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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王落落贼巢得宠,真娘探监寻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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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嵬坡的清晨,一座新坟在晨曦中格外地显眼,李隆基拄着拐杖颤巍巍地来到贵妃墓前,捧起一抔土,伤心地装在一个小瓷罐里,然后放在龙袍的褡包里,又拄着拐杖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一夜之间,他不仅枯瘦了许多,

鬓胡须也全白了。

一夜之间,李隆基现,随行的高级官员,除了韦见素,全都开溜了。

李隆基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叫高力士传令龙武大将军陈玄礼整顿队伍继续向巴蜀方向进。

士兵们却止步不前,议论纷纷:“蜀郡是杨国忠的老巢,咱们杀了杨国忠,却去杨国忠的地盘避难,如果杨国忠的故旧报复,对我们可不利啊!”

“还是去河西,陇右吧。”“去灵武,我们可以在那里集结兵马,收复东西两京。”

李适自从昨天苏和虫娘回来,却没看到自己的亲娘沈珍珠,就一直哭闹不止,李俶也是一筹莫展,听见将士在议论去哪里,李适斩钉截铁地道:“回长安”。

李隆基心里一颤,温和地说:“适儿,我们好不容易从长安逃出来,怎么可以再回去呢?”

韦见素父子对视了一下,又看看李隆基眼色,韦见素道:“皇上,

我们还没有做好抵御叛军的准备,暂且不能回长安,莫若先去扶风,到哪里再议。”兵士们都赞同这个折中的建议,禁军刚刚开动一段路。

上千个附近的百姓围拢过来,其中一个老翁道:“陛下,长安的皇宫,是您的家啊,陛下若连长安也舍弃了,哪里才是您的安身之地呢?”

李隆基羞愧得无地自容,自觉无颜面对大唐的百姓,就命令太子李亨过来,安抚这些群情激昂的百姓,自己乘龙辇继续前行。众多百姓于是拦住太子李亨,请求他留下来,带领他们一起讨伐逆贼安禄山。

年届五十,一脸沧桑的太子蹙眉,为难地道:“皇上年迈体弱,远赴蜀郡,我做儿子的怎么能不陪伴左右呢?最起码,我也要向皇上面辞,然后,看看皇上的旨意,再做定夺。”

说完,太子策马欲走,广平王李俶,建宁王李倓、宦官李辅国一起拦住。

建宁王李倓是太子李亨的第二个儿子,见父亲要走,果断地抱住马脖子,不容置否地说:“父王,您这一走,人心就涣散了,只要人心在,大唐就在,百姓如水,可载舟,也可以覆舟啊,如今安禄山叛乱,国家分崩离析,我们只有顺应民意,才能恢复大唐河山。”

李俶道:“父王,二弟说得对极了,我们何不集结陇右、河西的军队,再联合郭子仪、李光弼的大军一起东进讨伐安禄山,收复东西两京,再迎接皇爷爷回宫,才是天底下最大的孝道。”

李辅国赞同地说:“太子殿下,您可要慎重考虑两位郡王爷的谏言啊!”见父亲李亨依然神色犹豫,李俶进一步说:“父王,回纥国同我们大唐世代交好,我和回纥太子叶护,又亲如兄弟,我们也可以向回纥借兵,尽快收复东西两京,社稷转危为安才是上上策啊”。

建宁王李倓向百姓挥了下手,迅速集结的上千个百姓,将太子李亨团团围住,异口同声地喊道:“我们誓死追随太子殿下,讨伐叛贼安禄山,收复长安,

光复我大唐河山”。李亨看着群情激奋、洋溢着爱国热情的大唐百姓,禁不住热泪盈眶。他清清嗓子,感慨地道:“大唐有如此深明大义,效忠皇上的百姓,是我大唐社稷重建的根基,广平王李俶,速去报告皇上,表明我大唐百姓讨伐逆贼的志向和决心。”李俶应声“是”,飞马奏报李隆基,李隆基听了李俶的汇报,长叹一声,平静地说:“民意不可违,让太子去吧!”

很快,李俶策马返回来报:“皇爷爷准了,还分出两千士兵给太子殿下”。

太子李亨激动地朝皇上远去的方向稽道:“父皇圣明!”

虫娘欢喜地说:“广平王,我也要跟你一起讨伐安禄山去!”

李亨瞥了一眼虫娘,严厉地说:“虫娘,你快随父皇去蜀郡,你一个女孩家,不要乱跑!”虫娘不开心地撅嘴,苏忙走上前,跪下来道:“太子殿下,虫娘的武功不错,就让她同我们一起讨伐逆贼吧,我会一路照顾她的,而且,虫娘原本也不是皇上安排入蜀郡的人选。”李亨哼了一声,不再反对。

虫娘坚定地说:“我宁愿回长安的掖庭宫,也不去蜀郡”。

建宁王李倓笑笑说:“虫娘小姑姑,你是蹴鞠高手,打仗肯定能行。”得到肯定,虫娘微微笑,李倓看着李亨,恳切地道:“父王,叛军刚入长安,一定在大肆抢劫,无暇旁顾,我们不要再耽搁了,何不抓紧时间前往朔方?”。

李俶也力挺二弟,力谏李亨去朔方,“父王,朔方离这里不远,我们现在就出吧。”李亨做了二十几年乖乖太子,没有什么运筹经验,正没主张,两个儿子的话给了他主心骨,他舒展眉头,瞟了眼苏和虫娘,挥手道:“立即出,开赴朔方”。百姓和将士们都欢呼起来,二千禁军加上部分百姓随着太子李亨调转方向,往朔方而去。

真娘被叛军掠走,天黑时分被关在一个宽大的房子里,这里已经有几十个年轻貌美的女孩被捆住手脚。有的嘤嘤哭泣,有的暗自垂泪,有的惆怅叹息,有的听天由命,低头不语。

小惠望了眼真娘,真娘倒是波澜不惊,毫不畏惧。真娘说:“你何苦非要跟我来,遭这等罪呢?至少你可以留下来照顾夫人。”

小惠责无旁贷地道:“小姐,我从小就跟着你,从来就没分开过呀?再说,我一再承诺叶护太子,我会照顾好你,若我在危难之际弃你而去,岂不成了背信弃义之流,成了胡忠一样的小人。”

真娘幽幽地说:“不经生死攸关的大事,是难以看透一个人的,小惠,我这次生死难卜,也不知道今生是否还能再见到叶护,更不知道他是否还会来救我们?”见真娘对叶护依然心有芥蒂,小惠辩解道:“小姐何出此言?叶护太子带兵打仗去了,才一时没有送信给你,现在又逢安禄山叛乱,四处都乱糟糟的,他暂时找不到我们,也很正常啊。”

真娘不语,凝望着墙壁上结网的蜘蛛,一只小昆虫不小心落入蜘蛛网,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那褐色干瘪的蜘蛛一边结网,一边轻快地滑过网去,一口吞下那只插翅难飞的小昆虫。

小惠也看见了蜘蛛吞噬昆虫的一幕,禁不住靠紧真娘,真娘将头依靠在小惠的肩膀上,悠悠地说:“小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我们一起听爷爷讲东郭先生和狼、农夫和蛇的故事,当时感觉东郭先生、农夫都好愚笨,竟然不知狼和蛇的凶残本性,还那么相信它们,对它们那么好。现在看来,如东郭先生和农夫一样被迷惑的人实在太多了,皇上被安禄山和杨国忠迷惑了,我祖父、我父母亲,包括我们俩,谁又能料到管家胡忠就是一匹忘恩负义的狼,就是一条冷血的蛇呢?”

小惠哭了,担忧地说:“也不知道老爷、夫人现在怎么样了?”

真娘悲凉地说:“现在国破家亡,一家人四零八散,也只能各自保平安了”。

小惠紧紧依偎着真娘,疲惫过度,昏昏然睡去,

真娘却迟迟无法入睡,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她的未来也如同这黑魆魆的夜晚,看不清方向,只能熬、只能忍,以求转机。

天刚亮,一群士兵闯进来,吆喝着姑娘们起来,士兵用刀子挑断了她们身上的绳索。

一个矮子军官耀武扬威地说:“各位美人,今天我们护送你们去洛阳,面见大燕皇帝,你们先去洗洗脸,打扮漂漂亮亮的,吃好早餐出,不得有误。”

几个士兵提着饭桶走过来,给每个人两个包子,一碗稀粥。众姑娘早已饥肠辘辘,就地坐下吃早餐。

真娘啃了口包子,又放在碗里,烦心之事才下眉头,又上心头。母亲身旁只有胡风和香云两个下人了,也不知他们和父亲会合了没有,自己被叛军抓走,母亲肯定不会去苏州避难了。

真娘正为家人担忧,十几个被捆绑的姑娘又被赶进来,然后几个士兵给她们解开绳索,命令屋子里在押的所有姑娘们即刻出,去面见大燕国皇帝。

她们被几十个叛军押送着从长安出,向东沿着潼关、陕郡、荥阳郡、陈留郡一线向洛阳进。

姑娘们走到荥阳附近,已经走不动了,三三两两坐在路边的沟壑上歇脚。

士兵们也精疲力竭,留下几个人做看守,其余的都往附近的一家酒肆喝酒去了。

真娘见守卫只有几个士兵,凑近小惠说:“前面就是武牢关,太宗皇帝还是

秦王的时候,亲率一支精兵长驱直入,击败窦建德十几万大军的地方。

正是武牢关关键一役,才有后来的贞观之治。”

小惠道:“可惜这一切都只能是典故了,愿太宗大帝的在天之灵保佑我们吧!”

一边虔诚地合拢双手,对着蓝天白云祷告起来。

真娘小声道:“遇到了武牢关这样的险关要隘,咱们要依靠这个有利地形,伺机逃脱。这里土肥水美、树木繁茂,隐身之处众多,逃出去也容易求生。”

小惠郑重地点点头,悄声说:“小姐,我听你安排。”

真娘瞅见几个士兵在树荫下打瞌睡,就卧倒在草地上,靠着灌木丛的掩护,咬紧牙关匍匐前进,小惠紧跟其后,小心翼翼爬出官兵的视野,真娘拉起双腿直打哆嗦的小惠向远处的丘陵跑去。

毗邻真娘和小惠而坐的几个姑娘,看见有人逃跑,也紧跟着一哄而逃。

惊醒了几个正在打瞌睡的叛兵,几个叛兵吆喝着持着长枪追赶,后面的几个姑娘没跑多远就被抓回,真娘见叛兵朝丘陵方向跑来,就拉着小惠躲在一堆浓密茂盛的灌木丛中,几个叛兵就在她们附近,持着长枪在每个灌木丛中乱刺,真娘和小惠屏住呼吸,长枪的刀尖在真娘和小惠的面前晃来晃去,又被抽了出去。

小惠惊恐地险些尖叫,真娘伸手捂住了小惠的嘴巴。

敌兵没有搜到真娘和小惠,就回去清点了一下人数,觉丢了两个姑娘,几十个贼兵就开始再次搜山。真娘拉着小惠,四处观察,很庆幸地现了一个天然的石穴,石穴门被灌木丛覆盖,下了石穴往里走,是个两间房子大小的深洞,阴凉潮湿,洞顶偶尔还有滴水。真娘和小惠壮着胆子走进山洞,走到深处,

靠在一个石壁上,长舒了一口气。小惠惴惴地道:“小姐,这里很隐蔽,叛军这下可找不到咱们了,只是这里面会不会有蛇,毒蜘蛛什么的?”

真娘使眼色道:“小声点,小心就是。”忽然,一条青花蛇朝她们蜿蜒爬来,丝丝地吐着芯子挑衅她们。小惠跳起来大叫,“有蛇,青花蛇”。

真娘藏在闺阁,不曾见过如此凶猛的蛇,吓得脸都黄了,紧张地盯着蛇,一时不知所措。想到打蛇要打七寸,顺手从地上捡起一个石块,却不知蛇的七寸具体在哪儿,又怕惹怒蛇,只好人蛇僵持着。小惠的惊呼引来叛兵,两个叛兵闯进来,青花蛇调转蛇头,张开大口敏捷地咬住一个叛兵的腿,叛兵痛得哇哇大叫,另一叛兵眼尖手快地拔刀砍死了青花蛇。被蛇咬伤的叛兵恼羞成怒,死命地拖住了真娘和小惠,骂道:“都是你们这两条美女蛇惹得祸。”顺手打了真娘一个耳光,真娘只觉脸部热辣辣地痛,左腮瞬时留下叛兵的指印。小惠哭道:“小姐,你受伤了。”另一个叛兵猛踢小惠一脚,喝道:“快走!”胳膊拧不过大腿,眼看挣扎无望,主仆二人只有听天由命,跟着两个叛军又回到原地。

姑娘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但见真娘和小惠由叛军扭着胳膊押送过来,脸上被灌木丛划得一道道血印。人群中一个长披肩的女子站起来,直直地看着真娘和小惠,惊奇地喊道:“真娘,妹妹”。

真娘定睛一看,是王落落,王落落秀飘飘,脸上却似蒙了一层灰,看见自己喜中生悲,拉住真娘的手,怜惜地说:“真娘,你真是红颜薄命啊,觅得如意郎君,却--”

真娘惺惺相惜地问:“姐姐,你怎么也被抓来了?”

王落落痛苦流涕道:“我的义父义母死在叛军的乱刀之下,府上被抢劫一空,家人都各自逃命,不知去向了。”

真娘替王落落拭泪道:“姐姐节哀,保重身体要紧,记得留得青山在,咱们才有报仇雪恨的机会”。

一个叛军呲牙笑道:“你们认识啊,报仇雪恨,让你们到洛阳的皇宫做娘娘,去享荣华富贵,还不知足,报什么仇,雪什么恨呢?”

一个急性子的叛军指着真娘的鼻子道:“若不是大燕国皇帝有令,要一路好生照料你们,不能动你们一根毫毛,我今天就把你剁了喂狼,老子才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你们今天逃跑,犯的可是死罪,知道吗?”

真娘鄙夷地看了眼叛兵,叛兵举手给了真娘一个耳光,真娘腮上的红印又

深了一块,小惠见真娘屡屡被打,连忙跪下求情:“大人饶命,我们再也不敢逃跑了。”

王落落怒从心头起,喝道:“你们几个不知死活的叛贼,我们都是大燕国皇帝待选的秀女,以后很多人会成为安禄山宠爱的妃子,你们这么凶狠地对待我们,就不怕我们见到安禄山,告你们一状,要了你们的狗命吗?”

叛军头目走过来,嘿嘿笑道:“这个姑娘厉害,是个做娘娘的料。”

一面回头喝令:“你们都不要休息了,赶快去洛阳,免得夜长梦多”。

于是,姑娘们又被叛兵押送着继续往前走,日夜兼程,真娘、小惠、王落落三个一路相互照应,不几日来到洛阳。先是集中在一个大堂里休息了两天,姑娘们便被强制沐浴,梳洗打扮,换上漂亮的新衣服,等待“皇帝”安禄山的挑选。

打扮好的姑娘们被带到一片空旷的院子里,只见一个大耳宽鼻、鼻孔上翻,眼窝深陷的宦官嘿嘿笑着走过来,这个宦官就是安禄山的内侍李猪儿,李猪儿挨个打量了一番众姑娘,见个个貌美如花,对身旁的叛兵哼唧:“有长安的这些美女侍候,皇上的脾气该会好些了。”李猪儿扭动着屁股转了一圈,宣:“哪个是胡瑞贞,王落落,大燕皇帝有请!”

真娘沉默着,大气不敢出一声,惊慌地看着王落落。

王落落嫣然一笑,悄声说:“真娘,别怕,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接着王落落站出来,袅袅婷婷走出去。真娘无奈,也只好从队伍里站出来,急得小惠直冒冷汗,跟上前去,拉住真娘的衣襟道:“小姐,我陪你去。”

李猪儿和另外两个小宦官又从众姑娘中挑出几个绝色美貌的,强行拉了出去。

真娘和王落落被带到安禄山的大殿上,安禄山看见两个来自长安的风华绝代的美女,色迷迷地眯着眼,丑态百出,口水都流了出来。

李猪儿殷勤地说:“穿白裙的那个杏眼桃脸儿的是胡瑞贞,粉色霓裳的那个秋波盈盈的叫王落落”。

安禄山淫笑道:“真是两个绝代美人,比那杨玉环还要有韵味,过来,让朕看看。”真娘吓得直往后退,李猪儿拽住真娘的胳膊就往安禄山的龙椅边拖,

真娘奋力挣脱,一下子将李猪儿摔在地上,李猪儿痛得龇牙咧嘴道:“你好大劲儿,我的屁股昨儿刚让皇上打了二十大板,伤还未好,你也欺负我,皇上,你给我做主呀。”真娘憎恨地瞪了安禄山一眼道:“逆贼!”

只见真娘猛地朝宫殿柱子跑去,眼看就要一头撞到柱子上,王落落眼疾手快,横冲过去,挡住了真娘,真娘抱住王落落,哭泣道:“姐姐,今日我们被擒到洛阳,就如羊入虎口,倒不如质本洁来还洁去,一死百了。”

王落落小声劝慰道:“妹妹,只有留得青山在,才能守得云开见月明啊,你若死了,等叶护王子来了,我做姐姐的该如何面对他呢?”

想起叶护,真娘眼泪簌簌落了下来,呢喃道:“叶护,你在哪里?”

今天安禄山的脾气就像太阳从西面出来一样,好得出奇,见真娘要轻生,

竟然怜香惜玉起来,不但没有惩罚,反而讨好地说:“胡瑞珍小姐、王落落小姐,你们俩本是那大唐的李隆基赐给朕的爱妃,虽然没有拜堂,这俗礼也就免了,待会儿,朕带你们参加宴会,让你们感受下大燕国的排场,好好侍奉朕,朕不会亏待你们的。”

王落落款款下拜,杏眼若水,动人心魄地瞅着安禄山,娇声酥骨地道:“臣妾多谢陛下!”安禄山见王落落识相,拍着肥肚子哈哈大笑:“好,王落落,朕见你丰姿艳质,又聪慧识礼,朕就封你为贵妃.。”王落落一笑千媚,温玉软言道:“臣妾感谢陛下的恩宠,陛下,自从大明宫御花园一会,小女子就--”

安禄山大喜过望,急忙道:“就怎么了,快说!”

王落落羞答答地说:“就,就为陛下的英雄气概倾倒,芳心暗许,盼望着能侍奉陛下左右,不巧,路上被人劫持,从此小女子日夜思念您呢。”说着含情脉脉地看了安禄山一眼,柔声说:“今日相聚,就让臣妾为陛下跳支舞,权当重逢之礼。”安禄山哈哈大笑:“爱妃,你相思我,我也相思你,今晚朕会好好宠幸你。”王落落勾魂摄魄地一笑,在安禄山的殿堂落落大方地跳起了霓裳羽衣舞。

真娘见王落落如此反常行为,知道她是为保全自己这个妹妹,才强颜欢笑。

心下想道:“痛而不言是智慧,笑而不语是豁达,凡事还要从长计议。”

正在凝眉思忖,王落落像仙鹤收翅一样收起了舞姿,秋波盈盈地凝视着龙椅上的安禄山。

安禄山喜上眉梢,开心地说:“落落,我安禄山一生女人无数,可都是我抢来的,或者贪图荣华富贵才委身于我,只有你对我一见钟情,真心爱朕,

真是自古美人爱英雄啊,朕定会让我的王贵妃宠冠后宫。”

王落落婀娜走上前,依偎在安禄山怀里,娇滴滴地说:“陛下,我要你像大唐皇帝宠爱杨贵妃一样宠爱我,这个胡瑞贞,她对皇上有异心,臣妾帮你慢慢调理,等调教好了,再让她侍奉皇上。”

安禄山正要开怀大笑,见王落落酸酸的样子,忽而想到王落落会吃醋,又正迷恋王落落,鹰手拍着胸脯说:“贵妃,朕有你足矣,有了你,天下美人都没颜色,我安禄山这辈子只宠爱你一个了”。王落落媚笑着拧了下安禄山肥厚的耳朵,莺莺而语:“臣妾才不是那般小气之人。”

真娘心中一凛,不知道王落落又要唱哪出戏?想到王落落曾是秦淮歌妓。也许她现在把安禄山的宫殿当做那声色犬马的场所了,真娘凭直觉意识到王落落不是单纯地为了拯救自己免于受辱才百般讨好安禄山,看着王落落风情万种,真娘想到貂蝉、西施这些古代心怀大义的美人,不禁心中起敬。

安禄山喜得王落落,翌日,一场豪华的大型演出在安禄山的皇宫隆重举行。

一群长安来的美女在跳霓裳羽衣舞,王落落领舞,婀娜多姿窈窕身,丰腴丽质的美人脸,宛若九天仙女下凡。严庄一脸奸相,见安禄山欢喜得手舞足蹈,奉承道:“皇上,您的王贵妃,那舞姿真是妙若春风啊!”舞池中,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整个宫殿磬箫筝笛递相搀,击擫弹吹声逦迤。

安禄山正在兴致勃勃地欣赏以前只有李隆基的皇宫才有的大型霓裳羽衣舞

忽然探马来报:“皇上,大唐太子李亨率军渡过渭河,已在灵武登基称帝,改年号为至德,尊李隆基为太上皇,赦免天下。”

美妙的乐曲戛然变得不和谐起来,只见乐队中一个年轻气盛的乐师,闻听新皇登基,忽然霍地一下站起,将手中的琵琶举起,奋力摔在地上,琵琶咣当一声被砸得粉碎,乐师仰面大笑:“大唐新皇登基,我们是大明宫的梨园弟子,是大唐的皇家乐队,何苦要在这里对猪弹琴,侍奉这大唐的罪人、乱臣贼子安禄山!”见状,其他的乐师也相继停下手中的乐器,安禄山闻言大怒,暴跳如雷地喝道:“乱着何人?”

李猪儿小心翼翼地说:“他叫雷海清,大唐皇帝和杨贵妃的御用乐师。”雷海清指着安禄山痛骂:“安禄山,逆贼,圣上如何恩宠你,你却恩将仇报,乱我大唐,戕害百姓,你这个千古罪人,不得善终。”

安禄山恼羞成怒,暴怒地如一头老豹子,肥厚的手掌一挥:“拉出去,剁成肉块!”

几个士兵围拢过来,拉着骂骂咧咧的雷海清就走,真娘从观众席上站起来,心如刀绞,目送着这位令人尊敬的乐师,心里暗暗敬佩这位忠义的乐师,同时,

心下也全然明白,如今身陷贼巢,要设法和安禄山周旋,既要保持大唐人的风骨气节,又要自我克制保存实力,留得青山在,才能赢得未来。”

王落落果然获得了安禄山的专宠,连安禄山以前的宠妾,现在贵为“皇后”的段氏,都渐渐地看王落落的眼色行事了。王落落将真娘和小惠安排作侍女,平日在“御膳房”打下手。这是唯一能保护真娘的方式了,没想到安禄山居然应允了。

安禄山的寝宫,金璧辉煌,香薰袅袅,烛光摇曳中,李猪儿耷拉着脑袋

拱手站立。富丽堂皇的卧榻边,安禄山色迷迷地打量着王落落,王落落风情一笑,柔声赞道:“陛下,我在长安时,听到人们都说你乃一代枭雄,想不到你这么仁义,这么豁达,有你这么好的皇帝,咱们大燕国何愁不四海升平?”

安禄山美地嘿嘿笑道:“那胡瑞贞既然是贵妃的结拜姐妹,也就是朕的小姨子,朕念她年幼无知,又是如此刚烈,就按贵妃的安排吧,等她在御膳房吃够了苦头,自然就想得开了。”

王落落跪谢道:“谢陛下!”

安禄山一把拉起王落落,搂在怀里道:“爱妃,我安禄山背弃大唐皇帝,也是被那杨国忠逼迫,万不得已而为之,我平生最憎恨背叛主人的人,潼关一战,哥舒翰被俘,那老小子以前骄横不可一世,从来不把我放在眼里,谁知来到朕的金銮殿上,看我身穿龙袍,威风凛凛,高高坐在龙椅上,竟然给我下跪臣服,哈哈哈”。

安禄山笑得一身肥肉乱颤,唾沫星子乱飞,王落落勉强压住内心的恶心,撒娇地问:“陛下是不是将那投降的哥舒翰杀了?”

安禄山笑道:“杀了他,倒是便宜这只老狐狸,我把他关进了地牢,

我要让他看到我安禄山怎么做大燕国的皇上,怎么和我的美人享受荣华。”

王落落感慨地说:“以前大唐的老皇上,封了你东平郡王,接着又封哥舒翰为西平郡王,这不是故意跟你难堪吗?这下好了,这个西平郡王成了您笼中的鸟儿。”

安禄山哼哼着笑了一会,叫道:“李猪儿,去,给贵妃拿酒来,我听说那杨玉环醉酒跳舞最撩人,落落醉酒跳舞比比杨贵妃。”

李猪儿忙去拿酒,倒满了一金樽,王落落一饮而尽,霎时桃腮晕红,穿上霓裳羽衣,飘然旋转若飞雪轻盈,风袖低昂若有情,嫣然一笑百媚生。安禄山忽觉王落落变成了杨玉环,眯着眼正欣赏着,忽觉那杨玉环宛若雾中花,瑶池仙,朦胧模糊,倏地又不见了。安禄山大叫,“落落,落落,你在哪里?我怎么看不见你”。

王落落曼妙地旋转到安禄山身边,安禄山又看到雾中花般的杨贵妃,

忽然安禄山惊恐地说:“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看不见了,落落你在哪?”

王落落将纤纤玉手递给安禄山,柔声问:“陛下,你怎么了?”

安禄山惊慌失措地问:“李猪儿呢?”

李猪儿战战兢兢地走向前,安禄山的面前出现了一个模模糊糊,似笑非笑的李猪儿,安禄山大怒,随手举起身边的鞭子往李猪儿身上一下子抽去,

骂道:“你这黑猪,鬼鬼祟祟的,想要算计我!”

李猪儿双腿一软跪地,安禄山扬起马鞭一下一下猛抽过去,李猪儿鬼哭狼嚎地求饶。安禄山打了一通李猪儿,消了气,王落落扶着气喘吁吁的安禄山去床上休息。

次日一早,王落落来到真娘居住的地方,提到了哥舒翰,王落落冷笑道:“我以为哥舒翰乃盖世英雄,想不到竟然投降了安禄山,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李隆基昏庸无道,用人不察,这都是他的报应。”真娘了解王落落痛恨李隆基,默然不语。听王落落说被俘的哥舒翰就在冷宫附近的地牢里,王落落走后,真娘让小惠去打探关押哥舒翰的地牢。

哥舒翰曾经是真娘一直崇拜的大英雄,不解他一世豪杰,为何晚节不保,

背叛大唐。尽管他背叛了大唐,毕竟是风烛残年的老人,如今又身陷囹圄,实在可怜。等小惠回来,真娘和小惠在膳食房准备了一大碗饺子,放在一个竹筐里,用布盖好,然后端着竹筐来到地牢门口,守卫地牢的士兵用长枪杆子推搡着真娘和小惠,不耐烦地说:“去,去,滚远点”。

真娘从兜里取出几两银子,递给守门的两个士兵。士兵见银子眉开眼笑,放真娘和小惠进去。一个士兵引领真娘和小惠走进阴森潮湿的地牢,找到关押着的哥舒翰,只见哥舒翰衣衫褴褛,瘦得枯瘦如柴,病虎一般卧在稻草堆里,白苍苍,眼睛干涩,一脸的皱纹若沟壑般纵横。

真娘心酸地喊道:“哥舒翰元帅,哥舒翰元帅”。

哥舒翰努力半睁眼,漫不经心地问:“你是何人?”

真娘道:“我叫真娘,从长安来的”。

小惠将一碗饺子递了过去,饥肠辘辘的哥舒翰不再答话,一把夺过饺子,用漆黑的大手抓着饺子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他看起来好久没有吃饭了,一下子吃得太急,噎得咳嗽起来,真娘赶忙递给他一个水壶,关切地说:“喝口水,慢着吃,我这里还有包点心,你收好,留着慢慢吃。”

哥舒翰接过水壶,如干渴的骆驼一下子饮了半壶水,又接过点心,小心翼翼地藏在稻草堆里,见昔日叱咤风云的大英雄竟然落得这么凄惨,真娘轻轻叹了口气,泪水若断线的珠儿般落了下来。

哥舒翰吃完饺子,用粗黑的大手抹抹嘴,老眼昏花的眼睛打量着真娘,

温和地问:“姑娘,你是安禄山的叛军从长安抓来的吧?”

真娘点点头,哀伤地说:“长安城里几百个没来得及逃的女孩子都被安禄山的叛兵抓起来,押送到了洛阳。”

哥舒翰惋惜地道:“老夫当初若是违背圣旨,坚守潼关,斩杀了那传旨的边令诚,等郭子仪、李光弼大军端了安禄山的老巢范阳,我再去皇上面前负荆请罪,就不会是今天的局面了。”

真娘安慰道:“元帅莫要自责,有了杨国忠这样的宰相,您不出关,他怎肯罢休,太上皇现在恐怕连肠子都悔青了”。

哥舒翰吃惊地问:“太上皇是谁?”

真娘道:“太子李亨已经在灵武继位,原来的皇上现在是太上皇了。”

哥舒翰没有丝毫喜色,反而非常失落,耷拉下脑袋,垂头丧气地说:“我们的时代结束了。”说完,仰面躺回稻草堆里,一言不。

见哥舒翰疲乏了,真娘说:“老元帅,您先休息,我们去了”。说着,携小惠的手离去。

真娘刚回到自己的寝房,王落落又进来了,王落落让两个侍女站在门口守候,悄悄拉住真娘的手,姊妹俩坐在床边。

真娘说:“姐姐,我今天去看哥舒翰了,趁递给他水壶之际,我还摸了他的脉象,他的脉象不怎么好,身体也垮了。”

王落落道:“我听安禄山说,哥舒翰是真的投降了,安禄山还封个司空、宰相什么的头衔给他,哥舒翰还给郭子仪、李光弼等人写信劝降,收到的却是郭子仪、李光弼的唾骂信,哥舒翰既然也背弃了大唐,也绝对不会帮我们出什么好主意的,真娘,以后不必去给哥舒翰送吃的了。”

真娘道:“安禄山是看哥舒翰没有利用价值了,才将他打入地牢,哥舒翰被俘投降,确实是他一生的污点,但我感觉他是一个非常慈祥的老人,即使不会帮咱们出主意,至少也不会害咱们的。”

王落落说:“我是趁安禄山睡着了,溜出来的,我这次来是告诉你个好消息。”

真娘急切地问:“什么好消息?快快说来.。”

王落落微笑说:“安禄山的眼睛瞎了,全身都长了疮,他的身体大不如从前了。”

真娘问“那老贼是否口渴难忍,需要喝大量水?”

王落落点点头。

真娘想想,轻声道:“口渴难忍、全身长疥疮,可不就是消渴症?”

小惠问:“小姐,何为消渴症?”

真娘微笑说:“《黄帝内经》素问一节有过消渴症的记载,多为帝王贵族之病,眼瞎、身上生疮是消渴症的并症,调整饮食就可以控制的。”

王落落不屑地说:“他早死才好,只是咱们姐妹要做好准备,该怎么逃出这贼穴?”

真娘一筹莫展地道:“姐姐,我们处境险恶,只能见机行事,各自保重”。

王落落叹气道:“我每天面对那个死尸一样臭的男人,简直生不如死”。

真娘想到王落落所做的牺牲,心疼她,却爱莫能助,泪水若断了线的珠子流了下来。

只听门口有宫女匆匆跑来催促道:“贵妃娘娘,皇上醒了,找你呢。”

王落落忙起身,又瞧了眼真娘,勉强微笑说:“妹妹,我们能忍则忍,叶护太子迟早会打探到我们的下落,带兵来救我们出去的。”

王落落的话,又坚定了真娘对叶护的信任,想到自相识以来他对自己的真情和呵护,真娘又落下了眼泪。

此后的日子,真娘和小惠每天都去探望地牢中的哥舒翰,给他送些好饭菜。

因为哥舒翰已经投降了安禄山,而且已经中风残废,看牢的士兵也根本没把哥舒翰当回事,而且真娘和小惠每次来给哥舒翰送吃的,都会给看牢的士兵一些散碎银子,他们还巴望着真娘和小惠多来。

有了真娘和小惠的照顾,哥舒翰身体状况也稍稍好了些。

一日,真娘带了一只烤鸡和一壶酒进去,

哥舒翰吃完,终于耐不住性子了,好奇地问:“两位姑娘为何对老夫这么照顾?”

真娘道:“同是天涯沦落人,我们现在都是安禄山的俎上肉,您又是前辈,真娘素闻您是镇守潼关的天下兵马副元帅,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老英雄,虽然被俘,但‘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您和我祖父年龄相仿,看到您,就会想到我那慈爱的祖父。老吾老以及人之老,真娘能在落魄之日尽一点微薄之力,也是真娘的造化和福气。”

哥舒翰见真娘如此善良朴实,心里也有了对真娘的怜悯之意。

温和地问:“你叫真娘?你祖父是谁?”

真娘道:“我祖父是长安名医胡润福,他老人家曾经是太上皇的御医。”

哥舒翰闭上眼睛,冥思苦想了一会,惊讶地睁大眼睛说:“你就是长安才女胡瑞贞?天宝十三年春天,皇上从众多良家子中遴选出来赐给安禄山的那个胡瑞贞?”

真娘道:“正是小女子,老英雄就喊我真娘吧!”

哥舒翰惭愧地说:“真娘,你不要喊我老英雄,这样会让我无地自容,你祖父我倒是见过,他现在还好吧?”

真娘垂泪道:“洛阳沦陷后,我爷爷就一病不起,过世了。”

说着,情不自禁地哭了起来,小惠也用手帕轻轻地拭泪。

哥舒翰凑近真娘,小声说:“孩子,你要想法自救,你还年轻,不能这样把自己一辈子毁了。”

真娘跪下道:“请老前辈赐教。”

哥舒翰扶起真娘,四下瞧瞧没有人,压低嗓音说:“安庆绪可以救你。”

小惠撇了下嘴道:“哥舒翰,我看你真是老糊涂了,安庆绪是安禄山的儿子,

他怎么会救我们?”

真娘想,哥舒翰如此建议,一定有他的道理,施礼道:“老前辈请赐教”。

哥舒翰缓缓地道:“自古祸起萧墙,现在正当宠的是王落落,你和王落落联手,在安庆绪身上做文章,想法激化安庆绪和安禄山的矛盾,借安庆绪之手除掉安禄山,安庆绪乃纨绔之弟阿斗之流,鼠目寸光,贪图享乐,他是经营不好

大燕国的,待大唐军队趁乱打进来,你和王落落就可以回归大唐了。”

真娘钦佩地点点头,悄声说:“范阳起兵后,安禄山的长子安庆宗已经被太上皇处死了,现在安禄山最大的儿子就是安庆绪,按照太子立长的规矩,太子之位应该是安庆绪,但听说安禄山喜欢宠妾段氏所生的安庆恩,如今段氏又做了皇后,子以母贵,太子之位之争,恐怕在所难免。”

哥舒翰哈哈大笑,赞道:“真是冰雪聪明的女子,孺子可教也。”

真娘谢过哥舒翰,告辞,临走又嘱咐道:“老前辈,您多保重,我和小惠会常来看您的,待事成之时,我会接您回长安”。

哥舒翰苦笑两声:“老夫是无颜再见长安父老了,在这里苟延残喘,过这种没有尊严的非人生活,无非就是想看看这历史的车轮下一步会碾到哪里去。”

真娘将一条毛毯给哥舒翰披上,哥舒翰脸上的笑容舒展开来,自从被俘之后,

真娘是唯一关心他,敬重他的人,在人生的最后岁月,有这么一个仙女般的女孩关注自己的冷暖,哥舒翰对上苍还是有了一丝丝感恩。

真娘回到住所,开了个方子,让小惠买了些草药,亲手调制好,同小惠一起送到安禄山的寝宫。

严庄见是真娘,忙进去禀告安禄山:“皇上,那个胡瑞贞来了。”

安禄山一听是胡瑞贞,心花怒放,笑说:“胡瑞贞,朕的小姨子,看来她是想通了,快请,快请进!”

王落落不知真娘来此何故,又担心真娘的安危,急得额头都冒出细密的汗珠。

轻拂裙袖,款款迎了出去,问道:“妹妹,你来此有何事?”

安禄山像公猪一般哼了一声道:“没事就不能来吗?当年李隆基宠幸杨玉怀,

他的几个姨子还不是随意出入他的寝宫嘛?”

王落落笑着接话说:“皇上说得极是,本来就是一家人。”

一边着急地瞟了真娘一眼。真娘殷切地说:“皇上,我听说你生病了,很是担心,就用祖父的秘方给您配了一服草药,待会儿,让李猪儿给您涂在疥疮处,一日三次,就能减轻痛痒,七日之后,疥疮结痂,就会痊愈,当然难免复,我会斟酌用药,尽力治好您的病。”

王落落瞥了真娘一眼,责备说:“皇上的病,太医都束手无策,你懂什么?

要知道,若治不好,或是再有恶化,你就是死罪。”

就是因为安禄山脾气火爆,治不好会杀医,所以安禄山的“太医”,

个个谨小慎微,能逃得逃,逃不了的,不是被杀了,就是保守治疗,但求无过。

真娘微微一笑,自信地道:“若治不好,我愿意被皇上处死,现在贵妃娘娘、严庄大人、李猪儿都在,你们可以作证,千万不要负了小女子的一片忠心,延误了皇上的病情。”

安禄山正被一身疥疮折磨得心情烦躁,坐卧不宁,御医一个个或被他砍了、或被打骂跑了,俗话说病疾乱投医,何况这胡瑞贞乃名医之后。

安禄山说:“好,好,朕就试试再说。”

真娘将草药递给李猪儿,嘱咐道:“你小心给皇上涂上,这些够用三天,用完了,我再调制,贵妃娘娘,若有效用,你再差人到我的住处去取。”

说到此处,王落落也领会了真娘的几分用意,于是微笑着走到安禄山身边,扶住安禄山肥厚的肩膀,温柔地说:“试试也好,好歹也是胡家的祖传秘方”。又

看着真娘,感激地说:“妹妹如此关心皇上,本宫要代皇上谢谢你。”

安禄山急不可待地说:“李猪儿,快过来给我涂药。”

李猪儿小心地说:“是,皇上,奴才这就过来。”

李猪儿和严庄将安禄山搀扶到“御塌”上,李猪儿掀开安禄山的龙袍,但见安禄山

肥嘟嘟的背上全是糜烂的疥疮,腥臭难闻。李猪儿捏着鼻子给安禄山小心涂抹着,安禄山趴在床上哼哼着说:“舒服多了,你多涂点。”

李猪儿不小心弄破了一个脓包,安禄山痛得龇牙咧嘴,躁狂地一脚踹向李猪儿,但因看不清楚,那大脚不偏不倚地踹到了严庄的脸上,严庄鼻子猛地受到撞击,鼻骨断了,鲜血直流,疼地嗷嗷乱叫。

真娘和王落落相视,抿嘴而笑,李猪儿终于战战兢兢地涂好了药,真娘

向王落落使了个眼色,飘然而去。

当日夜晚,王落落借着月光来到真娘的住处。真娘和小惠还没睡,正在闲聊。王落落敲门而入,信口问:“真娘,你配的什么药?这药涂上去,安禄山不喊痛了也不喊痒了,睡得香得很,鼾声如雷呢。”

真娘笑道:“这药虽然涂上舒服,但每次涂,涂药的人却是不讨喜的,碰到未化脓的疥疮,会痛得致命,安禄山肯定会踢打涂药的人,严庄、李猪儿日子肯定不好过了。”

王落落疑惑地说:“这又怎么样,现在安禄山对我俯贴耳,我们何惧那严庄、李猪儿?”

真娘道:“若安禄山的病真能治好,准太子也是不乐意的”。

王落落越糊涂:“安禄山还没有立太子,晋王安庆绪现在是长子,可是段皇后的儿子安庆恩,安禄山倒是视作珍宝。可他们谁是准太子,又与我们何干呢?”

真娘笑了,俯在王落落耳畔说:“挑起太子之争,借安庆绪之手除掉那叛贼,

大燕国生内乱,大唐的军队趁机一举攻下洛阳,我们姐妹才有出头之日,我配的草药会让安禄山消失瘙痒,让他更多时间昏昏睡去,但不会致命。

为国效力,光复大唐,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中兴大唐,我们才会有未来,

才有资格获得人生幸福。姐姐见机行事,千万要小心。”王落落怔住了,微笑不语。王落落来到洛阳,以美色才艺讨好安禄山,不仅仅是为拯救真娘,保存这个结拜妹妹的贞洁,她来安禄山皇宫,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做大燕国的贵妃,协助安禄山灭掉李唐江山,至少可以让大燕与大唐相抗衡,让昏庸无道,害死自己亲生父亲的李隆基不得安宁,早在安禄山谋反前,王落落就是这么策划的,所以跟随安禄山回范阳的那天,才憎恨墨玉救她。至于行刺安禄山的话,是糊弄真娘的。她从心眼里倒是喜欢真娘这个妹妹,只为她高兴。

人算不如天算,王落落没料到形势诡谲,世事无常,想不到李隆基这么快就沦为太上皇,贵妃也被绞死在马嵬坡,王落落欣喜之余。想到义父王羽一家毁于叛军的烧杀,想到真娘这样众多的良家女孩被掠到安禄山的虎穴,想到平民百姓流离失所,她动摇过,彷徨过,甚至痛苦过。若安禄山是个健康、正常的男人,王落落倒是愿意像杨玉环一样享受荣华富贵,哪怕结局很悲催,她只在乎享受的过程。她已经对爱情彻底绝望了,也彻底累了。如今老迈的安禄山却是一堆烂肉,靠近一些,就会令人作呕,她也不知如何自处,只能像当年在秦淮河畔一样,得过且过,商女不知亡国恨。若让她为光复大唐尽一份力,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大唐虽然曾经四海富庶,百姓安居乐业,可自己从来没有安居乐业过,只是任人摧残、玩弄的青楼歌女。但想到自己的未来,要么是叶护太子带兵来搭救真娘,顺便也救出自己这个结拜的姐姐,一起到回纥国去;要么就是继续在大燕国做贵妃,但不能是安禄山的贵妃,如此苟且偷生,巧言卖笑,简直生不如死,若年轻的安庆绪登基,若能做安庆绪的贵妃,情况就不一样了,总比去漠北回纥寄人篱下要舒服得多。不管怎么样,想想按照真娘的意思行事,对自己也是一条出路,王落落蹙眉沉思,美丽的脸蛋终于浮现出灿烂的笑容。

小惠在门外望风,风儿吹乱了她的头,她回望真娘的窗子,烛光淡淡,

王落落和真娘相对而坐的身影印在窗纱上,美得宛若一幅水墨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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