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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画 寒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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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凝小姐,听得你突恙在身,在下担心不已,特来探望。本是容妈妈告诉在下,你已睡下,在下不便叨扰。没想到,却是让在下又取巧碰到了小姐。”

听到如此借口的话语,汪筱沁忍不住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淡然甩开男子的束缚,说道:“初凝卑贱,劳不得公子大架。只是误以为是小蝶回来,合了衣服起来,吃点药,便要再次睡下。”

男子不以为然的将被甩开的手收回,慢慢走到外室,摸索了一只烛台,轻轻点上。而后才漠然的说道:“恩,太暗的话,在下会看不清楚小姐的伤口。”转过头来,平淡的眼睛,故意收敛着的刀芒一样的眼神,让汪筱沁下意识的捏紧了胳膊。

“不用了,公子请回吧。”汪筱沁干脆的拒绝,转身就要走进内室。

不料,身后突然被大力的束缚,一回头,就看到男子那平淡的脸庞上凛冽的傲气与不容反抗的气势。“初凝小姐,你知道吗,在下生平最痛恨两件事情。”一把将她给狠狠的甩到地上,男子粼粼的眸子里落着嗜血的寒光。

“第一,被骗。”他半揽了衣衫,恬淡的坐下,与刚才暴虐的一面截然相反的气质,让被摔的无力起身的汪筱沁咬紧了牙齿。

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男子坐在椅子上,如弓了身子蓄势待的豹一般,优雅的抚了茶盏,淡然说道:“第二,被女人骗。”平淡如水的声音让人听不出一丝情绪波动,但就是这样无所谓的表情与动作里,却散着让人无法忽略的压抑无比的气势。

汪筱沁低低的咳了一声,嘴角里已经慢慢的渗出血丝。画皮的身体太过娇弱,一点点风吹草动的伤害,就能让她损失太多的精血来维持。刚才三番两次的受伤,已经让她虚弱的身体脆弱不堪,况且,随着时间的一点点流逝,她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画皮上逐渐流失的生命力。快天亮了……她苦笑着看着身上已经有些僵硬的地方,无奈的摇了摇头。

似乎已经要放弃一般,她闭了眼睛不再言语。

男子也不再多话,细细的喝了茶,宛如他正在欣赏一副绝佳的画卷一般悠闲自得。过了很久,男子端了茶盏,轻轻的又倒上一杯热茶,慢慢的走到汪筱沁的面前,居高临下的说道:“很疼吗?是不是没有力气站起来?”

汪筱沁没有答话,手上下了力气,想要从他那自以为是的讨厌神情里慢慢站起。不想被这种人给控制,不想让自己的命掌握在别人的手里,这样倔强的心态,让她不知从哪里鼓了一丝绵延的力气,摇晃着站了起来。

“呵呵。”男子笑了。一把拉了汪筱沁站起,几声清脆的骨头断裂声瞬间响起。是骨骼之间被一点一点错开的清晰碎裂声,汪筱沁很是佩服自己,在疼的几乎想昏过去的状态下,还能感觉到男子邪恶的手是如何错开自己骨头的关节。

冷汗已经不是一滴滴的滚落,刚才摔伤的地方,再次迸裂了伤口,和着如水流一般的冷汗,红色的鲜血带着蛰疼的触感,让汪筱沁紧闭了双眼,不去看那个男子得意如斯的表情。

“哎呀,初凝小姐。被寸相思给隔断一整条胳膊上所有的关节,居然还能闭着眼睛连声音都不出一声,在下真是小看了你呢。”男子薄弱的呼吸一点点吹进汪筱沁的脖子上,麻痹的疼痛感和着男子暧昧的蛊惑,让汪筱沁的双眼止不住的晕旋。

“公子……若想杀初凝,尽管下手……不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吧……”汪筱沁咽下翻涌的血沫,依旧闭着眼睛说道。

男子呵呵的笑了,抓着汪筱沁断裂的胳膊,轻柔的把玩着。“初凝小姐,你知道什么叫寸相思吗?一寸一相思,此痛无绝期。你身体上下所有的关节,我都可以一点一点的错开,再拧上,痛,却让你清醒。”

汪筱沁没有回答,嘴角扯了一个冷漠的笑容,仿佛男子说的话语如空气一般落在了别处,丝毫惊不起她一点一滴的波动。

看到汪筱沁这样的表情,男子平淡无奇的脸上露出了越来越深的笑容。“初凝姑娘,你知道吗,你以为什么都不说,我就不知道了吗?”另一只手里捧着的热茶,一翻手,浇在了汪筱沁的左手上。

嘶嘶的滚烫热水浇在她的左手,柔弱粉嫩的皮肉在热水的烧灼之下,翻了皮来露出鲜红的嫩肉。她低头冷冷的吸了一口凉气,慢慢的睁开眼,却是惊了。这些疼痛,都比不上,顺着左手流下的黑色的血水。那是刚才,她按到他的伤口,沾上的黑色毒血。此刻,正裹了热水不停的流下。

“看到了吗?初凝姑娘?你可知道,这黑色毒血,是因为染了一种叫黑芍的毒药。现在,你能告诉我,作为一个画舫头牌,如何染上这黑芍毒血的?”

已经对着猎物放出最猛利的毒箭,堇衣男子骨节分明的手指若有若无的掠过汪筱沁额头上不停流下的鲜血,眸子里点着昏暗的灯火,模糊了汪筱沁动摇的心。

沉住气,沉住气。努力的不去感觉从身体各个部位传来的疼痛,也不去想男子已经得到了能让她妥协的把柄,更不去想男子面上那蛊惑的笑容。她再次闭了眼,狠狠的吸了一口夜里凉透的薄气,一把挣开了男子的束缚。

不管男子饶有兴味的表情,她轻轻的走到烛台面前,将头拢起,露出了粉偌的玉白脖颈。

而此刻,本是该光滑如斯的皮肤,却横然多了一条凝固着的血痕。那是刚才,男孩蓝色匕,一把划下的最好证据。

“公子,反是被你们双方都威胁,到不如,此刻被你杀了清净。我是见了那人,他拿了匕威胁了我,与他争打中,染了黑血。初凝不过是一弱烟女子,如何和你们这些天高的恩客做难!”满心的怨愤与委屈,荧荧的悠着半真半假的话语,让面前本是看好戏的男子僵了几许颜色。

“初凝小姐,是被人威胁的了?那,那人现在又在哪里?”男子显然多疑已久,根本不给她多余的回旋余地,直截了当的问道。

汪筱沁抬了烟花缭绕的眉眼,漠漠的萧瑟情绪淡然飘出:“刚才我之所以让小蝶出去买伤药,就是与他争打中,摔下楼梯。小蝶也被他打昏于地,醒了之后才慌张出去寻的容妈妈。我们这女子,最怕生事,碰见这种事情,不是咽了牙进得肚子,又能如何?公子,您今天若是成心要逼的初凝死,初凝也绝没有什么好说的。横竖躲不过的劫,死了一个,又若何?”哽咽了声音,再次闭了眼睛,不再多做言语。抱紧了受伤的身体,流露着一个本是娇弱女子最该有的情形。

男子没有任何举动,依旧是闲淡的坐在椅子上,过了很久,终于拍了拍手。如从天而降一般,几个堇衣裹身的士兵跪在了他的脚下,一脸恭谨。

“给我搜。”冷冷的挥了挥手,下了命令,男子喝了茶,淡然的扫了一眼不停抖的汪筱沁。

心里如同被一块巨大的石头给堵在了嗓子一般,除了瑟缩的紧张,她吐不出一丝声息。怎么办,房间内的男子,知道外面生的动静吗?他能躲过这如豹一样狠辣男子的追捕吗……她,能救得他吗……将整个心都捏进了嗓子,她禁不住蜷在了一起,昏沉的脑子已经如一团麻线一般纠缠在了一起。

内室里翻箱倒柜的剧烈声响,扶了额头悠闲坐于椅子上的狠厉男子,还有一只,紧紧的蜷在一起,瑟缩着的小小画皮。

在有几刻,天就要亮了。清晰的感觉到画皮生命的流逝,扯出一个最虚弱恍惚的笑容,她摇晃着站了起来。平静的掀开帏帐,走到窗边,不意外的看到一个士兵已经拿了那张沾染着黑色鲜血的宣纸拿到了男子面前,自嘲的笑了笑。她推开了窗子,平淡的坐了下来。

生死由命,生路还是死路,跟选择,从来没有关系。当舫外歌舞生平的繁华如倒影一般跌落,汪筱沁轻声哼起了一淡淡的童谣。

飘渺的几乎没有音节与音律的嗓音,如莲花一样袅袅的飘荡。门外闲坐的男子,捧了那张带血的宣纸,眸子里浮现着绵延的讶色。

也许是这胭脂舫深寒的晚夜,搁了这么许的灯火阑珊,莺啼燕语,还是将汪筱沁那渺不可闻的微弱歌谣托的如浮萍一般游离轻脱。外室的堇衣男子轻轻的铺了手里沾满黑血的画卷,细长的是手指不停的敲打着椅子的扶手,似和着汪筱沁清淡的童谣一般。

一切,都如此平静。只除了,旁边那不停翻搜训练有素的的士兵。

将不大的内室几乎搜完,动作熟练的士兵们已经开始搜查她旁边被垂地帏帐给罩起来的木床。捏了嗓子里钓的一把冷汗,汪筱沁轻轻的换了口气,喑着嗓子轻言道:“公子,您何时才能搜完?”

男子敲打扶手的手指停下,似笑非笑的说:“初凝姑娘乏了?”

汪筱沁摇了摇头,捏着刚才被男子一点点错开的骨头,说道:“象我们这种女子,哪来乏与不乏。之如你们这种男子,哪有累与不累。”

似乎是微微惊讶了一番,男子收了手里的画卷掀开了帏帐,走进了内室。而旁边正在搜查木床的一个士兵好象现了什么一般,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仔细看了好久,转身凑到了男子的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不动声色的听完士兵的汇报,男子微笑不语。汪筱沁眼角的余光看到这一切,关节错开的疼痛与额头上的伤口沥着盐渍的重汗,压的她呼吸不由的乱了起来。捏紧了罗袖的衣里,她闭上眼睛深深的小心的呼吸了几口气,复而睁开,却是看到男子平淡无奇的脸正在自己的面前。

“初凝姑娘,你这却是乏了。象你这种聪明女子,是断不该,有如此劳累的想法。比如,这个。”男子哗的将手的东西给扔到了桌子上,蓝色的匕在已经暗淡的月光的反射下,依旧冷着萧萧的寒芒。

她睁大了眼睛,男子的眸子里刚才还敛至及至的气势瞬间迸,宛如淬满毒药的箭,直直射进汪筱沁薄弱的心理防线。被看穿了。只有一个想法的汪筱沁哑了嗓子,脑子里空白一片。既然已经搜完床,却只现了一把刀。那就是说,他们两个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走了。那为什么,要把这把刀留下。是忘记了?还是……故意。莫名的想起面具男子最开始那冷漠的眼神,汪筱沁的心里惊凉惊凉。

男子明显是现汪筱沁的慌乱,眸子里的凛冽气势收去了大半,平淡的面容再次挂上了那若有若无的笑容。“初凝姑娘不要害怕,在下既然将东西拿出来就定已经弄清楚前因后果。有的,没有的,在下心里却是有了七七八八。”

摸棱两可的逼问,是是非非的查探,俨然已经摸透汪筱沁手里底牌的男子,如同玩弄一个弱小的玩具一般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

汪筱沁提了嗓子,咬了咬牙,脆然说道:“既然你都知道七七八八,还拿出来干吗?”

惊疑的看着汪筱沁,仿佛她问了一个很是奇怪的问题一般,男子说道:“难道初凝小姐不知道,这把刀,就是割伤你这玉颈的刀吗?”

语未毕,男子冰冷的手已经抚上了她纤细的脖子,轻轻的按着刚才被匕割伤的地方。仿佛被男子的手给堵住了音节一般,汪筱沁感觉所有的语言都刹那间变成了空白。完全被抢进先机,被抢断话头,她没有胜算。这男子,太精于心计。

眼角扫过桌子上泛着寒光的匕,忽然想起那声淡若的“水水”,心里仿佛一张落于水面的叶子在半空中悠悠打了个旋,沉进了水里,莫名的安了心。

“公子,初凝只是一小小烟花女子,被拿刀逼在这境地,哪有心思去分辨这刀的模样?只是这颜色,却正是这蓝光。”抬了头,凄楚的黑玉眸子直直望向男子的眼睛里,柔弱的神样俨如一只受惊的小兔一般让人忍不住心怜。

男子按在她脖上伤口的手缓缓的摩擦着,似乎在思量什么一般,男子的目光轻轻的绕向她,依旧似笑非笑。

不知过了多久,男子突然轻笑出声,松开了捏着她脖子的手,走到桌边拿起匕把玩着,又不知从哪里拿出另一把匕,同样是泛着蓝色的光芒。

汪筱沁看着两把几乎相同的匕,心里却是冷汗连连。若是刚才,自己一口咬定,那把男子最开始拿出的匕就是伤自己的匕,那么,就等于承认自己是心里有鬼随便敷衍男子了事。如自己干脆否认,就等于自己是观察了匕很长时间才能如此确定。在自己编造的被逼迫的境地下,如何又能如此仔细观察出匕的具体形状?还好,自己只是确定的说了匕的颜色。还好,自己没说错。

男子仿若无事一般,把玩了两把匕轻轻收回,淡然说道:“这两把匕,正是伤了初凝小姐的岚冰匕的仿品。”

汪筱沁冷然哼了一声,瞥过头去,说道:“公子有这收藏雅兴,初凝却是没有。不知公子办完事了吗?”

对于汪筱沁几乎是压着火气的呛话,男子平淡的脸上笑意更浓。慢慢走到她的面前,冰冷的手指捏上她尖细的下巴,狠狠的抬起,说道:“都说胭脂湖千金小姐,柔美之甚惹天下之男子尽心折。没想到,却有如此胆识。”低声的呓语轻轻扶过汪筱沁细软的耳根,温柔的似乎手上狠厉的动作不是他所为一般。被捏的生疼,汪筱沁已然清楚的听到自己的下巴骨头的轻声响动。牙齿已经开始不自觉的被错开,宛如被刀剜进肉去一般,喉咙里泛上的腥血已经不自觉的想要流出。但是即使是这样,看到男子那藐视一切掌控全部的眼神,所有的疼痛都被她生生化成了嘴角一抹无谓的笑容。

“公子不觉得,为了初凝浪费这么多时间很不值得?我要是那小老鼠,定会趁这个时间好好逃跑。难道公子认为,你要抓的所有人,都会象初凝一般任你宰割?”果然看到男子表情明显的僵硬,汪筱沁心里似乎出了口气一般利落。

男子主宰一切的表情僵硬了几秒之后,轻轻松开了手,直了腰,平淡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的神色,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一般若无其事。平静无波,到底酝酿的是多大的灾难,却没有一个人知道。

潋了一个波澜不惊的笑靥,汪筱沁径直绕过静然不动的男子,轻轻的坐在了窗边,继续低声哼着刚才未哼完的童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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