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赠尔一场空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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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默……”
展颜在孩子耳畔轻声唤着，默默动了动眼皮子，像是已经醒来了。
而这一次，展颜和唐西泽都是真真切切的听到了——
“……疼……”
轻微的一个字，即便声音很小很细，可是却那般的真实！
这是，默默在说话吗？！
默默在叫疼！
“西泽，你听到了么，是默默的声音，她……”
“我听到了，颜颜，我听到了！”
不是错觉，不是幻听，是真的……刚才默默真的，说话了！！
默默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展颜，一时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是妈妈吗，真的是妈妈。
而展颜现在心中的激动，根本无法言喻，眼中的泪水在打转，她沙哑着嗓音，低声说：
“默默，我是妈妈……你，你试着叫我一声……”
妈妈，这两个字，默默一直想叫出口，可是以前怎么都做不到。
而现在，她动了动唇，尝试着再次声。
虽然嗓音细哑，但还是能听到那清晰的两个字——
“妈妈……”
“默默，默默你能说话了！”
落泪时，那激动的心情，没有什么会比默默能开口说话更重要了。
“西泽，她真的可以说话了，她……”
“我听到了，颜颜。”
唐西泽也从未这样高兴过，四年了，从默默生下来被告之有可能一辈子不会说话，到如今开口出声，太多太多的情绪，无法言表。
终于，还好有个终于。
……
邱家。
“啊——！”
那子弹被取出来时，邱靖烨嘶吼的声音，邱静宁在旁边看着都觉得疼。
即便是打了止疼针与止血药剂，可那手臂还是在出血。
“他的手怎么样？”
那请来的医生蹙眉摇头，对邱静宁说道：
“子弹穿过了手臂，伤及骨头，臂腕这部分有碎骨，只怕……”
“只怕什么？”
“这右手以后……”
那医生话没说完，就被人死死拽紧领口，是邱靖烨用尽左手所有的力气生生拽紧医生，眼中的猩红有疼的也有怒恨——
“我.他.妈手要是废了，就一枪崩了你！”
那医生当然是应合着，但是个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右手……就算能恢复，也不能灵活了。
邱静宁看着邱靖烨包扎的手臂，脚步往后退了两步，邱靖烨的右手要是废了，那对邱家，她要怎么交代？！
“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邱靖烨嘶吼一声后，就疼得昏过去了，可手臂上的伤口，再次溢出了血。
……
“默默嗓子疼吗？”
“不……”
“那你跟着我一起说，妈妈。”
“妈妈……”
“爸爸。”
“爸爸……”
病房里，上次那个医生被展颜请来了，他之前说过，默默其实声道已经恢复，说话是迟早的事。
但他是真的没想到，会这么快。
展颜在一旁看着，医生说什么，默默就跟着念什么，一点问题都没有。
就在默默跟着念到爸爸两个字时，病房的门刚好被人推开了，进来的男人，是慕夜白。
慕夜白片刻的怔然，以为自己听错了，爸爸？
那是，默默的声音！
默默见到是慕叔叔进来了，那惊喜的模样，叫了一声——
“慕叔叔！”
她能说话了，默默能开口说话了。
不管是爸爸还是慕叔叔，只要她现在能像个正常孩子那样，能笑出声就足够了。
展颜知道，这次的事情后，默默只怕更加依赖慕夜白了。
有的时候睡着了好几次都问，醒来会看到慕叔叔么。
这一晚也是如此，多余进来病房的时候，看到展颜守着默默，而默默已经睡着了。
“这两天你都在医院守着，回去休息吧，今晚我在这里呢。”
“没事。”
展颜摇头淡笑着，在医院里守着默默，就这样静静的看着，都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多余想了想，还是把话问出了口——
“你之前说，默默不是慕夜白的女儿，是怎么回事？”
这两天来，多余一直被这个问题困扰着。
从展颜带着女儿回到安城，多余从来没去怀疑过什么，一度以为默默就是当年慕暖离开时，肚子里怀着的孩子。
那个孩子，不就是慕夜白的么。
面对展颜的沉默，多余只能一声轻叹，又道：
“慕夜白在外面走廊，裴听风好像给了他一份化验单。”
多余进来病房前，就看到昏暗灯光尽头，那靠着长廊，颓废凉薄的模样，是多余第一次见。
不知道那份化验单上是什么，但多余的直觉认为，是和默默有关。
而展颜，在听到江多余的话后，本淡然的眸子中泛起一抹涟漪。
看着沉沉入睡的女儿，她抚了抚默默的额头，有的秘密，始终是瞒不住的。
也好，这样也好。
……
安静深长的长廊尽头，她缓缓靠近那个身影，每走近一步，心里的苦涩就多了一分。
“我说的，你可能不信；邱静宁说的，你可以不信。但现在，裴听风给你的化验单，就是事实。”
展颜曾经说过，默默不是他的女儿，不止一次。
可慕夜白不信，即便他从未说过，但展颜能感觉到，他就是把默默当成了自己的女儿。
否则，也不会为了她，朝邱家人开了枪。
可是到头来，不过一场空。
化验单上清楚的写明，默默和慕夜白之间，并无血缘关系。
这次是裴听风给的，不会有错。
那么，从一开始，就是他错了。
“孩子呢。”
三个字，染着说不明道不清的薄凉，她知道，他问的不是默默，而是——
他和她的孩子。
眼中披上了一层迷雾般的湿润，那无法言喻的痛楚，展颜只能以笑来面对。
轻柔的两个字，从唇间溢出，那般的轻柔，却又足以让人坠入冰寒的深渊：
“死了。”
死了，早在四年前，就没了。
飞机上，那浸染了座位的血水，就是她的孩子。
即便唐西泽救了她，立刻送当时的慕暖去了医院，可是还是没能保住那个孩子。
也是，当时的她身体已经承受了太多太多的痛苦。
怀着孩子，本来就有危险，她身体太弱了，孩子根本保不住。
那一刻的她，能感觉到，那温热的液体从她身体里流逝。
才知道，她真的罪孽太深太重了，所以老天爷要她最后的希望都带走了。
她宁愿，陪着那个孩子一起死去。
可是医生救活了她，整整一个月，待在法国的医院里，她不吃不喝，一心寻死。
注射入她体内的营养液，也被她拔去了很多次。
而唐西泽，不愿看到自己救的女人就这样放弃了生命，带着她去了婴儿室。
那里，都是新出生的希望。
可里面，却没有她的孩子。
才三个月大的孩子，就这样化为一滩血水，流去了。
唐西泽说：这些新的生命，有的生下来就是幸运的，被人护一世平安。有的生下来就是被遗弃的，最后死在什么地方都没人知道。
护士抱出来了一个刚满月的女婴，唐西泽告诉她，这个女婴因为生下来就不会哭，声道受损，可能一辈子都是个哑巴，所以生她的母亲遗弃了她。现在，没有人收养她，这小小的女婴就会被送到福利院。
当时的慕暖，红着眼看着那个女婴，她那么小，那么可爱，睁着眼睛看着陌生的一切，只因不会出声，就被遗弃。
她不懂，为什么有的人注定留不住自己的孩子、而有的人，有了这么可爱的小生命却要遗弃呢？
就在那一刻，慕暖决定，她要这个孩子。
冥冥之中，她认为这个孩子就是她的救赎。
她失去了孩子，老天爷却以另一种方式偿还给了她新的希望。
那个女婴就是默默。
慕夜白听着那些过去，凉薄的笑意淡在唇角。
手中的化验单也掉落在地上，像是落叶那样，几多悲凉。
留不住的，始终没能留住。
展颜看着那个男人渐渐远去的背影，昏暗的灯光下，影子在地上不断拉长……
慕夜白，早在那个孩子没能保住的时候，我和你就已经彻彻底底结束了。
对不起，没能保住它。
我想，我们这次是真的……该结束了。
当彼此的最后的牵绊断了后，还有什么能再如初呢。
但我谢谢你，谢谢你对默默的好。
谁的泪，落下了两行。
最后的最后，赠尔一场空欢喜。
……
江多余再也没有见过慕夜白来过医院了，有时候看着展颜，好几次想开口问她，那晚上到底和慕夜白说了什么。
但话到嘴边，却又忍住了。
今天是默默出院的日子，唐西泽的车子已经在医院外等了。
展颜给女儿穿好衣服，就听到小丫头问她：
“妈妈……慕叔叔呢？”
默默现在虽然能出声音了，但很多话还是不太会说，她其实很想问，慕叔叔这两天为什么没有来看她。
就连默默今天出院，他都没有来。
展颜沉眸轻笑一声，抚了抚默默的头，没有回应，只是抱着孩子离开了病房。
病房外，裴听风在等她，像是有话要说。
“多余，先带孩子上车吧。”
多余牵过默默，没再看那男人一眼，就带着孩子离开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