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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危机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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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第一次听到消息还是妍子告诉我的,她有时候睡不着就在网上看新闻。主要是看美国的,她原来在美国的同学有一个QQ群,还有几个留在美国工作的同学,经常在半夜联系。当然,美国的白天就是我们的深夜。

“醒醒,哥,快起来。”妍子在书房喊我,我不知道什么事,以前她从来没有在半夜叫醒我,当然,那事除外。

我起来,没穿睡衣,就到书房,她指着电脑,问到:“这事大吗?我美国的同学们都传遍了。”

我一看,雷曼公司倒了。我突然感到一阵凉意,因为我知道什么是雷曼。睡意全无,马上打开华尔街日报网站、英国金融时报网站,得到了确认,股市大跌,雷曼倒台。更要命的是,黄金大涨,美元下滑。我初步判定:美国生了系统性风险。

在妍子一脸茫然的情况下,我马上给李茅打电话,告诉他两点:第一,马上看英美网站,叫然然分析,世界金融风险到来时,对中国的影响。第二,马上让小苏检查账目,迅速催收应收账款。

李茅也吓了一跳,只剩下说:“是,是”的份。

我迅速预测了一下,不太好,这是一个否卦,就是否定的意思,只有彻底破坏完毕,才能止损,只有在迅速止损后,才能走入新的周期,否极泰来,按时间算,在全世界的大范围内,需要六年。

否卦是天上地下,这是阴阳缺乏交流的象。下面的坤在八卦中卦数为七,故六年苦难,第七年才出现转机。在金融巨大的链条上,极易产生疯狂的灾难性的传染。要止住这些传染,必须将出问题的链条封闭,被迫让金融传导机制停止交感,才能保持基本面。

我给小苏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代工的手机厂有可能缺乏资金,你不要轻易多打预付款,而且,销售商的货款,必须尽快收回。他问到:“如果那厂子我们可以维持它呢?”

我反问:“你有把握,能共同度过六年?”

他反应很快,知道我算过了,说到:“我明白了,庄哥,我这就起来。”

等我把这一切安排完毕,妍子才问我:“哥,你紧张成这样,是不是多虑了?”

我说:“先不解释,我要给爸打个电话。”半夜把岳父吵醒,我是下了决心的。我给他解释了当前生的事和我的判断,他明白了意思。其实,温州友厂的状况,他也知道,他这么多年,有现金意识,已经有所准备,目前,他还积累了很大一笔流动资金,他还告诉我:“你也别紧张,这样的事我经历过几次,这也许恰恰是我们的机会。”

他这样一说,我反过来一想,不正是机会吗?是并购的好机会,有人差钱,被迫贱卖优质资产,不正是机会。当然,我们也没有那么多钱,但至少可以作一个大基金的跟班,这就够了。

所谓危机,是危也是机。

我这才给妍子解释,什么是雷曼,什么是美元,什么是黄金。

她听了,说到:“怪不得,这大的百年老店都支撑不下去了,估计有问题。”

第二天,许多中国人是在新闻才听到这个消息的,一些人不以为然。当股市出现大幅下跌时,才明白,这是实实在在的危机到来了。当许多人恍然大悟的时候,我已经做好了安排,先机,其实就是信息的速度和准确性。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中美经济互相依存的局面不是一天形成的,我在五道口学习的时候,老师们就反复强调这一点。要想美国的动荡不传染到中国来,根本不可能。

一上班,我就到厂里,布置了厂里的应对措施:第一,主要集中力量搞好军品生产,尤其要保证质量和规格。原来有的国营大厂不屑于跟我们竞争这些小产品,今后他们估计要进来,为什么,因为外贸受挫后,他们的生产能力只有向内转。第二,承接其它产品的加工,必须要对方给付一部分预付款,不能过多垫资生产,免得到时我们产品出来时,他们给不出货款。第三,不轻易给别人预付,保持良好的现金流水,凡是过多预付的合同,宁愿不签,当然,优质合同除外。

这是典型的防守打法,这几天,闭门不出,在家看新闻,修剪花草,仿佛没事人一般。我也借故少参加商会的活动,我知道,我去了,肯定有好多关系厂家找我借钱。

这是一段难得的轻松时光,有时,我甚至会在露台上一坐就是半天,喝茶,与妍子聊天。为自己的布置得意,得意地享受安闲。

大约过了两个月,温州有些厂就抵挡不住了,也有人给我打电话要求收购,我并没有答应,推说自己也没钱,钱都投了北京的养老院。其实,我并不想在这低端的制造业内混,但又找不出好的项目,或者说没有更大的钱进入新的行当,只能等待,守住自己的果实。

在第二批军品交付完毕后,我和妍子去了趟北京,一来是打探最新消息,二来是争取下一批军品。

先说第二件事。我找到了贺处长,他告诉我一个消息,说老头子明年退休,今后把第三批产品定下来,估计是他最后能帮得上忙的事了。但第三批产品数量巨大,这是我不能放弃的。这事我值得花钱。我迅速在北京卖了一百万无的黄金,给贺处长送了过去。他不收,我告诉他,这是给老头子的,由他转交。他收下了,当然,所有过程,我都录了音。一百万可不是小数目,妍子不心疼我心疼。

关于第一件事,岳父有他的渠道,他说,估计中央要出台措施,进行巨大额投资,以刺激市场,保持增长。

我一想,这不对啊,还没到完全封闭解决问题的时候,国家就这样强行推进,是不是很冒险?

我翻了翻推背图,想从他们对中国大势的千年扮演中,寻找这个事件的信息,但没有,那么,也就是出不了什么巨大的事情了,即使有风险也可以挽回的话,那就不是大风险。

当然,国家的投资主要是铁、公、基,十多年来是一贯的。但我们能在这中间做点什么呢?从直接产品来看,我们做不了什么,但从间接投资来看应该是有机会的。

钢材、水泥和煤炭,所有基础设施的建设都离不了,但是它们不差钱。

正当我在做财美梦时,小苏带来一个坏消息:“代工厂倒了,寻找第二家,他们需要开工所需要的高额的预付款。”

代工厂怎么就倒了呢,我不太理解,我们手机销售得很好啊。并且,我过去选择时算过,他们厂有前途啊,难道我算错了。经小苏详细解释,我才明白。原来,那个代工厂看到手机销售很好,就想扩大生产能力,贷款上了新生产线,但我们一直在控制手机数量投放,如果投放多了,就会压低价格,也算是一种饥饿营销,也算是控制风险。当然,那个厂也不光代理生产我们的产品,也代工了其他几个山寨品牌,那几个品牌都倒了,仅凭我们一个牌子,养不活了。债务纠纷到来,工厂资不抵债。小苏问到:“庄哥,我们是不是找第二家,但别人要高额的开工费,我们付不付?”

我这次在北京,已经看到了两个山寨我们品牌的手机,性能差不多,估计,我们的市场也不大了。

我们三人在一起商量了一下,然然也在场,结论是:“公司品牌保留,找下家少量生产,保持资金安全。不求大,只求有,看看形势再说。”

我回来仔细想了想我的预测,一是对代工厂的预测结果有偏差,二是对国家应对的政策估计不足。这是我第一次对我的周易预测产生了怀疑。

我回顾了一下自身的经历,我往往在最需要预测的事情上,在对自己关系重大的事件的预测上,要么没算,要么算得不精确,这是怎么回事呢?这不是仅用那30%的不准确率来解释的,这中间肯定有某个道理,我没有悟透。

妍子的酒吧倒是很好,生意如常。班长的养老院经营也很好,入住率高,利润也正常产生,比预想的好多了。果然如班长所安排,他父母也进了养老院,嫂子也到养老院工作了。本来班长说嫂子在那里工作不好,他是经理,让自己老婆当员工,别人会说闲话。但金姨拍了板,安排嫂子去上班。还给了一个理由:拴住陈经理的父母和老婆,就拴住了陈经理的心。

这话硬。

我和妍子专门到了养老院,原来的山坡土地,已经成为一座花园,楼宇回廊、小桥池塘,真算是一个风景。我们去拜访班长父母时,他父母还给妍子一个红包,妍子不好意思接。班长说,他们老家的规矩,新媳妇上门,这必须要给的。我说过,班长是我的亲哥。

从行业上看,酒吧和养老都属于服务业,难道,服务业是今后展的方向,是新的投资蓝海?

从北京回到温州,我拿上了那本《推背图》,我得仔细看看,这里面有哪些于我有用的信息和规律。

我们还是经常去看我妈,有时妍子也在那边住一晚,有时妍子也把自己不需要的衣服或者包包送给大梅,当然还有一些化妆品。要说,人靠衣妆,在妍子的指导下,大梅也学会了打扮,效果当然比以前强多了。

大梅也找了个男朋友,看样子是认真的,这个人是她们厂里的一个技术员,也是外地的。他到家见家长时,本来我不想去的,那是他们的事,与我没多大关系。但我妈还是跟妍子打了电话,妍子答应了,没办法,家里的事,她说了算。我和妍子到场,一起吃了个饭。也许是家里豪华的装修让那个小伙子没想到,也许是我和妍子的气质那个小伙子没想到,反正在我们面前显得非常拘谨。我看他虽然没多少钱,但样子还算踏实,所以对他还算是客气。他既然也是搞技术的,我就问了他一些关于生产的问题,他的答复中规中矩,我问他在哪里上的学,他报了他学校的名字,是一个外省的二本理工院校,我笑到:“比我还强些,我原来还只是个三本。”

“那不一样”他说到:“军队是个大学校。”哟嗬,幽默感也出来了。

大梅的事情总算有了眉目,但二牛确实是个难题。这样一个人,没本事,不努力,脾气和德行还不太好,其实我有时有点厌恶他。

冬天来临时,不需要修剪花草,我妈在我家住了好几天了,我们每天都有一顿火锅,妍子成了四川媳妇,也能够吃辣的了。

最早感觉到妍子有点不对劲的其实是我,她的例假推迟了十来天了,从她身体反应来看,是不是怀孕了?我把情况跟我妈说了,我妈当即就把妍子叫过来问,问了后,我妈的结论是:“估计有喜,赶快到医院检查。”

到了医院,结果很快出来了,妍子怀孕了。我马上打电话给岳父岳母,他们高兴得不行。

在岳父岳母没回来之前,我妈就住在我们家了,她怕宋姐忙不过来。但是,妍子就有点为难了,主要的难点在于,抽烟。

按医生的说话,怀孕期间不能抽烟,但妍子有烟瘾。她自己坚决要戒烟,我怕她受不了,就只能天天陪着她,让她有一个好撒气的人。

果然,她有时有无名怒火,就到二楼关起门来踢我两脚,我就卑躬屈膝陪笑脸,故意找话来逗她笑,最难的三周过去了,她终于习惯了没烟的日子,心情也变得正常起来。

前面两个月的身体反应是挺大的,但妍子反而显得很高兴,说是小小庄在跟她游戏,她都记着仇呢,等出来后,再找小小庄算账。

对于我来说,当然也有困难,就是禁欲。但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与孩子相比,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春节来了,岳父岳母回来,他们接管了妍子的起居。

大约过了正月十五,接到一个电话,一听声音就把我吓一跳:“庄娃子,过年也不给我打个电话,了财就把老战友忘了?”是王班长,长臂猿,手机店的先行者,送给我第一台车的人。

“哎呀,王班长,怎么敢忘记你呢,你在哪里?还在非洲晒太阳?我们这里有点冷,你的电话就是送温暖吧?”

“少来那套,油嘴滑舌的,你又说不过我。”

“那是那是,王班长是游吟诗人。”我笑到。

“你意思说我是流窜犯噻,以为我听不出来。不跟你废话了,明天我到温州,接还是不接,你自己定。”

“真的?航班号给我,必须的。”

航班号过来了,从北京到温州的,他真的是要来温州。我跟妍子说:“王班长要来温州,我得接待。”

她问到:“哪个王班长?”

“就是那个长臂猿。”

妍子一听就大笑起来,她听过我专门给她讲的关于王班长的故事:“就是那个日刮刺啊,送你车的那个?”

“就是他。”

“我们一起去接吧,我倒要看看,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妍子也欢欣鼓舞起来。

“不行,你大着个肚子,在机场难得等。我把他接到了,安排好酒店,再来接你行不行?”

她答应了。

第二天在机场,看到了王班长,晒黑了,长胖了,我还是在取行李的方向,第一眼从背影就认出了他,特征不可能变:手太长。

见面时,他打了我一拳,手挺重,我说到:“哎呀,你莫不是非洲牛肉吃多了,人也胖了,劲也大了。”

“劲不大不行,黑妞太猛,没点力量,还真没办法。”他的玩笑总是出奇不意,张口就来。

我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温州呢?”

“小心你的陈班长,意志不坚定,在我严刑拷打下,他全都招供了。历史的经验告诉我们,出卖我们的,往往是最亲近的人。”

我不理会他这些歪道理,问到:“你还拷打得了他?”

“灌酒呗,他酒量不行。”王班长得意起来。

“那你来温州干什么呢?不光是来看我吧?”我知道,他是个神出鬼没的人,不知道这回他是什么目的。

“来看你,你还没那资格,我是老兵你是新兵,规矩在这里,是不是?”

“那是那是,我该主动拜访你的,但抓不住你的人啊,你东飞西跑的,满世界打游击。”

“这次我到温州来,就是打打游击,你得当我的线人。”

我不知道他说的什么,但线人肯定得当,谁叫我们关系这么好呢。

当我把车子开到酒店时,他突然叫了起来:“到你家门口不让到你家,啥意思?我长得黑,没有资格?”

好吧,又把车开回家,路上给妍子打了个电话,让她准备一下。

当车子到家门口,岳父岳母都出来了,妍子挺个肚子走到车边,给王班长开车门。

王班长看了看妍子,看了看我,说到:“庄娃子,弟妹给我开车门,我忘了准备红包,怕是下不了车,你借我点!”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我一一介绍,王班长是自来熟,笑话连篇,很快就融洽了。中午吃饭当然是在家里面吃,岳父拿出绍兴黄酒,本来他要致欢迎辞,但王班长却站起来,端着酒先敬妍子的爸妈:“高叔、冯姨,庄娃子是没有家的人,我们战友原来关照他,更多是因为同情。今天,他的生活却让战友们羡慕,为什么?因为您们!我代表所有关心庄娃子的战友,敬您们!”

他这个人,该正规的时候,也很正规。

把酒先干为敬,又自己倒满,站起来,对妍子说:“弟妹,我敬你,是因为你帮了我们战友一个大忙。”

妍子不明白:“什么大忙?”

“我们再也不用管这个家伙了,这么些年,烦人得很!”他故意对我做出厌烦的表情,大家都哄笑起来。

妍子倒了点饮料,也敬了王班长:“其实你的故事,我哥跟我讲过好多,没见过你,也把你当大哥。在我哥一无所有的时候,你把车送给他,甚至还帮他开手机店,你是我家的恩人,以水代酒,不成敬意。”

“我是让他挣点家产,早娶媳妇,免得整天缠着战友,不好甩包袱。”他又来了。

在桌上,他讲了好多非洲的趣事,思维跳跃、语言风趣,简直是个单口相声,安徽普通话加上他夸张的表情,连在一旁端菜的宋姐都忍不住,笑得差点把汤都泼了。

吃完饭,我带王班长参观了一下房间和花园,他对我说:“庄娃子,你跟我不一样,我是到处乱跑的人,你学不来。你要好好顾家,这才是你的根本。”这话说得严肃,有点大哥的味道。

把他送到酒店,他才跟我说了他来温州的目的。他是来采购电器和小商品的。“你不知道,这些东西在国内也许多了,但在非洲却很紧俏,我要的数量很多,起码得装十来个标准箱吧,要不然,运费划不来。”

“那你需要什么东西,能不能给我个清单?”

“这就是你当线人的职责了。家用小电器,电风扇、收音机、小电视、VCD,所有这类型的,我开个清单给你,你帮我访一下,哪家质量可靠,价格又低,给我报个真实出厂价格,我好做预算。另外,跟人谈判时,如果遇到阻力,你得出面。”

“没问题,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拍胸脯答应。

“当年我送你一辆破车,今天我要赚回两台奔驰,小伙子,做生意,要学我”。他拍拍我的肩,一脸得意。

“你那一套,我又不是不懂”我也表示不服气的样子:“你这算放长线,钓大鱼,我就是那鱼呗。”

“明白了?班长就是班长,多扛几年枪啊。”

我知道,当年我根本不是鱼,根本不值得他钓,他这样说,其实更讲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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