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人面桃花（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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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模糊糊中，小泥巴似乎听见了宣布她获胜的声音。可是太多别的声音在耳边环绕回响，她的脑袋似乎要炸开来，身体里则有一团烈火，灼烧得她无法呼吸。
而杀阡陌，正漂浮在内腑的那团火焰中，抱手得意的看着她。
“丫头，比试我帮你打赢了，要怎么谢我啊？”
“……”小泥巴双唇干涸，还未等说出一个字，已经一头栽倒在地上。
杀阡陌吓了一跳，这才反应过来，小泥巴已经不是人身，而是成了妖，而且是跟他五行最为相克的属水的鱼妖，根本承受不住他的力量，连忙飞速的离体。
梅救和恭喜冲到小泥巴身边，只见她浑身滚烫，似乎随时会燃起来一般。梅救急得大声呼喊医师过来救治。
“我没事……”
小泥巴担心被看出异样，强撑着意识站了起来：“可能是消耗太多，太渴了，我去后山汲些水就行。”
“真的没事么？”梅救一脸担心。
小泥巴勉强笑着点头，强撑着最后一口气，飞速离开，到了后山的云水湖，从半空中径直掉下，落入湖中。
冰凉的液体包裹住她的身子，肺腑依然像有烧红的木炭灼噬着。她没有半分力气，只是顺着水流不断的下沉。
杀阡陌站在湖边的一棵巨木上抱胸而立，看着水面。
云水湖的水质偏乳白色，在阳光下反射着奇异的光线。他看不见水底的具体情况，只能通过自身五脏六腑的煎熬，感知到小泥巴目前的状况十分不好。
久等依然不见小泥巴出来。
“真是麻烦！”杀阡陌抱怨着，一跃而入，划过绝美的一道弧线，沉入水中。
远远的，杀阡陌就看见小泥巴静静在湖底漂浮着，衣裙还有烟红线在水底四散飘飞，下身也变回巨大如纱的鱼尾，惊鸿般梦幻。
他呆愣了片刻，然后上前将她小小的身体抱入怀中。
小泥巴完全失去了意识，紧闭着双目，脸色苍白。杀阡陌突然回忆起大概一年前，自己也是这样抱着她从大火中走出，那时候满心愤怒，誓要把伤害她的人碎尸万段。在完全失去她下落之时，也曾心急如焚，到处寻找。
嘴上虽一直说着怕她连累了自己，但真的仅仅只是这样么？
万年白驹过隙，人世间沧桑变幻。当初那些自己所在意的、关心的、熟悉的，全都没了。自己与这人间，再无所挂碍牵连，甚至连满腔的仇恨，都已经无处泄。
唯有这个让自己重获自由的孩子，是他的救赎亦是他的劫数，既对他有大恩又成为他唯一的掣肘。
在这一刻杀阡陌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的内心，其实是紧张和关心着小泥巴的，并不紧紧因为自己跟她性命相连。
杀阡陌顺着水流，游到一个湖底的溶洞。把小泥巴放在地上，用内力烘干她湿透的衣裳，然后开始给她疗伤。
许久小泥巴才悠悠转醒，看到杀阡陌有些诧异。
“我们这是在哪？”
“湖底的一个溶洞，放心，一般人绝找不到这里来的。”
周围空气十分湿润，小泥巴又用琉璃杯一口气喝了很多的水，身子渐渐缓了过来。
“你有什么话想说的就说吧。”杀阡陌看着她。
“说……什么？”
“我擅作主张，害你受了这么重的内伤，你难道不生气？”
小泥巴意识到杀阡陌是有些内疚，却不知道如何道歉，忍不住笑了起来，引起一阵剧烈咳嗽。
“我应该感激你才对，要不是这样，今天我就输定了。我自己能力和体质的问题，怎么能怪你。不过下次不要再没有商量就这样，很难受……感觉有点像……”
“像什么？”
“鬼上身。”小泥巴小声道。
杀阡陌一头黑线，有没有搞错！全天下的人到处找他，就是想要他作为灵宠力量的加持，她居然敢嫌弃他，还说他是鬼上身！
小泥巴见他又要动怒，连忙岔开话题：“总之，你今天出手还是有点太狠了……”小泥巴想到羽甘蓝，估计伤势比她更加严重。
“哼，我没杀了她已经是手下留情。”
“这场算是靠着你帮我作弊险胜一筹，后面的比试，估计更难了。我的实力太还是太弱，临时抱佛脚看来也最多只能走到这了。”小泥巴内心惆怅。
“你就这么想赢？”
“主上收我，就是为了打御妖大会。他希望赢的话，我就当然要努力做到。”
杀阡陌的脸色十分不好：“那个什么叫王病的区区弟子，对你来说真的就有这么重要？”要知道现在她的身份，可是凤凰的主人。却竟然心甘情愿留在这屈就给别人做灵宠？！
小泥巴想了想，用力点头：“主上救了我的命，既然认了他作主人，当然要努力做到一个灵宠应该做的。”见杀阡陌一脸不服的样子，连忙叮嘱道，“你不喜欢他我能理解，但是绝不可以瞒着我故意偷偷找他麻烦。说起来，他救了我，也就是间接救了你的命。”
杀阡陌一声冷哼：“那又怎么样，我可不打算再多认一个主人。”
小泥巴听了愣了愣，忍不住嘴角露出一个微笑。
杀阡陌皱眉：“你笑什么？”
“你的意思是愿意认我了？”
杀阡陌面色窘迫的嘴硬道：“这个看你的表现，我再考虑考虑。”
小泥巴开心的眼睛弯成月牙儿：“好好好，那我也再努力一下，争取不再丢你脸面，不再拖你后腿。”
“有我在，你不用努力，我自会摆平一切。”杀阡陌道。内心深处，他已经放下了执拗，决定要好好保护她。
小泥巴心中感动，她觉得这次受伤后，杀阡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对她态度好了许多，也让她心中对他没那么害怕了。
“你不可能一直在我身边，哪怕不为了报仇，只为了我俩的安全，我也得努力变强才行。”
杀阡陌陷入沉思，不能一直在身边么——
“我可以教你妖修炼的方法。”
“真的？”小泥巴眼前一亮，主上倒是传授了她许多妖类的内功心法，但毕竟他自己不是妖，也没有修炼过那些法门，但杀阡陌的话就不一样了。
小泥巴顿时信心倍增，与其学怎么御妖，她更愿意通过努力让自己成为一只强大的妖怪。
“明天是比赛最后一天，再临时抱一次佛教不知道来不来得及，我觉得我需要一件趁手的武器。”
小泥巴今天被羽甘蓝的鞭子抽得毫无还手之力。虽然百里清寒给了她剑，可是她以前只砍过柴，根本没用过剑呀。
“武器？你想用什么武器？”
“我唯一会用的好像只有斧头。”
杀阡陌简直白眼要翻上天去，这么难看！女孩子当然武器也得非同一般，这样打起来才漂亮。
这时看见小泥巴绑在上的烟红线道：“你都已经有烟红线了，还想什么斧头。”
小泥巴把线拿下来，疑惑道：“线也可以做武器么？感觉软绵绵的……”她知道烟红线有灵性，保护了她好几次，还能把杀阡陌变成一个蛋。但是基本上每次都是被动触，她不知道要怎么使用。
杀阡陌看着烟红线冷笑一声：“这可是那个人当初用来缝补天地的神物，你要是能运用自如了，这天下没几人是你的对手。不过，我对它也只是略知一二，能不能操纵，就看你自己了。”
杀阡陌给小泥巴讲解了起来，顺便说了一些简单的对战和修炼技巧。然而跟百里清寒的完全不同，杀阡陌的讲解不但简单粗暴，而且根本不走寻常路。
“御使烟红线的本质，其实跟御剑是一样的，你要让它听你指挥，就要将精神力注入其中，然后操控它就行了。就跟你拿斧头砍树一样，只不过之前用的是双手，现在用的是脑力。知道了怎么拿捏，那么不论是线还是剑，任何物品你都能随意御使。”
小泥巴似懂非懂的点头：“听上去好像挺简单的。”
“本来就简单，只是御剑宗那些人过于教条了，成天说什么人剑合一、人剑合一，累不累啊，像烟红线这种本身就具有灵性的，只需要好好调教，它自己就能完成许多学习，并在对敌中更加强化自身。到后期你需要做的就只有引导它还有下达命令。”
“你的意思是不要把武器当做自己双手的延长，和身体的一部分，而是当做一个独立的个体，训练它成长？”小泥巴微微有些惊讶。
“哎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
“那它要是不听我的呢？”
“收拾它啊！就跟小孩不听话就打一个道理。这样的武器可能需要比较长的时间才能上手，但是能成长为真正强大的神器。”
杀阡陌一边说一边指导着小泥巴使用烟红线，同时指导着她运气和凝结精神力。
小泥巴现在她看来深晦无比的修炼方法，被杀阡陌三言两语就道破了天机。或许在他的那个时代，一切还没有被那么多条条框框所束缚，这世间万物的奥义，也还未隐藏至浩如烟海的文字与回忆中吧。
小泥巴仿佛感觉眼前有一扇新的大门被打开，她孜孜不倦的学着，直接缺席了下午三进二的比试，彻夜未归。
反正她的目标从来都不是赢，而只是不负那个人的信任与期待。她只需要在明天最后一天的比赛中，打赢最后一场，取得第三就是了。
湖底的洞穴中，不时传来小泥巴的笑声。在百里清寒面前，她虽然也很开心，但毕竟还是有所隐瞒，有所拘谨。
但只有在杀阡陌面前，她才是最当初的那个小泥巴，露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而杀阡陌身上一直有着野兽本能的那种原始的凶残，但又有爱恨分明，至情至性，不拘世俗的一面。小泥巴想着或许自己真能完成前人的嘱托，一点点导他向善也说不定。
第二天比试前，小泥巴赶回到无念殿。
司棉一见她就絮絮叨叨：“果然如公子所料，陆长老那边猜到公子毒，夜里派人来偷袭，结果扑了个空。公子的师父和梅救他们也都来过，想要探望，我都搪塞过去了。”
百里清寒算着毒的时间，人已经回了寒渊泽。
小泥巴点头：“那就好，昨日比试谁赢了，最后一场我到底跟谁打呀？”
“原本进四强的是你、李孤、端木星芒、梅救四个人。结果昨天你跟梅救那场比试，你直接缺席，算是梅救赢。李孤跟端木星芒，出乎所有人意料，端木星芒居然获胜了。”
“这怎么可能……”梅救又运气好的碰上自己要拿第三直接缺赛，她还能理解。端木星芒她之前是有跟他对战过的，怎么可能短短时日，居然超过了李孤师兄呢？小泥巴简直有些无法理解。
“端木星芒新收的那个灵宠，是个超级厉害的大妖怪，估计可是花了大价钱。还是跟上回一样，他基本上全程没动过手，那妖怪跟李孤师兄打的那是昏天暗地。最后李孤师兄的无常火还是被对方抢先灭掉了。气得怒翻尘师尊，当场拍桌子离席……”
司棉激动的描述着昨日跌宕起伏的混战。
小泥巴听得眉毛快要拧成麻花了，天呐，她怎么可能打得过李孤师兄呢？原本刚刚有一些信心，瞬间又焉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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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最近比较忙，更新可能会慢一些哟，但是下个月应该就能加快频率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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