃说。
皮南山沉默一下:“好像不算。”
“那你还等什么。”解铃说。
皮南山咬了咬牙,从地上捡起棍子,手都在颤抖。我看的眼热,弱弱地说:“你别冲动。”
解铃拦住我,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说:“王慈,一会儿会生什么你要认真地看。”
皮南山看看诸葛六,又看看手里的棒子,骂了声:“行,小爷今天栽了!诸葛六,我日你爹的!”
他右手抄起棍子对着左胳膊狠狠砸了下去。
小雨纷飞,晚风阴冷,路灯幽幽照着。皮南山惨叫一声,棍子扔在地上,左臂像是脱臼一样晃晃悠悠下垂。
场面很静,诸葛六抽着烟,没有说话。皮南山蹲在地上直吸冷气,满头是冷汗。
解铃平静地说:“王慈,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来吗?”
我都快吓傻了,赶紧摇头。
解铃沉默一下,说:“我知道,是你把无生老母带出来的。”
我倒吸口冷气,一时竟无法反驳,怔怔看着他,好半天才说:“为,为什么说这个?”
解铃说:“法术、恶鬼、恶灵,它的本质是什么呢?说穿了就是‘器’,器是中性的,无善恶的,关键在于用器之人。”
幽幽的光亮中,他的双眼突然变了。本来很正常的眼睛,忽然变成一片雪白,在雪白的中间,有一个针眼大小的黑点。
我吓了一大跳,我见过解铃这个样子,表明恶鬼上了身。可是现在不是都没事了吗,为什么他身上的鬼还没有走?
解铃曾经跟我说过,此眼为邪眼,代表着恶鬼在身。他,他突然变成这样,要干什么?我全身凉,一股彻骨的寒意。
解铃缓缓从兜里掏出一副墨镜戴上,不再看我,转过身对着诸葛六说:“你们的恩怨暂且了结,是不是该说说咱们的了。”
诸葛六愣愣看着他,把烟头吐掉:“你想怎么的。”
解铃道:“今天是我和朋友大喜的日子,我们正在吃饭,你们平白打扰我们的聚餐其罪一。有话不好好说,上来就在大庭广众之下把我的朋友暴揍一顿,其罪二。”
“那你想怎么的,别在那文绉绉装文化人,你是不是也想断条胳膊。”诸葛六不耐烦。
解铃缓缓把外衣脱掉,里面穿着背心,路灯下我看到了他的后背,那里浮现出一个诡异的纹身。
纹身的图案是一个盘膝打坐的道士。道士左手掐着法印,右手竟端着一朵白莲花。整个图案栩栩如生,呼之欲出。
我仔细看头皮都炸了,这根本不是纹身。它是和无生老母羊头极为类似的标志,因为它曾经在我的身上出现过。
“这是……”我颤抖着问。
“他就是白莲教的护法觉远。”解铃看看我笑:“他不愿意回到被封印的道观,我答应过帮他度,现在暂借他的鬼通一用。”
我想了起来,解铃身上有两个恶鬼,一个觉远,一个普安。如今普安已经回到道观,而觉远还在他的身上。
解铃走向诸葛六,一边走一边大声说:“王慈,你看好了,觉远和无生老母一样,它们皆为‘器’,如何善用这器,便是用器人的智慧和胸怀。我阻止不了无生老母面世,但我要奉劝你,不管到什么时候,心里都要存着一丝善,善意不灭,邪魔便不会滋生。”
诸葛六朝地上吐了口痰:“这小子说什么鬼话。兄弟们,干他,今天给他舒舒皮子。”
七八个大汉纷纷在地上找东西,他们都是出来吃饭的,也没随身带着凶器,不过这个车场倒是扔着不少玩意,什么生锈的破钢管,方形的木头,还有各种板砖。
这几个人抄着家伙,大摇大摆冲着解铃过去。
诸葛六老谋深算没有动,抱着肩膀看着。
几个大汉把解铃围在中间,有人吐着口水说:“今天要是不把你打的叫爸爸,算我们没卖力气。”
解铃看看黑色的夜空:“我还不知道自己的爸爸在哪里。”
赌徒们也不废话,上来就用棒子打他,我就看到七八个人把解铃围在中间。我着急地说:“这可怎么办?”
“没事,这些人该打。”皮南山露着残忍的笑,从地上站起来。
皮南山是白胖子,平时虽然嘴不太干净,但人还不错,人畜无害的。可是现在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极度残忍的笑,真是吓到我了。最让人感到害怕的是,我看到了他和解铃不为人知的一面。
解铃的决绝,皮南山的残忍,让我对他们感到陌生。
解铃在人群里,说话的声音都不一样了,好像换了个人,他沙哑着嗓子说:“我于民国十年,在东洋见到号称第一武士的小仓。东洋刀法与中原不同,以打击敌人战斗力为第一要旨。”
话音刚落,人群中有一个大汉,被里面什么重物给打飞了。那重物正打在他脸上,这个大汉连声音都没吭,倒退几步摔在地上。
那些赌徒一看眼珠子都红了,手里的家伙朝着里面的解铃砸了下去。
我站在远处看着,手脚冰凉,他们打仗没什么章法,就是群殴,抹着什么打什么,往死里打。
人影晃动,也看不清谁是谁,打成一锅乱粥。
整个过程十分惨烈,我呼吸都停了,两条腿软。
从头打到尾可能也就七八分钟,可我觉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路灯幽幽,小雨蒙蒙,我都看傻了。别说我,就连诸葛六那样的老油条都目瞪口呆,张着大嘴无法合拢。
七八个赌徒都躺在地上,零星一两个还能痛苦呻吟,其余人像是死了一样,动都不动。
解铃穿着背心,近乎**上身,站在蒙蒙细雨之中,后背上觉远的那张图案愈妖异,尤其手里的白莲花,白的扎眼。
解铃看向诸葛六,诸葛六冲着他竖了大拇指:“有种,你等着。”说完,老小子撒腿就跑,转眼没了踪影。
解铃一步步走回来,步履沉重,像是灌了铅。
皮南山把外衣递给他,解铃疲惫地说:“打电话叫救护车吧,你也去医院。”
“没事吧?”皮南山说。
解铃摇摇头苦笑:“能没事吗,这个恶鬼不是省油的灯,我用它是有条件的。”
“怎么说?”皮南山问。
“我答应要帮他找一样东西。这东西关乎他的死因和执念,要不然他无法生。”解铃说。
皮南山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说:“用不用我帮忙?”
解铃摆摆手,缓缓套上外衣,他看我:“有王慈就行。这事跟白莲教有关系,你不要插手。”
皮南山胳膊还浪荡在胸前,说:“你们快走吧,我打电话叫救护车。”
我一直处于痴傻状态。解铃拍拍我,让我一起回去。
我们顺着小路往外走,他把墨镜拿下来,我看到他的双眼又恢复了常态。
“觉远需要的东西我已知下落,你陪我去取回来。”解铃淡淡对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