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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门之下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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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

栖迟蹙着眉,也不知自己是不是想对了。

城门快关时,新露和秋霜才完成家主交代,返回客舍。

二人在路上就遇到有队人带刀骑马出城,一路而去的正是客舍方向。

新露较为心细,当时便与秋霜说,可别要波及客舍才好。

秋霜说她那是瞎担心,那些人若是恶人,带刀而过时遇着车马就会下手,明明对她们都视若无睹,怎么会打客舍的主意呢?

哪知二人刚回来,便从王嬷嬷那里听说了先前的事,难怪客舍里的住客忽然间少了许多,想必都是被吓跑了。

新露不禁瞪一眼秋霜,哪知秋霜也在瞪她。

她嫌秋霜心大,秋霜嫌她乌鸦嘴。

客房内,栖迟已经用过晚饭。

几个时辰里,李砚不肯走,一直都陪在她身边。

栖迟到现在也没有说他什么,今日的事突发,她本还该数落两句他冒头的举动,想想这份情义已是难得,又何必说他,就做罢了。

新露和秋霜匆匆进门来探视,见两个主家都安然无事,才松了口气。

还没站定一会儿,忽又听见外面马嘶声,俱是一惊。

“怎么回事,城门都落了,难道又有什么人来了不成?”

新露快步出门去看,只见客舍大门口忽然快马而至两队兵马,与白日所见要不太一样,穿的都是兵服,个个手持火把,很显然是军中的。

列队当中,停着一驾由四匹雪白高马拉的马车。

一个年轻人打马出列,翻身下马,直接入了客舍。

新露看他所来方向直冲着自己,连忙调头跑回了栖迟房中。

“家主,似是冲着您这儿来的。”

栖迟想了想:“可别是那个熟面孔吧。”

李砚闻言,走去门口朝外望,一眼看到那人大马金刀地往这儿走来,竟然被他姑姑说中了,真的就是白日里闯入的那个年轻人。

他双眼圆睁:“怎么又是你!”

那人看到他,眼神闪躲一下,摸摸鼻子,没吱声。

一直走到门口,他一掀衣摆,单膝下跪,抱拳见礼:“末将罗小义,特来恭迎县主过府。”

栖迟在房中听得一清二楚,问:“奉的是何人之命?”

“瀚海府,大都护。”

她说不上该作何表情,居然歪打正着,叫她猜中了,还真是安北都护府的人马。

或许还不止如此。

“这次可有凭证了么?”

罗小义一愣,忽然就想起白日里她的话来,感觉碰了一鼻子灰,干咳一声:“这次有了。那个入了屏风的……就是大都护本人。”

第四章

听闻这话,在场的人全都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

如何,就冒出了大都护来了?

李砚悄悄看一眼姑姑,她脸上没有半点惊诧,端端正正地坐着。

就如同她白日里面对那一队持刀拿枪的闯入者,在屏风后也是这样平稳地坐着。

其实栖迟只是在想:他竟然还能认出自己。

当初成婚时匆匆一面,她因着礼仪之故,只看见他一个大概的模样。

后来哥哥故去,他连夜返回北地,此后也没机会再见。

谁能想到,再重逢,他还能一眼认出她来。

“大都护何在?”片刻后,栖迟问。

罗小义答:“还领着人在追查几个逃逸的突厥探子,先前搜查客舍也是因为这档子事,冒犯县主,并非有心。”

有理有据,她若拿这个说事,倒显得是不顾及大局了。

她唤一声新露,后者回到房中来,听她嘱咐两句,又再出去,对罗小义道:“有劳将军稍候,容奴婢们为县主描妆,再启程上路。”

罗小义说了声“是”,一面起身,一面腹诽:不愧是宗室里的女子,规矩可真他娘的多啊。

栖迟并非要描什么妆,只是要晾一晾罗小义。

房门紧闭,她以眼神安抚李砚,叫他喝了一盏热茶汤。

耗着的时候,新露和秋霜也把能收拾的都收拾了。

而罗小义,在门外吹了许久的冷风,光是门口的步子声就听他踏了不下十几个来回。

到后来还是李砚心软了,觉得差不多了,她才终于点头,吩咐出门。

出到门外,罗小义连忙迎上来。

先前隔着屏风看不清,此时他才能悄悄打量一下这位素未谋面的大都护夫人。

栖迟身上罩着连帽的披风,映着灯火,看得最清楚的是那袅娜的身段。

他咧咧嘴,心道可真是南方润水浸养出来的,嫩柳一般。

正要引路,栖迟带过手里牵着的李砚,对他道:“忘了与你说了,这位你先前推搡过的,是我侄子,光王府的世子。”

罗小义身一僵,看一眼李砚,眼珠滴溜溜转两圈,讪讪地笑:“那怎么能算是推呢,我那是想扶着他。”

说完还要伸手来扶李砚,但李砚一让,避开了。

栖迟道:“走吧。”

罗小义如释重负:“是是是,这便走。”

灯火漫道,城门夜开,只为了迎接新到的女主人。

北地既然号称八府十四州,安北都护府名下自然管辖着其他八府十四州的都督府,瀚海府是总统领所在地,是为大都护府。

光是听听这名字就够气派的,新露和秋霜在车中时不时小声嘀咕两句,都觉得那府邸定然是不同一般的。

这些李砚也是学过的,到后来,也忍不住加入她们,问:“真有那么风光么?”

“应当的,就说今日用军仪来迎接家主,也算得上很风光的了。”

李砚想想白日遭受的待遇,心说不这样,他姑姑还未必会上这车马呢。

栖迟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心里回想着的却是白日里的那一幕。

早知道那是他,便大大方方地抬眼瞧了。

当朝安北大都护,持剑见妻,是何等的威风呀。

她想着想着,竟忍不住勾唇笑了。

新露悄悄扯扯李砚袖口,示意他看,低低道:瞧,家主也高兴着呢。

李砚咕哝:是吗?

那可能,也是好事一桩吧。

一声号令,马车停下。

两队人马护卫,竟然一路都未出什么嘈杂之声,说停便停,齐整划一。

外面罗小义道:“到了。”

车帘打起,栖迟脚踩到地,手撩起帽檐,看了眼面前的府门。

耳中忽然听见身后罗小义轻声嘱咐车夫:“记得将马好生送还军中。”

她留心了一下,回头望去,罗小义已笑脸迎来,抬手做请,领他们入府。

光看府门,大都护府的确是算得上气派风光的,匾额上的字也苍劲有力,应当是出自琅琊颜氏的书法。

伏廷的事栖迟还是略知一二的,比如成婚时就已得知他早年父母亡故。

不出意料,进去后果然发现冷冷清清的。

一般府上没了长者和当家做主的,就是这个情形。

她不陌生,因为光王府也差不多。

前面是处理公事之所,并未掌灯,也没见到什么仆从,靠罗小义进门时从护卫士兵手上顺手拿了支火把在前照路。

到了后宅,才见到几个垂手而立的下人,亮了院中的灯火。

罗小义不好再进了,将火把交给一个下人,便要告辞了。

“大都护今夜可回?”栖迟忽问。

罗小义脚步停顿一下,露出会意的笑来:“我马上就去为您催催。”

说完抱一拳,转头走了。

栖迟手指拢住披风,轻轻遮住双唇,竟生出些不自在来。

她问那一句未必有上赶着要见那男人的意思,被他这么一回,就全是那个意思了。

伸手牵起李砚,进了后宅,那边新露与秋霜已先一步进到屋中打点,她进门时,正好撞见她们神色不对的走出来。

“家主,您快来看看。”

“怎么了?”

栖迟入门,解下披风,环视屋中。

窗外风大,吹着窗棱吱吱作响,灯火不够明亮,只点了一盏,照亮的地方陈设简单,且老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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