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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徐德龙胡拉回一车柳条,秋天的柳条不如春天的柳条柔软,但都是柳条,都可用来编筐窝篓。丁淑慧到来,男人身旁多了一个女人,假若他们的故事是一只筐,两个女人都是树条子,差异一个春天的一个是秋天的柳条而已。
允许三房四妾的时代一个男人同两个女人共同生活很普通,不存在尴尬什么的。徐家的情况没什么特别,稍稍差异的,丁淑慧是正娶,徐秀云是同居女人,反正一锅搅马勺日子一起过了。
一个细节有些故事性。徐德龙下午到家的,晚饭吃得很早,撂下饭碗太阳将卡山,三人在某一时刻想着同样问题:怎么睡?今晚的内容徐秀云最先想到,主动张罗起来。筐铺的里间是一铺对面炕,南炕上挨排铺两双被褥。之前是他们俩,今晚多了一个女人。徐秀云给他们铺被,将自己的被褥放在北炕上,她想以后可以住对面炕,第一天不行。她说:“天不早了,大姐,你们早点歇吧。”
丁淑慧明白徐秀云用意,未加反对,说:“北炕烧了吗?你可别睡凉炕啊。”
徐德龙望着两个女人,她们之间如此融洽,秀云又是如此高姿态,令一个男人感动。置换一下,是一个女人面对两个男人,大概要你死我活,决斗什么的。
“昨天打的筐底儿,今晚我把它编完。”徐秀云找了一个借口离开里屋,她躲开啦。
徐德龙盘腿坐炕上闷头抽烟,在他看来两个女人忙乎是一件事,今晚谁跟他一个被窝睡觉。他没任何意见,左右也没人征求他的意见,跟谁都行。
屋内只剩下他们俩,丁淑慧说:“秀云想得周全,她躲出去了。”
“唔!”徐德龙是乎没什么话说,满打满算见面不过几个时辰,正式单独相处从这一时刻开始,那件事儿都想了,尤其是丁淑慧几年没着男人的边儿,还像以前一样,或者说形成的习惯一时不能改,她伸手去解他的衣扣,被他挡了回去,习惯在他这里改了,自己脱衣服,然后先钻进被窝去等待。
女人的衣服比男人多几层,解开需要费些时间。她脱掉外衣在脱内衣前先吹灭了灯,黑暗中解除掉遮羞的织物,挨他躺下,身体很快被对方覆盖住……一切平静后,他问:“好不好?”
“好!你还能找到地方,我以为你早忘了呢!”
“咋能忘呢?我会碰它……还不是你教的。”
“那时候你什么都不懂,不教你怎么行。不教,我一直守活寡!”
毕竟很长时间没见面,彼此都有新鲜感。私房情话积攒了两年,总有话可说。
门关得很严。外间,徐秀云点盏保险灯,朝上捻灯芯,屋子顿时明亮起来。然后坐在筐底上编筐,编一只大抬筐,柳条柔软在她手中,蛇一样穿梭……思维在心房里梭巡,织的不是布,是一个童养媳的故事:十八岁大姐嫁个七岁郎,
说他郎,郎又小,
说他孩儿不叫娘。
替他脱鞋抱上床,
半夜三更哭叫娘。
年纪小,困睡长,
一觉睡到大天亮。
二人去抬水,
一头低来一头仰。
行路君子胡思想,
不是母子就是孽障,
若不看着公婆待我好,
毁不杀你小东西,
算你活得长。见民国时期的童养媳歌谣宣传画。
几年前他们虽然不完全是这样大致如此吧?德龙说过他们被挨被睡三年没到一块,后来是她手把手教他才会。在一起时间不长,他撇下她,试想她夜晚如何思念他?看一歌谣:软绵绵,
暖洋洋,
娘抱孩儿入梦乡。
梦乡就在娘身上,
娘望你的爷,
做工作罢早回家。
儿呀,
儿呀!
你也望他吗?
爱了见了总不是歌谣唱的情形,此刻他们……哦,她苦涩涩的心里微微泛甜,以前她想象过面前这种景象,三个人一起生活就是这个样子。许多细节之前没考虑到,确切说没有仔细考虑,比如炕小了些,根本睡不下三个人……铺位如何安排,德龙、淑慧、自己?还是德龙、自己、淑慧?第二种排列,只是德龙、自己和淑慧谁先谁后的问题。折中的排列德龙居中,身左淑慧身右自己。她在几乎毫无意义的胡思乱想中度过半个夜晚,眼皮抗议了,她不准备回到屋子里去,要回也要明晚后晚回屋去睡。
是夜,徐秀云睡在长方形抬筐里。
丁淑慧起得比徐德龙早,蹑手蹑脚走到外屋,见徐秀云身子佝偻在筐里很不舒服,且什么都没盖。她走近,将一件衣服为她盖身上,尽管动作很轻,还是惊醒了她,说:“淑慧姐。”
“回屋睡去吧!”
徐秀云望眼窗户,窗户纸白,她说:“天亮啦,不睡啦。”
“天还早,再睡一会儿吧!”丁淑慧一门心思劝她回屋,德龙还在睡觉。
“那我再眯一会儿。”徐秀云坚持待在筐里。
再坚持暴露出目的性,那样反倒不好。丁淑慧不再坚持,走出筐铺。县城最静的是早晨,沿街的买卖店铺尚未开张,偶尔可见一只流浪狗或猫在街上寻找食物。
她漫无目的沿街走下去,在一个街口停住,巨大仁丹广告牌后面是日本铁路护路队的二层黄色洋楼,角山荣指挥的护路小队住在里面。转身回来,见到起早卖豆腐的小贩,他吆喝道:豆——腐,大豆腐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