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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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钟黎显被坑是有道理的,不过到底是怎么被坑的,如玥还是想找找挖坑和填坑的人来问问清楚。她让方甲去庆阳公主府传个信,等顾景逸不忙的时候请他来苏府坐坐。
然后顾小哥就一直忙着,听方甲的意思是,顾景逸和宣德帝有要事相商,而作为分管京城的监察御史大人苏承沣也掺和了进去,这几日忙得都见不着人。
眼看着太夫人的寿辰就要到了,如玥还没见到这两位大忙人,倒是神隐达人苏承沛有了对象。据说是徐以慧的庶妹,京城这地界儿的权贵里,除了快致仕的徐阁老家的庶孙女看得上尚书府寂寂无名的二少爷,怕是没有谁家会将千娇百媚的小姐嫁给一个注定靠着祖荫生活的人。
由于苏承沛怎么说也是苏府公子,这未来二嫂虽然是庶出的,但起码身份上不至于低大嫂和三嫂太多,苏智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同意了。
迎娶二嫂是在太夫人寿辰之后,三嫂也就会紧接着进门。
如玥掐指一算,大概顾景逸等不到三哥成亲就又得去边关卖命,顿时心里一阵紧,便又让方甲去一趟庆阳公主府。
她躺在美人榻上随意翻着话本子,完全心不在焉。
盯着书页上的字正出着神,黄鹂掀起帘子,走进暖阁给她添了一盏茶:“姑娘听说了吗?靖安侯爷的嫡长女近日在议亲,找上门求亲的人可多了。”
“顾惜曼?她不是早就定亲了吗?怎么现在又要议亲?”如玥疑惑地问,“更何况,她也老大不小了吧?”
唯一一次见顾惜曼是在很多年前庆阳公主府的赏花宴上来的,那时候她对这位注定要成为她小姑子的女子印象还不错,应该不是会随意悔婚的人啊。
“姑娘还不知道吧,顾大小姐先是定了平国公家的嫡幼子,但今年开年的时候。国公爷就去世了,这不得丁忧三年,顾大小姐的年龄也不小了耽搁不起,这才取消婚约的。”
如玥点点头,表示自己清楚了,难道顾景逸这几日忙得神龙见不见尾是忙活这件事呢?不对,他都不住在靖安侯府,肯定不会管这些闲事。
哎?等等!
如玥把眼睛睁大,好像打开了异世界的大门一样,突然意识到一个严峻的问题:自她认识顾景逸以来,他好像从来都没有在靖安侯府出现过,即使是好不容易回京一趟,也都住在庆阳公主府,貌似除了口头上叫靖安侯夫人一句母亲,压根儿就没见他鸟过靖安侯夫人。
看来自家未婚夫和未来婆母之间有猫腻,还不是一星半点儿的猫腻,如玥撇撇嘴,奇思妙想道:该不会曾经施毒计害顾景逸的人就是靖安侯夫人吧?
如玥连忙摇了摇头,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据她这几年的各种探查所知,靖安侯迹之前的妻就是现今粗鄙不堪的靖安侯夫人,由于当年靖安侯夫人的娘家对靖安侯家致富有很大的帮助,于是靖安侯富贵不忘糟糠之妻,虽然是真心嫌弃她头长见识短,但也一直容忍着。他担心子女沾染了靖安侯夫人的粗俗,不惜花重金延请了各种先生和嬷嬷,不让靖安候夫人插手,所以他的子女看起来还都挺贵族的。
是故,顾景逸只可能是靖安侯夫人的亲子,常言道虎毒不食子,这俩人之间应该是有了很大很大很大的矛盾,但应该不至于到了搏命的地步。
如玥又细细地想了一遍,觉得自己所想无差,偏过头重新开始纠结顾小哥到底是怎么坑钟黎显的,还有他到底介不介意小三这种生物的存在啊?
黄鹂看自家姑娘又陷入了一种出神愣的状态,便蹑手蹑脚地离开暖阁。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暖阁外头突然有些吵闹,如玥探头透过窗户往外瞅,也没看到什么稀奇的东西。
“黄鹂,外面有什么事吗?”如玥把话本子合起来放在榻上,直起身子,蹬上拖鞋,打算出去走走。
帘子被掀起,进来的人是顾景逸。
如玥一呆,再往顾景逸背后看了一眼,貌似除了他没人进来了。
刚才应该是黄鹂驱赶院子里的丫鬟们出的动静吧,黄鹂这丫头胳膊肘各种往外拐,给苏承沣通气,跟顾景逸串通,反正她这念云轩在这俩人眼里,向来如入无人之境。
顾景逸轻车熟路地坐到他惯常坐的那把圆交椅上,捧起茶盏,抬眼问如玥:“青城雪芽?”
如玥点点头,走过去坐到他旁边的位置:“你怎么来了?皇上跟前的事都处理完了?身体怎么样?伤口还疼吗?”
顾景逸边啜着茶,边听如玥絮絮叨叨地问,等她问完,那双常年冰寒如铁地眸子渐渐浮上暖意:“处理完了,身体恢复,伤口不疼。”
“呼”如玥松了口气,顺手提溜起一颗红樱桃,“那我就放心了。”
“对了!”
“对了。”
他俩同时声,互相看了一眼后又同时失笑。顾景逸用修长地手指拿起果盘里地一颗荔枝,慢慢地剥着,道:“你先说。”
如玥毫不客气地开口:“钟黎显那事儿……是你和三哥干的吧?”
顾景逸笑笑,一双墨眸仿佛黑夜中璀璨的星子,他将手中剥好的荔枝递给如玥。
如玥看了眼半透明状的荔枝,抿起嘴角偷偷地露出笑意,伸出玉雕般的手指,轻轻地拿过,放入嘴中,荔枝独特的果香瞬间溢满口腔,一咬,汁液在齿颊间流淌,真是美味极了。
她吐出荔枝核,放入百果盒专门放核的小格子里,礼尚往来地给顾景逸递上一颗鲜红的樱桃,道:“可新鲜了。”
顾景逸接过,问道:“你为何会这样想?”
“有三个原因。”如玥头头是道地解释,“第一,不论是你还是我三哥都一定会去寻钟黎显的晦气,唔,三哥可护着我了;第二,三表姐吃的糕点是边城独有,放眼整个京城,大概也就你能拿回来最正宗的了,嗯,时间也很巧;最后一点,好巧不巧的是左都御史把糕点送给信国公的,而我三哥刚好就在督察院任职。所以……是吧?”
顾景逸点点头:“我也很护你。”
嘎?如玥跳脱了一下,回头想想,登时就有些炸毛:“重点不是谁护着我,重点是我这三条理由那是相当有道理,相当有分量,而且相当机智。”
“嗯。”顾景逸静静地看着她,“你继续。”
“继续……”如玥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没了啊,我说的对不对?是你或者三哥查到了钟黎显和三表姐那个,咳咳,私相授受,所以就巧借太医的手揭露了出来?”
“对了一半。”顾景逸淡淡地道,“事先我已经告诉了信国公,让他务必让钟黎显就范。不然以信国公的胆量,根本不敢跟荣王对着干。”
怎么扯上荣王了?如玥歪头一想,对哦,钟黎显背后站的最大靠山可是当今的荣王殿下。
“那你就敢跟荣王对着干?”如玥故意问他。
顾景逸眼角闪过一丝轻蔑,把茶盅放下,总结陈词道:“若是钟黎显再来,或者以荣王妃的名义给苏府下帖子,你就直接叫方甲去庆阳公主府,自不会让你受一分委屈。”
如玥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使劲点头:“嗯!”
顾景逸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如玥瞬间觉得自己很像某种动物,于是她脱口而出:“顾景逸,你养狗吗?”
“嗯?”顾景逸的双眸里难得有了一丝疑惑和迟滞。
“就是宠物犬,我觉得你拍头的手法相当娴熟啊。”如玥在顾景逸面前一般智商为零(没有变成负数真心好棒),她说完,还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的感觉很准确。
顾景逸反应过来后轻声一笑:“你喜欢?”
“喜欢啊,那种比较小型的更喜欢。”如玥猛点头。
“我记住了。”顾景逸问,“你还有想问的吗?”
“有有有。”如玥连忙应承,“我有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甚至是关系到以后生活品质的重大问题!”
顾景逸听她这样讲,先前刚刚有些放松下来的脸色慢慢凝重了起来,眉头蹙起,声音渐冷:“是谁?”
“啊?什么是谁?”
“除了钟黎显和卫宏林,还有谁?”顾景逸冷声问。
如玥愣了好长时间,这才慢慢地反应过来,原来顾景逸是以为又有男子骚扰她了啊。看来不仅她要担心“女小三”,某人也时时刻刻操心“男小三”的说。
她突然想到:“难道前些日子,是你把卫宏林揍了一顿?”
顾景逸露出一副“我怎么可能亲自动手岂不是太抬举他了”的高傲脸:“是承宇,我在一旁看着。”
如玥: !
“没谁,我相信从今往后都不会有谁了。”如玥开口道,“倒是你,有没有谁?”
顾景逸原本还冷着的脸突然一笑,栽到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手里,这种听者懵懂、说者有意的奇妙对话简直就是常态。他心系如玥,或许是因为她鲜活的性子,或许是因为她倾城的美貌,总之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是她所拥有的,就值得他细细地品味。
这样美妙的女子,一生一人就足够了。
“没有。”顾景逸静静地强调,“永远不会有。”
这话真甜,比她第一次吃的冰淇淋都甜,如玥轻飘飘的,感觉有什么东西想要破胸而出。她看着顾景逸,觉得可能自己穿越的这一辈子,就是为了在对的时空和对的时间遇到他。
矮油真是太小清新了!
如玥捂了一下脸,觉得今儿自己的styl不太对,她走的应该是脸不红心不跳的淡定厚脸皮路线。于是如玥咳了两声,眼神飘到顾景逸脸上,忍不住嘿嘿一笑:“我觉得你说的非常对,你有我一个就够了嗯。”
顾景逸同样看着如玥,他的手紧握茶盅,力道渐渐加大,指节有些隐隐白。
“你怎么了?是伤口还疼吗?”如玥看他突然状态不佳,以为是受的伤还没好彻底。
顾景逸松开茶盅,轻微地吐了口气:“我明日出回边关。”
很长时间的寂静,如玥心里头堵得慌,她粗粗地喘了两口气,心口淤滞的感觉完全没有消退。从椅子上站起,绕着圆桌走了两圈,她还是觉得不太舒服。
用牙齿咬了咬下唇,一跺脚,走到顾景逸跟前,她不满地道:“这才住了二十来天,说好的一个月呢?”
“北狄尚有余孽,殿下独自在边关不妥。”顾景逸盯着如玥的眼睛,缓缓道,“我不会再受伤,下一次我回京之时,便是迎娶你之日。”
如玥陷入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心顿时跳漏了一拍。
回京之时,便是出嫁之日。
很美好很憧憬,却很不舍很心酸。如玥的嗓子眼像是堵了一团棉花,眼眶酸胀得厉害,这是暴雨倾盆的前奏。但她不想在顾景逸面前落泪,毕竟这样会加重他的心理负担嘛,她真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好未婚妻啊。
她哑着嗓子道:“药材得带全了,还有常服。我给你做的靴子得时常穿,还,还有……”如玥说不下去了,眼泪顺着眼角不经意地就滑了下来,完全不在她的掌控范围之内。
“我没事儿。”她笑着使劲抹眼泪,玉一样的脸颊都被擦得有些泛红。
顾景逸紧紧攒起眉,战场上杀敌无数连眼都不眨的玉面杀将,此时第一次感到手足无措。他又像摸小狗似的轻轻拍了拍如玥的脑袋,用战前鼓舞士气的语调郑重道:“不会太久,我一定会平安归来!”
如玥拼命点头,晶莹的眼泪珠子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最后,顾景逸在如玥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中离去,他觉得自己怕是这辈子都忘不了这个场景了。次日,顾大将军率一众部下于城门乘马疾驰而去,马蹄扬起的飞尘彰显着他的雄姿英。如玥还是忍不住找借口出了府,从马车掀起的帘子一角看到了这一幕。
这是她的男人,一年后要娶她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