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数字化解析
66读书 www.66dushu.com,最快更新一名隐士的前半生!
如果问,对人类社会影响最大的学科是什么?我估计,是数学。今天所生的大量社会现象,是数学挥作用的后果。比如手机,我们今天所使用的手机是数字机,就有对数学充分的运用。
电话是用来传输语音的,传统模拟机将声音信号转换为电信号,通过电波传送,另一端将接到的电信号再次还原成声音,就实现了通话。
自然界所有的声音都是模拟信号,也就是边界不清晰的大量毛刺的不典型波型,过去电信号的转换也是这样,用电波来模拟声波,就实现了声电转换。
但数字信号就不同了,它将连续的不太规则的电信号,压缩制作成规则的高低电平码,并按编码规则进行调制解调,形成了今天的数字机。
这些说起来比较拗口的专业术语,也是我在进入手机这个行当里,在小苏和李茅的嘴里现学现卖。当然,电脑的明,也与数字信号规则有关。机器默认高电平为1,低电平为0,就是将并不严格相等的电压输出,简单认为只有两个模式,0和1,这就是电平数字化后,运算的基础。再加上二进位制数学,以及逻辑代数也叫布尔代数,就可以进行算术的运算,或者“与”、“或”、“非”的判断了。
最早的密码也是模拟的,连续并且自然,带有某种工艺的美感和制作者创造的神秘。比如虎符,比如羊皮缠绕的棍子,这是不可复制的手工艺术。但后来,密码就完全变成了一种数学游戏,其中最精彩的阶段是,寻找最大质数,这几乎耗费了数代最优秀数学家的毕生精力。
数学一经产生,就非常强大。周易就是将社会运行模式数学化分析的典范,孔子带了个头,给了各类数字貌似科学的解释。文人是搞艺术的,但也受了数学的影响,搞起藏头诗来。比如一五言诗:快马三鞭至,上山四季经;茅顶六月雪,房下云雾新。这本来是写仙人在高山绝顶修道隐居的场面,但如果从密码学的观点,这就是一藏头诗,密语为:快上茅房。还隐藏着另一个含义:无我。也就是没五的意思,看看诗中,有三四六,独独缺了五。
当然还有数字对联的,有梯子诗的,有回文诗的,这就是文字的数学游戏了。
著名现代历史学家黄仁宇认为,一个国家和社会现代化的标准是:能否实现数目字管理。也就是管理的数学化。
在古代,人们对世界和社会的认识,是模拟化的。比如《礼记》中所记载,当别人问你家小孩子多大了?正规的回答是:可以接待宾客了、可以驾车了、可以拉弓射箭了。这是非常模糊的回答,是从功用上来定义孩子的大小,与数字化年龄关系不大。
古人认识天地,是从混沌开始的,建立了天人合一的概念。所以人们的思维方式,也是用模拟类比的方式,来思考和推测。比如天地有五行,人就有五官;比如上天有好生之德,人皆有不忍之心。这种类推,成了文学艺术最主要的叙事方式。
这种方式被滥用后,就容易得出似是而非的结论,甚至完全错误完全相反的结论,是非常不可靠的。比如苏轼的词:月有阴睛圆缺,人有悲欢离合。这两个判断也许都没错,但它们之间有联系吗?几乎没有联系,为什么要写到一起来,还让人们读起来觉得那么美?这只不过是反应了人类自古以来,模拟类比的思维习惯。符合习惯的东西,不管正不正确,总是让人舒服的。
回过头来想,那些让我们充满舒服感觉的文学名篇吧,几乎都充斥着比喻、拟人等修辞手法,这种将两种事混为一谈的本事,我们称之为艺术,并且乐在其中,这是不是人们模拟思维的习惯,在起作用呢?
当然,在今天,我们如果在科学论文中,也采取这种方法,肯定要被导师骂的。逻辑关系何在?数学联系何在?
数字化的社会,将所有现象赋予数字属性,并用数学规律加以计算,这就产生了新的社会形态和生活方式,从而严重影响我们的心理。
攀比心理,涉及人的基本心态:嫉妒。这是同类竞争的产物,但在古代,并不那么明显。比如你家有房有地,我家有房有地,并不显得相差多少,人与人之间也貌似和谐平等了。但在今天,房要折算成平方计算,地要折算成亩,这大小就区别开来,数字区别一明显,嫉妒心态就强烈。攀比有了数学这个强大的计算工具,就变成了一种流行心态了。
本来,老祖宗告诉我们,五十步不要笑百步的,只要质相同,量的大小可以忽略。但今天,五十步就是要笑百步的,仿佛有了数学,量,就成了决定一切的因素。
现在有个说法,说是一万小时定律。说一个人,要成为某个行当的行家,需要从业一万小时。这种简单数学归类甚为可笑,因为,它忽略了性格、爱好、天赋等基本因素,是不成立的。比如,著名密码专家沈昌祥院士,他干了好几年洗车修配工,师傅总嫌他笨,因为他耗费的一万小时,连门都没入。他笨吗?
现代金融,把一切折算成钱来计算。计算是方便计算了,但折算成钱的初始起点,往往出入很大。比如中国的股市,当你看到市盈率、市净率等数据的时候,你曲线分析,你看波段,你计算模型,充分运用数学能力。数学家被人抢完了,就去抢学高能物理的、学流体力学的,因为他们的数学好。运算半天,建立了一个巨大的分析框架,但这座大厦,往往是建立在沙堆之上的。该企业在上市前就做了假账,企业净值为假,初始值错了,所有的运算结果就都错了。
解析几何,就是把空间问题进行数学分析,建立坐标,进行计算。但这个方法也在向不属于它的范围延伸。有人在分析社会展模式时,也采用坐标第的象限法,说第一象限是增长,第二象限是衰退,第三象限第四象限各代表什么之类,说得振振有辞。但我,我要问的是,社会展模式只有四种吗?如果有第五种类型怎么办?社会展是连续的吗?如果有跳跃和突变怎么办?
当你沿着某条路线追求人生目标时,最大的悲哀是,你努力半生,沿路拼搏,到头来,现这条路线是不连续的。
这就好比班长,当他努力想成为城里人时,在部队努力当志愿兵,回到家乡进县城工厂,结果,这条路是不连续的,工厂突然改制,他前半生的努力变得毫无意义。
打个比喻,逛街走进了死胡同,逃命来到了悬崖边,这就是数学上的不连续,不管处于哪个象限,都是绝望。
但是,人生的真相,真的是可以这样解析的吗?不对,也许另有出路。比如易经的分析模式就给我们启示,再好的卦,也有变坏的一天,再坏的卦,也隐藏了变好的可能。人生不是线性代数,不是一条唯一的线,而是一个面,无数条道路,随机应变,变则通,通则久。
班长利用了他命运中与自己线路交叉的两个人,改变了自己的轨迹,一个是向班长,给他贷款买车跑运输。一个是我,给了他一个崭新的平台。
我本人也曾经历绝境,路径不连续,象限入底层。流落街头,于贩夫走卒中求食;举目无亲,异乡外地里挨饿。但是,这并不意味着绝境,因为天无绝人之路,换条道走走,就通了。我遇上了董先生,生命展开了新的画卷。
好吧,就算生命不是一个线性问题,不可以用线性代数来描述,那是一个面的问题吗?可以用坐标来描述吗?或者是一个立体的问题?或者是一个趋势性问题?或者是一个极限性问题?或者是一个概率性问题?我们有几何学、高等数学、流体力学、统计学、概率论等分支理论等着你。如果你对突变的描述不满意,我们还有拓朴学等着你,反正,你逃不掉的。
但,我没见过一个伟大的数学家,成为可以透彻人生的大师,是数学没大用,还是人生没希望?
数学,是逻辑思维方式在人脑中对自然的模拟,总有失真的成分,也有推断的极限。
比如,它无法穷尽世间的所有变量,而影响人生的变量是非常多的。比如我遇到了董先生,比如班长遇到了我。仅在中国,这机率,十四亿分之一的变量,就可以影响人的一生。况且,数学模型的标准化,是与事实不符合的。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树叶,这是事实。
它无法推断人生轨迹的精确趋势。虽然数学一开始是为精确而来,但在微观层面,有测不准原理,有熵,有薛定谔的猫,在宏观层面,有时空的扭曲。但所遇到的最接近事实感观的模拟方式,一是易经八卦的模式,二是螺旋式上升这个模式,能够大体上统一宏观和微观。
从佛经来说,有一种解释是,世界不是连续的,连续只是我们思维的错觉。我们看到的世界只是像是在看电影,每秒二十四幅静止画面的播放,让我们看到了一个貌似连续的图像。世界是静止和突变的。如果是静止的,时间就不存在了,时间不存在,生命则也是幻像,也不存在。这是什么理论?我都不存在吗?吓我一跳。
也许,人不能两次跨过同一条河流,哲学上讲,今天的与过去的没多大关系,完全不同。但我从哪里来,明明有记忆啊?怎么办?
如果时间不存在,那么空间也就无法安立。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空间无变化,则不称为空间,是死寂的,空间也就没意义。时空都不在,何处为真实?
佛经经常运用的一个词汇:一时。就是这个时候,是一个静止的瞬间概念,甚至没有时间的长度,是个顿号。没有过去、现在、未来的连续,我还怎么样理解这个世界?我存在于哪里?
想想都恐怖,还叫我不要畏怖,啥意思?
人们追求金钱,这是可以量化的东西。但人们还追求许多更丰富的生活形式,这是为满足心理感受而来。比如对感情的追求,对感观刺激的追求,对某种理想某种责任的追求,对成就感或自我认知的追求等,欲望是广大的,无限的,只要身体和心理能够承受。
顶点是希望,底线是恐惧。
我今天生活在这个比较富足的家庭中,原以为没有波澜,想象中的幸福元素,几乎都已经具备,原以为可以自得其乐。但是,内心蠢蠢,身体跃跃。
比如,我的钱可以供我们下半生无忧,但一提起挣钱,我还是精神百倍,这是什么缘故呢?在温州,我也见识过一些隐形的富豪,他们亲口说,钱对他们来说,仅是数字上的变化,但一有好的赚钱机会,他们还是如狼似虎地前进呢?
一个人当改变了质的问题后,量的积累就形成生活的习惯。比如,十八岁的时候,是最钟情的时候,那时给你一个女人,你准备对她钟情终身。当你有了老婆结了婚,身边躲着一个随时可用的异性,质的问题解决了。许多人就会追求量的扩大,找女人玩,如同积累玩具,各种类型都要尝试一番。这在温州新贵中,情况比较普遍。
我们在一起,讨论一个生意赚了多少钱,这是量的比较,其实对生活质的影响不大。有人在一起,讨论玩过多少女人,也是量的比较,引起了许多人的好奇。更有一个中年人,达后与老婆离了婚。他对大家的讨论显示不屑,他公然宣称:你尽找中国人玩,只求数量不求质量,我们要比,就要比玩过多少国家的女人。
其实,这些关于数量质量的指标,都可以数字化,并进行分析和计算。比如对感情的质量,也可以用心理指标来量化,犹如量化疼痛指标一样。但是这种质量的产生,是非连续性的,分析出来的结果,不可以作为指导下一次感情产生的指引。
当一见钟情生时,是突出其来的,没有防备,就像我遇上了小池,整个世界都变了。
有时,我在分析我与妍子的交往过程,由熟人到朋友到兄妹到夫妻,这是一个量变的过程。我总感觉这个量变导致的爱情,是不真实的。没有突变那一刹那的震撼,就没有心灵冲击的脚印。
我感到有点愧疚,对妍子,对小池,也对我自己。
不过,当一个充满异国情调的美女走到你的身边,对视她那蓝色的眼神,每个毛孔透露出的欲望,你动心不动心?我不知道,王班长描述的黑人少女的味道,也许是另一种审美,但我知道,我最近想这方面比较频繁,也许是禁欲期的缘故。
心理虽然有自已的运行机制,但身体的需求总是触的因素。一个老人,当身体欲望已经消退,虽然还能够欣赏异性的美,但迫切性不高,所以对心理冲击就不大。如我这样青壮年龄、强壮身体,心理稍有波动,人就往身体的下半身想象,这是自然的。
原来,部队有一个老士官,是从高原上下来的。他是解放军雷达站的战士,在西藏的雪山顶上执勤,后来实在受不了,找关系调到内地部队。
有一次,我们问他,高原当兵的感受。他讲了好多事例,一点也不仙风道骨。比如下多厚的雪啊,看过期好多天的报纸啊,好多天吃不到蔬菜啊,冷到零下多少度啊。这些量化的数字描述,对我们没有多少冲击力。但其中有一句话,倒是让我们记忆犹新:在高原呆久了,下来后,见到母猪,都是双眼皮的。这个比喻,简直神了。异性的缺乏,几乎让这些战友的审美,丧失了人性。
其实我们中队,指导员也是深谙此道的。中队全是男人,久不见女性,有时他会安排大家出门,集体上街齐步走,与其说是吸引了街上女性的目光,倒不如说是满足了战士们久违的异性体验。他要求,中队喇叭放歌曲时,尽量多放一些女歌手的歌,估计是为了平衡性别需求,以舒缓这帮热血男子躁动的内心。
这些突变的描述更接近真实,数学有时在感情描述上,有点不好使。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这样的问题不好回答,就是回答了,你也无感。不如说“高山上修庙还嫌低,面对面坐着还想你”,这就有冲击力了。有时量化某个事物时,忽略了计量单位,也就忽略了本质。
大梅的孩子满百天了,这样的描述,很费周折,不好想像,不是一个好的说法。我妈的描述很直观:“小家伙可以满地爬了呢。”
用能力来描述年龄,是不是可靠些?我妈没学过礼记,但孩子可以驾车了、孩子可以接待宾客了,这类表达方式,如果不是出于自然,就是出于传统,是非常好的表达。
当然,李茅的数字化仍然很神奇。小苏主导的试制的手机很快就出来了,我们原来的手机就有双卡双待的设置,只是制式作了微调。李茅的图像显示,只是软件,预装进手机系统中,调试出兼容性就够了。
很快,手机寄了过来,我专门在光线暗淡的地方拍了一些照片,拍摄对象是偏黑色调的不同物体,在显示屏上察看其分辨程度,感觉效果不错。黑的程度稍有不同,显示区别就很明显,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我问李茅:“这是最终版本吗?”
“不是,还要根据顾客需求和当地反馈,不停改进,还要在与其它软件兼容的情况下,为漏洞打补丁,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看来,你当时坚持让技术团队留在公司中,是有道理的。”
其实我知道,李茅早就意识到这个问题,他这样说,一是恭维,二是肯定。小苏问我前,估计已经跟李茅商量过这事,他俩的习惯,我还算了解。
手机样品十部,空运快递,很快就到非洲了。王班长的反馈也跟着来了:“伙计,你那个手机真好,黑人的脸真的分辨得清。这单我接了,保证大卖。”
“你就这么肯定?”我对他的激动保持怀疑,他这个人容易激动,感情外露。
“你知道吧,我把好几部手机,送给了几个官员的夫人,仅一天时间,她们就把原来的电话换了,用我们这个,什么原因?女人爱自拍,效果好呗。”
这是他的敏锐,高官夫人,就是榜样,活广告,根本不需要更多推广,枕头风,就可以动摇官员的决策了,世界上的男人,都有这个通病。
我把代理费的事情跟他说,他表示不太同意:“小庄,我们俩都是生意人,你不想让我吃亏,心情可以理解。但是,你反过来想一想,我做过吃亏的生意吗?当年我送你一台破二手车,今天不赚好几十倍回来?我们虽然打高端市场,但毕竟不是国际一流品牌,还得要有价格优势。一百元在中国不起眼,但在非洲兄弟面前,也是大钱了。况且,如果我们定价过高,利润过于明显,会引来国内竞争者的仿效,引狼入室,不是不可能。我要走高端路线、用低价抢滩,打的是速度和铺展面,让国内竞争者意识到后,又没机会来了。一是成本不划算,二是与我们硬抢市场,他成本高得多。我们先入为主的条件,就是时间。”
他继续说到:“低价走量,让合约机的中端市场迅速铺满,走自己的路,让后来者无路可走,价格是关键。节约每一步的成本,从代理费做起,不放过每一个流程,积小成多,我们就会取得完胜。”
“兄弟,等对方产生品牌依赖,假装推出伪高端的二期、三期型号,再慢慢提价,你算算?”
这又是一个数学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