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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5章 李廉监牢现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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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廉,大人们都看你来了。”狱吏说道。

李廉把面庞紧紧贴在牢门的铁棱上,散漫的目光向牢门外望去,只见黑鸦鸦地站了一大群人。

借着走廊上昏暗的的灯光,他认清了几个人,其中就有他命中的克星:张掖太守马腾。

“李廉,我是郡丞梁辅,字永嘉。今日来看你的是整个张掖郡内所有的县地长官,还有军队校尉以上的军官。

你有什么需要对我们说的吗?”梁辅慢慢说道。

“我有罪,我有罪。”李廉喃喃说道。

“打开牢门,给他碗水。”梁辅吩咐狱吏,然后又对李廉说,

“你且说一下,你是怎么从一县之丞,逐步蜕化堕落到一个阶下囚的。”

李廉大口喝了几口水,心神稍安,蓦地想起自己还没有向各位大人行礼,慌忙放下碗,深深地拜了下去;然后艰难地站起身,缓缓说道:

“回禀各位大人,鄙人姓李,名廉,字有耻,河东郡闻喜县人。

延熹二年举孝廉,延熹四年被委任至日勒县县丞,至今已有十年。

初到日勒时,我也算是一个好官,恪尽职守,兢兢业业,廉洁奉公,经常得到上司的称誉,每年的考核均为优异。

但时日一长,看到与自己同年任职的同仁逐次得到升迁;

甚至是一些不论政绩、能力、资历都远远不如自己的人,也纷纷或晋升县令,或内迁郡县,或直接到朝庭任职,自己内心开始有了失落感。

这期间,自己也曾为上司所举荐,但因朝庭上无有相识之人为自己美言,自己又囊中羞涩无钱可以打点,结果有两次挺好的机会,最终却花落他家。

于是我逐渐认识到,要想得到晋升,光埋头苦干是不成的,还须上面有人赏识、提携。

自己的政绩、能力、资历是没有问题的,欠缺的是伯乐。

而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即使是有人赏识自己,也得与之沟通交接;

而这一切,都必须以一定的资财作基础。所以从那时起,我开始慢慢地想办法搜罗钱财。

我还清楚地记得当年我收受第一笔钱财时的情景。

有一个乡长来找我,说有一个大户,想找人代服徭役。

我说这好办,朝庭有律令,出钱即可。

那个乡长吞吞吐吐,欲言又止,我这才明白,这个大户是既想不出徭役,又想少花钱:

他家中按规定应该有三十人服徭役,但他只想出五个人的钱。

我刚想拒绝,那个乡长将一个装满钱的袋子放下就跑。

在整个县衙里,我的清廉是出了名的,此人也害怕我不会答应,并且当面拒绝他,于是把钱扔下就跑了。

那一天,我犹豫了。

本能上,我应该差人把那个乡长叫来,让他把钱拿回去,并叫那个大户人家如数上缴代服的钱粮,但我破天荒地没有那么做。

我需要钱,非常非常需要钱!

而处理这件事,满足对方的要求,对我来说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一件小事。

经过一晚上的反复犹虑,第二天一早,我着人将批复送到那个乡长那里;而钱,则自己留下了。

他不敢来见我,我也不好意思见他,就这么着应付了过去。

从这件事情上,我第一次意识到了手中权力的价值,原来事情还可以这么办,钱还能来得这么容易!

我也曾想到过朝庭的律法,但转念一想,这是你情我愿天知地知的事情,而民不告官不究;

他们从中受益了,自然不会告于我,风险又从何处而来?

于是从那时起,我胆子一天比一天大,也从一名清正廉洁的官员,逐步蜕化成一名贪官污吏。

在受贿的方式上,从初始的犹抱琵琶半遮面、半推半就,到来者不拒,再到不给钱不办事,我在这条路上越滑越远,而收敛的钱财也越来越多。

到了这个地步,我已是欲罢不能,一而不可收,并且随着家中钱财的增多,一般的小恩小惠已不能打动我。

于是我改变了思路,对别人送来的小额钱财,我开始拒之门外。

并不是我不爱这些钱,有毛不算秃,有比总没有好,但老是这样子小打小闹,一年到头也弄不了多少钱,况且对我的名声也有碍。

那一年,县里有一项民生工程,县令大人让我负责。

结果几个月下来,工程完成了,老百姓们感恩戴德,郡县长官非常满意,我对自己也非常满意:

因为我通过这一项工程,即斩获了二百万钱,比之以往我一年中收获的钱都要多得多,而且是毫不费力,各方面还赞扬一片!

从那一年开始,我逐步把持了县里面所有的工程,收获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

这么过了几年,一个县里的工程毕竟是有限的,于是我开始挖空心思,规划设计一些工程,也是屡屡得手,斩获颇丰。

今年,郡守马大人携塞外军功而来,我觉得机会又来了。

于是与县令赵大人密议,假传圣旨与郡守大人的命令,在日勒县修建一个消灭北匈奴的纪念碑,在上面再雕上郡守大人的雕像。

想通过此事,即讨了郡守大人的好,又可收获一笔不菲的额外之财,岂不是一举两得?

施工摊派的费用眼看就要收齐了,只是没有想到,在髙邑里碰上了硬茬子;

更没有想到,微服私访的郡守大人恰好来到这里。

时也,命也,这一切都成了历史。”

有分教:

昔为座上客,今日阶下囚。

若肯悔当初,时光焉倒流?

梁辅说道:“你如此贪墨,你的上司难道就不管你吗?难道说就这么容忍你为所欲为?”

李廉说:“我在日勒十年,熬了四个县令。

第一个县令在的时候,他很清廉,而我比他还要清廉;

第二任县令是个糊涂蛋,但家里背景深,运气好,在日勒待了不到两年就升迁到内地去了;

第三个县令是个读书人,清廉且迂腐,对我颇为侧目。

于是我联合县尉等人,把他架空了,又让他在上司面前出了几次丑,最后被上司参了一本,降职调往他处。现在我觉得很对不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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