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人心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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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坧的身影逐渐没入地底。
二十弦连忙上前拔针,寒一栀立刻复苏过来。
这后果是什么?
寒一栀其聪慧是二十弦百年积累下来的,但是心境却没有。
二十弦教她的东西,她都能运用自如,身上的病都被她自己给治好了。
当她知道二十弦折寿为她续命一年的时候,问题就来了。
她不愿离开二十弦,让他承受百年的孤独,更加不愿意继续让他为自己续命。
寒一栀要怎么办?
阳寿既然能给,那就能偷、能抢!秉着这个心思,她在这条路上越来越失控。
她瞒着二十弦看遍了无弦门所有志记,知道修仙能需要什么条件,知道灵女能破缘成仙……知道的越多,她也就偏得越离谱。
特别是她知道自己只有一年寿命的时候,被掐着时间过日子的感觉,让她越来越觉得和二十弦在一起的时间不够,她要的更多、一生一世、三生三世……乃至生生世世。
于是一个大胆的想法就出来了——成仙。
三十八岁,二月初八。也就是二十弦与寒一栀成亲的第二年。
二十弦惊觉寒一栀执念野心是想逆天成仙,扶乩问仙,得知寒一栀跑去了秀水镇。
“成仙,秀水镇……”沈墨洲看到这里,不能镇定。
他记得,二十弦在前面提过,寒一栀资质不足但是却有仙缘。而他从仙若那里知道,普通人要想修仙,资质和仙缘两样都不能少,而灵女却不用。
只是灵女性子极易走偏路,所以成仙难。
可寒一栀又要怎么成仙?
沈墨洲想起了宁无情也是求仙,所以被逐出师门。
所以仙若说的不对,不用仙缘,也能成仙。甚至可以说,资质和仙缘都可以不用,也能成仙。
下面的二十弦记载的很清楚。
寒一栀很聪明,知道鬼仙处在仙与魂的交界处,也就是突破口。
鬼仙的成就是能出阴神,能投胎夺舍,虽为五仙之最末者,但只要能投胎夺舍,总能求得资质和仙缘之身吧!但得到资质和仙缘之身,也不一定成功啊!
寒一栀时日无多,不能再拖了,所以她就瞄准了灵女天生地养的身子。要是阴神找到这种灵气之身,定能在极短时间内炼成阳神,飞升成仙。
总结起来,就是得鬼仙阴神,用定魂针与自己的魂魄捆绑,夺舍灵女之躯。
她找到了一个灵女,才六七岁的小孩子,很好骗,而鬼仙,她也找到了——
秀水鬼仙。
所以说,才有秀水山神庙百年前倒塌过一次的说法,那是因为寒一栀捣毁了山神庙,劫持了秀水鬼仙。
秀水鬼仙被抓,无人镇山中群鬼,二十弦不得不停下追逐寒一栀,急急地将秀水的鬼魂镇压封印住。等他赶到神鼎山时,寒一栀已经过了灵女天劫,夺舍成仙了。
二十弦没想到她会做出这种傻事,痛心疾,却又不能怪她。
因为当初是他舍不得,才导致了今天了。
难怪她会有仙缘,皆是因为他一手造成啊!
寒一栀在自己登仙台前,就要登仙,看到赶来的二十弦,才现自己走得远了,于是亲手毁了自己的登仙台,放弃了飞升的机会,堕为地仙。
二十弦不能原谅自己,便离开了……
沈墨洲呼吸一滞:“堕为地仙。”
他抬眼望石床那边看去,愕然,又看了看手中的日记。
宁青要抓她,是因为她就是寒一栀,那个地仙?
一切明了了。
宁青接近仙若,是为了她的灵女之身,抓了地仙,是因为二十弦的日记里写的夺舍之法不完全,完整的夺舍之法只有地仙才有。
那鬼仙呢?
沈墨洲倏然想起在同陇时,有个天生的鬼仙,宁青和仙若一齐进去,却没有谁真的看到鬼仙被仙若除掉了。
原来这件事早就在酝酿了。
往后,他不能推测了,现在的重点是,要怎么才能让仙若相信这些。
沈墨洲扭头看石床上的寒一栀,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沈墨洲想喊,却又怕惹恼看守的人。
他想了想,将日志最后几页空白的纸,撕了一张下来,揉成团,弹了出去。
纸团不是很重的东西,落在寒一栀的身上,却将寒一栀给痛醒了。
寒一栀辗转醒来,痛苦占据她的全身。她颤动着长长的睫毛,石床边上摇曳的火光投入眼帘。
霎时,那光就好像利剑一般,刺入她瞳孔,痛得她惨叫一声,那声音又好像长满利刺的蛇,刮得她喉中好像鲜血淋漓,声音穿到耳中,忽而就成了尖刺,狠狠地刺进她的耳鼓膜。
这一痛,让她身子一颤,浑身骨头却又要裂开了一样。
这就是个恶性循环,越痛越叫,越痛越动。
身无一伤,痛却入骨。
整个洞穴中,回荡着寒一栀的惨叫。
沈墨洲骇然,没想到,要把她叫醒,却让她承受这样大的痛楚。
撕心裂肺、歇斯底里,听得让他心惊胆战,可他偏又帮不上忙。
那群守着洞里的黑衣人,木然无视这些,任由寒一栀在洞中打滚、翻腾,跌落在地,最终至了无声无息,然后才过来将寒一栀抬回石床。
沈墨洲感觉自己好像走近了一个死局,那样无力。
说真的,他也不怕死,特别是在认识了二十一之后,明白了,人死了也就魂魄一颗,下了黄泉,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可是,求生是人的本能。人舍不得今生的原因,是因为这辈子有舍不得的人,不想忘记,所以才想活着。
他不想死,还有话没和二十一说,还有父母尚未让他尽孝。
冰冷铁笼、阴暗的山洞,这就叫现实,逃不出去才叫残酷。
他颓然,将手中日志扔到了地上,日志倒在地上。
日志翻开着,下页空白,上页有字:
痴心是梦,妄想是魇。置之死地,绝处逢生。
……
二十一左手压在绣框上的绸布上,右手拿着绣花针从绣框底下寻找位置。眼皮一跳,心头一惊,她便手中绣花针一撇,针就穿过绣布,直直地插进了左手虎口之处。
“啊!”二十一痛叫一声,将手里的东西扔了出去。
再看虎口处,一个细细的针孔,溢出一点鲜红。
羊入虎口,凶多吉少!
二十一实在坐不住了!
都一两天了,还没有消息,她要疯了。
仙若有事的话,她该怎么办?她好后悔,不该丢下仙若不管的!
她任性一点、自私一点,应该和仙若一起去庐山,为什么要觉得推开仙若,才是保护!
她一开始就走错了。
二十一一拍桌子,转身找出一张信纸,在上面写下三行字:
师父
救命
仙若有危险了
然后将信纸叠成一张纸鹤,合在手心中,结印,摊开掌心,嘟嘴一吹——
纸鹤抖了抖翅膀,扑棱着飞了起来,往窗外而去,在外面盘旋了一圈儿,居然又飞回来了。
“诶,别、别回来啊!”急得二十一伸手去赶,“情况很急了,快去找我师父啊!”
纸鹤没有理她,飞进了屋子里,跌落在地。
二十一气得眼都红了。
师父这个骗子,走的时候明明说过,又危险就传纸鹤就行的!可是他却设了禁术不让人找到他,分明就是坑人!
二十一一脚将纸鹤踩扁,收拾好法器,背在背上,出了门。
刚下楼,楚无痕就进来了。
二十一看到楚无痕,拧着眉头,低下头,不想理他,径直往外走。
楚无痕一愣,拉住了她,严肃地问道:“你这是要去哪儿?”
“放开。”二十一莫名觉得委屈,用力想甩脱他的手,“我要自己去找,我等不及了。”
她一个算命的,刺什么绣,等什么消息!她、她应该算命的,又是应该占卜问卦的,没了仙若,她怎么就越来越傻,老本行都忘了!
可是,就她这点能耐,怎么算得出仙若的命?
二十一忽然惊醒:对啊,可以找那个地仙算个命啊!
楚无痕不让她走,道:“绣娘派出很多亲信去找了,你就冷静点吧!刚刚已经打听到了,从岳州去庐山必经的路上,没有人看到沈老弟那两辆马车的行踪,应该是出去还在山路中,就被劫持了。”
“你的意思是他们没走多远?”二十一红着眼,问道。
“嗯。”楚无痕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二十一哽咽着声音回答,却没有哭。
二十一将身上包袱褪下来,交给楚无痕,道:“你帮我拿着,我出去一趟,不会乱跑的!”
楚无痕松手去接东西那会儿,二十一就跑出了门。“丫头,你去哪儿?”
他颠了颠这包袱,还有点重量,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放了些啥。楚无痕翻开看了一下:呵!全是什么黄纸、毛笔、朱砂,铃铛?甚至还有一把木剑!
这丫头随身带着这些东西,她到底是做什么的啊!
二十一跑去了岳阳楼下,却现的招牌早就不见了,只剩一张光秃秃的长案,没有地仙。
二十一无力的看着那空荡荡的地方,唯一的希望也没有了。
地仙呀,她要怎么找……
找地仙?
二十一忽然就想了起来,对啊!扶乩问仙也可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