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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门之下 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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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并非有意,她也没想到坐久了起身后竟会晃一下。

但只一瞬的功夫,便又听之任之。

她的肩抵着他的胸膛,头挨过去,软软地说:“我病了。”

所以靠着他也是天经地义的。

伏廷的脸在上方,她也看不见,只觉得他下巴抵在自己额角,一定是在低头看着她了。

腰上忽的一紧,是男人的手将她扣住了。

栖迟一怔,紧接着却被扣得更紧了。

伏廷的手臂搂着她,手掌紧紧压在她腰后,往下,甚至快要碰到她臀上。

她一时没料到,反而惊住了。

他将她搂得紧紧的,头更低,声沉着:“你想病得更重?”

那把声似就在耳边,栖迟的心口一下一下跳快了。

她抬起脸,在这幽暗的屋子里看着他的脸,似也看不清,想反问一句:如何就病得更重了?

外面忽有脚步声在接近,很快就到了门口,传出李砚低低的声音:“姑姑,可好些了,我能不能进来?”

栖迟闻声收敛,伸手推了一下伏廷。

他手却没松,还是扣着。

她又推一下。

“姑姑?”李砚大概以为她睡着了,声更低了。

“何事?”伏廷终于松了手。

还不想真叫她的病加重。

李砚听到他在,声高了些:“姑父,小义叔让我来问问姑姑如何了,何时可以走。”

伏廷看着她:“你到底还歇不歇。”

栖迟抚一下衣摆,轻轻摇头,看他一眼,唇抿着,缓步出门去了。

他看着,心想仿佛是他欺负了她一般。

到了外面,李砚已经等去门口了。

曹玉林在柜台后坐着,他不认识,所以也无话可说,只能站在门口。

栖迟拢一下披风,在凳子上又坐下来。

曹玉林自柜后站起身,看了一眼栖迟,觉得她脸上红似退了些,又似更重了,道:“嫂嫂若觉得没好,再在这里歇上片刻也好,反正三哥也等到现在了。”

栖迟转头,正好看见伏廷从小门内大步出来,眼神在他身上轻轻扫过。

伏廷看她一眼,对曹玉林说:“不歇了。”

说完出门去了。

外面的人得了命令都忙碌准备起来。

栖迟看一眼门口的李砚,忽而意外,罗小义今日怎会支使起他来了。

平常有什么事都是他自己走动的。

外面已准备好,李砚走过来,想要来扶她。

栖迟摆手,自己站了起来。

站起来又晃一下,想起方才伏廷在那屋里干的事。

她抚一下被他手掌揉过的披风,站了站,才迈脚。

曹玉林过来送她,一路送到门口,停住了,没出去,跟在她身后低低说:“嫂嫂的事我都记着了,他日寻了机会再去找嫂嫂。”

栖迟点头,出去了。

伏廷站在马下,看着她过来。

栖迟与他视线撞上,他迎着她注视,翻身上了马。

她看了一眼,忽而见到他身后的远处,罗小义坐在马上,离这里很远,只在那头等着。

她回头低声问李砚:“他这是怎么了?”

李砚顺着她目光看一眼:“姑姑问小义叔?”

他左右看看,犹豫了一下,垫着脚,凑到栖迟耳边低语。

方才她睡着的时候,李砚听见他姑父的近卫里有人在闲语。

说以前罗小义追着里面的那个黑衣的女子寸步不离,后来被甩了冷脸,便再也不接近了。

李砚不是个爱道是非的孩子,这种事情对他而言也是一知半解,他也不明白为何被甩个冷脸就何至于不见了,只能照着原话搬给他姑姑知道。

栖迟听了诧异,便又想起曹玉林先前说,她是随罗小义唤伏廷三哥的。

却没料到能说会道的罗小义还会有这种时候,不禁又回头看一眼酒庐,缓步登车。

伏廷打马过来,贴在了车旁。

刚才他已听见她和李砚在窃窃私语,看了一眼窗格,又看一眼远处的罗小义。

车马上道,驶出去。

罗小义打马迎了上来,又和往常一样说笑:“三哥,嫂嫂休整了一番好多了吧?”

伏廷扫他一眼,低骂:“怂货。”

罗小义嘴一闭,调转马头去边上了。

第二十四章

因着栖迟这一场病, 回程这一路行得很慢, 在驿馆里拖了两日不说,每每车马上道几个时辰还会停顿休息一番。

眼下, 又停在了道上。

眼前就一条道,左右都是坡地荒原,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若非为了休息而休息, 可真不是个适合停顿的地方。

罗小义坐在枯草地上,冲着旁边笑:“三哥可真够疼嫂嫂的, 要在往常,咱们一个来回都走下来了。”

他琢磨着,之前的事一定是都过去了。

此行带他嫂嫂出来一趟, 可真是带对了。

伏廷坐在那儿,仰头灌了口酒,塞上酒塞时扫他一眼:“管好你自己的事。”

罗小义的笑顿时僵了, 知道他三哥说的是什么事, 伸手摸着鼻子,无言以对。

伏廷平常不说这个, 都是男人,犯不着说这些风花雪月的是非, 今日也是难得将他一军。

将完他, 也就起身走了。

栖迟刚从车里下来, 秋霜和新露都在旁跟着,李砚也迎了上来。

“姑姑竟还没好透,这北地的天也太狠了。”他担忧地看着姑姑的脸, 依偎到她身旁来。

栖迟拢紧身上披风,摸一下他头,身上的确还有些无力。

眼睛看着这辽阔的地方,再听了他的话,她不禁就想起了伏廷曾说过的那句:可知道北地的厉害了。

她轻叹一声,心说可不是,小声嘀咕:“早知还不如不来这里了。”

“那你又为何要来?”忽然就被接了话。

栖迟转头,看见说话的伏廷。

李砚见到他来就走开了,新露和秋霜也一并退开了去。

只是病中的一句牢骚语,不料竟被他听到了。

她是长远思虑过后才决定来的,又岂会因为一场小病就生出退却。

她眼睛游移开,不看他,低低说:“随口抱怨一句罢了。”

伏廷也没在意,他过来本也不是为了说这个的。

见她脸上还有病色,语气不觉就轻了:“为何要下来?”

栖迟看向他:“想走动一下,已在车里闷了一路了。”

伏廷听她语气,竟觉出几分可怜来了,不像是在车里坐了一路,倒像是被关了一路,不免好笑。

他看一眼左右,说:“走吧,别太远。”

栖迟踩着干枯的茅草走出去,走得很慢。

伏廷在她后面跟着。

头顶有日头,照下来,拖出人的影子。

男人的影子斜长的一道投在身侧,栖迟看见了,故意用脚踩了上去。

那位置,似是正好踩在了他肩上。

她有些想笑,有意无意地朝后看一眼,问:“瀚海府在哪个方向?”

伏廷伸手指了一下。

栖迟顺着他指的看了一眼,除了荒野,什么也没看见。

“你没看错?”她故意问。

伏廷看着她:“这是我的地方。”

是了,没错,这里是他的天下。

她早就听说,他最早的战功也是在这里立的,一战破千军,扬威万里,直至官拜大都护。

她踩着步子,在心里说:这里,迟早也会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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