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女人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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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人越多的同情,她越想哭。同情映衬的是她的愚蠢,把真心交付给一个骗子。
她是有多笨、多蠢。她像受伤的小动物蜷缩起身体把头埋到被子中去。
“阿霓,你别哭。”殷蝶香拍着她的背,流着眼泪像哄云澈一般哄着她,“你起来看看,我们都很关心你。不仅仅是我和你父亲、你大嫂。还有宜室、宜画、宜维、清逸、清炫、云澈和萍海。我们都盼望着你坚强起来。”
阿霓不作声,抓着被角把头埋得更深一点。想起每天的朝夕相处,一张张和博彦相似的脸孔就止不住伤心。
她为什么要竭尽心力去做一个好媳妇、好大嫂,为的不是博彦吗?是因为对他深深的爱才让她心甘情愿付出。博彦回报她的是什么?欺骗、背叛和谎言!
殷蝶香叹了一次又一次,待到阿霓哭累了。才道:“阿霓,妈妈给你讲个故事吧。曾经有一位女孩,她的父亲是位军长,就这一个女儿。把女儿养得公主一样,痴心而单纯。女孩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嫁给一个真心爱她的男人,然后两人踏踏实实生活下去。一开始,她也认为命运待她不薄,丈夫是父亲手下的得力干将。英俊潇洒,年轻有为,待她又好。他们是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直到那一天……如果今生都没有那一天该多好……女人终于现丈夫的秘密,他秘密保护的爱人,秘密的家和秘密的儿子……"
阿霓哭着问道:“妈妈,你说的是不是——"
“是。阿霓,这就是妈妈的前半生。”殷蝶香摸了摸她消瘦的脸,“所以,你受的痛妈妈都知道。当时的我就像你一样感觉天都塌了,恨不得拿把刀把他杀了,再自杀。可我怎么杀得了他呢?我和他还有女儿,肚子还怀着一个孩子。死很简单,我死了,我的孩子怎么办?我怎么也不能把我的孩子交给那个女人抚养!”
“妈妈,妈妈!”阿霓扑到殷蝶香的怀里嚎啕大哭。她就像困在四面墙的房间,走不出去,别人也走不进来。房间里全是她的伤心和眼泪,她睁开眼睛是看见,闭上眼睛还是看见。
殷蝶香用手绢擦了擦眼角,手指抚摸着阿霓的长,沉重地说道:“阿霓,你大概也猜到,那个女人就是肖容心,她的儿子就是嘉禾。当初,我违背心意隐忍同意她进了上官家的门。作为条件,她的儿子要叫我的儿子哥哥,而她只能为如夫人,在这个家里,在我面前永远要低声下气。我知道我这么做很过份,她在郊山和老爷行的是夫妻之礼。老爷答应她是要做两头大。这样做对嘉禾也不公平,那孩子本来是长子。但我无法原谅他们,我的心里深深的、永远地恨着他们。这么多年过去,这个心结一直都在。她不快乐,我不快乐,老爷坐享齐人之福,也不见得真的快乐过。还记得你曾问过我肖容心为什么要求死的事吗?我说到了该你知道的时候就会知道。其实我当时决意永远不说,把这些恩恩怨怨全带到坟墓里去。现在,阿霓,我把这些话告诉你,是因为过去我们三人都做得不好。造成太多的不幸。肖容心为什么要死?我想,她是不想孩子再走我们的老路。”
殷蝶香动情地握住阿霓的手,说道:“阿霓,妈妈不是无情的人。身为博彦的母亲,我私心是想劝你顾全大局原谅他。但同样身为一个女人,我无法说出要你原谅他的话,哪怕博彦是我的孩子。因为在我心里你也是我的孩子,看着你痛苦,我比你更难过。阿霓,现在我只希望你不要像我和肖容心。我们都违背自己的初心,在不想原谅的时候原谅,不想同意的时候说了同意。所以我们最后都没有获得幸福。一辈子在怨恨、自责、耿耿于怀中徘徊。你、博彦还有嘉禾,都是我的孩子。你们的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希望你们,就是肖容心死的时候也一定是这样希望的。阿霓,你们要走一条新路出来,一条忠于自己选择的幸福之路。”
“妈妈,妈妈……"阿霓哭着扑倒在殷蝶香的怀里。可敬的妈妈为了安慰她不惜撕开自己陈年的伤口给她看。是想要她真的勇敢起来。
她要的幸福,渴望的幸福。在哪里,要怎么去实现?
“噔噔噔”门外有人敲门,宜画伸头进来,小声问道:“我们可以进来吗?”
殷蝶香擦了擦眼泪,微笑着说道:“进来吧。都来和大嫂说说话。”
不一会儿,宜画和宜维都走了进来,最后是秋冉抱着懵懂的云澈。
“大嫂——"
大家围拢在阿霓身边,她们泪眼婆娑,都在扑哧扑哧哭泣。看着大人哭,不明事理的云澈也跟着哭起来。他挣脱秋冉,跑到阿霓的床边,推着她的肩膀,稚气地说道:“大嫂不哭,大哥坏坏。我们以后都不理他了。”
阿霓搂住云澈再次痛哭出来。她在心里默默誓,就让她尽情地再哭一次,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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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回去没事吗?要不,我还多留下来陪你两日吧。”
“大嫂,算了吧。你已经陪了我很多天了。莫说再多陪两日,大嫂就是在松岛陪我两年,于我的伤心又有什么帮助?我现在最想要的是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待着。”
“阿霓——”卢佩珊拉着惠阿霓的手,想说的话,要劝的话早就说了一百万次。阿霓自己放不下心结,就没有任何人能帮她。
“阿霓,我真走了。”
“走吧。霸占你这么久,再不放你回去大哥该怪我啰。”
见她终于会说玩笑,卢佩珊才放下七上八下的心。伸手抱了抱瘦弱的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些事情会慢慢过去。”
“我知道。”阿霓点头,拼命挤出一个微笑。她也想好好的,可生活并不常常遂人心愿。
距离她挥刀刺向博彦的日子,整整过去了一个月。博彦脸上的伤现在只留下一个粉红色的伤疤。
每次看见那张脸,看见上面的刀口,他的背叛就在她心里回放一次。
她从最初的失控疯狂到如今的心如寒冰。她对他的态度是漠然,忽略和毫不关心。
书上不都说,爱的反面不是恨而是漠然吗?
她对待上官博彦就是如此。
当他不存在、当他是空气、当他是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不管博彦如何道歉、认错,甚至矮下身段求她。她都是冷若冰霜,不理不睬。
“夫人,我帮你把行李搬下去。”
秋冉提起行李先下楼,落在后面的卢佩珊悄悄拉住阿霓的手,“阿霓,莫太倔。得饶人处且饶人。博彦知道自己错了,你罚罚他就算了。毕竟是夫妻,再僵持下去,彼此都不好的。”
“如果这种事情也要我忍,我情愿——"
“阿霓!别胡说!”卢佩珊用力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身后有人来了。
“博彦,你来了。”卢佩珊向着身后的博彦打招呼。
“大嫂,我来看看你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没有什么,都收拾好了。”
“车已经在楼下了。”
“好。那我们下楼吧。”卢佩珊笑着一手拉住博彦,一手去拉阿霓。阿霓不给面子地把手一扬,率先往楼下走去。
卢佩珊尴尬地说道:“唉,这孩子。真是……博彦,阿霓心情不好。你得多担当一些。”
博彦勉强地说道:“没事,大嫂。我们下去吧。”
最近一个月来,博彦过得比谁都不好。可以说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阿霓对他的态度就不用说了,家里其它人也怪死了他,没一个人给他好脸色看。就连云澈看见他就叫,“不要大哥,大哥坏坏。”差点把他呕死。
楼下客厅里老老少少站满了送行的人,为的殷蝶香看见卢佩珊下来。笑着迎了上去,卢佩珊和大家一一寒暄告别。
“亲家,招呼不周。下次有空再来玩。”
“哪里的话,打搅这么久。是我太不好意思了。呵呵,也请你们在有空的时候来江苑做客。大家都是亲戚,理应常来常往。”
“一定、一定。”
殷蝶香和卢佩珊嘴里说着话,良人的眼神却不停飘向一旁呆若木鸡的上官博彦和惠阿霓身上。
卢佩珊拉着殷蝶香的手,轻声说道:“亲家,阿霓就拜托你们了。她现在心情不好,你们多担待些。”
“哪里,哪里。要多担待的是你们。博彦有许多事情做得不够好。”
做家长的没有不希望儿女们幸福,所有人只希望他们能尽快走出阴霾。
回江苑的小车就停在上官家的大门口,满满当当塞满礼物。
送君千里,总需一别。
卢佩珊临上车前,还是忍不住要再为博彦求一次情。
“阿霓,大嫂也恨博彦做出这样对不起你的事。但是圣人都会犯错,法官还准许别人改过自新呢!你为什么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我看得出他对你是有感情的,一次又一次来求你原谅。你这样不肯原谅他,也是因为心中有情。既然还有感情,就不要把事情做绝。这样孤绝,小心最后伤了自己。”
“走吧,走吧,大嫂!再耽误要赶不上车了。”阿霓烦躁地把卢佩珊往车上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