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暴雪时分 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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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不打嘴炮,不花你,反倒有着令人无法抵抗的杀伤力。
星期日,星期四。
还有五天。
还有五天才能再见面。好想见他。
***
林亦扬在站台上,等殷果给自己的回复,他怕再进地铁里又没信号。
这里离殷果的酒店只有一站地铁,尚处在繁华的闹市区。
有个人在敲打着手鼓,跪坐在一块破烂的毛毯上唱着歌,人来人往,停下来听得少。只有林亦扬这种人会站在一旁,陪着那位鼓手。
一分钟后,殷果有了回复。
Red Fish:我去火车站送你,现在就出门,我们火车站见。
收到这条消息时,又一辆地铁停了下来。
从两节车厢下来了一群孩子,提着球杆,是参加下周公开赛的孩子,十几岁,有说有笑从林亦扬身旁经过。其中有两个黑发的女孩回头,特地看了一眼林亦扬,笑着耳语着,交流难得在大街上碰到一个这么帅的黑发黑眼的亚裔男人。
然而被瞧上的男人,只看得到自己眼前的一行字。
他看向那个吉普赛风格的鼓手,在极富节奏的乐声里,告诉她。
Lin:我就在下一站。站台上。
***
当殷果跑入地铁车厢,气喘吁吁地看着门关上,自省了三秒,觉得用一个词形容自己十分贴切:色令智昏。
她开始反思,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对他另眼相看的。
一定比那杯酒要早,一定是。
是那天在法拉盛的华人球房里,当他背对着自己,掂着手里的球,劝大家加大赌注时,是他说“让我看看你的实力”开始……
每个运动员都会有一颗好胜的心,哪怕隐藏再深,再谦逊,骨子里也是这样的。有的是想争赢别人,有的是想争赢自己。有好胜心的人,自然也会欣赏强者。
车厢里,已经在报站了。
下一站到了。
林亦扬说过,他会在站台上等着,让她不要下车。
车驶入站台,她隔着门,望着窗外,在找他的身影。
很快,就看到了人。
他独自一个背着运动背包,在站台旁也在用目光搜寻车厢内的人。两人在酒店那一站是同一个入口进站台,自然上车的位置相差不会太远,所以林亦扬能预估出她所在的车厢大概位置。车厢门一开,他就上来了。
殷果扶着座椅旁的金属杆,看着他走入车厢,穿过大半截车厢,站定到眼前。
“我反正见过教练了,训练时间也灵活,送你去再回来也没问题,”她给自己的行为找合理的借口,“每次都是你来,也该我送一次了。”
公共场合,林亦扬不能做什么过分的动作,只是低头,瞧着她。
陌生的林亦扬,或者是真实的林亦扬。
这一刻的他可不绅士,倒像是蹲在台球厅外,用眼神招惹喜欢姑娘的不良少年。
殷果因为从小长得好看,老碰上这种人,但是表哥的朋友多,放话在学校和临近的街区,谁都不能泡孟晓东的妹子,所以也最多被人目光逗逗。
过去可烦这种事,现在……
被看得,脸上一层层地热,不烫,就是热。
“再不说话,我下站回去了。”她挨不住了,小声抱怨。
“我说话又不好听,”他实话实说,“说多了怕得罪你。”
其实细想想,他没和她说过几句正经话。
两人聊天都少。
“你过去也都这样?”殷果好奇问,“不爱说话?”
“差不多,”林亦扬回忆,“和男的说话不用顾忌。”
这她倒是懂。
男人关系越好,越是互损互骂互飚粗口,女人关系越好,越要交流八卦,十有八九往情感问题上兜,完全是不同的交流方式。
“和女孩呢?”她又问。
“女孩?”他说,“估计怕我,很少找我说话。”
“没有你想主动交流的女孩?从来都没有?”她不太信。
他林亦扬知道她要问的重点在哪里,反问她:“过去见你哥对谁主动过吗?”
殷果摇头。孟晓东是怪咖,自大的要命。
他又问:“所以,你以为我会比你哥差?”
终于,终于遇见一个和孟晓东一样的自大狂了。
殷果被他噎的没词了。
不过,她很快发现了不严谨的地方——他主动过,他追了自己。
林亦扬同时也发现了这个言语上的纰漏,倒是没点破,只是和她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所以不是自大狂,是没碰上能让你摔的人,多骄傲的人都一样,众生平等。
很快到了新一站,换而言之,两人相处又减少了一站。
“为什么说我在华盛顿有女朋友?”他低声问,声音在她头顶。
“觉得……太快了,”她坦白着,“心里不是很踏实。”
哪怕已经站在地铁车厢里,跟前是他,也欠缺真实感。玄幻,玄妙,冲动。
很难说清楚,明知自己不冷静,可更怕的是后悔。
如果她理性拒绝了林亦扬,两个人回到各自生活的轨迹上,会渐渐不再往来,又或者是保持着联系,在日后的某一天,得知他结婚生子的消息……
光是这么想想,就不舒服。很不舒服。
“说说看,怎么能证明我是清白的?”他又问,这回语气很轻松了。
殷果被逗笑:“我都来送你了,还要证明什么。”
不相信的话,来都不会来。
他也笑了。
想说,从来读书就是每天忙于赚钱,忙于修学分,还要每天留出固定练球的时间。这一年毕业季更是一天当三天用,一面找工作,一面申请读博。连他自己都想象不到,在这样的时间段,可以每周往返纽约,果然人的自我压榨潜能是无限的。
在这样的状态下,交女朋友都是奢侈,更别说不清不白地搞三搞四了。
……
那天到了火车站,林亦扬险些没赶上火车,他在检票口匆匆刷票进入,在下电梯前对殷果向外挥手两次,让她尽快回去。
但殷果一直没动,站在排队的人群外,等到他的背影消失,怅然若失地站了会儿。
刚要走,林亦扬发来了一条消息,是Uber的截图。
Lin:坐车回去。
小果:我地铁原路回去,很方便。
Lin:车到了,快去。
Lin:听话。
被他催着出站,找到车后,前排的司机回头,笑着问:是不是Lin的约车。
殷果点点头,汽车驶离这里。
同样驶离的,也有林亦扬乘坐的那趟开往华盛顿的列车。
这趟车的旅客不多,林亦扬环顾车厢,意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路人,就是那天,他在暴雪后返回学校,在火车上遇到的那个黑人母亲。
他第一时间认出的不是对方的脸,而是那一大一小的婴儿。
仍旧是一个在哭,一个在玩,黑人母亲手忙脚乱地想要弄奶粉。林亦扬把自己的运动背包扔上去,主动坐在了黑人母亲身边,哑声说了句:我帮你。
人家没马上认出他,感激笑着,说着谢谢。
林亦扬按照上次的记忆帮忙冲好奶粉,摇匀了,把奶瓶递给黑人母亲时,对方终于联想到了熟悉的画面,惊喜地说:“上次,几个月前我们见过,在这趟车上?”
林亦扬点头:“两个月前。”
黑人母亲一边给小婴儿喂奶,一边介绍自己是为了定期探望丈夫,不得不带着两个婴儿,来回跑,顺便问他,是不是也经常往返两地,是为了什么?工作?女朋友?家人?
林亦扬笑笑,什么也没说。
他是一个没法彻底敞开心扉的人,越慎重,越少说,哪怕对着毫不相干的人也不说。
后半程,他睡了会儿,再醒来嗓子生疼,是生病的前兆。
过于忙碌的生活本是超负荷了,往返两地,路途奔波让劳累增加,不病才是奇怪的。
到晚上回到公寓,吃了点VC,昏沉沉就睡了。天亮前醒了一会儿,看到自己给殷果发的微信,都写完了,竟然没有点击发送。
……
凌晨四点,殷果的手机在枕头下震动。
她迷糊着,强行地让自己清醒,摸到手机,期盼着是林亦扬的微信。这个报平安的微信她等了几个小时,问过一句,他没回,就想着是太忙了,没再催促着发。
在屏幕的光里,眯着眼看。
Lin:到了。
不会刚到吧?凌晨四点?
小果:是路上遇到麻烦了吗?好晚到。
没了回音。
这么晚到,肯定还要回家整理东西,洗澡睡觉什么的。
殷果没多想,关掉手机,接着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