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河边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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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俏君转念就明白李雩泽讲故事的用意，他假装没有看到她满脸泪痕，用这种方式来维护她的自尊，她愿意接受他这份好意，点了点头。

“想听吗？”李雩泽笑问道。

许俏君愣了一下，问道：“凤九哥要给我讲故事？”

“俏儿妹妹想不想听故事？”李雩泽另辟蹊径安慰小姑娘。

看许俏君这样子，八成又是被责骂，难过得躲在这里哭。既然躲到这里来哭，应该是不愿让旁人知道。他无意现了这件事，若是出言安慰，她也许会觉得丢脸的。

“这里很安静，我常来这里看书。”李雩泽看着她红肿的双眼，眸中闪过一抹怜悯，暗叹了口气，全村的人都知道鲁春娇不喜欢三个女儿，对她们不是打就是骂。只是娘教女，天经地义，就是鲁春娇的婆婆许刘氏，也只能劝解，其他人就更不好多管。

许俏君抽了抽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这身体是八岁，可灵魂已经二十八岁了，被人瞧见她这么不顾形像的哭泣，太丢脸了，“凤九哥，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少年穿着浅绿色直筒长衫，身形挺拔如松，五官俊郎清隽，双眉微蹙，目带关怀地注视着她。

许俏君听到喊声，回头看去，就看到李雩泽站在不远处。

许俏君精神涣散，没有听见，来人又加大了点音量，喊道：“俏儿妹妹。”

“俏儿妹妹。”

许俏君哭得唏哩哗啦，哭得昏天黑天，哭得歇斯底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了很久，哭到没有力气哭下去，才抽泣着靠在树杆上，两眼直直地盯着前方呆。两世为人，第一次哭得这么伤心，这么彻底。

见四下无人，许俏君也没了顾忌，压抑了几天的伤感、难受、无助、怨气如同火山爆，让无声的流泪，变成了嚎啕大哭。

每天早上醒来，许俏君都期盼这只是一个梦，梦醒，她就回到了熟悉的时空，熟悉的地方，然而，每天都是失望。回不去了！不管愿不愿意，她都必须要留在这个陌生的时空里，过着与以前截然不同的生活。

晃动的光影，晃花了双眼，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许俏君越想越难过，越想越伤心，悲从心中来，泪水流得更多，她怎么就到这里来？吃不饱、穿不暖，已经够悲惨了，还给她一个如同后母般的亲娘，来折磨她。

许俏君爬上去盘脚坐着，背靠在樟树树干上，仰面看着透过枝叶从天上洒落阳光，阳光一样的温暖，空气一样的清新，可是这里没有视她如珍宝的父母，没有富足悠闲的生活，没有她喜欢的花花草草，没有她熟悉的一切现代化设施。

许俏君漫无目的在河边走，走了大约一里路，到了河边老樟树下的大岩石边。岩石形状就像一只单膝跪着喝水的马，村里的孩童们，常爬上爬下，岩石被他们磨得光滑平整。

许俏君跑出家门，沿着路一阵狂奔，不知不觉间，跑到了河边，时近正午，河边没有人洗衣服，只有河水哗哗流淌的声音。

许伊儿和许佳儿虽然担心妹妹，可是不敢不听鲁春娇的话，看了眼门外，按捺着心中的不安，各忙各的。

在哄儿子的百忙之中，鲁春娇还不忘记吼着吩咐两个女儿，“伊儿去煮饭，佳儿去喂头牲，不许去找那个死丫头，让她死在外面算嘎了。”

许宝儿虽然常听母亲骂人，但今天这架式还是第一次见识，被吓着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声哭了起来。许宝儿是鲁春娇的心头肉，听到许宝儿哭了，她也顾不上去追打许俏君这个忤逆女，抱起许宝儿，柔声哄道：“娘的乖宝，别哭别哭，娘疼你啊。”

鲁春娇气极败坏地要追上去，许伊儿和许佳儿怕盛怒中的她，会真得打死许俏君，扑过去用力全身的力气，紧紧地抱住她的双脚。

许俏君眼见鲁春娇凶神恶煞地冲了过来，撒脚就往门外跑，好汉不吃眼前亏，何况还有前车之鉴，许俏儿已经被鲁春娇打死过一次了，她才没那么笨，让鲁春娇打死第二次。谁知道被打死后，又是什么情形，能穿回现代当然好，但是万一没穿回去，穿到原始社会，那可连红薯都吃不上了，这种险，她可不敢冒。

许伊儿那瘦小的身子，那里拦得住鲁春娇，被她随手一甩，就甩到旁边去了，险些撞倒晾东西的木架。

许伊儿扑上去抱住鲁春娇的腰，哀求道：“娘，三妹头上的伤还没好呢，她在说胡话，不能当真的。”

“你个死丫头，忤逆不孝的混账东西，吃了熊心豹子胆，敢骂娘啊，早晓得你这么鬼相样子，生你出来的时候，我就应该把你放到尿桶里溺死你，我要少生好多气。”鲁春娇挽起衣袖，冲过去要打许俏君，“今天我不打死你，你晓不得错。”

“你嫌我们姐妹是女孩，动不动就骂我们是比猪狗还不如的蠢货、没用的东西，那你呢？你不是女人吗？我们要是蠢货、没用的东西，你就是大蠢货、最没用的东西。”许俏君早就看不惯鲁春娇，身为女人还瞧不起女人的作法。

许佳儿不得不松开了手，担忧地看着许俏君。

“佳儿放开那个死丫头，让她讲，看她能讲出什么样混账话来。”鲁春娇怒瞪着许俏君，厉声喝道。

“我没有说胡……唔唔……”许俏君好不容易挣开许佳儿的手，才说了几个字，又被捂上了。

许伊儿怕鲁春娇又出手打许俏君，冲上去拦在两个妹妹的前面，“娘，三妹头上的伤还没好，她在说胡话，你别生她的气。”

许佳儿上前，紧紧地捂住许俏君的嘴巴，在她耳边，道：“三妹，快住嘴，别乱说话。”

何况许俏君还不是那种打不还手，骂不还嘴的懦弱性子，压抑多日的的怒火怨气一下爆，无所畏惧地道：“嫌我们蠢，嫌我们笨，你有本事你自己去……唔唔……”

许俏君在现代是独生女，父母虽然不娇惯她，却也是百般宠爱长大的，在是与人为善的好性子，也架不住鲁春娇这样的人，泥菩萨还有三分土性，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六十七斤茶籽榨出了二十斤茶油，鲁春娇嫌少，又臭骂了三姐妹一顿，什么蠢货、笨蛋、没用的东西，越骂越难听。

捡茶籽、晒茶籽是许家姐妹的活，等茶籽晒的裂开了口，剥出里的黑茶籽，到油坊去榨油就是鲁春娇的事。

第二天，许家姐妹照旧去茶林捡茶籽，茶林那么大，一天捡不完，接下来的几天，村里的女孩们都会去捡。又捡了两天，茶林里基本找不到什么茶籽了，李三爷命人把门锁上，不再让人进出茶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