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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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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

项天祺自知失态, 他垂下眸, 不敢再看眼前的少年一眼,在沈眠面前,他惯有的沉着理智,全都不堪一击。

沈眠却不肯放过他,他站起身, 走到项天祺跟前,弯着眉眼, 笑问:“公子方才似乎是在呆?”

天祺头垂得更低,离得太近, 一缕冷香飘入鼻息,叫他为之一振,那是属于少年身上的浅淡香气。

分明是盛夏时节, 他却挟着一丝凉气, 叫人只想靠近。

天祺握紧拳头,眼底划过一抹隐忍,低声道:“在下只是觉, 比起月余前, 公子更加消瘦了。”

沈眠一怔,下意识抚了抚脸颊,却道:“许是天热, 夜里时常难以入眠所致。”

天祺道:“公子若是不好入眠, 可请大夫开一些安神静气的方子, 每日服用, 或许可有所缓解。”

沈眠见他一本正经的说着话,耳根却悄然泛红,不免觉得好笑。

他道:“好,多谢先生赐教。”

“不敢当。”

项天祺低应一声,见少年转身欲走,他心下一急,竟是快速出手,握住了少年的手腕。

沈眠只抬起眸,还不曾说话,倒是沈洲先着急起来,他蓦地起身,呵斥道:“项先生,我虽感谢你救我性命,也答应父亲,让你教我学问,可你也不该对我兄长无礼。”

项天祺指尖微顿,缓缓松了手。

“洲儿,莫要胡言,”沈眠道:“项先生只是想替我把脉。”

沈洲呆了呆,干笑两声,道:“原来如此,是我失礼了,先生莫怪。”

男人只略一颔,退了出去。

他与他的身份,就是如此悬殊,哪怕只是轻轻的触碰,在旁人眼中,都是天大的,不可饶恕的罪过。

这世上,有人天生高贵,也有人天生低贱。可再低贱的蝼蚁,也有向往明月之心。

项天祺垂眸看了眼掌心,少年手腕冰凉,温润的触感,仍然残留在手心。

他蓦地握拳,不让它流失得太快。

***

兄弟二人难得见一回面,于情于理,沈眠都该留沈洲在王府小住几日。

沈洲自然高高兴兴答应了,他向来崇拜自己兄长,只是从前沈淮更喜欢欣儿,与他疏远些,如今亲近起来,他只恨不得日日黏在兄长身边。

他留宿在千秋院,最不满的,当属云城。

云城一直想寻个机会,把新婚之夜,没办的事给办了,如今小舅子整天夹在他们夫夫二人之间,别说办事,就连亲近几分都难。

一连数日,他火气积攒得多了,舍不得责怪自己王妃,只好拿沈洲撒气,竟是要把他带去军营,说他身子骨太差,需要练练身手。

沈洲也是娇生惯养的侯府公子,何曾吃过这等苦头,拉着沈眠的手,死活不愿去。

云城哪由得他不肯,大手一挥,几个侍卫上前,直接把这小崽子抬走了。

沈眠追到门外,委婉劝道:“王爷,洲儿是家中幺子,自小不曾吃过苦,还望王爷多少顾着一些。”

云城见他总算主动和自己说话,心中熨帖,却是故作严肃道:“本王知晓分寸,总归不会害了洲儿,王妃且放心。”

语罢,又捏着他的下巴,欲亲吻他,却被沈眠偏头躲过。

云城也不恼,反而勾起唇,在他耳边道:“等洲儿回家,本王再与你一一清算这些新账,旧账。”

沈洲被几个将士架在马背上,一回头就瞧见这一幕,他眼里谪仙似的兄长,怎能如此被人调戏,登时就闹了起来。

他在王府玩了几日,倒是快忘了,他兄长已嫁为人妻。

云城冷眼一眯,朝马臀上重重拍了一下,那匹马立刻疾跑起来,沈洲吓得脸色青,再没工夫闹腾,只专心驯服烈马。

云城翻身上马,深深看了一眼沈眠的方向,挥起马鞭:“驾。”

一行人就这么浩浩荡荡地走了。

沈眠微微蹙眉,唤道:“魏大哥,我不放心洲儿,烦请你跟去照看一二。”

身后,黑衣男人板着一张冷脸,道:“他该受些教训。”

沈眠一愣,回眸看他,心说原来吃醋的不止一人。

他讨好地笑道:“魏大哥,洲儿年纪小,若是受伤了,我实在不知如何和父亲交代,就劳烦你这一回,如何?”

魏霆听着他清冽的嗓音,清眸带笑,叫人难以抗拒的美,黑眸里划过一抹无奈,终是飞身跟了过去。

总算把人都支走了。

沈眠回过头,项天祺正立在一旁,长身而立,一如初见时的冷静沉着,内里散着一股矜贵的气质。

沈眠走到他跟前,问:“项先生,我从侯府带来的杏花醉,如今正是开封的好时候,你可愿陪我共饮一杯。”

项天祺沉默片刻,应道:“好。”

沈眠微微一笑。

果然,也只是看上去和初见时一样罢了。

***

千秋院有个凉亭,难得清静的好地方,平时沈眠喜欢在此处乘凉,不准下仆打搅。

打开酒封,香醇绵长的酒香从封口肆意流淌而出,仅是闻着气味,便要醉过去一般。

真是好酒。

沈眠斟了两杯,一杯推给项天祺,另一杯留给自己,他浅酌一口,道:“先生不喝,莫不是嫌弃我这酒不好?”

项天祺垂下眸,也饮了一口。

他不爱饮酒,更怕饮了酒,迷了神智,届时不知会做出什么。

他也知道,自己不该一时冲动,应下这件事,但这世上,有几个人面对那张笑颜,能说得出一个“不”字?

沈眠自顾斟一杯酒,轻声道:“你我都是读书人,在外面总是要做知礼,明礼,守礼之人,但许多时候,非得大醉一场,才能开怀。”

这话,项天祺再赞同不过,他又何尝不想大醉一场。

对面的少年一只手腕托着腮,白皙如玉的面庞染着醉人绯色,他问:“先生可知,这酒是什么年份的?”

项天祺摇头,“在下平时甚少饮酒,尝不出这些门道。”

沈眠颔,追忆一般缓缓说道:“这是那年初春时节,家父与老王爷定下婚约时,我亲手埋在院子里那株梅花树下的,一转眼,竟已经过去三年。”

他仰起头,一口饮尽杯中之物,道:“成亲前一夜,我让人挖出来,带来了王府,原想与他共饮的,我以为,总会有这个机会。”

“既然如此,公子为何要提前启封。”

沈眠微微一笑,道:“我傲慢惯了,做不来低声下气的事,也罢,他辜负我,我却不能辜负美酒。”

项天祺看着他,一言不。

少年忽然露出一抹狡黠的笑,道:“这话我只和你说,你可不许告诉别人,原先他不喜欢我,已经够丢人,倘若叫人知道,我曾心系于他,岂不是更让人笑话。”

项天祺低低应了一声,良久,他问:“既然不希望旁人知道,公子为何告诉在下。”

沈眠笑道:“因为我知道,你不会笑话我。有些话,总要说出口,否则烂在心里,只会更难受。”

他又连饮了几杯,轻轻打了个酒嗝,不似平日的规矩,清冷,反而添了几分稚气。

项天祺握住他的细腕,一双黑眸沉得似墨,沉声问道:“公子,公子待项某和别人不同,又是何缘由。”

“你救了洲儿。”

少年的眼神已然添了几分醉意,话语也有些不清楚,但其中的真挚让人无法怀疑。

项天祺仍是不甘心,他道:“只是因为这个?倘若那日,在莲花池里救出小公子的是旁人,公子也会如此待他,是也不是?”

沈眠摇了摇头,迎上他犀利的目光,轻声道:“我初次见你时,便觉得你我有缘。”

他挣了挣手腕,轻蹙眉头,低喃道:“疼……”

项天祺没有放手,他望入少年醺然的清眸,逼问道:“公子可否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个有缘法。”

少年皱眉凝思,许久,染着酒香的唇瓣轻启,吐出四个字:“相见恨晚。”

项天祺想问他,倘若早些相遇,他是否还会倾心于成王,是否还会嫁入王府,可他只是区区一个账房先生,如今得了教书的差事,还是因为少年的举荐。

他这样的人,凭什么和成王争。

他自嘲一笑,到底也只是松了手,仰头饮下一杯佳酿。

待一壶酒见了底,沈眠伏在桌上,心说这京城里的酒虽然酒香绵长,到底不够劲,少了几分滋味。

他做出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低喃道:“项先生,我实在困了,你不必理会我,让我就在这里歇息……”

天祺自然不能放他一个人在这里,他把醉的不轻的少年抱起,男孩倚在他怀里,已然不能站稳,竟是把他压倒在地上。

醉醺醺的美人伏在胸膛上,酒香入鼻,直直抵达喉间,丝丝缕缕往心底钻,少年如玉的面容,修长引颈映在眼里,如瀑青丝落在他肩头,项天祺这才恍然觉,“酒不醉人人自醉”,原来确有其事。

才浅尝了两杯酒,他已然醉得不轻。

项天祺好似被迷了心一般,他骤然翻身,将少年压在身下,吻上那两瓣弥散酒香的樱色唇瓣。

等他吻够了,怀中这夺人心魄的人,已经彻底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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