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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美好的鸡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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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厉害,你不仅完成了训狗的任务。连做饭、炒菜,都一并学得差不多了,仅这三天,你就差不多成了一个标准的农妇了。”

为了逗她开心,我念了一句广告:“对我这样的农民来说,最高理想就是:农妇,山泉,有点田。”

她背对着我,又吃吃地偷笑起来。

第二天的劳动,就是平整路面和铺石头了。她跟在我后面,当我将路面平整后,就让她把虚土踩实。

“庄哥,你是不是觉得我胖了,利用我的重量?”

“不,这条路是为你修的,修踩得实在,就够了,这是量入为出,量力而行的考虑。”

“真会说话。”她在后面欢天喜地,有时还哼着什么不知名的曲调。

整整一上午,我们平整了这条小路。吃过中午饭,我们没有休息,在她洗碗喂狗的间隙,我挑上担子,从侧边一个山梁上,挑来一些石头,散放在路中,等她来了,我们一起按半米的标准,铺石头。

这是一个体力活,本来不让小池参加的。她非要加入,我只好给她安排了一个像样的事情干:严格按半米的标准,给我划线,有利于我均匀地摆放。

虽然累,但并不花多少时间。下午四点多钟的时候,我们就完工了。这时间,还是小池看了看手机后,才现的。她接了一个电话,具体内容不太清楚,我也没问她。

回来后,她先洗澡。她在里面洗,时间很长,我在门外烧水,问她:“怎么这半天,有什么事吗?”

“别进来,不准偷看,我很快就好。”

其实,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我都熟悉。但我现在不能看,她不让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看与看是严重不同的。排除欲望的诱惑不说,光说看本身,就很有讲究。

带着爱情和欲望的看,看到的是美丽和激情。不带这种感情的看,那就仅仅是观看。这种有欲望没爱情的观看,是邪恶的。小池的介意不是没有道理,也给我提了个醒。

当新的一锅水烧开的时候,她出来了,问到:“你现在洗吗?”

“不,我们先杀鸡,但是,你要出来帮助拨毛。”

“我不想看你杀鸡,需要我的时候,你喊我。”

我拿着碗提着刀出去了,在鸡笼里捉了一只最大的公鸡。杀了鸡,碗里盛满了鸡血。等公鸡没有挣扎,完全死了后。我对屋里感到:“拿个大盆子,热水,出来。”

她应声出来,出门时,看见边上的血碗,尖叫一声,铁盆差点掉在地上。

“不怕,鸡血是辟邪的。”我说完,就知道,这鸡血不能吃了,怕小池觉得恶心。我将鸡血倒在院坝外面的路口,假装念念有词,仿佛某种巫术仪式有关。

“庄哥,你念的是咒语吗?”

“是的,辟邪有咒语。在农村,在今天,还有许多咒语流传下来。有打鬼的,有打妖的,还有打狗的。”

“什么?还有打狗的咒语。狗这么好,还用得着诅咒?”她和我一边在热水中拨着鸡毛,一边谈笑。

“你家的狗对你倒是好,但是对于外人,尤其是过路的陌生人来说,也许是灾难。为什么金庸小说中,乞丐都有打狗捧?因为恶狗伤人,是经常生的事情。”

“那是你编的吧,真有打狗咒?”小池笑起来,估计不跟她露两手,她不知道我这农村小子的厉害。

“你先把小黄拴得远些,我再给你念,免得把它伤到了。”我要增加神秘感,这一套,也是跟跑江湖的人学的。

她果真把小黄拴起来,牵到屋子里面去拴住了。“现在可以说了吧?”她好奇的眼神中,有光的东西。

我站起来,伸直左手掌,右手在上面画一个“虎”字,边画边念到:“日出东方闯见饭狗二郎,黑白黄花不知好多恶犬。手持千根麻绳捆绑,前绑狗头后绑腿。黑虎郎君,虎狼三声,一二三四五,金木水火土,弟子用起神仙法,百山皆自虎。”

她看到我假正经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你试过吗,灵不灵?”

“试过,有点问题。”我承认,小时候这个咒语,我曾经用过,但没起作用。

“是不是太长?”小池果然聪明,她一下子就看出问题的所在了。

“确实,还没念完,狗都跑到身边来了,吓得我赶紧逃跑。”

一阵狂笑。

鸡毛已经拨完,我找了些干草,就在院坝内点燃,让这火苗,烧掉鸡皮上的绒毛,接下来,就在水井边整理内脏了。小池拿着扫帚扫这些草灰时,我说到:“这草灰在农村,也是个宝。”

“它们有作用?”

“很多作用。比如它是很好的有机肥,草木灰与种子一起下土,是播种的常用手法。比如它可以用来制作皮蛋,也就是松花蛋,这是利用它的碱性。它过滤出来的水,也可以点豆腐,起卤水的作用,但更清洁卫生。”

“做豆腐?庄哥,你会不会,我要吃豆腐。”她跳起来叫,有撒娇的味道。

“好好好,下次,我专门给你做豆腐,只要买来黄豆,什么都不缺了,这磨是现成的。”

当鸡汤刚开始炖的时候,你感觉不到它的魅力。但当锅盖下第一股蒸汽冒起时,你就知道,这是最美妙的烟火气。

妍子的火烧得旺,噼哩啪啦的,映红了她娇嫩的脸;锅里的肉煮得欢,咕噜咕噜的,唱出了这生活的欢。揭开锅盖,将姜、蒜等调料下去,热气腾腾着香,这就是生活的天堂。

等出锅的时候,添满一大碗,锅里还有一大半。我让妍子先在堂屋坐好,碗筷就绪,小黄在侧,外面并没有黑,余晖下,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歌唱。

我端出了鸡汤。

不要什么红酒白酒,不要什么牙箸银盘,就一碗真正的鸡汤,就已经将幸福的一切包涵了,将这天地这人生浓缩了,这就是美好。

小池将我们面前的小碗里,盛满了纯正的鸡汤,端起来,与我相视一笑,说到:“庄哥,碰一下,祝贺你一期工程竣工。”

我们先干了一碗。

“庄哥,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今晚的鸡汤就这么好喝呢?你有什么好解释的吗?”

“好的解释是对比。要说我们在一起喝鸡汤的时候,也不止这一回了。要说我们的烹饪技术,也不比餐厅的师傅高明。要说这鸡的品种,也不见得名贵。那是什么呢?有两个独特的原因吧,一个环境,二是劳动。”

我们吃得都很慢,想让这幸福的体验更长一些。我继续解释到:“我们从来没有在这农村,单纯地体验它。当然还有烹饪的原因,柴火鸡汤,本来就比高压锅出来的香。劳动呢?是更重要的东西了。整个过程倾注了我们的共同劳动,也就倾注一感情,也就产生了美感,对不对?”

小池点点头:“是不是还有这方面的原因,就是我们好几顿都没吃肉了,谗的?”

“赏你一只鸡腿”我夹给她一只鸡腿,说到:“世上最好的调料莫过于饥饿,世上最好的东西莫过于需求。在粗茶淡饭的对比中,浓烈的鸡汤,简直就是圣物,这是对比的美感,是味觉的体操,是久旱的甘露,是李白的酒。”

“快吃,小黄”小池丢给小黄一根鸡骨头,根本没有理会我诗性的萌动,我老实吃肉罢。

尽管心情大快,但是肚量毕竟是有限的,鸡汤还剩下一半,盛起来,留给明天早餐。

她在洗碗的时候,我洗澡。中间,我听到她电话又响起来,她接电话进讲的什么我没听清,但讲的时间还比较长。等我洗完出来,她抢过我的衣服,在水井边洗了起来。此时的天已经灰暗,夜色浸染,我在旁边打着电筒,生怕她看不见。

洗净晾完,天已经完全黑透。是该上床的时间了,今晚该找什么话题呢?

“庄哥,你觉得,这里生活怎么样?”

“踏实,我心情好多了。”

“庄哥,我知道,你在等妍子回来,差不多要两个月吧?”

她这一说,我就知道,妍子的问题是我们根上的问题,不管你怎样努力回避,这个问题还是要来,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所以,我原先也跟自己定了两个月的期限。”她知道我不会回答她的问题,她继续自已说到:“我本想,这两个月,只要你平安,就行,这就是我的试验。两个月后,你干净地面对妍子,干净地作出选择,如果你能够干净地接受我,那就是我最期盼的结果。但是,有一个问题,始终让我很矛盾。”

我问到:“那是什么?”

“说老实话,庄哥,天天跟你在一起,我不动心是不可能的,我相信,你也一样。但是,有妍子的存在,我们的关系不可能干净。所以,难熬的夜晚,在这一张床上,我们用不着边际的谈论,避免了情感的试探。但是,这对我们都是折磨,越是挨得近,越是煎熬,对不对?”

她忽然坐起来,面对着我。我也坐起来,我们要面对面地谈话。这个问题,只有直面。

“你说得对。小池,我为你做的一切,其实对你来说意义不大,从小路到鸡汤。但是,我还能做些什么呢?当我牵挂妍子的时候,我面对你,深感愧疚。”

“我倒没有愧疚的问题,庄哥,但要把持住自己,确实很难。今天,我接了个电话,倒是个机会。庄哥,我要离开你几天。我公司那边有点事,需要回去处理一下,过几天我再过来。况且,好多东西没带来,我也要计划在上海买好,带过来。”

“你去吧,不要担心我。先把你的事情处理好,免得不安心。”

“其实,这几天,我也有很大的收获,比如看到农村生活的美,对中国传统文化更感性的理解。庄哥,我即使不能爱你,也爱上了这种生活,等我处理完毕,我还会回来的。”

“等你回来。”

“我回来,要吃你豆腐。”

我吓一跳,女人吃男人豆腐,什么意思?

“别误会,就是你说的草木灰点卤水的那种,行不行?”

“好,我为你准备。不仅如此,我还要把路修好,还要改善这里的环境,为你打造得更舒适。你就瞧好吧,等你回来。”

各自放下心来,迅速入眠。安心就是最好的催眠药,这话不错。

第二天早上,我送她去码头,小黄要跟着我们。我怕它走到街上,碰到了原来熟悉的环境,我把它拴了起来。

码头上,船离开,我们挥手,我记得她最后跟我说的那句:“照顾好小黄。”

我在街上,买了一些黄豆。还补给了一些其它必要的物资。我突然看到,街角的一家棚子内,还有卖沙石水泥的,我动了心思。

我必须找一个漫长的工程,来度过没有小池的日子。我决定,先挑一包水泥和沙石,用蚂蚁搬家的方式,运回去,硬化整个屋子的地面,甚至院坝,也可以完全石化完毕。

第一趟我只搬运了两包水泥,两包沙,就足有一百公斤了,当准备挑走,背后老板说到:“兄弟,要下雨了,你得卖些塑料布,免得打湿。”

说得有理,要买就多买些塑料布,除了包好水泥黄沙外,还多一捆,下雨后,万一哪个地方漏雨,可以用它来抵挡。

这么重的担子,还得飞快地走,要不然下雨起来,就更难了。我一口气挑回家,才感觉腰酸腿疼,好久没有做身体素质训练了,这还真有点吃不消。

放好东西,雨就下来了。风助雨势,越来越大,我看了看手机,小池估计也该到上海靠岸了吧,不会受这天气的影响了。

果然如我所料,这房屋久没住人,屋顶堆积的落叶和树渣太多,有些地方就有点漏,但卧室却很好,这就不慌了。我记住了那些漏点,用脸盆接水,偶尔一滴,没什么大问题,天晴了,再上去把瓦重新铺排一下,就行。

倒是鸡窝,和狗窝,虽然顶上不漏水,但大风中的雨水是斜着来的,侧边渗水也需要处理。塑料布派上了用场,我用它将鸡窝狗窝上面和四周一围,全部搞定。

昨天小池连夜给我洗的衣服,早上出门没来得及收,现在就比较尴尬了,重新扭干,准备在做饭的时候,用火烘干了。

电话响了起来,这是这几天,的接到的第一个电话,是小池的:“我到了,庄哥,那大的雨,家里没事吧?”

“全部搞定,你放心。”

“刚走几个小时,我为什么就想你了呢?”

“莫撩我,你撩动一个独居山野的人,不道德。”对方在电话里,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回到厨房,准备点火做饭,现碗里的一个鸡蛋。我想起早上,我们吃的是鸡汤面,我煮了两个鸡蛋,给小池带在身上,在船上,如果饿了,她可以充饥。她给我留下一个,我似乎还能感觉得到,这枚鸡蛋上,还留有小池的体温。

鸡肉并没有吃完,小池故意留了一小碗,一只鸡腿和一碗汤,这明明是我埋在她面里面的,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悄悄藏在了厨房。一个人的饭就很简单了,很快吃完收好。

当你独自面对空旷的自然,独自面对嘈杂的风雨时,你会倍感孤独。“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这是古人的说法。但我习惯孤独,这么多年的漂泊,如同雨水江面的孤舟,我在随波起伏中,学会了自我咀嚼。

雷声是在我打坐的时候传来的,慢慢的,由远至近的,渐渐放大的轰隆声,如此熟悉,如同少年时,父亲不在的时候,那个四川的山村。但是,那里,毕竟二娃离我不远。但在今天,我举目无亲。

人也许将自己放置于一个极端的环境,才有可能反省。我在反思我与妍子,与小池的整个过程。我虽然在打坐,但并没有参禅,我只是在反省。

“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每当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大多数人都喜欢往道德的方向思考。这虽然是最浅显的思维模式,但也得由浅入深。

我是道德的吗?当年跟小池在一起的时候,我是道德的吗?她坦露了她的性情,但我却隐瞒了与乔姐的的故事,她却将身体纯洁地献给了我,我是否有过捡便宜的得意感?这是邪恶的吧。

与妍子,明知道所有条件都指向婚姻,但我没有坚决避免,没有避免与小池的误会,这是为什么呢?这也不算很高尚吧。

我与妍子结了婚,当我知道妍子的一切行为,也有欺骗我的成分,就给自己找了个理由,与乔姐厮混,这是我邪恶一面的爆,在动机上,与自己的妻子比烂,并不是君子所为。

我不是很道德的,我不是一个高尚的人。但我并没有理由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无地自容,因为,我知道,道德感并不天生的,它是社会对我影响形成的产物。

我为什么变成这样?这才是“我是什么样的人”这个问题的核心。我想起了云南文大姐所说,她参禅的时候,师傅说给她的法门:“我是谁?”

这是一个哲学问题。

我有没有先验的,天生的存在本质?现代哲学的回答是,没有。人的本质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所有的情感,几本上都与后天的环境有关。

当年跟小池的热恋,是因为我渴望百分之百的爱情。百分之百的爱情,究竟应该是啥样的?是书中描写的那样?是朋友经历过的那样?我根本就不知道,我只能按心情的澎湃程度,来确定感情的属性。小池曾经让我走向巅峰,我只好认为,那就是真正的爱情。

与妍子结婚在当初来看,是动机不纯,难道这种不纯,就仅怪妍子一个人吗?不对,肯定也有我的原因,一个巴掌拍不响,结婚是两个人的事。

当年在与妍子成为兄妹后,当干爸干妈巨大的物质托付时,我多年贫穷的记忆促使我,要迅速向富裕靠近,这是不是原因呢?找一个牢靠的,爱我的,组成稳定的家庭,这是不是母亲当年离开我留给我的伤疤,让我极力争取的稳定?当时,妍子与我一起在床上打游戏,那时我并没有完全忘掉小池,但为什么又与妍子生关系了呢?我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这里面肯定有身体欲望的原因。

这样分析起来,人是社会的产物。小池把我丢到自然界,就是要丢掉或者是冲淡我在社会中形成的思维惯性,从这点上讲,小池是一个真正的哲学家。

但是,她为什么要中途离开呢?不是说好的,她安排了两个月的假期吗?这两个月,恰好是妍子归来,我们可以重新联系的时间,她肯定是想通过这两个月,彻底让我在她与妍子之间选择吧?

她离开,肯定不是什么大事,从她讲电话时平静的口音可以听得出来。对于小池来说,只要与她母亲无关,估计就没什么大事了。

那么,她的离开,肯定有我的原因。

她跟我在一个空间内,完整地呆了三天,我们甚至都躺在一个床上,但没有生事故。是不是她失望了呢?有一个说法,两男女一起时间长了,如果没生事情,那么永远就不会生了。应该不是这样,因为我们距离的原因她是清楚的,是因为妍子的存在,所以,我们双方都要有所保留。

估计还有一个原因吧,她短暂地离开,也许是为了试验一个古代的俗语:小别胜新婚。

听到外面的雨声,我忽然笑了起来,在这样的空间内,孤男寡女,很容易生事情。

有一个说法,是说过去中国人生育率怎么那么高,而且农村远高于城市。说饱暖思淫欲,人吃饱了,总得找点事干。当时农村没有电,也就没有任何娱乐活动,人们只能从事最原始的快乐活动:组织人类再生产。

尤其是在雨天。俗话说“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雨天太闲,如果没有孩子,就制造一个孩子,给闲时找事情干。

雨天,在中国几千年的农业社会中,总有暧昧不清的信息,总有各种悲喜生。文人总爱用一个词“淫雨”,是不是与这个理解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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