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雪前耻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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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桌与她面对面的老师就是昨天那个看到她在校门口被接走的同事,她们俩是一起进溪城一中的,平时私底下关系很好,她本来正好在批作业,看到她这个样子,就压低声音调侃她:“昨天还没问你呢你就跑了,怎么,又是那个极品帅哥来打来找你?”
“你是神算子啊。”游旻旻嗔了一句,不过她心情好极了:“他约我吃饭呢。”
“啧啧,一个S级的男人,好好把握哟。”同事撇撇嘴,似乎是在回味昨天的惊鸿一瞥。
“你才看到多少,就给人评S级了啊。”
同事笑嘻嘻的:“我不会看人,还不会看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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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斐宁与游旻旻的约会就这样展开,心照不宣。
游旻旻书香门第出身,知书达理,人也温柔,除了对他有着十二分的热忱和关心之外,似乎没什么缺点。
最关键她还是他非常敬重的老师的女儿,游师母也一直有意撮合他们,这些年来他一直能感觉的到。
如今他算是安定下来了,他不想辜负老师和师母的好意,毕竟他们是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的母亲对自己最好的人了。
这天他从工地视察回来后就直接去了学校接游旻旻,临走前助理将一个礼盒递给他:“顾总,你要的东西。”
包里装的是什么名牌的包包,顾斐宁并不知道。这些年他都甚至没有正经的交过什么女朋友,于名牌礼品也不甚了解,但现在游旻旻是他在交往的对象,这些东西就像一个形式,如果能令她开心,最好不过。
他将车子停在老地方,因为到的早,校门口的车和家长还不是很多,顾斐宁便下车舒展舒展四肢。
没多久,游旻旻牵着一个小男孩出来了,她看到了他,拉着小男孩朝他走来。
“下午的课快结束的时候发现他流鼻血了,带他去了医务室,过了挺久才止住血,”她解释道这是她的一个学生,“就通知他家长来接他。”
背着书包的小男孩仰头看他,阳光下他的小脸白生生的,头发乌黑,因为流鼻血的关系一个鼻子被堵住了,眼睛大大的像是黑色的玉石,睫毛卷而翘,这个小男孩长得非常可爱讨人喜欢。
顾斐宁从来也不喜欢小孩子,却不知不觉开口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段晏衡。”小男孩声音清脆道。
顾斐宁点点头,“鼻子会疼吗?”
“谢谢叔叔,还好。”男孩礼貌的说,“就是老师叫我仰着头,脖子有点酸呢。”
游旻旻摸了摸他的脖子:“老师给你按按。”
“老师,这是你的男朋友吗?”
“……”游旻旻竟然一时语塞,下意识的看向顾斐宁。
“你懂什么是男朋友吗?”顾斐宁觉得有意思,微微俯着身,嘴角不自觉带了一点笑意。
段晏衡童鞋用一种你好OUT的眼神看着他,说:“我妈妈告诉我的,就是说女生以后要嫁给他的人。”
这妈妈还真是什么都教,顾斐宁失笑,不过破天荒的他对这个小男孩没有产生对别的小屁孩那种想要躲避的情绪。
刚要开口,一辆车子急急的刹住在他们旁边,一个年轻高挑的女人疾步走了出来,她带着浓重的鼻音向游旻旻打招呼:“游老师,”然后抱起男孩:“小树,好点没?”
“应该是体热,晚上被子不要盖得太严实了。”游旻旻告诉她。
“谢谢你啊游老师,我……”段言把儿子看了好几遍,才将视线移开,但她没来得及说完,嗓子就像卡壳了一样。
段言不敢置信的看着游旻旻身边的男人。
他似乎高大了许多,身上妥帖的铁灰色西服衬的他身材挺拔颀长,衬衫雪白令她目眩,袖扣泛着低调的光,小羊皮皮鞋一尘不染。
他这样一个成功男人的形象与当年那个落魄小子的模样实在有云泥之别,但段言能百分之百肯定,就是他。
因为他有一双深邃而幽静的双眼,当他用眸子对着你,似乎总有光在流转,不说话的时候眉眼有多冷淡,笑起来时便多让你沉醉。
段言的心脏不知道去了哪里,或许是丢了吧,她脑子的运作也好像慢了一个世纪。
直到游旻旻提醒她:“晏衡妈妈?”她有些好奇这位年轻张扬的妈妈为什么目光牢牢锁住在顾斐宁的身上,她比划了下:“你们认识?”
段言回过神来,勉强的笑了笑:“我们?不认识,只是觉得很像一位故人。”她接着刚才的话说:“多谢你游老师,我从外头赶回来,这几天我自己感冒了,也怕孩子着凉,忘了他从小火性就大,容易流鼻血。”
“我应该做的。校医看过了,你放心,没什么问题的。”
段言点点头,转而将目光再次投向这个男人:“段老师,你的男朋友?”
母子俩都问同一个问题,游旻旻这下是真不好意思了,脸上发烫,支吾的恩了一声。
段言嘴角轻扬,她感觉到什么东西回到了她的体内,似乎是勇气,或者是愤怒,让她整个人都被点燃了:“真是一对璧人,叫人看着都觉着赏心悦目。”
顾斐宁从刚才就发觉这个女人一直盯着自己看,虽然他从小便接受很多女性欣赏和爱恋的目光,早已习惯。但她的注视似乎令他有那么点儿毛骨悚然,她双眼圆圆的明亮有神,猫儿似的,他被她看的莫名一震。
下意识的也想,莫非他们认识?
他迅速否定了,从身形到相貌,他没有任何印象。
“我们要先走了,游老师。”段言说道。
“好的,晏衡妈妈,再见。”
“游老师再见!”小树挥手,然后看着顾斐宁:“叔叔也再见!”
顾斐宁一愣,“再见。”他轻轻的说。
段言深深的看他一眼,牵着小树走了。
待段言的车子开走,游旻旻也坐在副驾驶位子上,感叹道:“这家子基因真好,我以后要是能生个孩子有这么高颜值就好了。”
顾斐宁没接话,反手从后座拿出一个礼盒,“送给你的。”
游旻旻惊喜的接过:“谢谢,不过似乎太贵重了……”
“喜欢吗?”他只是问她。
她显然意外极了也开心极了:“非常喜欢,只要是你送我的,我都喜欢。”
他平淡一笑,启动车子,“那就行了,吃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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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段言一直没说话,经过红绿灯,她有些焦躁的在方向盘上无规则的击打着。
“妈妈,你为什么不高兴?”小树忽然说。
段言顿了顿,停住乱动的手指,“妈妈没有不高兴啊。”
“你说谎了。”小树眼下的样子其实很搞笑,一个鼻孔被棉花塞住,但他说的很确信认真,段言竟有一丝心虚。
小树头头是道的接着说:“你从刚才在学校门口跟游老师说话的时候,就一直捏着我的手,好用力好用力,你看,手都红了。”他伸出自己还有些肉肉的爪子,证明自己说的话。
段言抓过来看了看,还真是,手上有她捏过的痕迹,问:“应该不疼吧?”
小树哼了一下:“男子汉大丈夫,这点算什么。不过你为什么不开心呢?”
她亲了亲儿子的小手,“妈妈只是想到你刚出生的时候了。”
“可是我不记得了。”小树的表情有些苦恼,似乎在拼命的回忆。
“什么?”
“我不记得我刚出生的时候的事情了。”这样引以为傲的记忆力,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段言:“噗……”
母子俩轻松的聊着天回到家,客厅的沙发上窝着一个男人,看到他们开门走进来,这才慢悠悠的直起了身子,“你们回来了。”
“舅舅,你在看什么呢?”小树迫不及待的要跟他一起玩,扔下书包就朝他跑去了。
“啧,你这鼻子是怎么了?”方靖琏支起他的下巴,“流鼻血了?”
“校医说体热,没事,小孩子嘛,流鼻血也挺正常的。”段言换了鞋子站在客厅喝水,她又说:“小树交给你了,我好累啊,上去睡了,晚饭别叫我。”
“懒死你得了。”方靖琏冷哼一声。
一个杯垫飞过来,飞在他的背上,女人的声音因为感冒的关系低沉了很多:“没看到我生病了啊!”
可等她躺到床上,明明很累很困却睡不着,闭上眼睛,眼前一会儿是那个男人长身玉立的模样,一会儿是他浑身湿透了躺在地上的模样,一会儿是游旻旻羞涩的微笑,它们就像是幻灯片似的一幕幕切换,段言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她活的那样飞扬跋扈随心所欲,头一回栽在了一个男人手里。
段言咬牙切齿的坐起来,有本事别再出现在她面前,否则她一定要让他尝尝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滋味!
第四章
经过前一天晚上心理上种种的折腾,第二天大清早段言起来,竟然发现自己嗓子没那么难受了,感冒的症状也好了不少,不由感叹自己还真是奇葩体质。
倒是饿得前胸贴后背,她下楼吃早餐,方靖琏已经好整以暇的坐在餐桌边不时对着笔记本敲打着些什么。他在家里穿着休闲,套头帽杉加牛仔裤,头发也有些乱糟糟的,但尽管是这样,也依旧掩不住他年轻帅气的面容和天生的一股神气。
“老张送小树去上学了。”他头也没抬的说,老张是段家的司机。
“知道了。”她随意的坐下,陈嫂把牛奶和小笼包子端上来。
段言狼吞虎咽的吃起来,方靖琏问:“等下你要去分店吗?”
“唔,”她嘴巴里满满的都是食物,总算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温暖,心情也不那么糟糕了:“要的,还要去跟老沈他们应酬,这老东西又想抬价,看我不削他丫的。”
段家是开大型超市的,当年开着破落小卖铺的他们的父亲——段大海中了彩票,跟老婆方艾枝一起将小卖铺发展成了超市,那个年代还没有网购,做超市价廉物美,生意越来越旺,又从超市变成了连锁超市,大海杂货铺也改头换面,最终成为星海超市。
现在溪城有三家店面,段大海已经很少管事,段言也经常是忙一阵子就闲下来旅游玩耍,主要是方靖琏在管。
由于电商的冲击,现如今超市主要客户都是些大妈大爷,而除了一些固有的销售渠道之外,超市每年的营业额其实都在下降。
方靖琏年初的时候提出要将三家门店合并,在新区买了块地,做一个大型超市城,卖场结合餐饮小吃和品牌服饰,兼容并包。并在网上创造自己的电商品牌,也算是与时俱进。
段大海当然没什么意见,超市已经不是他的主要收入来源,说起来段家的人似乎财运都意外的好,段大海后来靠着本金自己又靠着炒楼大赚一笔,直接赚够了十辈子的花销。
这样一个运气足够好而出身贫寒的家庭,怎么能不被人恨恨的叫上一句“无脑暴发户”呢?
段言觉得这纯粹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段大海是不是快回来了?”段言忽然问,好像都个把礼拜没看到老头子了。
“谁知道,说是自助游,游到什么时候也没说。”方靖琏也不甚清楚。
如今段家一家四口,段大海,段言方靖琏姐弟,还有段晏衡小朋友,段言的妈妈方艾枝十几年前去世了,就在段家刚发家的时候。
段大海不能算是个称职的父亲,尽管他很努力,但他自己是个生活白痴,粗糙的本质令他无法像方艾枝那样关注他的孩子们,于是他只能给姐弟俩很多很多的钱,结果是令人心碎的,这俩孩子反而更加不愿听他的话了。
再后来段言和方靖琏也就这么粗神经的长大了,直到有一天她的肚子大了起来,黑色宽大的衣服再也遮不住怀里揣着的那个生命。
段言常常想,如果妈妈还活着,是不是他们现在的生活会有所改变呢?
方靖琏打断她的回忆,“我要走了,上楼换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