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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门之下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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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廷抬手抹去脸上雪屑,朝府门内瞥了一眼。

她当时仰头看他的那双眼无端浮上眼前,看似什么事没有,就给他软软地来了一下。

瞧着端庄,却原来并不是个好揉捏的女人。

他娶了她,总不能用强,她既不愿,那便不碰就是了。

目光转回,他两腿一夹马腹,疾奔出去。

罗小义在后面忙打马追赶:“哎三哥,等等我!”

房内炭火刚熄,暖意未退。

新露在为栖迟穿衣,顺便告诉她,大都护早已前往军中了。

栖迟一点不意外,这间房离书房又不远,一早那男人马靴踏过廊下的脚步声便叫她听见了。

新露给她系上腰带,又在外给她披上一件防寒的厚披风,忽而在她脸上端详一下,担忧道:“家主可有不适?瞧着唇干得厉害。”

栖迟肤白水嫩,历来不见有瑕疵,一双唇更是如浸桃色,以前从未这样过。

见新露说的认真,她便坐去镜前照了照,唇是有些干。

她轻轻抿一下,说:“没事,北地是要干燥些的。”

新露可不这么想,如今在大都护跟前,家主要比往常更注重容貌才对。她马上就麻利出门,去为她取润养的膏方来。

前脚刚走,秋霜后脚进门,身上又穿上了男式的圆领袍。

她较为爽直一些,栖迟一般叫她帮着打理外面的买卖事,常有外出走动的时候。今日一早出去,也是去这就近的生意场上查视去了。

“家主,奴婢听闻件事。”秋霜神神秘秘地近前,将听来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一通。

才这些天的功夫,邕王世子那事已传过来了。

据说邕王花了重金将东西赎了回去,将儿子打了个半死。

即便如此,坊间也已嘲笑起他来,说他不仅教子无方,还落魄到要典当王妃的首饰来过活了。

栖迟只当做个笑话听在耳中,笑了笑:“但愿那邕王世子能记得教训,以后不要再胡乱招惹生事了。”

总得叫他知道,有些人不是能随意招惹得起的。

秋霜正觉畅快呢,笑道:“家主说的是,如今世子已在大都护府上,以后自然不会再有人敢随意欺负他了。”

当然,栖迟心说:否则千里迢迢来这里做什么呢?

侄子的事,有一就有二,她需看得长远。

比起温柔的光州,这里纵然不是什么好地方,可这里有她的丈夫,还有他丈夫手上一方不可小觑的雄兵。

就如同经商,这些,都是本钱。

只是可惜,那位丈夫压根没将她放在心上。

想到这里,栖迟又无端生出些闷气。

伏廷。她倚在镜前,手指绕着鬓边发丝,想着那男人,那刀削似的下巴。

心里说:像个石头。

转脸看一眼窗外,她对秋霜道:“留心着时辰,城门落时要记得告诉我。”

秋霜不明所以地应下了。

小雪飘到后来便停了。

城门落时,三通鼓。

伏廷返回。

罗小义跟在他身后挤进府门,将马交给仆从去喂草,搓着发僵的双手笑说:“三哥,兄弟知道不应该打扰你与嫂嫂,但还是想在这儿烤会儿

火再回去。”

顺便,吃个饭再回去也好。

反正他那位县主嫂嫂说她花得起。

他不比他三哥,自认没脸没皮不嫌羞的。

伏廷没管他,这家里他也来惯了,只说了句:“别再往主屋跑。”

是不想叫她觉得他跟前的人没有规矩。

“是,我知道嫂嫂在那里,怎么还好意思再去。”

人说狼崽子也知道护食,他三哥如今也知道护食了。罗小义在心里悄悄编排了他一番。

至后院门中,远远瞧见新露伸了下头。

罗小义瞧见她手里捧着自己朝思暮想的炭盆,落慢一步,走了过去。

新露见礼,小声说:早知将军会与大都护一起来,家主早已给他备好了。

罗小义满心惊异:想不到那位县主嫂嫂竟是如此的善解人意,娘的,可别是个神算子吧?

被他想成神算子的栖迟正站在书房门口。

她叫秋霜看着时辰,到了时候就过来了,算起来,等了也有一会儿了。

点上灯后,百无聊赖,她从怀中手炉上腾出只手来,拨着门栓。

一下,又一下。

门忽然开了。

她抬头,眼前站着伏廷。

瞬间自己好似被他的宽肩罩完全了。

他停着,没说话,目光压在她身上。

栖迟也没指望他说,毕竟半个哑子,就休要奢望忽能舌灿莲花了。

她将手炉放在一旁椅上,两指搭住他腰间挂剑的金钩。

“过往从未近前伺候,今日来,是补上妻礼。”她盈盈垂首,手上轻轻拧开,“叮”的一声轻吟。

伏廷一把握住将要落下的佩剑。

剑太沉,他不及时接着,她未必拿的住。

两眼从她恭谨的眉间扫过,他迈脚进了门。

那些所谓的贵族礼仪他并不精通,也不是很在意。

将剑放在案上,他回头又看一眼。

栖迟觉得他这眼光好似在探究自己说的是真是假一般。

照理说成婚第二日,她便该服侍他起身穿衣,回府更衣的,但挂名夫妻做久了,今日才是第一回 。

她慢慢走到他跟前来,在他身上看了看,伸手碰到他袖口。

行军服饰,袖口上总紧紧绑着束带,他虽为大都护,绑的却是最普通的布带子。

缠缠绕绕十几层,她一层一层松解开,又去解另一只手上的。

伏廷一直看着她。

她盘的头发堆云一般,乌黑光亮,衬着光洁的额。

他紧着牙关想:这女人的心思是不是也如她头发般盘结错绕,前面才回敬过他,眼下又来示好。

无意间又看见她发干的双唇。

北地对她而言,或许是太恶劣了。

栖迟将他两只袖口松开了,又去松他腰带。

那腰带是皮质的,却不知里面衬的是什么,硬实实的,带扣咬合分外扎实。

她手上用力了,解不开。

伏廷看见她眉头细细蹙了起来,眼里只盯着带扣,舌尖抵腮,嘴角提一下。

两只手伸过来,按在她手上,用力一错,带扣开了。

栖迟掀起眼,他已将手拿开,搓着手指,脚下走动一步,忽而自己一手抽下了腰带,说:“我自己来便是了。”

这种行军作战的衣物,讲究的便是紧束,不拖泥带水,她解不开不稀奇。

说完利落除衣,剥了外面那两层厚军服,搭在一旁,又从悬地图前的木架上拿了便服披上。

还不如不开口,开了口也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栖迟腹诽着,手复又伸去,握住系带,道:“礼不可废,你不在意,我却需做全。”

说罢低头仔细结系。

伏廷不语,手指又搓两遍。

女人的手柔软得恰如这北地的雪,却没那么冷。

秋霜进来奉了盆炭火,合上门后悄悄看了一眼。

大都护英伟,她家家主貌美,二人贴在一处越看越般配。

不枉费家主特地等在这里伺候大都护,如此体贴情意,哪样的男人可以招架呀?

看着看着,忽而,秋霜就变了脸色,惊呼道:“家主!”

栖迟系上衣带,手背上忽然一滴温热,抬头时,鼻尖亦是一热。

她一怔,抬手摸过鼻下,手指上沾了淋漓的温血。

秋霜已经快步跑至跟前,一脸慌乱。

“别动!”伏廷忽然说。

秋霜吓住,缩回扶家主的手。

他一弯腰,将栖迟打横抱起,一脚踹开房门:“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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