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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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中心医院。
来来往往的人，路过匆匆。
走廊深处，展肖痕静静的靠在曾筱菲的肩膀上，他沉沉的呼吸忽上忽下，那是深度疲倦之后，才会出的鼾声，不是很响亮，却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曾筱菲想，就让他这么靠着她睡一会儿吧，生了这么多事情，他也该好好休息一下，否则人垮了，一切都会垮掉！
然而，最多十分钟的时间，走廊处响起了尖锐而刺耳的女声，那个出声音的女人正用一张脆弱苍白的脸颊以一种不能相信不能接受的模样看着亲密的两个人，“你们在做什么？你们在做什么！”
展肖痕睁开他狭长的双眸，长长的睫毛微微的颤抖着，眼中的血丝还是如此的明显，但是那一刻，他却彻底的醒了！
他缓缓离开曾筱菲的肩膀，直直的看着齐暖。
“我们都还没有离婚，你就那么饥不择食？展肖痕，我恨你，我恨你！我从死门关里面走了一圈，你却抱着别的女人亲热，我就算是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绝对不会！”由于过于激动的怒吼，本就虚弱的齐暖险些站不稳，抖动的身体，还是小菊在旁边搀扶着。
展肖痕抿着唇，无语。
倒是曾筱菲，挺着大肚子站在了离齐暖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她，说道，“齐暖，连自己都不会爱惜自己了，你觉得还会有谁来爱你？同情你？”
那些话，其实是劝慰她，不知道为何，从曾筱菲的口中说出来，反倒成了一种讥笑和讽刺。
“曾筱菲，你是来看我的笑话的？你是来讽刺我的？我现在这种下场你满意了，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你为什么总是阴魂不散的出现在我的面前？当年我为什么要救下你，你早该死在你十八岁那年！”齐暖已经完全不受控制，说出来的话，一字一句都狠毒得要命。
曾筱菲默然，淡笑。
“我想我呆在这里是很多余，再见。”已经无力再去解释什么，她早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现在成为事实之后，却反而觉得并不是想象的那么快乐！
好吧，她远离他们的纷争，她老早就不愿意再插足其中！
转身欲走。
展肖痕一把拉住她，“我送你回去。”
“不……”曾筱菲正想拒绝。
“展肖痕，你不许走，不许送她！你是我的，我不允许你去送那个女人，我不允许你和那个女人有任何来往！”齐暖说着就推开小菊，张牙舞爪的向展肖痕以及曾筱菲那边扑了过去。
本能的，曾筱菲护着自己的肚子，后退。
展肖痕一把把曾筱菲搂在自己的怀里，深度保护起来，齐暖的靠近，只能碰到展肖痕的后背，无可厚非的，只穿着衬衣的展肖痕，后背上被齐暖长长的指甲划伤，甚至染上了点点血渍。
当然，曾筱菲是看不到的。
“齐暖，我和你，完了，无论如何。你要死，也请签完离婚协议！”忍着背后火辣辣的疼痛，展肖痕清清楚楚的说着。
是的，他厌烦了，厌烦了齐暖的眼泪，厌烦了齐暖的脆弱，厌烦了齐暖总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他累了，不想再陪着演戏，不想把所有感情都埋在心里。
齐暖那一刻却真的安静了，惨白的脸上，泪水从眼眶中不停滑落，她直直的站在那里，眼眸没有了丝毫焦距，嘴角微张着，却说不出一句话。
就算死，也不能挽回你的爱，也不能得到你的怜悯了吗？
你的话就是这个意思？
齐暖眼前陡然一黑，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不知道了！
“少奶奶！”小菊连忙跑过去扶着齐暖。
展肖痕看着那个女人，狠了心，“小菊，你把她扶进病房，然后叫医生过来，她父母应该也马上会到，我先走了。”
“可是少爷……”小菊看着展肖痕，鼓足勇气，“真的不陪陪少奶奶了吗？”
“她已经不是你的少奶奶了！”语毕，他拉着曾筱菲，走出了医院。
她已经不是你的少奶奶了！
这句话是不是在说，展肖痕要和齐暖离婚了是吗？
曾筱菲还未真正反应过来，就已经坐在了他昂贵的兰博基尼里面。
“展肖痕，你还是回去看看齐暖吧！”曾筱菲回神，劝道。
“不用。”展肖痕动车子。
“万一她真的……”
“如果是这样，我会替她收尸。”展肖痕冷漠得吓人，和印象中那个男人差距很大。
她一直觉得，展肖痕的心，应该很软。
要不然，他们不会走到这一步。
只是现在，他却狠得如此彻底！
尴尬的小车内，展肖痕认真开着车，刚刚他只睡了十分钟，对于不分昼夜连续工作这么久的人来说，根本就不算休息。
“放心吧，即使疲劳驾驶，我也会把你安全送回家。”展肖痕似乎感觉到了曾筱菲的视线，随口说道。
曾筱菲低头，她压根没有那么想。
但是她也不去反驳，因为这倒是一个现实，她得时刻关注着交通情况，时刻关注着展肖痕是不是在闭着眼睛开车。
展肖痕无奈的笑了笑，果然还是那个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曾筱菲！可那一刻，他却莫名觉得，异常的亲切！
车稳稳当当的停靠在了湖畔人家，曾筱菲提着的心胆终于放下，道了句谢谢，打开车门下车之时，展肖痕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
比以前，胖了一圈的手腕。
“怎么了？”曾筱菲很奇怪，他手心传来的温度，很清楚！
“以前的事情，可以说对不起吗？”展肖痕很认真的问她。
“那是你的权利。”曾筱菲点头，一笑，“可是展肖痕，套用那句很老套的话，‘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警察拿来干嘛’！”
展肖迹无语。
“事情过了那么久，我早就不在意了。”说完，曾筱菲就打开车门，离开了！
不在意，是因为不能引起注意，还是说，她压根就不屑和他计较？
展肖痕不知道，也不想再去知道。
他开着车，直接走向了和曾齐越约好的地方，就算是生了这么多事情，他还是不能逃避的，他还是必须把展氏从危难中，靠着自己的力量解救出来。他想要世人知道，他展肖痕其实不是庸才，不是！
花费了大量的精力，找尽了关系，展肖痕终于把手中那个一直搁浅的别墅度假村的事宜谈妥了下来，虽然付出了代价，但总算，取得了成效。
然后，还未来得及休息，展肖痕召开了记者会。
这一招，是颜欢提醒展肖痕的，他突然觉得，或许有用。
记者招待会的当天，展肖痕换了一件深色的西装，规矩的打上了领带，凌乱而偏长的头也好好的修剪过，胡子剃得干干净净，整个人看上去气色不错，当然，前提是不去注意他眼下的黑眼圈以及那微红的眼眶。
那天，记者来了很多，展氏宽敞的会议室里，堆满了都是！
展肖痕坐在中间，颜欢站在他的旁边。
闪光灯不停的拍打在他的身上，他的样子却出奇的冷静，看不出任何慌张。
一切就绪，展肖痕示意颜欢，颜欢点头，宣布记者会开始。
于是，话音刚落，记者的提问就纷纷而来。
“展少爷，前段时间生了如此大的事情，你和太太齐暖还会继续走下去吗？”
“展少爷，曾筱菲和齐暖，你是怎么看待的？”
“展少爷，听说展氏现在四面楚歌，危机不断，而展肖迹又无故请辞，这是不是就代表着展氏也会一蹶不振？”
记者的问题很多。
展肖痕听了一些，有些也听不过来。
他抿唇，淡笑。
据说那种漫不经心的笑容，男女通杀，片甲不留！
“我会回答你们的问题，麻烦一个一个提问。”展肖痕好像变了，不再鲁莽也不再急躁，如此冷静淡定也确实让记者们有些惊讶。
微微沉默，一个记者开口，“展少爷，你这次召开记者会，是为了说明什么吗？”
“这段时间，展氏生了很多事情，我不排除我想在这里澄清一些传言，当然，更多的却是因为因为工作而来。”
“展少爷说的传言是什么？所谓的工作又是指哪样？”
“关于我和齐暖的事情，我可以在此很明确的告诉大家，我会和她离婚，现在已在双方协议中，到时候会是什么结果，我会第一时间通知大家，所以稍安勿躁，你们想要的新闻，我会全盘给出。”展肖痕眼眸一深。
记者哗然。
“至于工作。可能记者朋友也都知道，这段时间展氏面临空前的危难，展氏的股票也再不停下跌。而造成这次事故的原因，也全因我展肖痕所为。是的，如各位猜测的那样，我展肖痕能力不够，从小贪玩，家族事业从未放在心上，以前有曾筱菲，有段辰，有展肖迹，而现在，他们都不在。以前我不敢说，但现在，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诉各位，告诉所有人，他们的离开，不会对展氏产生影响。”
“展少的意思是展氏已经有了比他们更优秀的人？轻易可以扭转乾坤？”
“更优秀谈不上，也不会是轻易而为。”展肖痕抿了抿唇，沉着冷静而内敛，那个花花公子仿若一夜之间消失，面前这个是有着所有人仰慕的光芒，他缓缓正色道，“前段时间展氏一直无法定下来的海边别墅村的开方案现在已经可以实施，因为这段时间生的事故遗留下来的工程方案也将在近两个月内正常开展工作，展氏并非所有人想的那样，瘫痪到无人接手，相反，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之后，更是能够展现展氏的毅力所在。”
“展少是说，其实这次展氏的危机，本不是危机？”
“可以那么说，但也并不完全是。我只想在此告诉各位，展氏不会完。也顺便告知那些肆意乱写的媒体，展氏的未来，不是你们一两句话就能够概括完全！”那些话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真的是那个不屑一顾的大少爷展肖痕说出来的话吗？
会议厅中，所有人都被久久怔住！
很显然，这次记者招待会，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展氏的股市会在顷刻之间跌得那么剧烈，全全是因为那些媒体的力量，必定大多数人还是不清楚展氏的内部状况。
而后，展肖痕收买了几个新闻工作室，大幅度的报道了一些展氏有利的新闻，更是趁着这段时间的关注度，大肆的扩招人才，引起广泛关注。接着，不停的在新闻媒介上公布这段时间的近况，制造各种国际新闻链接。
庆幸的是，在展氏危机不断时，有好几个银行给予了绝对的支持，才不至于让展氏华而不实，虽然展氏可能会在半年之后不会绝对盈利，但总算，这次事故，以最小的伤害，得到了稳固！
展肖痕突然之间，就在T市风光起来！
一晃，又过了一个月。
那一个月，展肖痕还是如以往一样加班，现在的展氏，是经不住一点点闪失，一个不留意也许就会永劫不复。所以每一样事情，几乎都是展肖痕的亲力亲为。
展氏也确实在这一个月内招了一些新的员工，把空缺的市场部经理，财务总管等职位填充，而展氏副经理一职，展肖痕还是留给了展肖迹。没有原因，那个位置，展肖痕没多说，却还是给予了该有的权利。
展肖迹也没有问为什么，能够还呆在这里，也或许会是最坏打算中，最好的一种方式。
虽然，他们两个的关系大多不好，有什么需要商量的项目，均由秘书代劳，却也莫名有了一种他们之间特殊的默契。
这天，展肖痕正在批阅展肖迹递上来的文件，却接到了李麟玺的电话。
“阿痕，我老婆生了！”电话才接起，就听到那边李麟玺激动不已的声音。
算算，好像真的是这几天，不由得也为他高兴，“恭喜了，是千金还是少爷？”
“美女，我老婆给我生了一个美女！”李麟玺激动得语无伦次。
“招商银行，不错！”展肖痕评论。
“好了，我不说了，我给以楠和小曾他们打电话。”
展肖痕还未来得及问在哪个医院哪个病房，那个初为人父的男人就径自挂断了电话。
不由得，笑了笑。
当爸爸应该真的是一件无比开心的事情吧！
放下手中的工作，拿起外套西装，怎么说也得亲自去恭喜一下才是，就算没问到哪个医院，不过想想也知道会是哪里！
开着跑车，到达市中心医院的时候，就接到了以楠的电话，“李麟玺他老婆生了。”
“我知道，我在医院大门口。”展肖痕边走，边说。
“妈的我现在在广州，我老爸指使我出差，回来不了，你给麟玺说，我做干爹做定了，谁都不许抢。”
“你自己说去！”
“那男人兴奋得跟一猴子似地，老子话都未说完，他就挂了。”舒以楠不爽的在那边怒吼。
“好，我帮你传达。不说了，我到了。”展肖迹挂断电话。
抬头就看着那个VIP病房。
伸手推开，一眼便看到那个小小的生命被李麟玺自豪的抱在怀里，虽然抱起来看上去，怎么都不搭。
估计连产妇都看不下去了，白了眼丢了一句话，“李麟玺，你收拾好你那恶心的样子好不好，我怕我女儿做噩梦！”
李麟玺似乎完全不在意，自顾自的把孩子抱远了些，连眼神都没有搭理过迪亚。
“该死的，你是不是只要女儿了？”产妇实在受不了，早知道，就给他生一个带把的，气死他！
李麟玺突然愣了一下，想想也是，现在该安抚产妇，听说都有什么产后忧郁症，于是，很自然的，把他的宝贝女儿递给了才进来的展肖痕，“给你抱！”
展肖痕纳闷，接过来。
那个小小的生命不舒服的蹙了一下眉头，撅嘴红彤彤的小嘴唇，舔了又舔，样子太可爱，展肖痕都不由得的笑了。
“有些人想当爸爸了。”李麟玺坐在迪亚的旁边，看着展肖痕，悠悠的感叹。
展肖痕一愣。
迪亚没好脸色给李麟玺，却也突然想起了曾筱菲，其实她肚子里面的孩子，应该是展少爷的吧，哪有那么快怀上别人的孩子，那段时间，她身边明明没有男人……
但是，既然菲菲让她不说，她也只能默然。
接着，陆陆续续来了很多很多人，凌子逸，焰凤血，他们的儿子凌亦橙，还有曾齐，到最后，是曾筱菲。
曾筱菲的肚子已经很明显了，她笑盈盈的逗了逗李麟玺的女儿，那是展肖痕第一次看到曾筱菲脸上不一般的笑容。
“给女儿起名字了吗？”曾筱菲抬头，问迪亚。
“早取好了。”李麟玺接过话，自豪，“生个女儿就叫笑笑，生个儿子就叫酷酷！”
酷酷，哭哭？
所有人听到李麟玺的解释，都在庆幸还好生的个女儿，生个儿子，得多有多悲惨的人生。
病房中，不时传来欢快的谈笑声。
曾筱菲不能逗留太久，很容易累，她也有八个月了，再有一个多月就是预产期，平时她很少出门，即使出门也是段辰陪在一起，因为迪亚打电话来时段辰刚好上班去了，她又是真的很想看看迪亚的女儿，才会一个人来到医院，顺便去做做胎检……
不知为何，越到临盆之时，她的心就越是不安。
这大概会是孕妇都会有的感觉吧！
她从病房中出来之时，展肖痕也出来了，1个月不见，反而觉得比之前还要尴尬些，这段时间生了太多事情了，虽然曾筱菲也不看好展肖痕，但也确实为他的改变感到高兴。
反而是齐暖，传闻得利害，说是得了抑郁症，经常会有自杀的倾向，离婚协议是没有签成，但是大家都明白，齐暖是再也别想踏入展氏了！
“我送你。”展肖痕轻声说道。
“你不多呆一会儿？”
“不了，也不是我老婆儿子。”展肖痕笑了一下，“反正我也要回公司了，一起吧。”
“那……谢谢。”曾筱菲犹豫了一秒，还是点头答应。
坐在他红色的跑车内，他开车的速度倒是比以前慢了很多。
“你也快生了吧？”展肖痕询问。
“额，嗯！”曾筱菲轻声应道。
“时间过得真快，我们离婚都快7个月了。”展肖痕幽幽的感叹。
曾筱菲没有说话，算是默许。
“平时段辰都没有陪你吗？”
“他公司才起步，需要花费的精力很多。”
“你一直都是这么坚强，独立得吓人。”展肖痕说得倒是实话。
曾筱菲也不反驳。
车子平稳的在大道上行驶，曾筱菲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你能送我去戒毒所吗？”
“你现在不适合去那里。”展肖痕提醒。
“没事，我去看看我妈，戒毒所那边打电话，我妈的状态不好。我想也许，她看到现在我的样子，会好一点。”
怀孕那么久以来，曾筱菲对于亲情好像想通了许多，对丁容君也渐渐不再那么抗拒，却从来没有鼓起勇气去看过她。
如果现在还不去，等生了孩子，去的时间就更少了。
展肖痕没再多说，车子驶向了戒毒所。
曾筱菲下车的时候特别说了不用等她，她会打的回去。
展肖痕也没有回答好或者不好，就看着曾筱菲挺着大肚子，慢慢的走进了戒毒所。
转眸，展肖痕看着副座上的那个白色手机，拿在手中，捏得手心疼。