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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甘愿受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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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宴设在仁寿宫大殿外,晚间停了雪, 到处挂着红灯笼, 喜气洋洋的。

燕惟如和卫辞回来之后, 两人换了衣裳,就一同往仁寿宫来。

长廊上, 卫辞心里忐忑,跟在他身后, 小心翼翼问道:“待会太后赐婚, 王爷应该会答应的罢。”

她似乎很紧张,很怕他不答应, 他在她心里,是不是就是个不守信用的小人, 步子一顿,回头朝她道:“那要看本王心情好不好?要是不好, 待会本王就主动向太后请求尚长公主为妻,反正卫辞公主不是嫌本王没本事么?那本王今儿就‘有本事’一回给您瞧瞧。”

他这里任性的两句话, 可叫卫辞彻底慌了神,忙撼住他焦急问:“那你现在心情好不好?”

望见她着急的模样,耳上的珥珰似乎都没戴稳, 他想也没想就伸手替她戴好。他的手很凉,卫辞下意识的缩脑袋, 睁着浑圆大眼惊呼道:“你做什么?”

“你珥珰要掉了。”

她抬手摸了摸耳垂, 一冷一热有点冲火, 心里纳罕了下, 见着他似笑非笑的眼眸,有些刺眼,她又问道:“你现在心情到底好不好?”

带着有些不耐烦的语气,她现在恨不得赶紧飞回建安,似乎陆渊就在那儿等着她。

燕惟如抿唇温吞笑道:“还行吧。”

说完就转身进了太极门,卫辞还没反应过来,‘还行’是什么意思?那他心情是好还是不好?他没说不好,那应该就是好了。

卫辞觉得头一回这样心累,费劲心思就为了猜他的心情好不好,都什么时候了,他心里不着急,她这里都火烧眉毛了。他还来这招,真是钝刀子割肉,让人煎熬。

进了仁寿宫,三三两两落座,按照规定,她得和燕王坐一桌,瞧见燕王端正正坐在案旁饮酒,提起马面裙走过去坐在他身旁。

外头人领着几个内宦进来,与卫辞错眼撞在一块,那双动人心魄的眼睛,错不了,是他!

“老祖宗,人都到齐了。”陆渊弯腰上前福道。

太后道:“哀家知道了,都落座吧。”转头对着身旁的司马翊说了句话,笑意盈盈对着众人道,“今儿,哀家有件事情要宣布。”

卫辞望见太后朝这边投来的目光,心里有些虚,忙低头执起案上的杯盏。还以为要寒暄一番,没曾想这么快就要赐婚了。以前想破了脑袋要逃脱,现如今兜兜转转还是一样的命运,虽说知道里头的缘由到底是怎样的,可这样的心悸还是不能避免。

“燕王啊。”

“臣在。”燕惟如起身朝着太后和皇帝行礼。

“你年纪轻轻就继承了建安的基业,这些年来的作为,哀家和陛下都看在眼里。如今你也不小了,哀家打算为你做个亲,日后也定要为大郢效力才是。”

“太后谬赞了,臣是大郢的臣子,是陛下的臣子,为大郢鞠躬尽瘁是臣的荣幸。”

太后听了心里很受用,呵呵笑道:“既如此,你心里可有中意的燕王妃人选啊?”

他心里一哂,瞥了眼身旁的卫辞,瞧见她举起杯盏喝水,明明很担忧却还是极力隐忍,不由好笑。知道太后的意图,低头道:“任凭太后和陛下为臣做主。”

卫辞这里刚松了口气,只听太后幽幽道:“那哀家就把云锦许给你,云锦是哀家最疼爱的女儿,也是大郢的长公主,你日后可要好好待她。”

良久无言,卫辞手里的杯盏应声落地,马面裙上泼洒了满身的茶水,她心慌的望向陆渊的方向,一瞬没了主意,这么会是这样,此前不说好了是她嫁给燕王的么?为何成了司马云锦?

陆渊也沉了脸色,他还以为司马云锦开不了口,此前同她说的对策,是为了替燕王达成协议,可临时他变了卦,与燕惟如商议好打算和卫辞一起离开,本来顺顺当当的以为太后绝不可能答应她,毕竟燕王要尚长公主的意图是司马昭之心,权势在握的燕王,倘若尚了长公主,岂不是如虎添翼,太后怎会轻易答应?

太后望见卫辞失态,心里诧异,咳嗽了声道:“卫辞这是怎么了?”

“我……”卫辞说不出话来,皱眉看着太后,她总不能问为何赐婚之人变成了司马云锦吧,咬咬唇只好叹道:“卫辞无事……”

话还没落音,就听见燕惟如寒声道:“太后有所不知,卫辞公主此举是因为臣。”

此话一出,众人都吸了口气,纷纷望向卫辞,连陆渊也惊讶望着燕惟如。

燕惟如转身拉起卫辞,朝她一笑,“不要怕,咱们把事情说清楚。”

卫辞心里忐忑,她闹不清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可他刚刚一句话,就已然将她推至风口浪尖之上。

太后皱眉,绷着脸气道:“燕王,这是何意?”

“太后可曾记得,卫辞曾跟着陆督主下江南,当日在建安之时,臣就已经和卫辞公主交了心,臣答应过她,会娶她做燕王妃,此生只她一人,旁人都不要。”

卫辞怔住,呆呆望着他的深情款款,似乎还未反应过来,手被他牵起,她看见他朝着他笑,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办。太后赐婚他和长公主,她以为他会偷着乐,谁知竟为了她忤逆太后。

看来他今日心情肯定很好很好。

难道他的心上人不是司马云锦?

她忽然不敢再往下想。

刚想开口,就听见鎏金宝座上的皇帝怒吼道:“燕王,你好大的胆子!去年年初你上折子,要朕将皇妹下嫁于你,现如今又推诿起来,你当朕的皇妹是什么人,置朕于何处!”皇帝说道恨处,将案上的一堆折子愤怒地推在地上,“这是刚刚内阁送来弹劾你的折子,私自屯兵关外,金陵闹事,公然忤逆圣旨,你到底居心何在!”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事先安排好的,不论燕惟如今日到底娶谁,都不重要,皇帝要削藩,名头早已有了,就算没有,那东厂如今又在陆玑的手上,要想借刀杀人,什么样的由头找不到。他知道今日逃不掉,带着卫辞回宫,明知有人张着网子在等他,可他还是踏进来了,本以为没有这样快,想着替卫辞将事情应承下来,也好省她忧愁。

可长公主这事,确实出乎意料。

躬身跪下来,在这偌大的大殿上,无数双眼睛都在看着他,此刻剑拔弩张对他全然没有好处,无论说什么都是错,这一场鸿门宴从踏进郢都就注定了,逃也逃不掉。

双手叠加,求饶道:“陛下息怒,臣有罪,但臣对卫辞公主是真心一片,望陛下成全。”

“燕王……”卫辞拉住他,不打算让他再说下去,皇上明摆着要拿他做文章,再说下去不是往枪口上撞么!

司马翊见他执迷不悟,正中下怀,巴掌拍在案桌上,气道:“ 你还要朕成全,那好,今夜你就跪在乾清宫门外,你若坚持到天亮,朕就相信你的一片真心。”

腊月的天,此刻外头还飘着雪,要是跪上一夜岂不是连命都没有了,皇帝今日是非要他的命不可,燕王的存在对于整个大郢都是威胁,只要他手里还一天握着兵权,就一刻也懈怠不得。

大殿上屏气凝神,谁都不敢多说一句话,卫辞随他一起跪在地上,众人都直直的看着,包括陆渊,她朝着他的方向飞快的瞥了一眼,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此刻他救不了她,更救不了燕王,倘若燕王因此丧命,她又该何处?

打算哀声求太后,燕王扯住她的衣袖,轻声道:“此刻说什么都无用,就算你不嫁到建安,这番羞辱惩罚依旧少不了。”

愣生生顿住,她能说什么?这样的情况下,无论说什么,在外人看来,无非是一场虐恋情深的戏码,他已然说出了这样的话,她此刻求饶便是给燕王添堵,一条私相授受的罪名是无论如何都跑不掉。

雷霆震怒之际,燕惟如跪道:“臣甘愿受罚。”拉住卫辞的手,望见她带泪的眸子,抿嘴朝她笑了笑,她刚刚是打算要为他求情的,虽然不顶用,可心里还是觉得窃窃欣喜。

到底是为什么欣喜,他说不上来,许是因为她心里还是牵挂他的,她没有默不作声的承担着一切,等着他冒着杀头大罪也要娶她回建安,想着想着,便觉得这丁点的欣喜似乎连压也压不住了。

兴上头的时候,只觉和她在一起有趣,他心里有算计,她是陆渊的软肋,将她捆在身旁便可以牵制住情势,可久而久之,似乎他也不那么甘心了,他甚至想着,陆渊为了报仇大计甘愿舍弃她,那样他就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带她回建安。

他心中有大业,为了登上那九五之尊的位置,他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可渐渐地野心大了,他想要这大好的江山,也想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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