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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 6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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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德华张大了嘴。“哦——”然后他嗤了一声, “没印象。我对比我弱的人都没印象。”

文森佐的手僵在了他的小胡子上。他保持这个动作石化了几秒, 然后心痛地捶捶胸口。

“天呐, 半途退赛跑路的人居然好意思说别人弱, 这世间厚脸皮的人还真不少啊!”

这话不偏不倚地戳中了爱德华的痛处。文森佐满意地看着他他的表情从不可一世转换成恼羞成怒,再变成恨不得啐一口吐沫的表情。但他忍住了。还没比赛就被黄牌可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文森佐也不想冒着踩到别人口水的危险去比赛。

跟意大利人比斗嘴?爱德华还尚且稚嫩了点儿。英国人还在地主互殴的时代, 意大利人就已经以牙尖嘴利的讽刺文学著称世界了。

“你们两个逼逼完了吗?”裁判扶着长棍无力地问, “我主持了一上午比赛, 真的好想去吃午饭, 你们快点开始打行不行?”

两人这才不依不舍地分开。文森佐在场地一角站定,戴上手套和面罩, 举起长剑挽了个剑花。对角线的爱德华始终流露出愤恨的眼神。唉,装作没看见吧。

“向对手致意。”裁判说。

文森佐执剑行礼。他脊背挺得笔直,站姿自然而优雅, 犹如文艺复兴时代艺术大师所创作的剑士石雕。看台上的女观众又是一片花痴尖叫。文森佐不为所动。比赛尚未开始的时候, 文森佐是淑女们的浪漫骑士, 一颦一笑都极尽挑逗, 撩得女粉丝们理智全失。可一旦比赛正式开始, 他就化作比武场上无情的杀戮之刃, 眼里再没有那些软玉温香,只有他的对手。

唉……如果可以, 他也想多瞧几眼可爱的女士们。谁要一天到晚盯着一个臭男人啊, 他又不是场边那两个旁若无人秀恩爱的死基佬……

咳咳, 正经点儿。七年前他没机会跟爱德华交手, 摸不准那小子的风格, 不过这七年来跟西萨尔同场竞技的次数倒是数不胜数。爱德华和西萨尔师出同门,剑术风格想来也应该差不多。

西萨尔擅长德剑,而文森佐自己修习的是意大利菲奥雷流派剑术。两者颇有相似之处。究竟是剑术之路殊途同归,还是菲奥雷流派本身就受过德剑的影响,如今已不得而知。比起追求流畅精妙的德式剑术,菲奥雷流派更加原始和粗犷,追求的是在最短时间内最有效率地杀死敌人。

最简单的往往就是最好的。花哨的招式除了哗众取宠外没有任何意义。西班牙人搞出的那堆乱七八糟的几何曲线更是邪门歪道。文森佐心想。嗯?你问为什么过去西班牙剑客被称作世界第一?一定是因为菲奥雷流派式微才会让猴子称了霸王啦!

文森佐抖了抖手腕,以铁门式迎敌——双手持剑放于身前,剑尖微微朝下,上半身门户大开,以引诱敌人攻击。

这个架势在德剑中被称作“愚者”,意思是“乍看之下头顶门户大开,十分愚蠢,但敌人一旦上钩攻击上段,才会现愚蠢的是自己”。而在菲奥雷流派中,这招式名叫“铁门”,取“乍看通行无阻,实为难攻不落的钢铁之门”之意。虽然位列德剑四大基本架势之一,但它的出现频率却很低。可在菲奥雷剑术中却是个攻防皆宜、百试不爽的妙招。不同剑术流派的特点和长短由此便可见一斑。

爱德华见状,也摆出铁门式应对。想来他也没蠢到中计,去攻击文森佐的上段。

意大利人在面罩下微微一笑,双手向身侧一收,变铁门式为猪牙式。这个架势之所以得名“猪牙”,乃是因为由此架势动刺击时,宛如野猪用獠牙撕咬敌人。菲奥雷曾说,猪牙式能够灵活地切换成其他架势,也能动强力的刺击,但只有熟练的剑客才能掌握这个架势。

爱德华缓缓逼近。文森佐也同样移动脚步。

适当的距离。适当的时机。这才是菲奥雷流派的精髓。

差不多了!待两人移动到一定距离时,文森佐突然停住脚步,动刺击,直取爱德华的咽喉!……开玩笑,攻击咽喉这种致命部位是犯规,所以文森佐直取他的人头!

然而爱德华看穿了他的计策。他微微偏过身,以强剑身迎接文森佐的剑锋。由于文森佐算准的距离刚好是剑尖能够到爱德华的距离,所以爱德华的剑恰好挡在文森佐剑锋的最前端,能够以杠杆原理强行将意大利人的剑压向一边。

文森佐想抽回长剑,但爱德华的应对方式更绝,他直接一把抓住意大利人的剑,让他想抽也抽不回去。这等于是给对手平白无故送了2分!文森佐一愣,旋即意识到爱德华这是以退为进,先自损八百封锁对手的行动,再杀敌一千将失去的分数赚回来。毕竟八百和一千之间还差了两百呢!

爱德华狠狠一扯,文森佐长剑脱手。这时爱德华变换回双手持剑的姿势,用剑柄末端的配重球砸向文森佐的面罩。

爱德华获得3分,抵消之前抓住剑柄的2分。最终计分是爱德华1:文森佐0。

“自杀战术,嗯?”

裁判把两个人分开的时候,文森佐不知道能不能传达到爱德华耳朵里的生意说。以前他以为只有维京人才会这么拼,没想到爱德华也来这一手,他到底是在哪儿学会这种神风战术的?

第二次交锋开始。文森佐记着刚才武器被打落的仇,这次想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大不了最后变成两个人赤手空拳比拼摔跤。菲奥雷流派中的摔跤技可不比德式剑术差!

爱德华这次先攻。两剑交缠在一起。文森佐左手放开剑柄,右手握着剑灵巧一转,用右臂夹住爱德华的剑,这时左手再握住自己的剑刃,形成半剑姿势。

就这样,爱德华的剑被文森佐死死别住,两人暗中较劲,假如爱德华不肯舍弃他的剑,最终的结果就是剑毁人亡!

……不不,人是不会亡的。

爱德华见势不妙,干脆松开手。长剑坠地。这时文森佐双手都握着自己的剑。爱德华擒住他的手腕,右脚挡在文森佐足后,狠狠一推,占据优势的文森佐反被他推了一个跟头,长剑也脱手了。

战斗彻底进入徒手肉搏阶段。赛场上极少出现这种双方都失去武器的情况。观众们彻底沸腾了,齐声呼唤文森佐的名字。女士们更是惊叫到几乎昏过去。在兵击界,他可比爱德华有名多了。

他冲向爱德华,右手越过爱德华的肩膀,按住他的后背,左手则从爱德华腋下穿过,和右手紧握在一起,形成一个抱住爱德华的姿势。他一点儿也不想跟这小子这么亲近,但这个招式就是如此。

菲奥雷流派摔跤技——刚巴洛拉!

维持扭打状态,利用身体压制并投掷对手的招数!

“你以为进入空手搏斗阶段就能赢过我了?”

透过面罩,文森佐听见了爱德华咯咯的笑声,仿佛夜枭在午夜的尖啸。

爱德华右脚踏在文森佐脚后跟后,转身将意大利人翻过大腿摔投出去。文森佐像一袋土豆一样被狠狠砸在地上。爱德华顺势压在他身上。意大利人试着起身,可爱德华不给他任何翻盘的机会。

“我可是上过战场的老兵,意大利人。”爱德华附在他耳畔说,“这些雕虫小技我压根不放在眼里!你们以为自己修炼的是酷炫的古代杀戮技术。大错特错!那只是你们的幻想罢了!这个,这才是真正的杀戮技术!”

他将文森佐的双臂反剪在背后,意大利人疼得直喘气。

“停止!”裁判端着长棍上前。直到这时,爱德华才放开文森佐。

***

“爱德华以前有这么厉害?”

罗曼忧心忡忡地望着文森佐。刚才那一下想必扭得不轻。他会不会受伤了?爱德华至于下那种狠手吗?

他等了半天都没等来西萨尔的回答。

他转向自己的恋人,现他正用前所未见的阴沉眼神凝视赛场,不自觉地咬着自己的嘴唇。

“西萨尔?”罗曼摇了摇他。

“什么?”银青年如梦初醒。

“你走神了。”

“……抱歉,在想事情。”西萨尔苦笑。

“在想爱德华?”罗曼语气酸。

“哎呀,你吃醋了吗?”西萨尔笑嘻嘻地搂住他,“多吃一点,你嫉妒的样子好可爱。”

“少跟我嬉皮笑脸!”

“我说真的,你会吃醋就说明你心里有我嘛。”

罗曼摇摇头。这个人无药可救了。但是他也同样无药可救,否则怎么会喜欢上这么个病入膏肓的家伙呢?

“爱德华的那些招式你以前见过吗?”

“军队的擒拿搏击术,以精准实用为主,目的是尽可能制服和伤害敌人,而不是在赛场上获得更多分数。可以说更加接近‘决斗’的本质。”

“很危险?”

“对文森佐来说,是的。”

正说着,文森佐就再次被爱德华打落了剑。比赛第二度进入肉搏战阶段。意大利人自然占不到半点儿便宜。爱德华将他撂倒在地,压制地他不得不捶地三下表示投降。爱德华的分数不但遥遥领先,还极大地消耗了文森佐的体力。三分钟比赛时间不到,他就先拿下10分结束了战斗。

一般决出胜负后,不论谁赢谁输,观众都会奉上鼓励的掌声。这是起码的观赛礼仪。但是这一次,场下一片静默,直到两名参赛选手退场,才响起嗡嗡的耳语声。有几个人拍起手,但当他们现周围只有零星的附和后,就自觉地放下了手。

如此冷场并不是因为众望所归的文森佐没能赢得比赛,而是因为这不是根本不是交流战技的比赛。任何人都看得出爱德华不是诚心来比赛的。他纯粹是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玩弄对手:你喜欢剑是吗?好的,那我就打掉你的剑,现在我们来比点儿别的吧!

上午的比赛就在这种微妙的氛围中结束了。午休之后,下午的比赛将在2点钟开始。两位意外的客人在休息时间拜访了后台——艾丽莎和恩雅经罗曼的邀请和带路,得意参观神秘的运动员热身区。好吧,对艾丽莎来说不算神秘,她作为解说员来过这儿不知多少次,虽然以前是击剑,现在是兵击,但后台里光膀子的大老爷们儿能有多大差别?

“恭喜你旗开得胜!”艾丽莎给了罗曼一个矜持的吻,防止罗曼脸上的汗水弄花她精美的妆容,“兵击比赛跟我预料的不太一样,还挺……严肃的?”

“你以前对这项运动究竟有多大误解……”

“我以为它更接近表演而不是格斗嘛,结果你们居然打得挺认真……”

恩雅打了个呵欠。她聚精会神看了一上午比赛,现在开始犯困了。小孩子总要睡午觉嘛。她松开妈妈的手,乖乖坐在长凳上,等他们谈完话。周围人越来越多,比赛一结束,参赛选手、他们的教练、官方工作人员就纷纷涌进后台,很快,妈妈和教父的身影就淹没在了人堆里。

恩雅不喜欢拥挤,何况这些人身上的汗味实在难以恭维。她现后台的一角奇妙地空着,好像那儿竖着一块看不见的“熊出没”的牌子,乃至所有人都不敢接近。可恩雅没瞧见熊。她跳下长凳,往那空旷的一角跑去。远离人群,她总算可以呼吸新鲜空气了。

角落里倒不是空无一人。上午比赛最后出场的那个黑大叔独自坐在那儿整理装备。恩雅记不得他的名字,不过她知道他最后获胜了。

黑大叔将防护服叠好,放回背包里,然后检查了一遍面罩和钢剑,好像在确认它们上面没有裂痕。做这些事的时候,他仔细又轻柔,像是怕伤着这些装备似的。它们有那么贵重吗?恩雅不解。不就是一些运动用品吗?她以前听罗曼提过,好像也不是很贵的样子。有必要这么小心翼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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