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云澈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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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利对过了博彦这一关后,秋冉信心大增。她觉一个人是谁,有时候真的不由自己,大部分时候是由别人的目光所决定。
她穿宜鸢的衣服,模仿宜鸢的字迹,这些都不足以让她把自己带入宜鸢的身份中去。但是博彦一扫过来,她立马就收到他传递过来的讯息——你是我妹妹。
自然而然,她就能回应给他,你是我哥哥的反应。
从最开始相见的局促,到后面返程,直到上官家,秋冉对博彦的反应越来越自如。
不近不远,既有交流但又不过分亲近。
这种方式非常宜鸢。
回到家里,上官博彦和惠阿霓领着秋冉先去和殷蝶香见面。
殷蝶香未言多话,站在静谧的佛堂中,一遍一遍摩挲着秋冉的手,出叹息。“好孩子,去给你娘、给你父亲上柱香。”
“是……”
和殷蝶香见过之后,博彦又把家里人一一领着相见。宜室和宜画、宜维三姐妹远在美国,在家的就是刚刚生产完的莲芳。她是清炫的遗孀,抱在手里的婴孩是清炫的遗腹女。
“云澈呢?怎么没见着云澈?”博彦问道。
“张得胜带他上街玩去了。”不知谁回了一句,博彦立即气得吹胡子瞪眼,张嘴就骂道:“不知道姐姐回来吗?天天在外野!把他给我找回来,我要拿鞭子狠狠抽一顿!”
听说他要打人,惠阿霓脸色都变了。忙说:“宜鸢你也累了吧?”
秋冉会意,立即说道:“是有些累了,头昏昏的。”
听她这么说,博彦把教训云澈的念头放下,亲自把秋冉领到宜鸢的房间。“鸢儿,这里还是和原来一样,我只派人打扫了一下灰尘。你如果,还需要什么只管告诉大嫂,或是告诉我。”
秋冉点头,谢他。也表示自己没有什么再需要的。
“你好好休息。”
大家都走了,留她一个人在静寂陌生的空间。
秋冉坐在松软的弹簧床上,手掌抚摸到身下绣线的被褥。
多么不真实,又多么真实。
命运兜兜转转一个大圈,还是把她推到这里。
命不由人,运也不由人,也许她注定和袁克栋还有一段缘分。
秋冉把脸埋在柔软的被褥中,手指触摸到自己的唇。她想到那个男人,初次见面把她当成宜鸢,夺走她的初吻。
秋冉在房间休息一会,然后洗澡换套洋裙。直到等到窗外日落黄昏,小丫头在门外恭敬地请道:“宜鸢小姐,该下楼吃饭了。”
她不说话,丫头又在门外把话重复一遍。秋冉才略带着不耐烦地口气说道:“知道了。”
不是秋冉拿乔,而是以前的宜鸢小姐就是如此傲慢。
不管是吃饭还是其他家庭活动,除了老帅和殷蝶香,最姗姗来迟的就是她。宜画常不客气地当面批评她是慢公主。她也依然如故。
大概这世界上生的美的人,天生就是有特权。她们可以持美行凶,践踏深爱于她们的人。
宜鸢得益于自己的容貌,在家受尽宠爱。也因为这张脸被袁克栋一眼相中,开始她不幸的人生。
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秋冉看时间差不多了,整理整理衣服开门下楼。她深吸口气,在熟悉的楼宇中,用崭新的身份踏出每一步。
她来到灯火辉煌的餐厅,为了迎接她回家,今晚的餐厅特别明亮,自来灯和蜡烛交相辉映。
殷切蝶香坐在主位,含笑看着秋冉;博彦和阿霓正在灯下想谈甚欢;云澈老老实实坐在沙角落,低头玩着自己的小指头。
“宜鸢,你来了。”
“是。”
博彦含笑着说道:“那就准备吃饭吧。”
佣人立即拉开餐椅,惠阿霓走过来和秋冉相视一笑。
云澈看看秋冉,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越睁得大大的。突然从沙上一跃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秋冉跑过去,一把抱着她的腰肢,大喊道:“秋冉!你从江苑回来了!”
云澈童言无忌,一句话振翻屋子里的三个人。
惠阿霓、殷蝶香都没料到云澈会认出秋冉的身份!
秋冉脸色惨白,欲推之云澈又推之不动。情急之下,用力把他推到地上,吼道:“你看仔细,我不是秋冉!”
云澈被摔到地上,蒙了三秒。懵懂地问:“你不是秋冉,你是谁啊?”
惠阿霓赶紧把云澈抱起来搂在怀里,指着秋冉,笑着哄道:“傻云澈,认错人了!她不是秋冉,她是你的二姐——宜鸢姐姐!来,快叫宜鸢姐姐!”
云澈愤愤地看着秋冉,小嘴一翘,“她就是秋冉!”
惠阿霓捂住他的小嘴,跌下脸来唬道:“云澈乖,听话!不要胡说!不然,大嫂不喜欢你!”说完,不顾云澈的挣扎,把拖到座位上坐好。
云澈滴滴嘟嘟,嘴巴犹不停歇。直到博彦伸手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他这才捂着脑门安静下来。
“宜鸢,快来坐。”
“好。”秋冉胆颤心惊地坐到殷蝶香身边,脸上的笑容勉强极了。望都不敢望向云澈的方向。
“来,吃块琵琶鸡。”殷蝶香夹块鸡肉,放到她碗里,“多吃一点,都是你喜欢的。”
“谢谢母亲。”秋冉不敢多看,低头吃饭。
云澈气鼓鼓的,双手环胸,侧着身子坐在椅子上,饭也不肯吃。惠阿霓左哄右哄,犹不见好。
“不像话!”博彦怒得一拍桌子,抓起云澈的领子,直接提到餐厅外。
不一会儿,屋外传来博彦的怒吼和云澈的哭声。
惠阿霓刚站起来要去劝,被殷蝶香压住,“阿霓,别去。”
博彦对云澈,是爱之深,责之切。
失去清逸和清炫,再加上久无消息的嘉禾,博彦失去三个风华正茂的弟弟。他太渴望云澈快快成长起来,能成栋梁之才,能当他的左臂右膀。
博彦训了云澈许久,久得回到餐厅时,桌上的饭菜都成了残羹冷炙。
“母亲和宜鸢呢?”博彦问。
惠阿霓答道:“等不及你们,吃完先回房了。”
博彦讪然,低头指使云澈,“吃饭去!”
“是……”云澈抽吸着鼻子,跑到阿霓身边,看着阿霓时两只眼睛哗哗地流眼泪。他伸出两只红通通的小手给阿霓看,低声哭着说道:“哥哥打的……”
阿霓心痛不已,揉着他的手,忍不住抱着云澈哭起来。
“哭、哭、哭!有什么好哭的!”博彦气得一甩筷子,“慈母败儿!你这样惯着他,迟早会害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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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上官家真正知道宜鸢身份的就只有惠阿霓、殷蝶香和萍海。惠阿霓是智囊,把握着整件事地展方向,为秋冉提建议。殷蝶香是高层的决策者,有她在,将来博彦现也不会多说什么。萍海则是耳目,家里的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她的眼睛。三驾马车,并驾齐驱。
惠阿霓安顿云澈睡下后,时间已到半夜。她毫无睡意,转去厨房拿一些零嘴去看秋冉。
“大嫂,你怎么来了?”
“看你晚餐只吃了一点点,怕你肚子饿。”她闪身进到房间里。
秋冉松开头,换上轻便的家居服。屋里的书桌和床上摊着一大堆的东西。
惠阿霓含了颗话梅,说道:“云澈今晚的话是不是吓坏你了?”
“是有一点。”秋冉低低地说:“孩子的眼睛最纯真。”所以能穿透外物,直达人心。
“唉,”惠阿霓叹了口气,“当初你跟着我嫁过来,带云澈的时间比我还多。他当然是熟悉你的。以后你就远着一点他。那孩子心死得很,最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今晚又被他大哥训斥,恐怕正等着找你的麻烦。”
“我知道。”秋冉点头,关心地问:“云澈没事吧?博彦少爷把他提溜出去的时候,我都差点叫出来。”
“还能怎么样?因为不服气又顶嘴,被博彦打手心。两只小手都肿起来。”
“你一定心疼死了吧。”秋冉笑道:“看到你袒护云澈,博彦少爷一定又气坏了。”他们两人没有少为这个吵架。
惠阿霓被秋冉取笑,又想到博彦拂袖而去。连忙转换话题,问道:“你在做什么?桌上、床上摊这么多东西。”
“我刚刚翻柜子,找到一些这个——”秋冉把摊在桌上的墨绿色皮面本子拿给惠阿霓看。
惠阿霓接过,现是宜鸢留下来的女校同学录和毕业照片,纪念册等等。再看,秋冉正用笔把毕业册上的姓名一个一个记在本子上。
秋冉小声说:“我正在把这些同学的姓名都背下来,然后再努力记住他们的脸。将来遇上的时候就不至于完全不知道。”
宜鸢女校的同学大部分毕业后都嫁在松岛当地,有几个还是名流政要的妻子或女儿。过去的宜鸢傲慢。嫌弃同学嫁做人妇后不思进取,她念大学就很少和她们来往。
过两个月袁克栋会要来松岛公干,秋冉要想重新接近他,先需要一个好的口碑,让袁克栋知道,宜鸢已经和过去不同。要扭转人们对宜鸢的固有印象,从同学下手是不错的途径。
翻一翻泛黄的纸张,一页页均是隽秀的笔迹。同学们对宜鸢的评价,概莫能外就是两个主题,学习好,漂亮。
毕业照片上的宜鸢清汤挂面,没有任何装饰,依旧明眸皓齿,惹人爱怜。
“看这,还有一本相册!”秋冉从柜底下抽出一本小小的相册。一打开,惊讶地现,里面全是宜鸢过去的旧照片。从两三岁的娃娃开始一直到嫁人前,每一年生日都有。每一张照片都是四个人,老帅、肖容心、嘉禾和宜鸢。两兄妹从抱在手上,用手牵着一直出落到亭亭玉立,风姿俊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