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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门之下 第6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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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几个时辰前,这双唇还落在她身上,叫她出了一身的汗。

只不过依旧没亲她唇。

已到床边,伏廷放下她,才看见她已醒了。

他抿着唇,要站直。

衣襟忽而被她拉了一下。

他垂眼看她:“没睡醒?”

“醒了。”她嗓子未清,声有些哑,没来由地问了句:“你亲过别的女人么?”

伏廷说:“什么?”

栖迟对他这语气不陌生,知道他已有些不悦了,眼轻动,缓缓说:“听说你是北地女人惦记的情郎,我才这般问的。”

他鼻间出气地笑了一声:“我不曾听说过这些。”

北地这么多事,每一年都是在困苦艰辛中挣扎过来的,他还有闲情管自己是不是别的女人惦记的情郎?

只要突厥别惦记着他就是好事了。

栖迟说:“你根本就没回答我。”

这没来由的一问,完全是想到就问了,其实问完自己也有些诧异。

她以为他不会回答了,转头拉开被衾。

伏廷直起身,看着她低垂的眉眼,目光扫过她唇上,只当她还没完全清醒。

他说:“没有。”

栖迟转头看他。

他被她盯着,又说一遍:“没有,只有你。”

栖迟被“只有你”那三个字给撞进了心里,愣了一下,连方才在问什么都忘了。

伏廷看了看她模样,走去屏风后,抄着盆中的凉水洗手。

他没亲过别的人,除了她李栖迟。

仆固部走后,都护府便恢复如常,又是安安静静的了。

一大早,栖迟醒了,还以为已经很早了,转头却见身旁已经无人。

坐起身,新露进来伺候了。

“大都护刚刚出府了。”她不等家主询问就开了口,一面过来伺候她穿衣。

“又要入军中?”栖迟问。

罗小义昨日还说仆固部走了,就可以好好歇上一阵子了,怎么他又忙起来了。

“不知,只看见罗将军在外等着。”

栖迟想起来,昨日他们就一起出去过,可能是真的有什么事吧,没再问了。

……

伏廷走在府门外,身上军服齐整,腰上挂着佩刀。

罗小义牵着马走到他身边来:“三哥,不是叫你歇一阵子,怎么又忙上了。”

伏廷拿了缰绳,站在马前:“北地这么多事,你替我干?”

“那你昨日还认了我的话。”

伏廷认他的话不是说自己,是说栖迟,仆固部走了,她可以歇着了。

他还有北地一个大摊子,如何歇的了。

他翻身上马,问:“让你做的事如何了?”

罗小义道:“按你说的,我留心着那商号了,真是没话说,办事太利索了,就这一晚,我再去过问,又是一番进展,料想不用多久胡部就能与他们交易了。”

昨日他跟着他三哥在城中转了一圈,到入夜才回,将城中那家鱼形商号的铺子几乎都看了一遍。

他三哥叫他留心一下买卖的事,他便很上心的照做了。

他又道:“这家不仅有钱还办事快,听闻他们家在北地又多出许多铺子,又如此仁义,以后说不定还会再帮咱们的。”

伏廷忽而看他:“你刚才说什么?”

罗小义一愣:“三哥问什么?”

“你说他们家忽而在北地多出了许多铺子?”

罗小义点头:“是,是三哥叫我留心,我才察觉的。”

伏廷问:“何时的事?”

罗小义想了想:“约莫就是我们自皋兰州回来之后,简直如雨后春笋一般,不止瀚海府,下面各地也都多了许多。”

伏廷想着昨日见的那一家一家的铺子,不是寻常散漫的买卖,是一家连成一体的大商号,各有分管,井然有序。

他沉思良久,翻身上马:“替我传份文书过去。”

罗小义跟着上了马背,问他:“传什么?”

他说:“我要见他们东家一面。”

第四十三章

李砚在院中练着一套罗小义教的招式。

收了最后一招, 他往边上看, 腼腆问:“姑姑,如何?”

栖迟今日特地来关心他的学业, 问到他习武如何了,他便练了一手给她看。

她收着手站在边上,看着他笑:“我看不出好坏, 只能说你比起先前结实了一些,总是好事。”

李砚抹了把额上的汗, 笑了笑,觉得这已是夸赞了。

走到她身旁去时,正巧看见秋霜自院外匆匆而来, 一路小跑,他不禁奇怪:“这是怎么了?”

栖迟看了一眼,她身边的人一向规矩, 很少这样。

秋霜跑到跟前说:“家主, 有要事。”

栖迟见她脸色有些不对,立即问:“怎么了?”

秋霜小声说:“都护府传了文书, 大都护说要见东家。”

栖迟一愣,竟有些没回味过来, 还问了句:“哪个东家?”

秋霜急道:“我们商号的东家, 自然就是家主您啊!”

栖迟脸上一凝, 将这话仔细回味了两遍。

伏廷怎会想到见商号东家?

“你没弄错?”她还有些不信。

秋霜连连点头:“绝不会有假,罗将军将文书送去了铺子里,下令要尽快递送给东家, 说是大都护亲自下的令,不可有半点延误。”

栖迟惊讶过后,很快就镇定了,想了想:“可曾说了缘由?”

“不曾,”秋霜说:“只说了要召家主来见。”

她沉默,理着头绪。

李砚全都听到了,还没弄明白。

她姑姑是商号东家,姑父却要见东家,那不就是兜了个大圈子,却是要见他姑姑?

他知道自古轻贱商贾,从不敢将姑姑暗中经商的事往外说,不免有些担忧,看着栖迟,悄悄问:“姑姑,要紧吗?”

栖迟思索了片刻,冲他笑笑:“你不用担心,该干什么干什么,此事我自会料理。”

李砚素来相信姑姑,乖巧地点头:“我只能帮姑姑守口如瓶了。”

“嗯,如此就够了。”她说完,看一眼秋霜,往院外走。

秋霜会意地跟上。

到了院外,栖迟才说:“暂时不明原因,先不要慌乱。”

目前都护府里知道她有这身份的只有秋霜与新露,还有李砚。

伏廷是因为什么要见她尚不清楚,她不能自乱阵脚。

她想:还是待他回来再说。

……

午后申时三刻,栖迟将账本一册一册地收好,锁入柜中。

正在妆奁前坐下,听见了外面的脚步声。

她立即起身,走出去时,面前已迎上男人的身影,她一脚已跨到门外,险些要与他碰到一起。

伏廷收住脚,看着她:“要出去?”

“没有。”她退一步,让他进来。

伏廷看了看她,进了门,抽了腰后马鞭扔在一旁,转头去案头上拿了只茶盏。

栖迟看着他,他似是又忙了什么回来,胡靴上沾了些灰尘。

她见他拎着盛凉水的壶,随手倒了一盏,走过去,将刚煎好的热茶汤倒出一盏,递给他:“喝这个吧。”

伏廷端着凉水正要送到嘴边,看见她递来的,眼落在她脸上,放下了手里的,接了她的那盏,喝了一口。

茶虽精贵,但加了太多东西,反而不解渴。

他喝了,还是端起凉水喝了一口。

又看她一眼,其实对她的举动有些受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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