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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门之下 第10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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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迟眉头轻挑,声轻轻的,不想叫别人听见:“我以为你一定是知道的。”

是说曹玉林和罗小义曾相好过的事。

身为义兄,他如何会不知道。

伏廷不遮掩了,点头:“知道。”

她捧着水囊,看着他,其实有些想问缘由,但又觉得打听别人的事不好,还是忍住了。

伏廷已看见她脸上神情,压低声说:“别管,她有她的理由。”

“谁?”她下意识问。

“曹玉林。”

栖迟听着,他又道:“你不如管管眼前。”

她看向他:“眼前怎么了?”

伏廷本是想说还不如管管你我自己的事,随口一说,倒叫她岔偏了。

心里有些好笑,他一手摸到刀,站起来:“没什么,走吧。”

只坐了片刻功夫便又上路,栖迟觉得他太心急了,好似一点也容不得耽误的模样,难怪话也变少了。

……

城门大开,快马骑兵开道,直入瀚海府。

尚在白日,大街上往来百姓皆退避两侧让道。

栖迟坐在马上,人被伏廷拥在怀里,刻意低了头,不想被人瞧见自己眼下模样。

这一路紧赶慢赶,哪里还有半点仪态形貌可言。

忽见两侧近卫收拢,严严实实挡在了四周,她才又抬了眼,身侧男人的手臂一动,收了回去。

伏廷早已注意到她模样,挥了一下手,便叫左右遮挡住了,手臂也将她揽紧了些,以身挡着,免得她不自在。

直到都护府门前,左右才散开,让大都护的马入府。

早有仆从立门等候,上前牵马伺候,不敢延误。

罗小义是个活络人,眼下又有了精神,笑嘻嘻地打马过来说:“三哥与嫂嫂回了府便好了,我也苦了一遭,今日定然也是要蹭上一顿饭才回的了。”

伏廷下了马,将栖迟接下来,说了句:“自己吃。”

罗小义不以为意,笑着下马,跟上他入府。

栖迟先一步进了府门,穿过廊下,直到书房门口,既没看见新露和秋霜,也没见到李砚。

她还想着出了这样的事,该叫他们急坏了,却不想根本没见到他们。

叫了个仆从问了一句,仆从禀报说,世子连日里总去军中,二位侍女也总出府。

她便明白了,一定是去打听她的消息了,料想城中铺子也没少跑。

伏廷已走了过来,问了句:“府中可有大夫?”

以往她还没来时,他为省花销,从没在府中安排过大夫,只用军中的军医,如今府上有没有,自然只能问她。

栖迟看向他,已然觉出一丝不妙:“有,怎么了?”

他推开书房的门,迈脚进去,一边解刀,一边说:“治伤。”

她跟进门,就见他抽下了腰带,解开军服,衣服剥下来的一瞬,她便蹙紧了眉:“你为何不早说?”

他肩后中衣上一大滩干涸的血迹,那军服因是蟒黑的,又厚,穿在外面根本看不出来,脱下了才发现。

直到此时她才明白为何他一路话越来越少,原来是因为扛着伤。

先前居然还说没事了。

伏廷随手扔下军服,看了看她,声低缓不少:“不是致命伤,血也止了,我有数。”

他还不至于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只不过入了皮肉,少不得钻心蚀骨的痛楚,一路下来忍耐了不少。

话刚说完,便听到一声倒抽冷气的声音:“三哥你……”

罗小义是来找伏廷的,刚到书房门口就见到这么一幕,眼都瞪大了。

伏廷看他一眼:“你慌个屁,去叫大夫!”

罗小义不敢耽误,一阵风似的跑去叫大夫了。

栖迟胸口有些难受,捂着口转开眼。

尽管他说的轻巧,看到那中衣背后的血迹,她还是不舒服,像被什么刺了一下似的。

他为何就不能爱惜自己一些。

很快,罗小义就将大夫给拽了来。

这大夫其实是当初栖迟从光王府中带来的,只因当初来时担心旅途劳顿,她怕李砚会身体不适,这才特地带上的。

伏廷除了上身衣裳,袒露肩背,坐在榻上。

大夫将他身上那副用以应急的膏贴子接下,清洗伤口,换药包扎,麻利地料理好了,连药方子都没开。

只说伤势并无大碍,只因大都护身强体健,寻常人怕是要卧床休养的,竟叫他扛过去了。

伏廷听了点头,拿了干净的中衣套上,看向栖迟。

她在一旁坐着,脸上泛白,怏怏无力的模样。

他问:“被吓到了?”

“没有,被药味熏的罢了。”屋中的确弥漫着股药味,她闻了不舒服,捂了捂口。

伏廷说:“那别待着了,先出去吧。”

栖迟站起来,走出门去,深吸了两口气。

伏廷看着她背影,想想不放心,转头对大夫说:“去给夫人也看看。”

说完一头倒了下去。

罗小义正在门口看着,忽见他三哥一头倒下去,吓了一跳,还以为他是昏过去了,连忙跑到跟前唤:“三哥!”

栖迟也回过了头。

大夫在旁看了看,说:“无妨,大都护只是睡着了。”

罗小义这才吐出口气来,心想他三哥也真是能扛,这么久没睡过一个好觉,还挨着箭伤,就这么没事一般撑了回来,不累才怪了。

栖迟跟着松了口气,低声说:“先让他睡吧。”

大夫不敢忘大都护的吩咐,躬身出门,来向她请脉。

罗小义跟着出来,见状道:“嫂嫂是该瞧一瞧,看起来气色不好。”

她摸摸脸,想着连日来的确不大舒服,点了下头。

……

罗小义先去吃饭了。

主屋里,栖迟端坐着,伸出手。

大夫在对面仔细把完脉,又询问了她近来可有不适。

她说:“常有恶心反胃,料想是马上颠簸所致。”

大夫诧异:“县主竟还历经颠簸,实在是我见过女子之中身体最好的了。”

她随口问:“何出此言?”

大夫更加意外:“县主难道对自己的身子一无所觉不成?”

听了这句,她才留了心:“怎么?”

大夫忽而笑了起来,倒叫她反生莫名了。

“县主自光州而来至今,得一大喜啊。”

伏廷醒过来时,先看了一眼窗外。

外面日光如常,他按了下后颈,起了身。

两个仆从进来,送来了清洗的热水和饭食。

他先吩咐去将罗小义叫来。

仆从退了出去。

待他洗漱过,也用了饭,栖迟从门外走了进来。

见他已醒了,她站在门口,一时没作声。

伏廷正往身上套上干净的军服,眼睛看着她,原还想着去主屋看一下,不想她先过来了。

栖迟已换过了衣裳,头发也梳回了端庄的云鬓,一双眼如有话说一般,在他身上流连了一遍:“可算醒了,你都睡了一整日了。”

伏廷这才知道为何还在白日,原来他睡了这么久。

他看了看她神色:“你在等我醒?”

她眼神游移一下:“算是吧。”

伏廷虽受用,却还是看出她神情不同,不止是眼神,就连语气也不同往常,他问:“有话说?”

栖迟两手交握住,看他穿着军服,先问了句:“你这是要出去了?”

伏廷扣上腰带:“嗯,要入军中。”

她唇启开,又合上。

他已瞧见了:“有事直说。”

“是有件事……”栖迟轻声承认,忽而转过头,捂着嘴干呕一声。

罗小义正好走到门口:“三哥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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