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色戒的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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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嗔却是淡淡一笑。直到最后，戒嗔才感觉那冰冷的目光卸去，心下松了一口气，知道这位仙子终于放松了戒备。
他看着小石头扑入爹娘怀里大哭的样子，不知为何，就想起了若兰爹腿治好的一刻，父女二人喜极而泣的画面，心下不由一阵柔软。
第一次，他有了一种很荒谬的错觉：人类的生命虽如此脆弱，却更加温情，让人贪恋。相较之下，魔族亿万年的生命，虽然漫长，却充满了冷寂与孤独，如此悲凉。
就好像自己与君无药，明明是手足，却不得不刀剑相向……
明月照在松林间，淡淡月色下，桃花庵巨大的石门显得空寂冷硬。
一只红色的小狐狸在寺庙们前拱了拱，它向前滚了几步，又犹豫着后退，抬头看了看白月光下，漆墨写就的“桃花庵”三个字，神色忐忑。
戒嗔的僧房里，小和尚盘膝而坐，闭目疗伤，感受到寺庙外微弱的魔族气息，他蓦地睁开双眼。
清澈瞳仁里，冷冽光芒，如电如剑。
“进来。”淡漠的两个字，小狐狸却是身躯一震。
青芒闪过，僧房里凭空多了一身青衫的翩翩公子，正是自称“离千秋”的小狐狸。戒嗔定定的看着他，眼神冷冽，一语不。
“少主饶命！”青衫公子慌地跪了下去。戒嗔勾唇，似笑非笑的瞅着他问：“君无药派了很多人出来扩充魔力？”
“是。”
“这是母亲的安排吗？”
略一犹豫，离千秋小心翼翼道：“是。”
“小石头被魔族所伤，也是你干的？”
云非急忙摇头：“不是属下，想必是其他人。”
戒嗔一怔，片刻后，右手虚抬，道：“起来吧。”
“多谢主人。”戒嗔在思考，房间内的气温似乎被冰冻了，离千秋一声不吭的垂在侧。
半响，戒嗔才吩咐他道：“我现在不方便去见母亲，你去替我告诉她，计划有变，暂时不要再放其他人出来了，也不要再伤害千佛村那些人，神界已然插手，不要打草惊蛇。”
“是。”
戒嗔想了想，又道：“另外，今后没有我的命令，你就留在若兰身边，若她有危险，即刻通知我。”
“是。”
戒嗔挥了挥手道：“退下吧。”
“主人……？”
“嗯？”
离千秋略一犹豫，观察着少主的脸色，还是小心翼翼提醒道：“少主似乎伤的不轻，今日那位抱琴的神仙力量很强大，少主当真不需要回府调养吗？”
“不用，此事不许透露给母亲，你去吧。”戒嗔一挥手，屋内重又回归安静。
他重新闭目，继续疗伤。
今日以一己之力对抗抱琴先生时，本已受了内伤。但奈何后来凌云的加入，让他不得不时刻提防着以免露出气息。再则后来又在若兰的哀求下，用魔力为小石头治病，这一消耗更加费神，大概调养好尚需一段时日。
好在，现在有凌云时刻守护在若兰身边，他不用再担心若兰安危了。
院外，水井里，在皎洁的月光下，一丝若有若无的紫色气息，从水井上空袅袅的漂浮着，无人看见这奇异的一幕。
魔族虽能辟谷，但休息对于戒嗔来说，仍是最好的恢复体能的方式。
因前一日受了伤，所以次日清晨起床比平时晚了些。他还没下山，若兰倒是先气喘吁吁的跑进庙里来了。
那时戒嗔正在佛前为一名女施主点燃香，插进香炉里。
自从他救下若兰之后，桃花庵小和尚法力高深的传言就越来越多了，并且版本也越来越复杂。
时间一长，连相邻的村庄里老百姓每月初一十五都愿意来桃花庵拜佛求菩萨保佑，桃花庵一时香火旺盛，热闹极了。
“小七哥哥，有事找你！”若兰跑进大雄宝殿，皎洁的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戒嗔冲她微微一笑，示意她安静。
若兰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拜佛的女施主虔诚的叩了三个响头，然后抽了一支签递给戒嗔，微红着脸，羞涩的低头说：“小师父，求解姻缘签。”
戒嗔扫了一眼竹签，半响，老神在在的说：“姻缘一到不须忧，凤好求凰与唱酬。千里相逢天作合，和鸾琴瑟百年周。恭喜姑娘，你的好姻缘即将要到了，姑娘只需珍惜眼前人即可。”
那姑娘道谢之后，抬起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望了戒嗔一眼，这才满脸通红的离去。
戒嗔将竹签放回签筒中，转身笑眯眯的问若兰：“今天怎么一早就上来找我了？——咦，难道是一晚上不见，你就想我了吗？兰儿？”
他探身，一双黑曜石般的目光灼灼的打量着若兰。
若兰又羞又恼，气道：“小七哥哥！佛前你也不避讳，竟还，还……”
“还什么？”戒嗔若有若无的微笑着接过她的话，此时却瞥见庙门口一抹白影，知道那是凌云，立刻收敛了笑容。
和尚可不会在佛前这般调戏小姑娘，该死的，自己差点忘了。
戒嗔的脸色恢复平静，正色问若兰：“好了，来找我究竟什么事？”
若兰低着头不敢看他，似乎很紧张，声音也结结巴巴的：“今早有媒婆来我家提亲了。”
提亲？戒嗔一愣。
没想到经过上次那件事，还有人敢向若兰提亲，倒是出乎意料。他的神色很快恢复如常，习惯性的伸出手摸若兰乱糟糟的脑袋，道：“那很好啊，提亲的人是谁？”
“是陈家的公子，就是昨天我们遇到的那位……呃、陈少柏。今日一早他就派媒人上门来问我的八字了，爹爹对媒婆说要问问我自己的想法。”
陈少柏？昨日那个风度翩翩的白衣公子？
戒嗔明亮黑眸一黯，失神片刻，才追问道：“那你怎么说？”
若兰很娇羞的扭着身子说：“小七哥哥，我就是不知道该拿什么主意，才上山来问你呀。要不我也抽一支姻缘签，你帮我看看吧？”
她说着就要向地上的蒲团上跪下去。
“别！”戒嗔一把拉住了她。
“为什么？”若兰很不解的看着戒嗔。
戒嗔移开了目光，看着大雄宝殿门口，知道那凌云仙子正在暗中观察着自己，只得淡然道：“陈公子是个不错的人，如果你喜欢，那就应下这门亲事吧。”
“可是……”
“嗯？”
“小七哥哥，你真的愿意吗？小七哥哥你喜欢我嫁给那陈家公子吗？”若兰殷切的望着戒嗔。
他的侧脸依旧清秀，只不过多了几分冷峻的神色，却依然好看得让人忍不住想摸一摸。
戒嗔克制着自己心中的冲动，扭头看着若兰，含笑问道：“不然呢？陈公子一表人才，我当然希望你幸福了，你不嫁给他，还想嫁给谁？”
“我……”
若兰一时哽住。是啊，不嫁给陈公子，难道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她微微沉默了一会儿，又对戒嗔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喜不自禁的笑了：“昨天那个什么臭道长，还说我命中克夫嫁不出去呢，哼，我就知道臭道士果然是骗子！可惜了昨天那一锭银子。”
戒嗔心中复杂难言，却淡淡一笑，道：“走吧，今日再去陈府一趟，看看陈姑娘的病是否有所好转。”
戒嗔与若兰一前一后的走出大雄宝殿，就见凌云靠在一颗樟树下，神情冷淡的注视着寺庙门口，却又似乎在出神，什么都没看。
这时，一个挎着菜篮的大婶正在问戒色如何寻找住持大师，戒色一板一眼的指了路，大神从菜篮里拿了一只酸梨给戒色作谢。
戒色收了梨，十分礼貌的道：“谢谢大婶，祝大婶身体安康，阖家幸福。”
“哎呦，瞧这孩子真乖巧可爱！”大婶说着，忍不住蹲下身，弯腰抱起戒色，在他的脸蛋上“吧唧”亲了一口。
戒色的脸蛋顿时犹如猪肝，大婶微笑着挎着菜篮拐进寺庙角落，戒色就“呜哇”一声嚎啕大哭，哭声冲破天际。
若兰与戒嗔正好迎面走来，若兰不解的问道：“小戒色，你哭什么？”
“我破了色戒啦，呜啊……”
戒色一边哭一边擦着眼泪飞快的向后院僧房跑去。
若兰转脸看向戒嗔，戒嗔望着戒色跑远的身影，脸上浮出一层淡淡的笑意。
若兰再看看凌云，她虽然神情冷淡，此时脸上也是忍俊不禁。
若兰迟钝了几秒钟之后，终于抱着肚子“哎呦”一声大笑出来，一边笑一边道：“笑死我了，小戒色原来怕这招，哈哈哈！以后我总算有办法对付他了，哈哈哈！”
戒嗔幽怨的看了她一眼，有这么好笑吗？还有，她说以后有办法对付戒色是什么意思？
凌云与戒嗔略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一行人下了山，依然去长寿村检查陈家姑娘的病情。
陈姑娘依然躺在床上，离千秋将她的魂魄归还给她，她气色好多了，苍白的脸蛋上有些红晕，一双妙目盈盈的在戒嗔身上打转。
戒嗔却是不动如山，镇定自若的为她诊脉，面不改色，仿佛没看见她的神情。但是，就连凌云都看出了几分怪异，秀眉紧蹙。
若兰也不傻，更加不满的嘟囔着嘴。这陈姑娘看见小七哥哥，那高兴的样子仿佛看见神仙，哪有人生病了还这么开心的？
再说，难道自己不是救她的大夫吗，她怎么不感谢自己呢？若兰针对陈姑娘的身体，又开了一副新的药方给管家，叮嘱管家按方煎药。
三个人准备离开时，陈姑娘银牙咬碎，终于对着戒嗔的背影，勇敢的开口喊道：“小师父……”
戒嗔回头，目光温润，神色平淡：“陈姑娘还有不舒服？”
陈姑娘摇了摇头，羞涩的问道：“小师父，明日……你还会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