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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宝姻缘 第2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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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因为太过错愕,谢知妍几乎不知自己要说什么。

谢知妍给惊怒冲昏了头,丫头芳杜却很清楚面前的形势,忙从后拉住了谢知妍的手臂:“奶奶!”

程弥弥漫不经心地瞄了她们主仆一眼,轻轻地叹了口气:“唉,打人也是个力气活儿,我累了。”她抬起左手往旁边一搭,身侧一个丫头忙上前,会心体贴地扶住了。

谢知妍眼睁睁地看着,脸上虽然火辣辣的难受,心却凉的像是坠进了冰冷的渊薮里。

程弥弥回身走了两步,却又停下来,她回头看向谢知妍:“少奶奶怕是委屈坏了,只是我这里没心思看你淌眼抹泪的,你不如回谢家哭诉去……对了,还有张府,或许去镇抚司找侯爷都成。”

说到最后,程弥弥露出了淡定的笑:“总会有个为少奶奶撑腰的吧?”

“奶奶,咱们先回去吧。”芳杜小声地说。

“滚!”谢知妍用力甩开她的手,盯着程弥弥颤声道:“原来你之前的种种、果然都是装出来的,你既然有这种手段,怎么不早点使出来,难道是怕给侯爷知道了、他会不喜欢你了?”

程弥弥低低笑了声:“奶奶果然是个聪明人。”

谢知妍道:“那你现在为什么不装了?”

程弥弥挑了挑眉,回头瞥了谢知妍一眼:“奶奶又何必明知故问?没有必要做的事,我又何必费心费力呢。”

谢知妍看着她似是而非的笑,点点头,转身往外走去,丫头芳杜忙也急急地跟上。

两人出了院子,走到半路,谢知妍忽然停了下来:“去告诉张嬷嬷,把那院子里不管是什么人、务必叫一个过来。”

芳杜呆了呆,忙领命去传信。

谢知妍自己回到房中,坐在梳妆台前。

脸上被打的已经肿了起来,她对着镜子照了一回,让丫鬟去打一盆冰水。

这屋里的丫鬟们还不知发生何事,只是看她神色不对,自然不敢多问。谢知妍把帕子在冰水中浸湿了,自己覆在脸上。

程弥弥的手劲不小,若再多一分力,只怕就要把谢知妍的脸打伤了,此刻冰冷的帕子贴在脸上,一阵阵地刺痛。

谢知妍坐在鼓凳上,兀自回想方才在侧院里的种种。

虽然因程弥弥的嚣张而气的胸口几乎炸开,但想到两人最后的对白,谢知妍心中却又按捺不住的不安。

程弥弥承认了之前她是在装,是为了怕裴宣不喜欢她,但现在她已经没有必要装下去了。

原因呢?

自然是她不怕裴宣不喜欢她。

为什么她会不怕?自然不会是因为裴宣已经喜欢她喜欢的无可救药。

第一个可能是裴宣已经知道了她是什么人;但更让谢知妍不安而恐惧的是……也许程弥弥胆敢如此,也有裴宣的授意?!

她虽然猜到了这两个缘故,却不能承认,尤其是后者。

谢知妍回想那日自己去紫袍巷接程弥弥的时候,裴宣的神色举止。

但是她窥不出什么端倪。

自从裴宣质问她酒楼上程弥弥受伤之事,虽然有丫头顶罪……但自那时起裴宣对她就有些不同了。

谢知妍了解裴宣的为人,知道他不喜欢那种心机深沉的女子,恐怕正是从那时候起怀疑起她,因为这个跟自己生分了。

正在出神之时,外头张嬷嬷果然带了一个程弥弥院中的小丫头来了。

那丫头战战兢兢地,进来后便跪在地上,只顾发抖。

谢知妍深深呼吸,回头看着她:“那边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你们一个个的都投到那个贱人身边去了?”

小丫头起初还只说不知道,谢知妍狞笑道:“你若不说,我即刻叫人活活打死,看看她有没有能耐救得了你。那院子的人既然都不是我的人了,那在我看来便都是死人!她再能耐,这永宁侯府里还是我当家!我叫你死,你就活着出不了这个门!”

小丫头毕竟无知,忙磕头求饶。

原来自打程弥弥回到永宁侯府后,那院子里负责伺候她的自然仍都是当初谢知妍“精挑细选”出来的人。

程弥弥之前在府内的时候,素来的温柔内敛,少言寡语,裴夫人在的时候,伺候她的丫鬟婆子们不敢当面使坏,背地里却常常用些促狭的手段,或者当着她的面冷嘲热讽,说些不堪入耳的话。

但是程弥弥向来的不以为意,别人骂她,她也只默默低了头而已,克扣她的月钱以及给她一些不顶用的东西,她也都一声不响地受了,且不去跟裴夫人或者裴宣告状。

这些势力的奴才因为伺候过程弥弥,很知道她是个可以信手捏揉的软包,如今又断了手,且又没有了裴夫人的照拂,岂不是更加好拿捏了?

他们也知道谢知妍的心意,就仍是如同以前一样冷待程弥弥。

程弥弥才回来的当天,才进门,负责打水的丫鬟捧了一盆冰冷的水来给她洗漱。

换了以往,程弥弥必然是一声不言语地受了,但是这次,程弥弥打量着盆里的水,又扫一眼那丫头,忽然一抬手。

一整盆才从井里打上来的冰水劈头盖脸地泼了那丫头整头满身,她身不由己地冷的大叫了声,惊的跌在地上。

此刻外头看热闹的丫鬟婆子们纷纷涌到门口,大胆的更是跑了进来,想近距离看热闹。

地上的丫头湿淋淋地爬起来,气道:“姨娘这是在干什么?好好的泼了我一身!”

程弥弥淡淡道:“难受吗?”

丫头一愣:“你、你说什么?”

程弥弥道:“你都觉着受不了,你以为我身怀六甲的就受得了这冰水?”

那丫头皱皱眉:“敢情姨娘在外头住了这些时候,养的娇气起来了,先前可不是这样儿的。”

旁边一个拿了帕子递给她擦拭,也说道:“就是,就算姨娘不愿意用这水,说声就是了,干什么平白地折磨我们呢?横竖姨娘跟我们都是伺候侯爷跟奶奶的奴才,何苦自相残杀?”

围观的众人见状,都忍不住偷笑:这话自然也在嘲讽程弥弥亦是奴才。

程弥弥也笑了笑:“你说的好像很在理,你过来,且让我看看你的口齿是什么做的?”

那丫头虽然见她的反应有些古怪,但因吃定了她的性子,倒也不怕她如何,便昂首走前一步,笑道:“哟,姨娘难道还会给看相了不成?”

话音未落,程弥弥抬手,猛地掐住了这丫头的喉咙。

丫头的话还没说完,整个人便已经窒息,仿佛突然给摔上了岸的鱼,嘴巴身不由己地张大,却偏喘不进一口气。

程弥弥扯着她的脖子拉到身边儿,低头打量她的大张的口跟里头乱动的舌,仍是和颜悦色地笑道:“这条舌头倒是伶俐的很,只可惜说的都是什么混话,留着干什么?”

旁边另一个丫头被这情形惊呆了,此刻才反应过来,忙上前道:“姨娘这是在干什么?快松开……”

毕竟程弥弥没了一只手,如果真的要动手,难道还怕她?丫头故意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过去拉扯程弥弥,想给她一个狠亏吃。

不料人还没到程弥弥跟前儿,程弥弥猛然抬脚,一记窝心脚狠狠地踹中了那来救援的丫头的心口。

刹那间,那小丫头连哼一声都无法,往后猛然跌了出去。

其他准备看好戏的人里,还有几个本来是想趁机过来一并欺负的,没想到看到这般情形,顿时都惊的愣在了原地。

程弥弥手中的那丫头满脸通红,已经快要昏死过去了,程弥弥将她往旁边一丢,单手掐腰,说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道理,你们真的以为我不知道吗?”

大家伙儿痴痴呆呆,仿佛是雷惊了的蛤蟆,一个个愣愣的看着她。

程弥弥说道:“只不过,十年河东,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你们以为我还是之前那个任由你们欺负的程姨娘,那就打错主意了。”

她指了指地上那两个爬不起身的丫鬟:“这两个贱婢就是例子。”

在门口围观的众人里,有个老婆子脚步一动,原来她见势不妙,便想去上房告诉谢知妍。

程弥弥早就察觉了,笑道:“你去哪里?难道还想着让少奶奶来给你们撑腰吗?”

老婆子身不由己地一停。

程弥弥道:“少奶奶很快就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我可告诉你们,千万别抱错了大腿,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去哭。”

众人本来正都想着让谢知妍过来处理,把程姨娘的气焰打消下去,突然听了这句,都愣住了。

程弥弥走前一步,单手在腹部轻轻地抚过,说道:“这次虽是少奶奶去接的我,但就算不是她,侯爷也要亲自送我回来。你们真的以为,少奶奶先前做的那些事儿,侯爷一丝儿也不知道?你们都是有眼睛的,也不是傻子!难道看不出来自从夫人过世之后,侯爷已经疏远了少奶奶?你们还当她是个可以烧香跪求的真佛!呸,一帮不知死活的蠢货!”

大家越发痴痴的了,鸦雀无声。

程弥弥冷笑道:“老虎不发威,你们当我是病猫!都听好了,今儿在这里的,有一个算一个,我知道你们也多是身不由己,都是受了那边的唆使,如果你们从此后收敛了那些痴心妄想,一心一意地对我,将来侯爷休了她后,我许你们都留在府内,仍旧吃香的喝辣的,但是谁若胆敢去那边儿报一声消息,或者为她做一件事,我有法子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不仅是你们,连同你们的娘老子家里人,一个都逃不了!”

众人听了这一番话,越发噤若寒蝉。

“倘若你们不相信我的话,以为我是胡吹大气失心疯了,那就等着看,”程弥弥走前数步,环顾在场众人,又说道:“不出三日,你们就会明白,谁是这永宁侯府的女主人!”

因为程弥弥这些软硬兼施的话,把那院子里的人的心都给镇住了,何况众人知道谢知妍的脾气不好,贸然去说,谢知妍信不信的……若是发作起来,自个儿也讨不了好。

索性先等个三天,看看风向。

没想到这么快众人就开了眼界。

如今谢知妍听这丫头说了经过,身心寒彻。

芳杜顾不得,忙问:“怎么,程姨娘真的说了什么……侯爷休妻?”

丫头哭道:“是,姨娘是这么说的,我本来要来告诉,可又害怕……请奶奶饶了我,我还听有些嬷嬷暗中议论,说是奶奶没有身孕,如果侯爷休妻的话,也不是不可能的……”

芳杜见她语无伦次的,忙道:“还不闭嘴!”

话音未落,就见谢知妍白着脸,闷声不响地往旁边倒了下去。芳杜吓得忙过来扶住,却见谢知妍双眼紧闭,已经气厥过去。

——

苗盛才进紫藤别院二重厅门,就见七宝从里头迎了出来。

“阿盛!”七宝许久没跟苗盛见面了,格外想念,何况她才搬出了张府,见到“自家人”,更加高兴。

苗盛原先因为跟玉笙寒说了心里话,伤心激动的流了泪,这会儿眼睛还是红的,当下忙收拾心绪,也满面堆笑地迎了上前:“表姐!”

七宝只顾喜欢,起初竟没察觉苗盛的异样,走近看时才吃了一惊,原来苗盛毕竟给那些地痞们打了一顿,脸上还有些青肿。

“这是怎么了?”七宝惊呼。

苗盛忙举手遮掩:“没、是路上滑了一跤,跌伤了。不碍事。”

七宝把他的手握住:“手上这是……是也伤着了?咦,这是谁的帕子,看着不像是你用的。”

苗盛一愣,低头看时,却见自己受伤的手上居然系着一块素净的绸帕子,自然是先前玉笙寒给他擦拭伤口的时候系上了的,只是当时他激动的难以自持,通身酥麻内心战栗的,竟没有察觉。

如今看见,苗盛心中五味杂陈,还没有开口,泪已经先从眼中涌了出来。

七宝本是无心问的一句,突然见苗盛哭了,忙道:“怎么了?难道伤的厉害,很疼吗?”

身后同春也说:“姑娘,快先把表少爷带到里头,别吹了风。”

当下七宝忙拉着苗盛入内,同春就叫人去请大夫来。

两人到了里屋,七宝将他系在手上的帕子解开,看了看手上的伤,倒不算很严重,又看一眼那帕子,隐隐还有几分眼熟,只是不知哪里见过。

七宝打量着苗盛脸上的痕迹,问道:“阿盛,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苗盛含着泪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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