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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花瓶骆泗(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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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乔钰诩吧。”

“是乔钰诩。”

李桉手里拿着热狗, 在大屏幕下与人对望。他在国外有点知名度, 此时戴了顶帽子, 都有不少路人在偷看。

彪形大汉站在他身侧, 满脸呆滞:“等等啊,我得先捋捋。”

别说他了, 就是向来冷静的李桉, 此时都反应不过来。他咬了一口冰凉的热狗, 嘟哝道:“柏兰特, 我记得是D国这边数一数二的金融巨鳄。”

大汉说:“对。而且这一任家主还是入赘的华商……结果乔钰诩是人家儿子?”

他常年在片场演龙套, 好不容易被王导赏识混出头了, 正处于觉得自己秒秒钟爆红的膨胀期,看谁都自带骄傲光环。

现在这层骄傲光环正在迅速的湮灭:“演什么戏,他为啥不回去继承亿万家产?”

“或许人家追求崇高呢。”李桉说。屏幕上的大楼是柏兰特旗下的一家酒店, 也是M国都的标志性建筑之一。

酒店总共有六十八层,健身房、水疗中心、旋转餐厅、游泳池,一应俱全。

最上面两层常年不对外开放,属于柏兰特家族的私人房间。据说每一件用品都铺了金箔,当真是无比奢华。

大汉哼了一声,有点儿傲娇:“如果真追求崇高, 国际电影展他都不来?”

李桉说:“颁奖仪式都还没开始呢,你知道人家不来?”

他们在这儿互相调侃, 心里还没缓过神来。昔日一起拍戏的小伙伴一朝成了大佬, 这落差, 不是一星半点儿。

现在李桉只想随便逮个人, 指着屏幕向他炫耀:看见没,柏兰特的小少爷——和我一个剧组的!

大汉又何尝不是呢。他搓了搓手臂,恍惚道:“我记得车炀和乔钰诩关系可好了……”

说着,他眼里流露出嫉妒。当年以车乔二人在剧组的状态,那可是同吃同住,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不对……

李桉叹了口气。他把热狗全塞进嘴里,咀嚼两下:“人家关系是真好。你那身板……”他打量两下:“羡慕不来的,死心吧。”

说来也巧,柏兰特酒店和颁奖仪式所在的大剧院就在同一条街上,直线距离不过百米。如果乔钰诩真的纡尊降贵想来参加,那也挺方便的。

二人感慨间,国内也并不迟钝。媒体瞬间转了这条新闻。比起李桉二人的强自镇定,网友们的反应可就非常真实了。

“@今天我暴富了吗:卧槽,是乔妹!”

正规金融媒体是最先转的。他们本来是例行公事一下,哪知这条微博瞬间引爆了互联网。

乔钰诩消失的时间可太长了。早在车炀还被同志传闻缠身时,他就已经失踪了很久;好不容易出现,只是帮车炀说了两句话,怼了戚学覃一波,之后又不见了。

后来,茵域传媒宣布要与乔钰诩解约时,网友们开脑洞,终于东拼西凑出了整段故事:

戚学覃利用自己娱乐公司老总的身份,打压了车炀,也许还包括乔钰诩。二人共患难后,曾经的恩怨都烟消云散,他们组成了统一战线。

在车炀被戚学覃拖累,彻底洗不清后,乔钰诩冲冠一怒,正面站出来,将戚总的无耻行径告知天下。茵域传媒股票跌停时,戚学覃也阴暗的出手报复,将造成这一切的乔钰诩逐出娱乐圈。

以上都是网友们的猜测。一通剧情下来,茵域传媒的股票早就跌得没边儿了。厌恶戚学覃者有,责备车炀不作为者有,同情乔钰诩者占了最多。

毕竟在观众们眼中,乔钰诩两肋插刀为兄弟,真的是最无辜的一个了。

口水战飞舞,乔钰诩小白花的形象,也被彻底定了下来。

现在,一切故事都被颠覆——看人家现在的情况,他们这几个月,完全是瞎操心啊!

“@呼呼的芭蕉:???真的是乔妹?不是只长得像而已?”

“@炀妹一米九:没认错,是他。你们和《荒国之爱》官宣图对比一下,绝对没变。”

“@树洞阿三:说好的没背景柔弱励志小明星呢?怕不是在逗我??”

“@乔哥什么时候娶我:啊啊啊啊我的天,我是饭上了一个怎样的爱豆啊!!”

这样的呐喊不在少数,乔钰诩的粉丝再度倾巢而出。短短一段新闻,愣是被翻来覆去无数遍,连头丝多了几根都能数出来。

我家爱豆变成国际巨佬了!

他们是激动了,某人却彻底陷入震惊。

漆黑一片的办公室里,戚学覃猛然起身,狠狠揉了两把脑袋。

开玩笑吧——乔钰诩怎么就变成柏兰特家的继承人了?

茵域传媒在A城绝对算得上庞然大物,但若是放在整个C国,也不过堪堪小有名气。

若要与柏兰特这类金融巨鳄相比,茵域传媒恐怕连站上擂台的资格都没有,别人一只手指,就能将它碾碎。

面对乔钰诩这种一无所有的小明星,戚学覃本来很有底气将他比下去。但现在——戚学覃捂住脑袋,脑海乱糟糟一片。

不只是他,茵域传媒的全体员工,都知道戚学覃与乔钰诩微妙的敌对关系。

这下老板惨了。

少部分员工看热闹不觉得事大,更多的员工心情一下子沉下去——茵域传媒,怕是要陷入低谷了。

国内互联网热闹了一整晚,全在为乔钰诩的身价感到惊叹。只有骆泗,看到新闻,他第一反应便是低声问系统:“命运之子还自由吗?”

系统说:“他要是自由,能不来参加电影节,还不来找你?”

此言一出,骆泗已经明白了。他深吸一口气,轻声道:“乔钰诩是被迫的。”

身旁二人顿时惊讶地望过来。骆泗抿唇,在异国人声鼎沸的夜里开口:“他想拍戏。比起万贯家财,乔钰诩更愿意将这一条路走到底。”

“为什么?”周景州不解:“车炀你确定?人家看起来过得很不错啊。”

苏莓映拍了拍他:“我敢说,没人会比炀哥更了解乔钰诩。”

周景州完全没听明白。苏莓映叹了口气,转头向骆泗认真道:“就算他不愿意又能怎么样?车炀,人家家庭那么庞大,你一个小明星,能做什么?”

骆泗确实什么也做不了。连继承日都定了,柏兰特家族是铁了心要赶鸭子上架。乔钰诩即使再不情愿,也只能上位。

更何况,在外人看来,这的确是无比光鲜的一条路。

“诶,既然乔钰诩就在柏兰特酒店住着。”周景州尽力打岔,缓和微妙的气氛:“颁奖仪式他会不会来啊?”

这话一下子提醒了骆泗。作为最佳男主演的被提名人士,乔钰诩在《荒国之爱》里的表现的确可圈可点,的确是夺冠热门。

就算真的再也演不了戏了,如果能收下这个奖项,也算为他的演艺生涯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但是,柏兰特真的会放乔钰诩出来吗?

“我觉得不会。”骆泗的声音沉下去。他回过头,望向东方遥远的酒店:“他在家里的地位很特殊。这次回去也经历了很多不愉快,很可能真的得过三年才出来。柏兰特……”

他捏住掌心:“柏兰特根本就没把乔钰诩当儿子看待。”

见他说得这么严肃,苏莓映周景州二人对望一眼,同时皱起眉。苏莓映劝他:“算了,就算不能参加颁奖仪式又怎么样呢?乔哥现在有更多的追求,他的眼界,已经远远超出我们了。”

“这不一样。”骆泗摇头。苏莓映话里话外都在劝他放弃,他知道这是为自己好,但他实在是无法接受。

乔钰诩为自己做得够多了。

影帝,一个演员的毕生追求。如果连颁奖大会这么重要的场合都无法带他参加,自己反而坦然享受乔钰诩的付出,骆泗真的做不到。

“他可能会来的。”周景州也意识到了骆泗的低落。他拍了拍这人肩膀,努力展现成熟的一面:“你先别瞎想。”

周景州完全无法理解乔钰诩的心态。他要是有这么多钱,什么真人秀、演戏,早就不干了。

但是唱歌嘛……周景州努力思考了一下:要是真这么有钱,他肯定砸来最好的设备,请最棒的后期,制作一张独一无二的碟片!

青年的遐想中,骆泗勉强压下胸中郁结的担忧。那就设一个最后底线吧……

众人的讨论中,红毯日如期而至。

一众金碧眼里,黄皮肤的几人显得有些突出。闪光灯下,苏莓映身着深蓝色的长裙,优雅地挽着骆泗的手,在红毯上迈步。

骆泗一身西服,笑容得体,目光却不知飘去了哪儿。离开幕式还有三小时,乔钰诩依旧没有出现。月光隐隐在西边升起,灯红酒绿中,那弯弦月显得有些暗淡。

周景州挽在苏莓映的另一边,领结是夸张的红色:“哇我的天!这就是站在聚光灯下的感觉吗!”

苏莓映凑过去:“爽吧?”

周景州答得很豪放:“爽!”

苏莓映微笑:“爽你就把嘴闭上,等第二天看见照片上张着嘴那傻样,保准你笑不出来。”

他们二人斗嘴,李桉和大汉并排行进,旁边是笑着挥手的王导。一行数人中,只有乔钰诩不在,也只有骆泗心神不宁。

红毯走完,几人被引至剧院内坐下,等待大会开始。

里面依旧没有青年的影子。直到人来了一大半,主持人在台后整理着衣服,依旧没人出现。

已经有人现了华人团体里缺了个人,开始议论起来。

毕竟是柏兰特家族的小儿子。没能出现,其实也很正常。

淡淡的嘈杂声中,骆泗忽然起身。

“怎么了?”正在和大汉聊天的王导转过头。骆泗对他笑了笑:“我上个厕所。”

说完,便急匆匆打算往外走。

手突然一沉。苏莓映把他拉住,面色严肃:“你要去干什么?”

离开幕只剩两个小时。骆泗甩了甩,担心伤到苏莓映没用力,结果并没有挣开:“解决内需。”

“我也去。”苏莓映跟着起身,长裙拖在地上。不顾众人微妙的眼神,她执着的拉着骆泗,看起来很倔。

骆泗无奈地与她对望。

眼见一男一女两个黄种人站起来,一众外国人顿时好奇,悄悄把头瞥过。微妙的气氛下,周景州仿佛明白了什么,跟着起身。

“你们干嘛,搞小圈子吗,上厕所竟然不叫我!”

此言一出,顿时冲淡现场微妙的气氛。在王导看小孩儿的眼神中,周景州一把拉起骆泗,同时将苏莓映挽起。

“王导,记得给我们留位子啊!”

三人像一阵风似的从大会现场离开。李桉不动如山,大汉没忍住,拿胳膊肘碰了碰他:“他仨上厕所真一起啊?拍戏的时候你有印象吗?”

李桉说:“行了,你就祈祷这几个人能在颁奖前回来吧。”

“上大号?”大汉没听懂,挪了挪屁股,把自己整个塞进座位里。李桉淡淡提醒了一句:“把乔钰诩的位置也占好。”

“啊?”大汉疑惑:“去厕所一圈还能多出个人来?”

李桉晃脚尖的动作一顿,现场陷入诡异的寂静中。

与这边静谧的气氛不同,出了剧院,骆泗瞬间把两人拉到大理石柱后。金碧辉煌的大厅里,避过媒体的目光,他低声呵斥:“你俩出来干什么!”

“你想去找乔钰诩。”苏莓映鼓着脸颊,一双眼睛水盈盈的:“是不是?”

沉默片刻,骆泗只得承认:“柏兰特家族我斗不过,但带着乔钰诩出来一次,之后把人还回去,还是可以做到的。”

周景州一把拉开领结。他把固定好的型抓乱,长舒一口气:“里面可憋死我了——哎车炀,你真打算去找乔钰诩?”边说,他眼睛边一点点亮了起来:“正好,我实在是待不下去了!”

骆泗看着他们,神色有些动容:“那是柏兰特大酒店,安保严格,一般人根本上不去……”

“有什么关系。”苏莓映不遑多让。仗着里面穿了短裤,她将裙摆提起,在腰间寄了个蝴蝶结:“这是乔钰诩的毕生追求对吧?我们带朋友来参加最后一次盛宴,很过分吗?”

骆泗无言间,周景州一把脱下了西装外套,露出里面的小衬衫:“还记得半年前吗?我们第一次进到《密室逃脱》,那个乔钰诩可臭屁了……”

他瞬间笑开:“西装有啥好看的。还是那副臭屁的样子比较适合他!”

水晶吊灯下,二人换装完毕,满目认真的转过身。骆泗西装被一只手拉开,领结也被抽掉。

“密室逃脱,我们可有经验了。”苏莓映扬唇一笑。一番打扮下,碍事的衣物都被打理好,三人瞬间整装待。

手机出一声震动。骆泗拿出来,惊讶地现送信人竟然是李桉。

“To:我猜你们正需要这个。”

信里是一图片。点开后,整座柏兰特大楼的平面地图瞬间出现在眼前。

“哟。”周景州把脸凑过来,吹了声口哨:“李桉这小子,会来事儿!”

“人家是你前辈。”苏莓映教育他。骆泗感激一笑,将手机调成摄像状态:“你们说乔钰诩这状态,算是被软禁了吗?”

苏莓映沉吟片刻:“爸爸关儿子犯法吗?”

她能理解骆泗是想找点儿证据,想让乔钰诩重获自由。但无论如何,继承家业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更何况这怎么看都是件好事。

见青年把手机放进兜里,一副心意已决的样子,她只得退了一步:“拍吧,以后等以后你俩结婚了,还可以剪进纪录片。”

骆泗尚未来得及反应,周景州已经炸开了锅:“什么结婚?!你是说乔钰诩和车炀!”

全世界就他没现了。苏莓映鄙夷的眼神下,周景州看起来有点儿混乱:“乔钰诩哪来的这么大运气,又是亿万家产,又是大美人相伴……”

骆泗被他逗笑了。说话间,众人已由小门溜出了大剧院。

夜完全升起,淡淡的银色光晕笼罩在城镇上方。柏兰特大酒店就在不远处,街灯明亮,有不少人探着脑袋往里望,感慨有钱人奢侈的生活。

仗着黄种人在外国人眼里都长一个样,三人也懒得卸妆,大摇大摆便走进了大厅。中庭大概有二十几楼高,这二十几层楼里相对“平价”,骆泗以前一个月的工资刚好能住一天。

前台小姐平静的目光下,众人相继溜进电梯。骆泗打开手机,看了眼李桉来的地图。

“等到了二十层,再往上就完全不一样了。”三只脑袋凑在一起,骆泗指尖轻点,沉吟分析道:“乔钰诩应该在最高的两层。据说柏兰特将那里改造成了公寓,除了大门外,还可以从私人电梯进去……”

“这里是安保室。”他继续道:“高级房间大量的备用钥匙、房卡,都集中在第五十四层。监控中心也在这儿,包括我们鬼鬼祟祟凑在一起说话的样子,应该也被拍下来了。”

此言一出,周景州立即惊惶的往后退了半步。苏莓映瞅他一眼:“蠢,别在镜头下露出破绽!”

骆泗被逗笑了:“二十几楼再往上,是专程给富豪住的。安保措施严格,每层楼都有保安队巡逻,不允许有参观者,除非是住客的朋友。”

“也就是说……”周景州声音有点儿怂。

“等出了电梯,再往上走一层,我们就必须面临保安队的追捕了。”见这人实在有些慌,骆泗笑了声:“别担心,私闯柏兰特酒店不犯法,最多被当众丢出去。”

周景州慌得不行:“听起来好丢脸。”

叮咚一声,电梯门开了。苏莓映率先出去,在空中留下淡淡一声叮嘱:“所以别被抓到了。”

咬咬牙,周景州跟着出了门。

电梯其实可以直达第六十五层,问题是需要房卡。作为三个硬闯酒店的侵入者,三人只能靠勤劳的双腿,自力更生。

公众电梯所能达到的地方,恰巧是一座中式餐厅。正是吃饭的时候,餐厅里坐了不少人,都好奇地望着他们。

面前餐桌空荡荡的,只放了一顶礼帽,周景州瞅了两眼,一把抓过:“这玩意儿怎么这么眼熟?”

骆泗蹙眉:“别人的东西,还是不要动了吧。”

苏莓映扯了他一下:“应该是忘在这儿了。车炀,我们正好需要伪装一下,让周景州戴上吧,到时候还回来就行了。”

此言说得在理,骆泗默认周景州戴上了礼帽。

食物的香气中,三人饿着肚子,小跑到楼梯旁。鬼鬼祟祟地探出头,周景州朝二人招了招手,眉眼掩映在黑暗里:“走啦!”

走廊悠长,洒满熏香,每隔几米就是一副壁画。

微黯的灯光下,油画上的场景显得有些扭曲,女人细腻的皮肤像是活过来了一般,狭长的双眼似乎在看着三人。

脚步声极轻,落在地毯上。可能是为了保护隐私,通往上下的楼梯分别建在走廊两端,也就意味着,必须不停穿过回廊,他们才能上楼。

不知绕到了第几层楼,行动出乎意料的顺利。一模一样的走廊间,周景州也大胆起来。

他抹一把脖子上的汗,舒一口气:“柏兰特大酒店的安保措施也不过如此嘛!”

苏莓映依旧小心翼翼:“别飘。”

“我飘什么!”周景州说。似乎为了证实自己的大胆,他冲出几步,回头望向二人,脚还继续往后蹦:“这么久都没被现,我看啊,我们可以直接一路摸进安保室……”

背后突然贴上一堵墙,礼帽都被撞歪。

周景州一僵。在苏莓映与骆泗震惊的眼神下,他探手朝后摸了摸,触手温热。

青年瞬间笑得比哭还难看,他转过头,声音微弱:“你好……”

高大魁梧的黑人保安长低下头,露出八颗白牙,友好地朝他笑了一下。

在他身后,一群保安眉眼和蔼。他们摸了摸腰间的警棍与电击器,扬起与队长如出一辙的友好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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