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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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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医院那天后,和筱白就再没有接到过刘元甲的信息或者电话,她很快就忘记这个人。今天再听到他的名字,脑袋里的感觉全部是陌生,极速地搜索关于他的信息,能记得住的也只是一件白大褂。

“我在你们售房部,应该是西侧的停车场。”刘元甲说,“我请你吃饭。”

已经是下班时间,同事的车开走了,停车场就显得空荡荡的,那辆蓝色的跑车型SUV显得格外显眼。

和筱白没有走过去,站在原地,隔着距离,她冷静地问,“刘医生找我有什么事情?”

“想请你吃饭。”刘元甲站在车旁边,他没穿白大褂,私服偏休闲款,显得年龄偏小,模样好像也顺眼多了,“没有提前预约是我不对,希望你不会觉得唐突。”

和筱白是做置业顾问的,在客户信息登记表上,有一条是记录当天接待客户的外形特征,比如年龄长相和衣着或者是车子,好猜测客户的支付能力推荐相对应的房型。

和筱白没有买过车,她在网上却搜过很多,眼前这辆蓝色的J字母开头的车子,她有些印象。

八十五万,起价。

她心里有一本账,快速的翻到写着刘元甲名字那页。

医生职业、长相在八十分以上,开着八十多万的车,手上没戴戒指,手表是……

如果有一个计算器,她能精准地敲出价格。

综合评分能打到八十分。

“你有时间吗?”刘元甲当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等待时间有些长,他略微尴尬地站着,“如果没有,我明天再来。”

“有时间啊。”和筱白说,她心里的账本太清楚,清楚地知道天平应该倾向于哪一端,“我只是在想该去哪里吃饭,等我一下,去换套衣服。”

机会,每个伺机等候着的人,都不会放弃吧。

和筱白回到更衣室,第一件事情是,平底鞋换成高跟鞋,涂了口红重新整理下头,换上粉色外套,第二件事情,是给陆良鋭打电话,“有个客户来了,我们改天再吃饭吧。”

陆良鋭没说什么,只是说行。

和筱白坐上刘元甲的车,往东走,经过路口时,迎面过来一辆车。出租车低,她看到了坐在副驾驶座位的人,他没穿灰溜溜没什么型的外套,没开那辆普通到不行的出租车,显然是刻意收拾过才来赴约的,他绷着脸看起来还是那么严肃。

陆良鋭也看到了和筱白,还有开着车正说着话的刘元甲,隔着两面玻璃,他的表情看不真切,虚虚实实的如同梦境。只是知道他一直盯着和筱白在看,几秒钟后他低头,坐姿仍旧挺拔,如同陌路。

车子经过,和筱白觉得气闷得很,她深呼吸几次才好受些。

她要走的路,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是个注重结果目的性很强的人。

她肤浅又势利眼,她交的每个朋友投出去的每一分钱,都希望能有所回报,她做梦都想嫁给有钱人,她毕生梦想就是混吃等死躺着数钱。

她不觉得自己可耻,她没偷没抢没霸占别人的男人,是凭着自己的本事争取到的。

和筱白觉得自己像烟花,谁都知道她最美好的就是那几秒钟时间,二十八岁,对一个没结婚没生孩子没交往对象一无所有的女人来说,是件十分可怕的事情,就因为清楚和筱白才着急。她必须让自己在失去最后的绽放机会前,找到合适的买主。

烟花都是一样的制作原料,因为工艺不同、定位不同,最后呈现的结果才不一样。

如果把人比作烟花,和筱白就是小作坊生产,什么证都没有的三无产品,能有个缺心眼的又恰好大方的人经过询问,摊贩肯定会先揣度下对方的购买意向,然后标高价。如果能顺利卖出去,她这一生好像也得到了真正的价值。

刘元甲带和筱白去的地方,她很熟悉,她应付起来轻车熟路,聊天很愉快气氛很合适,刘元甲送和筱白回家时候说,“前段时间出去学习,没来得及和你说一声。”

这句话其实假得很,如果真的有心,不会连个短信或者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和筱白用同样的借口,拒绝过无数人。

和筱白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刘元甲跟着笑。

和筱白一向坦荡,“你看上我什么了?”

“身材和脸。”刘元甲很直白。

和筱白问他,“你知道我为什么和你吃晚饭吗?”

“为什么?”

“因为你的车。”

刘元甲哈哈笑,没有恼怒,反而更感兴趣的样子,“我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直言不讳的人。”

“你同样坦诚。”和筱白礼貌地道别,“谢谢你送我回来。”

刘元甲站在原地看她,看着曼妙的身影,他依依不舍地往前跟了两步,“希望我们还有再见面的机会。”

“如果你还能开着这辆车,我觉得是有可能的。”

和筱白临睡前看手机,没有任何一通未接来电,她躺在床上时候,有几分难受,觉得自己满身铜臭味儿。

爱情和面包,如果不能同时得到,和筱白希望得到的是后者。

和筱白觉得稍微有些尊严或者说有眼力见的人,就该清楚她那天的行为是多么的糟糕,他有绝对的理由厌恶这个现实又自私的女人,然后嫌恶地把她加入黑名单里,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隔了两天,只是隔了两天,陆良鋭又给和筱白打电话,语调正常说话方式简单,是他一贯的风格,“待会儿,可能有个客户去找你,对两室户型感兴趣,准备买给父母住的,楼层不要太高,最好是南户。”

听不出来是什么情绪,可能他太擅长伪装了,连讨厌都不表现出来。

“行。”和筱白回答得同样简洁。

“那,”陆良鋭顿了一下,声音更沉了一些,“就这样吧。”

这样是什么样?

“陆良鋭。”和筱白叫他,这是她第一次称呼他的名字,她的通讯录里面没有备注他的名字,她连那三个字怎么写的,都不知道。

“嗯。”陆良鋭没有问怎么了,仍是很轻很淡的一个字,他一直是这样的人,没有明显的喜没有明显的悲,好像没什么能真正的影响他的情绪的。

和筱白却觉得这个轻飘飘的字,压得她呼吸不顺畅,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很糟糕的人,“你帮我介绍来不少客户,有几个来过一次就没再来过,有两个二次到访过,订了一个签了一个。”

其实,他们认识有段时间,却从未真正的聊天过,彼此都有些保留。比如,陆良鋭只知道和筱白不是A市人,她是个卖房子的,和筱白对陆良鋭的了解,只是知道他曾经当过兵挺多年,跑出租车也好几年了,现在是租房住。

不是一路人,两个人有清晰地认识。

“……”陆良鋭听着和筱白清晰地说,他知道她还有话没说完。

终于,和筱白说了,“你什么时候经过售房部了给我说一下,我把钱给你。”她的声音很流畅,不曾停顿,没有片刻犹豫。

“不用给了。”陆良鋭说。

“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你给我介绍客户我给你提成。”和筱白对着更衣室的镜子,镜子里的人有着漂亮的眉眼恰当比例的五官,肤白貌美大长腿,侧身看,□□的身材,“我这人就事论事,不喜欢欠人人情,该给你的就一定要给你。无论最后还能不能做朋友,都不能因为钱闹崩。”她停了一下又说,“你出来工作不就是为了挣钱吗,你攒钱不是为了娶老婆么,听我的,买个房子然后就什么都会有了。”

“行啊。”陆良鋭没有再坚持,“钱你先放着,等我什么时候经过了再给我。”

“好。”挂了电话,和筱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种鄙视自己的感觉。

刘元甲是一附院的医生,他的工作内容远比和筱白想的要轻松,并没有做不完的手术、看不完的病人和值不完的夜班。常常是,在和筱白已经上班一个小时后,刘元甲短信说还堵在路上,和筱白最初还耐心地劝他,“你早点出门,或者打车要么地铁,肯定不会迟到。”

“不想坐。”刘元甲任性得很,他不按时上班,班倒是按时下。

刘元甲的夜晚生活也不如和筱白猜测的那样呆板无趣,她以为当医生的下了班就是呆在家里看看书之类的,偏安静的生活范。刘元甲下班后,会和年龄相仿的朋友在酒吧小聚,或者唱歌蹦迪,反正是怎么热闹怎么来。

和筱白见识过几次后,忍不住问他,“你这样,不怕被炒鱿鱼吗?我可是听说医生这职业看着吃香,竞争也很强。”

“失业了再说吧。”刘元甲无所谓地说,他反倒劝和筱白,“你怎么这么忙啊,下了班电话和微信响个不停,要不换份工作吧,你这样跟卖给公司了一样,根本没有上下班的区别。”

“换什么工作?”

“教师或者护士什么的都行吧。”刘元甲说,“反正,轻松点的就行。”

“轻松的工作没钱赚。”和筱白直觉就拒绝了。

刘元甲不理解,“你赚那么多钱做什么?”

和筱白笑着说,“铺在床上看啊。”

刘元甲就跟着笑,不再追问,他不是个较真的人,对很多事情都是无所谓的态度。

认识几天时间,和筱白对刘元甲的兴趣爱好和性格,没有明确的判断,对他的家庭条件却是了解得差不多。刘元甲的父亲是一附院的一位有名气的教授,妈妈是大学老师,家底还算不错家教也好,却也养出他偶尔任性的性子来。刘元甲开的车子是父母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他比和筱白还小一岁。

如果问和筱白,刘元甲好吗?他人是挺好的,因为家庭条件不错从小到大没吃过什么苦,想法简单,每天的日常就是开心的上班和无忧无虑的玩耍,对于赚钱等生活压力一无所知也不爱操心,他的朋友要么是某某行的要么是某某单位的,都有固定的女朋友,没有乱七八糟的关系网。

刘元甲对和筱白还算是上心,他会尽量迁就和筱白的时间,可能因为年龄小一岁,会花心思为她做很多很贴心的事情,每天一束花不重样,知道她早上没时间吃早餐后,就买了送去售房部,然后同事们都知道了和筱白正被一个开着八十多万车的男人追求着,话语里是羡慕。

虚荣吗?肯定啊。

可能是年龄问题,也可能是家庭条件的问题,刘元甲没有别的男人身上那么强烈的功利性,会花时间去做一些事情,而不是直接给她钱为了达成什么目的。比如给她买包,就是想睡她。

和筱白和刘元甲在一起后,她像变成了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尝到了久违的新鲜和刺激,好像爱情才是生活的重心。

在四月份中旬,刘元甲在送和筱白回家时候,他难得严肃着表情,说,“筱白,你做我女朋友吧,我真的喜欢你。”

“好啊。”和筱白轻易就答应了,没有明显损失的事情,为什么不尝试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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